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个人,子宣曾告诉过自己有关于他的存在,这名老者是湘家的重要人物,也是一个死守传统的右派人士,老者的左手
之中,提着整串用黄色符纸与红线所揉成的咒锁,朝着陆哲月面前走来。
紫烨哭个不停,哭得白鹫心里也慌了,他蹲下来,将小羽的身体半倚在地上,好让自己空出一手,把紫烨搂进怀里头尖叫
哭泣,他望着眼前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知道事情不妙。
老者的右手,拿着的是一把漆成了紫色的古木短剑。
老者用红绳搓成的绳锁套过陆哲月的脖子,陆哲月毫无挣扎的闭上了双眼,然后老者将那把木剑捅入了陆哲月的胸口。
「唔……」
随着拔出的剑锋,陆哲月咳出了整口的血,被木剑所切开的伤口,血流不止,很快的他便觉得晕眩,无法站直的摊软跪倒
在地。
湘家的年轻术士一拥而上,将他自现场架离。
接到电话的时候,陆羽的爸妈简直不敢相信。特别是陆羽的母亲,她简直就是气到疯掉。
前几天因为陆少悠叛逃的事情,害得陆羽被本家带去讯问,她就已经大大的发飙了一次,吼着叫陆羽快点回台北,可是本
家吩咐陆羽不可走远,打包回台北的事才暂且作罢。
而且为了不影响儿子的心情,她委屈的不讲话,安安静静了好几天深怕给陆羽带来压力,却没料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头,
就出了第二次的事情。
气得陆家妈妈行李一拎就直奔花莲,陆家爸爸回到家时,只看到桌上丢了张字条,叫女儿和老公自己去找东西吃,可是当
她人到花莲的时候,却发现陆羽根本就不在本家里头。
这次带走陆羽的是湘家的术士们。带头下命令的,正是当初为陆羽送来推荐信的湘家长老湘阳。
就算这次的事件,讲好要由角色较为中立的湘家来处理,但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对劲。其他人也许不会这么觉得,但
陆家妈妈很快的就将整个事件与湘阳联想在一块。
乍看之下,湘家的确和这件事没有直接的关系,若要硬扯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大概只有湘家替白鹫写推荐信这件事。
而且当天替陆羽送来推荐信时,湘阳老前辈虽说是「想见见百年难得的人貌式神」因此才亲自前来,还以护法祈福为由,
向陆羽要了一把头发。可是现在想想,他干嘛这么好心替一个刚见面的毛头小子祈福?
陆家妈妈只能说,他才不可能是要祈福这么简单。
之后的湘阳老前辈,便三番二次的插手有关于陆羽的事情,他才不是那种吃饱没事干的老人家,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多事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是连作父母亲的陆家夫妇,都不晓得的吗?
不可能呀,以陆家妈妈的眼光来看,陆羽这死小孩,虽然在出生的时候的确看起来颇有前途,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她更加
强硬的拒绝陆羽学习法术或是去本家工作。
陆羽的母亲美娟以前在本家里头,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能手,但这又有什么用处?她眼睁睁的看见自己最重要的搭
档惨死街头,此后她发誓再也不让家人与式族多做接触。
到底陆羽这死孩子是做了什么事情?人家白鹫这么乖,一定是陆羽没事乱搞出了乱子,看我到花莲去捏着耳朵把他揪回来
!陆家妈妈的心中烧起了熊熊的怒火,吓得雁寒躲在口袋里头不敢乱动找死,瑟缩发抖。
「气死我了!」
陆家妈妈对着电话尖叫,都已经近傍晚了,才搭车狂飙下花莲,结果去本家找不到人,湘家又根本不肯放人,还说什么「
公事公办,很抱歉不能让你见陆羽」。
见鬼了我是他妈妈!我不能见他谁可以见他?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老头吗?
要不是白鹫现在正待在陆羽的身边,保证陆羽没事,陆家妈妈绝对马上丢符咒炸毁湘家。反正湘家人几乎都不住在本家,
他们自己有地,在花莲另一处盖了间很大的合院,一齐住在里头,自顾自的与本家搞切割,把他们通通炸死就算了,一了
百了!
