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嗯唔!」
「想也知道你们三尾打不赢他,那是他骗你的,你说你知道是谁伤他的?」
「是……」汐寒的脸色渐趋惨白,他想起了那天看见的景象,好可怕。他不安的指向了门外:「是外面那些东西做的……
」
左护法一愣:「你怎晓得是他们?」
「我看到的……」
汐寒补充道:「那天我看见的,啊——」
他突然想起来,小羽叫他装死别承认的事情,他完全忘光光了!
「啊、不是……我我我……」
「讲清楚!」
「哇呀!」
被左护法严声喝斥,汐寒惊得慌慌张张更说不出话来了,在那边转来转去,吓到用手捂住耳朵,深怕耳朵要被人家捏走一
样。
「咳!」
「呜——」
汐寒缩成一团,眼看就快要变回三尾模样了,左护法一下子忘了他是刚才那只毛绵绵又傻呼呼的小动物,禁不起骂,这下
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赶紧伸手把他拉近身边,摸摸他的头,叫他不要害怕,汐寒抬头望望左护法,这才怯懦的讲起了
当晚的事情。
不是陆少悠伤害那个术者,虽然他们的确是要逃亡,可是这件事其实是陆群青下的手。
左护法静静听着汐寒的解释,心里也有了个底。他拍拍汐寒的头,决定要等陆群青回来的时候好好把这件事给摆平,但在
这个时候,客厅的电话声响了。
「你留在这里。」左护法知道门外头游走着一堆凶魂,让这个胆小的汐寒见到,八成会把他给再吓傻一次。他走出房门接
起电话,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打来的人正是那个陆群青。
「海——睡醒了吗?」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接起电话来,声音嘻嘻哈哈的轻浮不已。
「你在搞什么鬼?」
「怎么你今天这么凶?我惹你生气了?」
你不管做什么都惹我生气……不过左护法已经懒得和他说这么多了,多说无益,他劈头就不满的叫陆群青快点滚回本家里
来。
这次左护法可真是动怒了,平日陆群青喜欢乱搞,他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现在差点出了人命,再不叫他收敛点,下次
肯定要死几个人他才会过瘾。而且他究竟在搞什么鬼?把自己关在本家之中,今天又搞了什么花招出来,他可真得要好好
的一一逼问不可。
「你老是这么爱生气,会高血压呦,我叫小湘开降血压药给你吃——」
「你不要给我在那边扯三扯四的,你人在哪里?」
「阿左关心我耶,好开心喔。」
「人在哪里?」左护法厉声的重复了一次。陆群青被他一吼,哼了一声,卢着要他别气。
「我和宛静在一起玩哇,她在吃好吃的呢。啊、对了,我们有碰到你的老朋友呦,你们要不要见个面呀,你一定会想见他
的。」
「老友?」
「唉呦,虽然你们常常见面,不过我今天带他去换了个新的身体,很不错呢。你们不是一直想要把我赶出去,两个人好好
的独处吗?现在我可要一个人萝——你都喜欢他,好嫉妒喔——」
「一名?」
「对呀,他好想你。你们见个面吧,我在十五夜这儿,这几天应该是不会回去了。」
「他换了身体,这么说来吴亚渝已经……」
「我对他不错,让他带了个陆少悠陪葬,他九泉下有知会感谢我的。」
陆群青笑道,见电话的那一头没了声响,也晓得左护法现在肯定是脸色铁青,恨不得赶快跑来掐死自己。光只是想像他杀
过来要教训自己,陆群青就觉得自己兴奋到期待不已。
「你快过来吧,我叫车去接你。」
「那你要怎么过来?」言下之意是,若是我不把凶魂给遣走,你怎敢妄想自己能走出本家?
「我自有办法。」
一听就知道他生气了,陆群青一如往常的先求情道,好给左护法台阶下:「别这样嘛,是我不对,坐我的车嘛。我现在就
叫他去接你呦——」
结果却不如以往,给陆群青甜言蜜语个几句他就气消,回报陆群青的甜言蜜语的,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啊?挂我电话。」
陆群青对这结果还真是意外,一旁的湘氏冷言说:「你真惹他生气了?」
「好像耶?」
「那他真打散了你的凶灵冲出来,怎么办?」
「我又不差那几个灵,这里还多得是呢。他打死几个,我还觉得轻松些。」陆群青拍拍自己的胸口,只是湘氏皱皱眉。
「我是说,万一他死了,陆壹名会很不高兴。」
「啊……说得也对。」
留着左护法的命这么久,不外乎也是为了陆壹名。在之前,陆群青时常也得要把身体借给陆壹名,让他和左护法聊聊天说
话,排遣点无聊的情绪,要不然陆群青早想要自己当当看左护法;与其利用他人,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可靠对吧?
