「上个月在忙那个姓唐的……就是唐逸的,那个唐逸的作业,他判我不合格。」
列车重新开门、启动。秦央道:「我知道,你说过了。」
沈晋顿了顿,继续支吾着:「那个……他说我没用心,我又看了看,是没用心。」
难得听他肯承认自己的错,秦央竖起耳朵听,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因为……那个因为……我老想别的。」人高马大的男生把脸涨得通红,两手怎么放都觉得别扭,喝剩一半的奶茶跟着车
厢一起晃荡。
「谁叫你胡思乱想。」忍了半天没忍住,秦央轻声斥他。
沈晋就「嘿嘿」地笑,笑得好似偷了腥的猫。
坐在沈晋身边的中年大妈又招呼来一个大妈,只能坐六个人的长椅硬是挤进第七个人。
身体挨得更紧,沈晋顺势半搂半抱地揽住了秦央:「秦央、秦央、秦央,你不理我,我挺不习惯的。」腻得惊起一身鸡皮
疙瘩。
秦央挺起腰杆,一肘击向他的胸膛,脱开他的怀抱:「久了就习惯了。」
你不说,我不说,彼此怀柔着,也被怀柔着,情不自禁,真心多于假意。意思都摆在明面上了,就缺了口头上那道程序。
糖糖无限哀怨地瞪着那双被她称为「刑具」的高跟鞋:「如果他打死也不说,你怎么办?」
「那么就我先说。」秦央笑道,镜片后的双眼犀利异常,「前提是让他先穿着这双鞋绕师大走一圈,然后我再说。」
糖糖无语望天:「那和他先说有什么区别?」
第十章
秦央妈妈在下班途中不慎扭到了脚,痛得坐在路边双泪涟涟。
那时候,已经放假在家的秦央和沈晋正窝在秦央家的客厅里看《断背山》。
影片才刚刚开始,木吉他的声音流水般响了一遍又一遍,画面定格在那段经典的黑屏上,黑糊糊的画面中偶尔传出两声粗
重的喘息。
沈晋涎着脸凑过来问秦央:「你说,他们在干什么么?」仿佛口水滴答的大尾巴狼。
秦央眯起眼睛瞟了他一眼,方要开口,手机先「乌达拉、乌达拉」地唱了起来,这是秦央妈妈的专属铃声,可怜又无奈的
儿子在母亲闪闪发光好似电灯泡的眼瞳下做出的让步。
「秦秦啊……」尾音拐了十八个弯,哀怨凄楚,直追京剧里那个黑衣裳小寡妇。
医生看着核磁共振报告说,是跟腱断裂,要住院,要手术,要静养。偏巧这段时间秦央爸爸出差去了,所有的事宜自然而
然地就落到了秦央头上。
秦央妈妈痛得「哎哟哎哟」直叫唤,可怜巴巴地瞅着儿子:「妈妈会不会变成瘸子啊?很难看的呀……」
秦央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不会的,医生说是小伤。」
沈晋把他的手提电脑拿了过来,她才暂时转移了注意力,津津有味地看徐长今一如既往地摇头哭泣:「不是的,不是的,
娘娘……娘娘,不是这样的,娘娘……」
那是怎么样的,你快说啊……秦央和沈晋看出一头热汗。
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小区物业又找上了门。楼下邻居反应,最近卫生间漏水现象严重,紧靠卫生间的卧室墙壁湿了一大片
,怀疑是秦央家的水管出了问题。
大总管出差在外,太后大人躺在医院里一问三不知,台子爷秦央对装修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只能一步一步摸索着来,找
水管公司,找当初的装修队,找物业,再去楼下给人家赔礼……
「叫你不接叫你不接叫你不接……」手机在大衣口袋里乱蹦,沈晋的声音穿过汽车的鸣笛声落到秦央的耳朵里:「饭吃了
没有?」
「还没。」
「外面冷不冷?」
「你出来走一圈就知道了。」
「水管的问题查出来没有?」
「还没,他们说后天来家里看看。」秦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瞬即消失在了夜空里,「我妈呢?」
「还在看那个『娘娘、娘娘』的片子,我受不了了,逃出来透口气。」
沈晋的声音有些郁闷,秦央轻轻地笑了起来:「嗯,我妈……就先麻烦你了。」
