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算了很多,但实际上自己能做的事情,好像也没有。乖乖的搭上捷运,虽然对白鹫感到有些抱歉,但陆羽暗暗的做好了
决定。非得要找到表哥不可,就算他现在一点点计划都没有。
可是陆羽的直觉告诉自己应该要去找表哥,表哥这么的信任自己,居然还愿意将式神交由自己保管,怎么能这么缩在家里
头等他回来呢!这么做的话,就连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啊。
不管怎样,豁出去也得把表哥给找回来!
目前既然没有计划,那就先去探望一下那个男孩。表哥还没失踪之前,每天都会去医院探望那个男孩子;那个孩子叫做李
雅良。
男孩子的亲人们都叫他雅良或是良良,他的哥哥——就是上次遇到的李雅树,两个孩子都就读同一所国小。李家的父母都
是做小生意的老实平凡人,对于自己的儿子突然倒下的这件事非常的不知所措,李妈妈现在连工作都不做了,整天就陪在
医院里照顾昏迷不醒的儿子。
雅良的母亲也见过陆羽,知道陆羽是那位姜先生的助手,她对于表哥每天都来看雅良的用心感到很感激。
去医院的时候雅树也在,他坐在病房的一角吃着便当,看到几天不见的陆羽,样子有些惊喜。不过他的黑眼圈倒是越来越
深,人又瘦了。
「唉呀是陆先生……您好啊,又来看我家雅良,真是太谢谢您了……」李妈妈一望见陆羽带着白鹫走了进来,连忙丢下手
中的佛经站了起来。
她一直在为自己生命垂危的儿子摺纸莲花祈福,还有念经。纸花折得满满一小篮子,陆羽有看见,隔壁病房的窗户上头,
也有李太太分赠的莲花。
「李阿姨你不用客气,我一下子就走了。」
陆羽知道就算只是陪着李妈妈聊聊天,她的心情也会比较好些,示意白鹫去装水,陆羽陪着李妈妈讲起话来。叫白鹫去装
水的用意,是因为表哥在这病房的窗边放了一些祭拜过的小盆栽;那些盆栽虽然看似便宜又普通,但上头有着表哥的念过
的咒力在,足以阻挡这医院里头许多不好的东西接近李雅良。
不然光是这医院里满满不干净的怨气,就足以让现在的雅良丢掉性命。
白鹫拿着水要去窗边浇盆栽,小六的小哥哥雅树看见他笨手笨脚好像水快要洒出来的模样,立即走上去接过白鹫手上的水
瓶,帮忙浇起盆栽。
雅树看起来还是一样的懂事。李妈妈则一直问着念这个经应该会有用吧、莲花折了要拿去烧吗?之类之类的事情。不能怪
李妈妈现在把这些事情当成全部,毕竟她也没有其他可以帮上儿子的办法,而且雅良再这样下去——真的快要保不住了。
「我听那个新的师傅说,姜师傅去帮雅良祈福了所以没办法来看他啦。新的师傅很漂亮的说,你们一家人都是做这个的呀
、真是太了不起了还这么年轻呢。」
李妈妈感慨的说道,她似乎是因为陆羽叫姜子甫「表哥」的关系,以为他们的血缘很近。
接手表哥工作的「师傅」,就李妈妈的形容是个大美女。大概三十几岁、看来很有气质;李妈妈口中一直说她是「湘师傅
」,看来是湘家派来的人;但陆羽不想被拆穿自己并不知道来代替的人是谁,也不敢再继续多问下去。
而在窗口浇花的那两个,比手划脚的倒是看起来越闹越熟了。
聊了几十分钟后,陆羽也准备要告辞了。
「阿姨我走了喔,你要好好吃东西,多睡一下。」陆羽拿好包包准备离开,李妈妈原本叫雅树过来说再见,雅树却说他要
送陆羽他们下去。
「我们走吧!」雅树看来很高舆的走在白鹫身边,白鹫则是用手中的笔记本回应他。到了医院门口,雅树还招招手和白鹫
说再见。
之前都没看过白鹫和雅树这么要好,陆羽不禁很怀疑的抬头看看白鹫。
「白鹫啊,你们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啊?」
这么问道,白鹫居然露出了十分心虚的表情,还很欲盖弥彰的把手上的笔记本藏起来。
「咦!为什么不给我看啊!」
陆羽大声的抱怨,白鹫却更心虚的摇摇头,还作势想要逃跑。抓过白鹫的袖子叫他不准逃,白鹫却把笔记本揣在怀里抱的
更紧。
从没见过白鹫这么不听话过,这让陆羽更好奇他到底和李雅树讲了些什么;万一是和李雅良的昏迷有关系的事情……啊,
那不就糟糕了吗?这下不得不顾白鹫的意愿了,陆羽抱住白鹫的手,要求他快把笔记给交出来。
「快点,把笔记给我看!你们到底讲了什么嘛!」
「喂喂喂,我要生气了喔!」
顾不得在马路拉拉扯扯的很难看,但陆羽怎么敌得过手长脚长的白鹫,无论怎么伸长了手捞就是抢不到他手上的本子。正