「算了,就叫个车去接他,反正他就是爱生气,心里还是想见见陆壹名吧?」
陆群青自顾自的讲着,走出房门去吩咐司机接人;湘氏看着他走出去,突然问道:「青,白鹫呢?」
「白鹫?」
听了湘氏的叫唤,陆群青赶忙跑回来答覆:「不晓得,怎么了?」
「我有点不安。」
「你想见白鹫?」
「我昨天晚上……梦到陆寻。」湘氏低头细语着,那是一个让她不安的梦。
对于陆群青的问题,湘氏沉默以对。
「好吧,你别想那么多,很快就结束了。」陆群青轻抚过湘氏的发丝,看着她的双眼:「我们已经走到这一刻了,不是吗
?」
他凑上前去,吻过湘氏的额头:「来,看看我。笑一个给我看?」
「嗯。」
「很好。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陆群青走出房门,继续吩咐起司机事情,湘氏的表情则是黯然了起来。
其实她昨晚梦见的不是陆寻,她只是不想和陆群青说清楚,她梦见的是墨言。
墨言开口说话的声音,和白鹫的声音是一模一样;她可以了解为何十五夜要选择白鹫来做为墨言复活时所使用的新身体,
替陆壹名完成他的愿望、让他的孩子复活,不过是十五夜的计划里所施予的小小恩惠,多馀的恩惠。
在陆壹名成功之后,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她替自己添了杯茶,她听见不远处的门外,陆群青交代起司机,多派一辆车,在接走左护法之后,想办法找个理由,把白
鹫连同陆羽,也一块儿带来这里。
第六章
在听完陆羽刚才的话之后,不管是姜子甫又或是陆芸儿的心情,都接连的跌入了谷底。陆芸儿不用说,陆少悠对她有多重
要,自然是不在话下,但对于姜子甫而言,陆少悠尽管是个大麻烦,却也是个和他打了十几年架的麻烦,若说两人之间没
有感情只有敌意,那肯定是假的。
姜子甫努力的在脑海中厘清着现在所发生的状况,他发现事情似乎不如他所想像的那么单纯。身为左护法的大弟子的他,
一向都不会去质疑和师父有关的事情,就算是那个乱七八糟的陆群青,只因为他是师父特别照顾的人,姜子甫对他尽管是
少有怨言,却还是听命行事。
他没想过陆群青窝里反的可能性,更没想过他有可能会对左护法不利。应该说,在姜子甫的观念里,怎么可能有人能动得
了堂堂的左护法?别说笑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陆羽说,陆群青现在正把左护法给困在本家。
陆羽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但他也知道陆羽不是会随意开这种玩笑的人,于是在挂了电话之后,姜子甫又打电话到本家,果
然一如往常的,佣人接起电话,转交给左护法,他心里正斥责起陆羽胡说八道,左护法不正好好的接起了电话吗?
可是他很快的发现自己错了。
电话里的左护法同样也一如往常的应答,并吩咐姜子甫事情。如果要骗骗和左护法不熟的人也就罢了,但他可是左护法视
如己出的弟子啊!
他才听了几句便觉得有些怪异,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但如果他不带着怀疑的前提去听这通电话,他可能只会觉得左护法讲
话的调调和平日不大相同,或是问候一下左护法的身体是否微恙。
接起电话的不是左护法,而是「什么」伪装成左护法在后头接听应答的东西。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左护法却只是一直在电话之后吩咐行动,却迟迟没有露面,即使没有露面,
因为电话有接通的关系,没有人会怀疑左护法究竟人在何处。
大家都被骗了,姜子甫专注精神,听着电话中的那个「左护法」的声音,远远的,自话筒的微弱杂音中,他听见了妖物在
碎嘴嘻笑的声音。
「芸儿,事情不妙。」
于是假装没事一般的挂上了电话,现在的姜子甫可是完全相信陆羽的说词了。左护法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
现在不是直接折回本家去找左护法本人的时候,左护法会自己保护自己,他必须要先把陆羽带走。
他得要亲耳听陆羽解释,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他为什么要见左护法?「我们得把陆羽弄出来,湘家的人肯定知
道的比我们多。」
「小云没和我说那么多,她好像也不是很清楚,她只说上面的长老在行动了,可是不晓得在做什么。」
「做什么?」姜子甫思考道,他努力的回想最近湘家人的行动,不,与其说他们有什么怪异之处,不如说姜子甫所知道的
,全是他们绕着陆羽在跑的事情。
「那些长老不会去找无聊的麻烦,也不像是族外的事情。」
「废话,如果是族外有麻烦,我们早知道了。」
「芸儿!」
「干嘛?」陆芸儿总算是把自己的情绪平复回来,很不满的开始补妆。
「虽然我问这个好像不太合宜,不过悬江那边和你说了什么?