十八岁就是成年人,就要担起责任了。尤其是男孩子,要是放在从前,这个时候都有一群娃娃围着他喊爹了。现在倒好,
都二十出头了,这么两件事就能弄得他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华灯初上,满街灯红酒绿,溢彩流光。沈晋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笃定的、认真的:「放心,我把她当我妈呢。」
身体一旦太疲倦了,心就很容易被打动,三言两语就能掀起心中的巨浪滔天。一阵酸涩猛地冲上鼻端,秦央怔怔地握着手
机:「沈晋……」
那边却先抢了话:「咱妈叫我了,我去看看。」
手机里「嘟嘟」作响,焦躁的心却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幸好还有一个沈晋,在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身边至少还有一个
沈晋作为依靠。幸好……
秦央妈妈跑遍了S市才相中的米色地砖被整块整块撬起,秦央苦笑着站在门边看,暗自庆幸自家妈妈还在医院里住着,不
然,让她看到这副模样的家,恐怕又要心疼得唠叨上好几个月了。
漏水的症结找到了,找来的装修工人蹲在地上仔细地重新涂上防水胶水。
沈晋不知从哪儿摸出条烟,「阿叔阿叔」地招呼着他们。秦央妈妈找来了秦央外婆照顾,所以他就从医院里跑了出来。
照顾病人也不是轻松的活,端茶倒水通宵陪夜的。秦家支系繁多,家族庞大,单单每天那些亲戚朋友、单位同事的迎来送
往就累人得很,也难为他一个一个应付过来。
秦央看到沈晋的眼眶边已经起了黑眼圈,头发也有些乱,神色间隐隐泄露出一丝倦意。仔细想想,从秦央妈妈住院以来,
他就一直留在医院里,没怎么休息过。
去探病时,在病房里闻到一阵梅花香,秦央妈妈指着床头的花瓶笑得好似怀春少女:「晋晋帮我从医院的小花园里摘来的
,香不香?」
递到手里的饭盒总是温热的;每次跨进病房就先看到他的笑脸,疲倦的时候,靠着的总是他的肩膀。
沈晋,不但照顾着他的妈妈,也在照顾着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无事时玩闹消遣,有事时分担解忧。谁都能离开别人一个人生活下去,可是总要有这么一个人,在冷
风呼啸的寒夜里惦记着自己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穿暖。窝心得让人鼻翼抽动,好半天才撑起一张难看的笑脸。
似乎感受到秦央在看他,沈晋回过头对着秦央一笑:「快弄好了,等等我们一起去吃饭。」
将近年关,平素在路边摆摊的小贩都返乡了,只有一个卖什锦羹的小车还停住路边。那是用藕粉冲调出来的饮料,加进了
薏米、花生、山楂、葡萄干,口感酸酸甜甜的,不似奶茶一样起腻。
天空忽然明亮起来,绚丽的烟花在半空「轰」地一声绽开。然后,接二连三地,有大团大团的花朵出现在上万,火树银花
,照亮半边夜空。
秦央捧着微烫的饮料仰起头看,赤橙黄绿在眼前交替上升,再一起炸开,与底下闪烁的霓虹交映成趣,共同绘就一副斑斓
夜。
身边的沈晋一直没有动作,他说:「秦央。」
「嗯?」秦央转过头,看到他同样被烟花照射成五颜六色的脸。
「我喜欢你。」
秦央看到沈晋紧紧抿起了嘴,那双擅长吸引女生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紧张而期待。
于是,秦央笑了,在漫天烟火下:「风太大,我没听清。」
春节前要洒扫庭除,把屋里屋外都收拾干净,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再怎样也要遵守住的。
出院回家修养的秦央妈妈举着那条石膏一路打到膝盖的腿坐在客厅正中央指挥若定,仿佛谈笑间就能樯橹灰飞烟灭。刚刚