听着陆妈妈生气的吼叫,白鹫拿着电话,也是害怕得快要发抖。
「妈,你别生气,我陪小羽。没事的……」
白鹫在电话的那一头努力的抚平陆妈妈的情绪,陆妈妈宠白鹫,听着白鹫在花莲吃了这么多苦,还这么贴心,听得眼泪都
要爬上了眼眶。
「你和他们说,一个小时后再不放人,我就把他们家夷平,算是大家扯平。」
「妈,你别这样……」
「气死我,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等着,妈妈才咽不下这口气,就等你们回家,我一样炸平他们湘家。」
「别激动——」白鹫也好想哭,要是自己的嘴巴更甜一点,像紫烨那样会哄女生,可以让妈妈放心一点就好了。
「啊、对了,紫烨!」白鹫惊呼:「妈,我叫紫烨先回家去,湘家不肯给他待在这儿,我打电话给表哥他也没接,你可以
去看看他吗?他一直哭个不停。」
「小紫烨怎么了?」
「唔……我也不清楚,可是那个陆哲月……就是小羽的朋友,好像是紫烨的干哥。」
「我知道这个人呀。咦?他是也是狐狸?跑来勾引我们家小羽?有没有搞错。」我家小羽是有狐狸缘吗?
「他不是狐狸……虽然他是紫烨的哥哥,嗯,有点复杂,我不知道怎么说……」
白鹫显得有些沮丧,不晓得该从何说起,现在小羽待在自己身边,他很好,没有事情,虽然一直没有醒过来,至少他是平
安的,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都还不晓得。可是他没办法待在紫烨的身边。
刚才他想要哄哄紫烨,但紫烨嗷嗷的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一双眼睛哭得肿肿的,从他的怀里头一溜烟的钻了出去,夹着
尾巴不给人抱,小白狐狸一路退退撞到了墙角,然后就缩在那儿不动。
紫烨的模样让他看得好心疼。没隔多久,湘家的人说要把紫烨给赶出去,白鹫不肯,可是紫烨用小狐掌抹抹眼泪,垂着尾
巴说没关系,他想回家。
白鹫希望他留下,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让紫烨回家,希望这样子他的心情能变好一些。他把家里的钥匙挂在紫烨的脖子
上头,紫烨咬了咬他,什么也不说的便转头走了。
他一定在路上又哭了吧?不晓得有没有回到家里,白鹫心想着,陈建宇他们应该还待在他们的别墅里头,有人可以陪陪紫
烨,总比让他静静的偷哭来得好。
陆妈妈听道,反正今天她也还不晓得要住在哪儿,于是说好,答应赶去陆羽的别墅里头找看看紫烨的踪影。她下了车,走
到陆羽的别墅门口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可是陆羽的别墅里头没见到有亮灯。一阵窸窸窣窣的小动物啜泣声,从门口的角
落传来。
陆妈妈走往大门,看见一团白毛毛的小东西卷缩在门锁底下,嗷嗷的哭着,小不点听到陆妈妈的脚步声,耳朵竖了起来,
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朝着陆妈妈跑去。
「天啊,小紫烨。」
陆妈妈摸着紫烨的一身白毛,身上给他弄得葬兮兮的,还沾着土和杂草,满脸都是泪水,糊得整个脸肿了起来。小狐狸的
耳朵沮丧的垂下,一看见陆妈妈温暖的胸口,整只小狐狸便扑了上去,哭得激动得抽蓄不已。
「唉呦怎么这么可怜……」美娟好心疼:「来、妈妈抱,白鹫不是有给你钥匙?钥匙呢?」
「嗷嗷、嗷嗷嗷——」
紫烨舔舔陆妈妈的手,窝成一团,白鹫是给它在脖子上头挂了钥匙,可是它走回家的时候跳啊跳的,又哭得泪眼蒙蒙,从
草坡上头滚了下去,没发现钥匙早就落在了路上。
等走到了家门口,才发现钥匙不见了,抓抓铁门里头空空荡荡的没有声音,紫烨不是进不去,其实他也可以回台北的家去
找牌鬼他们,可是他太伤心了,牌鬼的家里留有陆哲月的影子,他不敢回去也不想回去陆哲月的家。