「谁要和你说啊。」
「陆芸儿——」姜子甫皱眉,不耐烦的拉长声调。
「好啦!」陆芸儿生气了:「我可不是因为什么你是我老公的事情才和你说的喔,你搞清楚,你老婆在家里——」
「废话,我老婆和女儿都在家里,你少在那边乱想。」
「你还真的很认真的要和花结婚啊——你到底在想什么!」
「有什么不行的?」
「人花殊途,你居然可以这么认真。」
「随便你讲。」
「哼,你都不晓得,我每次和你碰面就一堆人说要带我去专柜挑钻戒——烦都烦死了!谁要嫁给你啊——我看连花都不想
嫁给你——」
「陆芸儿!」姜子甫觉得自己的额上要爆出青筋了:「讲重点。」
「……悬江也没和我说什么。」
「真的?和陆羽有关的事呢?」
「只有陆哲月和他有关系而已。你知道的,就是那个亡式嘛,陆子宣的式神呀,他好像很喜欢陆羽,成天就往陆羽那边跑
。悬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超喜欢那个陆哲月,连水晶都给他了。」
「水晶?」
「你不晓得啦,反正是重要的东西。」
「那个亡式找小羽要做什么?」
「谁知道,和他交朋友?反正他现在被湘家人抓了,我要去看好他啊,免得变成灰回来,我会被悬江给骂死。」
陆芸儿烦闷的回道:
「对了,他还养了只小狐狸,你不也认得?」
「小狐狸?」
紫烨?
「你就只知道这点没头没尾的事情吗?」
「差不多呀,还有十五夜的事情,那只麒麟。」
「我开车,你慢慢和我说。」
「你要是讲去给姜家的人知道,我就炸掉你们家——」
于是一路上,陆芸儿认真的讲起了有关于她所知道的十五夜,很快的,两人到达了湘府。
陆芸儿来此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保全住陆哲月的性命,在事情确定之前,她不会离开这儿,因此也才答应把车借给姜子甫
使用。
车一停好,湘家的人便凑上前来询问,见到陆芸儿,他们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对于车里头的姜子甫,可就有些不悦了。
「他是载我来的,和我一起。」陆芸儿对着湘家人笑得得体大方,虽然在私底下争吵不断,但论做表面功夫,这两人的功
力可是相当深厚,尽管刚才才吵过架、得知恶耗,又心情不佳,但一面对外人,脸上的表情就都收敛起来。
「对,我载芸儿过来。」
「唔……好,你们进去吧。车可以停在那边的角落。」
「谢谢。」
一走下车,姜子甫便已经打定了主意:「我先去找陆羽。你呢?」
「我要先去拜访拜访那些老大们,等会儿悬江会过来帮忙,还会带点人过来。不过——」
「不过什么?」
「就算找到了陆羽,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晓得,总之先找到他。」
「你要带他离开吗?」
「看情况,不管如何我得先见到人,和阿姨报告一下状况。可能直接就回去了吧?我要去本家找师父,还有陆少悠的事情
……」
「他就拜托你了。」
「好。」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姜子甫打着陆芸儿的名义,很快的便打听到了陆羽的所在之处,但这也更让他觉得事情不妙,因为他
们关住陆羽的房间,竟然在湘府长老居处的客房之中,还是最大的那一间客房。
他们给陆羽的待遇形同上宾。
为什么会对陆羽有这样特殊的待遇?姜子甫是越来越觉得怪异了,在他的脑海之中,完全无法把上宾及危险这两个概念连
在一块儿,如果说陆羽和那名亡式——陆哲月有所接触,他也许有了危险,又或是他被利用……又或是陆少悠的事情,这
些事情加加起来,之中也没有任何的理由会让陆羽以上宾的身分被接待。
更奇怪的是,如果以上宾之礼接待,为什么又禁止他会客?
「这没道理,这孩子的母亲很担心他,你们为什么要把他软禁在这种地方?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不行,不能让你进去。」
「姜先生,你这样让我们也很为难。」
「你们……我不过是要确认一下他的安危,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坚持不肯放人的?他是犯了什么过错你们可以这样关人?」
「对不起,这是我们上面吩咐的……陆先生是我们的重要客人,不可以打扰他。」
站在门廊外头的姜子甫,与湘家看门的守卫起了小小的争执,对方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进去,挡在外头不肯放人。
纵使找到了陆羽所在的地点,但湘家的人仍然不淮许姜子甫进入会客,只差一步就能见到陆羽,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了,他
没空再在这个地方耗下去,他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迅速确认陆羽是否安好,然后打电话过去和阿姨报告,之后直接回去本家
寻找左护法的行踪。
「真是和你们讲不通!」
此刻的姜子甫真气自己和湘家人少有来往,若是有一个可以在此刻替自己打个圆场的朋友就好了,偏偏他唯一熟识的那个
人现在不在这里。
心想干脆折回去找陆芸儿叫她来帮忙,但还没转身离开,他便看见湘阳前辈走了过来。
一如往常的穿着他的灰色旧西装,身后带着几个随侍的后辈。他抬抬自己的老花眼镜,走近了姜子甫的身边,挥手遣散看
守的族人们,笑着斥喝:「稀客、稀客,是子甫呢。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见了人家过来我们府里,也不端杯茶
款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