气得想要咬人的时候,一阵陌生的男声却在陆羽的身后响起。
「你是那个……」男声开口的很小声,看陆羽好像忙着打架没反应,又加大了些音量,「陆羽?」
「呜哇?」
转头一看,眼前戴着眼镜的男子看来眼熟得要命,定下神后陆羽才确定,他是自己大四的学长程佑霖!自己曾经和他上过
同一堂的选修课,但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他长的很文质也很受女生欢迎,而是因为他的名字……嗯,谐音到
某个低级笑话。
他和程学长不是很熟,大四的学生很少会下修,就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是。却没想到学长开口就喊对了自己的名字,难道
……
「喔,我当然知道你,你就是那个大二的茶神嘛,哈哈!」
可恶,果然是因为自己的名字根本和他好笑得不相上下的缘故!自从某间也以茶神陆羽命名的茶店开在学校附近之后,陆
羽就一整个没有好日子过。
「学长你不要笑我了啦!齁。」陆羽皱着眉头回道。身旁的白鹫倒好像对眼前的学长十分好奇,直直地打量着学长不放。
「这位是……我看怎么有人在路边打架呢,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茶神啊。你们怎么啦,是在玩吗?」
居然被学长嘲笑,还被误以为是在街上玩……下一句不会是以为自己和白鹫在大街上打情骂俏吧?实在是太尴尬了,而且
除了自己家的亲人以外,陆羽从来都没让外人认识白鹫,这下子只好随便找个理由先搪塞过去。
「他是我堂哥啦,他刚刚拿了我的东西不肯还我,其实是因为他小时候……」陆羽装作很沮丧的叹了口气,几近悲情的拉
住白鹫的手,「而且他不大会说话,这阵子他住在我家,我爸叫我带他出来走走。」
「喔,原来如此啊,其实我本来还以为是……真是太失礼了。」
天啊!自己的谎言真是讲的太完美,就连陆羽自己都有些感动,「他现在不肯回去,嚷着要去吃麦当劳。学长拜托你不要
说出去喔。」
原本以为可以尽快的摆脱这个不熟的学长,以及尴尬的对话,却没想到学长反而很正经的说道:「其实我也是要去吃饭,
既然这样就一起去吃麦当劳好了,我请客吧?」
「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能让学长请客啦,我们要走了!」
「别和我客气啊,我也很久没和学弟聊聊天了;你们这一届的我都不熟呢,亏我以前还是系学会的……真是怀念大一的生
活啊!」
「你要点什么?加圣代好不好。」
几乎是半推半就的被程学长给拉进了麦当劳,程学长很高兴的玩起了一旁哈萝猫妖的转蛋机,还点了鸡块餐加起司汉堡。
找了个位子陪学长坐下来,学长虽然吃着麦当劳,脸上却是满满幸福的表情……好像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和学长边
吃东西边聊了些没啥意义的新闻等等,如果是平常日子的话,陆羽应该会相当的高兴,但现在只要想起还不知道在哪里的
表哥,陆羽就有种如坐针毡的着急感。
该是要去找表哥了吧?可是学长一副就是「我今天晚上很闲,不管哪里都一起去吧!」的模样。这可不行呐!式神的事情
是不能给外人发现的,只要有学长跟在后面,陆羽可就什磨事都不能做了。
用手肘敲敲旁边的白鹫,提醒他该走了;没想到一转头看,发现白鹫和学长居然很开心的藉纸笔聊起了天来,还把陆羽的
薯条也一起吃掉了!
白鹫你在干嘛呀!想起方才白鹫也和那个孩子的哥哥相聊甚欢,真不晓得现在他又在和学长聊些什么了。拼命的想用眼角
余光去偷看白鹫手上的写字本,无奈字太小看不到,悲惨的自尊又不允许自己将头再瞥过去一点偷看。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
学长大声笑道,白鹫也拿着笔很开心的回答。只有陆羽一头雾水的坐在旁边。
「好了啦,学长我们要走了,再晚回家会被骂的。」
「啊?」
想以吃完饭来为这次相遇做草草的收场,没想到学长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样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还要送我们俩到家门
口吧?