为什么今天这么可怕,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真的不懂,为什么他们过得快快乐乐的,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却要遇到这
样的惨剧,少悠死了,哲月也……这一定是骗人的,他不相信……
「紫烨乖乖,和妈妈说话。妈妈陪你,你变成人的样子好不好?妈妈听不懂你说话。」
陆妈妈捧着紫烨进了门,打开灯,把紫烨放在沙发上头,去冰箱找了杯水给它舔来润润喉咙。紫烨疲惫的往盘子里头猛舔
,他好累好累,手脚都快要动弹不得了,好想睡觉。
可是因为心情太糟的缘故,没办法静下心来睡着,而且他也好想和妈妈哭诉,所以撑着最后一丁点的法力,紫烨勉强的把
自己给变回了人貌。
见到紫烨满脸憔悴、葬兮兮的模样,陆妈妈心疼的把他抱上了膝盖哄着。伸手给他梳梳头发,紫烨都着嘴,抽抽噎噎的哭
诉。
他好后悔,为什么自己最后和陆哲月讲的是那样的话。
「人家……人家不是故意的……人家没有不理哲月……人家是笨蛋、为什么人家要这样讲……」
紫烨一哭,原本变好的尾巴和耳朵都一齐冒了出来。陆妈妈捏着他的耳朵哄他:「你和妈妈说,哲月是谁?」
「呜呜——呜呜呜——」紫烨又擦眼泪又抹鼻涕,讲不出话来,陆妈妈赶紧拿卫生纸给他擦擦脸。
如果这个时候有好吃的东西可以让紫烨吃饱了开心点就好了。真是气人,自己一忙也忘了饿,陆妈妈猜想起冰箱是否有放
可以煮的食材,照小羽的习惯,他平常都会在冰箱里头放些马上就能拿出来吃的凉拌菜,给老公半夜溜出来看电视时当宵
夜吃。
要是有的话就太好了,正想要去冰箱那边看看时,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陆妈妈一转头,看见的竟然是个见过面的人!让她有些惊讶,但也忍不住的开心,因为这个人的手上拎着四大盒的披萨,
在他身后的那一位,手里还抱着整桶的炸鸡和可乐!
「咦?伯母!好久不见了!你下花莲来玩呀?」
正巧拯救了陆妈妈与紫烨的人,是刚从民宿探勘回来的陈建宇与他的同学小庄!
陈建宇也相当的惊讶,原本他买披萨和炸鸡回来,是要报答小羽为他们准备的烤肉大餐。却没想到一回来小羽却不在家,
连白鹫和牌鬼他们都不在了,变成了陆妈妈和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孩子——不过,这个是小孩子吗?
「建宇,你看……」小庄皱着眉头,指向紫烨的耳朵,还有晃啊晃的尾巴:「那是真的吗?」
糟糕!被这俩个人看见紫烨的耳朵了。陆妈妈一惊,赶忙用手把紫烨的耳朵给盖住,可是盖得了耳朵却挡不住尾巴,她哈
哈的苦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反倒是陈建宇非常自然的替她打了圆场。「哇,伯母,这孩子的衣服好可爱喔,还戴着耳
朵和尾巴呀。」
「啊哈哈哈——对对,我帮他买的新衣服。」
「是衣服吗?」小庄不相信道。
「是衣服啦。」
不知道他是视力很差还是真的无法辨识,陈建宇似乎真的认为那个耳朵和尾巴其实是衣服上头的装饰品。不过这样真是太
好了,陆妈妈大声的附和,两人成虎,逼得小庄觉得其实自己才是那个眼睛花掉的人,默默的认了错。
「不过他怎么啦,好可怜喔,哭成这样子,哥哥请你吃披萨和炸鸡,不过不哭才能吃喔。」
「你们来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担心要给这孩子吃什么晚餐呢。」
「哪里,我们寄住在小羽这边,才给他添麻烦了呢!」陈建宇坐了下来,拿餐巾纸包住一只炸鸡腿,递给紫烨。
「来,先吃饱,和哥哥说谁欺负你啦……唔哇?」
紫烨望着香喷喷的鸡腿,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肿泡泡的眼睛眨啊眨的,巴不得快点咬一口泄恨。但他正要伸手和陈建宇拿