出完差的秦央爸爸领着秦央和沈晋忙里忙外,三个大男人被她活活剥掉了一层皮。
整理书橱时翻出一本老旧的相册,有秦家夫妻年轻时候的照片,还有坐在童车里胖胳膊胖腿笑得露出光秃秃的牙床的秦央
。
沈晋指着照片哈哈大笑,秦央回过头对自家母亲抱怨:「怎么这些照片都还留着?」
秦央妈妈不以为意:「不是拍得很好嘛?你从小到大的照片我都留着的。来,我翻给你看。」
把厚重的册子捧到手里,秦央妈妈看着自己从前的倩影,不禁满脸追忆:「哦哟,这张……这个时候还没有秦秦,我和他
爸爸刚刚开始谈恋爱,是正在我娘家的门口拍的,现在那边的房子都拆掉了。」
沈晋不失时机地恭维:「这不失梁朝伟和张曼玉吗?」
秦央妈妈立时笑得合不拢嘴,连道:「不像的,不像的,衣服土得要死。放在现在,扔到马路上也没有人捡去穿。」
又翻过一页,秦央渐渐长出了牙齿,人也从坐在童车里变成了扶着门框……照片从黑白的变成彩色的,然后秦央上了幼稚
园,然后,再翻过一万,白衣的王子相穿着蕾丝边红裙子的公主小仓鼠一样滚成了一团。
秦央妈妈说:「这张还是晋晋爸爸抽的,后来也给了我们一张。」
秦央「噗」地一声喷笑了出来:「这个穿裙子的是谁?我怎么不记得了?仔细看看,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就是不知道长
大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了,来,转过来给我看看。」
沈晋梗着脖子打死也不肯转过来看一眼。
秦央妈妈微嗔道:「小鬼头不知道轻重,那个时候真的是吓死你们那个老师了,帮你们排戏排了这么久,你们倒好,存心
拆她的台。」
秦央不好意思地笑:「是他先打我的。」把责任一股脑都推给了沈晋。
沈晋转过头:「谁叫你那个时候总是告我的状。」
秦央妈妈听着他们互相推诿,不由好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以前一碰面就跟两只斗鸡一样,现在不是也挺好?幼儿园
、小学、中学、大学,都在一起,也算是有缘分的。」
沈晋忙不迭地点头,慢慢绕到了秦央的身边。「我和秦秦缘分不浅。」
秦家姆妈玩笑着说:「那以后我们秦秦也要麻烦你照顾的。」
沈晋爽快地应下:「那是当然。」
秦央感到垂在身侧的手被他握住,掌心的温度热得吓人。手里的照片从指间飘下,秦央抬起头,看到沈晋线条分明的侧脸
。
沈晋说:「阿姨,把秦秦交给我好不好?」
秦央感到握着自己的手倏然收紧。
「那有什么不……」捧着相册的女子笑得轻快欢愉,视线落到两人相扣的手上,不由一滞,这样的亲昵的握法,这样严肃
的表情。忽然眼前发现这个总是笑笑的、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并不是在开玩笑,「你……」
沈晋注视着神情呆滞的她,重复道:「阿姨,把秦秦交给我好不好?」
笑容冻结,一片一片地碎裂,自脸上掉落。
在厨房里忙碌的秦央爸爸忽然听不到来自客厅的任何声响,不禁探了出来:「怎么了?」
相册「哗啦」一声从膝头滑落,过往的逝水年华散做一地尘埃:「怎么回事?」
秦央想要开口,却被沈晋抢了先。
秦央听到沈晋说:「阿姨,我喜欢秦央,真的喜欢。」
至此,退无可退。
秦央问沈晋:「为什么你要告诉他们?」
沈晋回答:「因为你是他们的儿子,这个恶人当然要我来做。」
「为什么要这样告诉他们?」
「因为找就是这么想的。」
「你想了多久?」
「很久。」
秦央妈妈在良久的沉默之后说:「让我和你秦叔叔想想。」
情况好得出乎秦央的意料,气氛却压抑得让羞愧心不断抬头。秦家夫妻至此再不置一词,秦央坐在沈晋的床边把问题一个
接一个地抛出:
「沈晋,我爸妈可能永远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沈晋说:「那我也不管。」
秦央说:「沈晋,我们会从学校毕业,然后可能一毕业就会失业。」
沈晋说:「就算去地铁上要饭我也要拉着你。」
秦央说:「生老病死我们谁也说不准。」
沈晋站起身,步步逼近:「秦央,我发觉我离不开你。」
秦央抬起头,看到他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凤眼:「沈晋,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一起去要饭?」
沈晋弯下腰,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了一起:「秦央,你认了吧。你也离不开我。」
两手撑着床沿,秦央的嘴角弯了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温热的身体压了过来,秦央向后躺倒在床上,沈晋的面孔近在咫尺:「就凭我知道怎么让你脸红,还有……」
话语淹没在唇齿间,舌尖仿佛带火,烧遍全身。衣衫被猴急地扯开,沈晋俯下身,细碎的亲吻从唇瓣向下蔓延到锁骨,最
后在胸前的红点上流连不止。
乳尖被含在温热的口腔里吮吸舔弄,阵阵异样的快感自下腹蹿起,秦央的呼吸渐渐加重:「沈晋,你是用你的下面想的?
」
「呵呵……」沈晋只是笑,故意虚撑起身体让自己早已抬头的下身去蹭秦央的,「因为下面比较诚实。」
感受到滚烫如铁的东西挨着自己敏感的下身缓缓厮磨,颤栗加剧,秦央猛地倒吸一口气,脸上早已染上一层绯红。
凤眼中窜起两簇绿腾腾的邪火,沈晋的手慢慢下滑:「秦央,我要你。」
秦央的手紧紧地扣着沈晋的手腕,下体被隔着一层布料抚摸,指腹轻轻的压触感通过薄薄的布料形成一种异样的快感。秦
央看到沈晋的眼睛渐渐转变成一种沉沉的暗色,姣好俊美的面孔泛起一层邪妄。
「这里……舒服吗?」沈晋的声音有些暗哑,手指沿着柱身不紧不慢地滑下。
「已经立起来了。」舌尖在秦央胸前划过,猛地一吸,发出「啧啧」的声响。
秦央闭上眼睛,下颚情不自禁地仰起:「哪里……哪……学来的?」
沈晋慢条斯理地揉弄着,两具年轻的躯体反复纠缠厮磨:「我选用得着学吗?」
「去……」腰杆腾地挺起,秦央难耐地摇着头,有些承受不住沈晋的磨人速度.五指用力,沈晋被扣住的手腕上多出了五
个指甲印,「嗯……你……啊……」
「什么?」沈晋低低地笑出声,灼灼的桃花眼戏虐地看着手中的体液,「这么敏感?」
「少废话!」秦央大口喘气,狠狠地剜了沈晋一眼,「躺平了,我帮你弄。」
作势要起身,却被沈晋压下。沈晋那双带着邪气的眼眸微微眯起,乐得仿佛掉进米缸的老鼠:「都这时候了,你羞什么呀
?咱又不是没看过片儿?」
秦央晕乎乎地有些发怔,腰被捞起,一个火烫的食物蹭着蹭着就蹭到了不该蹭的地方……
「痛!」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唔……秦秦,放松,这么紧,我也痛啊……」
「这个……好像不能够了。秦秦,我不动,你、你忍一忍……」
「嗯……哈……你……」秦央身躯扭动。
苦苦隐忍的沈晋跟着紧张:「怎么了?嗯……你别动……」
「你没吃饭是不是?」那个谁的脸快熟了。
另一个那个谁傻子一样地笑。
窗帘布的后面,有人在说:「沈晋,你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另一个人笑得彷佛终于爬上油台的老鼠:「技术是需要练习的。」
糖糖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而且他们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低迷许久的股票打了鸡血一样一路飞涨,跌破所有人的眼镜。做事谨慎的秦家爸爸小心翼翼地从股市里挣回两万块钱。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