鸡腿的时候,陈建宇突然觉得手上一重,手臂被急速往下拉扯,害得他差点扭伤。
「什么东西?」
「呜!这啥!」小庄惊恐的跳了起来。
定神一看,只见到一只肥得可怕的三毛猫,以它的体重所不可能做到的姿势,飞身跳跃咬过陈建宇手中的炸鸡腿,然后稳
稳的落地,咬着鸡腿爬上了沙发上头,好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似的,大摇大摆的吃了起来,眼中还流露出了流氓般的恶霸神
情。
见到这个下午才在车上欺负过自己的大肥猫,现在香喷喷的鸡腿又被它吃掉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
这下子紫烨哭得更加伤心了。陆妈妈和陈建宇他们见此情况,都傻眼的慌了手脚。
「啊,有大笨猫!不哭,伯母,他叫什么名字呀?」
「叫紫烨。」
「紫烨,怎么不开心了,和哥哥说。哥哥帮你打大笨猫。」
「紫烨不哭——」
于是连小庄都一块儿下海来哄紫烨,紫烨啃着炸鸡和披萨,大口灌可乐,最后才呜呜咽咽的,和陆妈妈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情,还有有关于陆哲月的事情。
陈建宇和小庄两个人听得迷迷糊糊,紫烨一会儿说什么麒麟,一会儿又说陆少悠,还有什么式神的,他们根本就听不懂也
不认识,只能在旁边陪笑脸,但听着听着,陈建宇怎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某些事情。
「等等,你说的陆哲月,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一个陆哲月吧?」
「你认识我哥哥?」
「哲学的哲,月亮的月,这名字不是很容易撞吧,是这个名字吗?他念K大医学系?」
紫烨点点头,说好像是这个学校没有错。可是他对陆哲月念书的事情没啥兴趣,并没有多加注意,只知道一个大概。
「那就对了,小庄,他说他是哲月的弟弟?」
「可是我记得哲月的弟弟好像叫子宣。」小庄疑惑的说道:「其实我……上次有看到,只是没有说出去过。我有次见到哲
月的皮夹里放了一张名条。」
就是住院时,护士会在病人的手上系的那种塑胶名条,上头写着病人的姓名与资料,一直到出院的时候才会拿下来。
「他放在放照片的那一格……上面是写陆子宣,我问说这个是谁,他说是他弟弟。我那时候还觉得很奇怪,想说那东西怎
么会放皮夹,不是出院时要缴回去吗。后来想想算了就没再问。」
「是烨还是宣?」紫和子,正好读音一样,虽然这两个字差很多,不太可能搞错,不过陈建宇为求小心,还是再问了一次
。
「是子宣没错。」
紫烨的耳朵可怜兮兮的垂了下来,接了话:「那个是哥的……式主。」
「式主?」
「哥是他的式神。」
「陆哲月是式神?」
陆妈妈不敢相信紫烨所说的话:「紫烨,你是说陆子宣?宣是宣传的宣吗?」
陆妈妈回想起家族里头的确有个叫子宣的孩子,如果是别人家的孩子她可能早就忘记了名字,可是字里有字的人不多,往
往又受瞩目,要忘记都很难。只是这个子宣已经过世很久了,而且陆妈妈记得很清楚,他还不到二十岁就走了呀!他根本
就没有式神。
「我也不晓得……可是真的是这样,哥都说,子宣常常叫他哥哥。」
「那就对了……」陈建宇和小庄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以为陆哲月已经死了,紫烨也不会大嘴巴的把这些令他烦心的事情全说出去。可是既然哲月已经不在了,那他也
就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
「哥叫我保护小羽,他说反正我也要待在子甫身边,那就会常常看见小羽,他说小羽有麻烦的话,要帮忙他。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