「不不、白鹫他都和我说了,你叫白鹫对吧,真是有趣的名字呐。你不要太在意,我不会排斥这种事情的。」
「学长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都听白鹫说了,你不要太难过了,对了,我家可以借你睡,不过明天还是打电话给家人一下比较好育,他们会很担心
的。」
「什么什么,白鹫到底和你讲了什么啊?」
「……你和白鹫私奔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啦。」学长温和的说道。
什么啊啊啊!听了差点没昏倒!却看到白鹫略带些腼腆的笑着点了点头,而学长也露出了「我一定会帮你们」的眼神,拍
拍胸脯保证自己会收容两人;白鹫到底是看了什么电视居然能学到「私奔」这个词还拿出来骗人啊!还是说、因为自己告
诉他「我们暂时不回家」而且还手牵手带着行李偷偷跑掉,所以他以为是私奔吗?
这误会可大了!果然不应该把他丢在家里,整天陪老妈看乡土剧!等等非得好好的把他拖到一旁,和他说「私奔」这个词
是不可以乱用。怎么办啊?真的好想把学长敲昏,叫他把刚才听到的话全部都忘光光最好,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他不止
是听到了,还一副非常相信的样子。
而且他说可以出借自己的租屋让两人暂住……这是非常吸引人的条件啊。
「不、学长你不用担心我们了,我们没有要私奔啦!都是他乱讲的。」
「免啦免啦、不用和我客气。唉,我记得我国小的时候也嚷着要和隔壁邻居的大姐姐私奔啊,这就是青春嘛……」学长已
经完全沉醉在他的往日回忆之中,完全无视于陆羽的抗议了。
握住陆羽的双手,单手把麦当劳餐盘丢进回收箱里的学长,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带小俩口回家了。白鹫则是笑得灿烂,在
笔记本上写下了这行让陆羽差点哭出来的字。
『小羽我们有地方住了。』
是是是……不知道该夸奖他还是揍他,学长则非常肯定的认为,一定是因为白鹫长得太帅的缘故才会让陆羽心甘情愿的和
他私奔;年轻人会想和这么帅的对象私奔是一件很合乎逻辑的事情,在返家的途中还跑去买了一大袋咸酥鸡当三人的宵夜
。
莫名其妙的被拖着走——不过现在这个状况也解释不清楚,只好先放弃、改天再编个故事解释给学长听了。但学长的住所
却意外的遥远,坐了好多站的公车,又走了好远的路才到达,真不晓得学长怎么会散步散到那一所小学旁边去。
「到萝,这边就是我家,只要晚上不要太吵的话,我室友他们都不会介意的;就当成自己家住吧!」
学长拿出钥匙打开家门,学长租的公寓是分租型的家庭套房,看样子大概有三到四个室友;位于住宅区里的小套房相当的
安静,客厅看起来也很干净。陆羽记得自己之前常常去同学的宿舍玩——当然是男宿舍,四人房乱到一种难以想像的境界
,这边虽然也是几个男生在合住,但明显的文明多了。
之后被学长硬是丢进浴室里洗澡,洗完出来的时候,白鹫已经和学长坐正电视机前面看起了棒球。事到如今也只能等明天
早上醒来之后再落跑了;边擦着头发一边思考着明天的计划,白鹫却突然的扑了上来,搂在陆羽的腰上撒娇磨蹭了起来。
……有酒味!
看到客厅的桌上,放着好几个啤酒罐!学长正忘我的猛灌着啤酒在为比赛加油,所以说学长把白鹫给灌醉了啦!
「白鹫!你是笨蛋啊!你怎么可以跟着喝酒!」开口大骂也没有用,白鹫的双手仍然紧紧的环抱过陆羽的腰,感觉比平常
清醒的时候还要黏人一百倍。
醉得晕晕的白鹫,蹭着陆羽的肚子却又好像想说些什么话;企图从口袋拿出笔来写字,手在空中悬了两下又掉了下来。
「学长他不能喝酒啦。」对学长抱怨着,却只是发现了另一个醉鬼。「学长怎么连你也醉了啦……」
几乎已经整个人趴倒在桌上的学长,要不是眼睛还睁着在看球赛,陆羽大概会以为他已经挂点了吧。陆羽在球赛之后才很
勉强的把醉昏的学长给拖回房间的床上,幸好球赛赢了,学长才不至于变成发疯的醉鬼。不知道为什么离家出走还得照顾
两个醉鬼,陆羽长长的叹了口气,顺手的巴了一下还黏在自己身上的白鹫的头。
「下次不准喝酒知道吗?几口啤酒就醉倒了,你和学长的酒量怎么都差得这么夸张啊。」
「唔嗯……」白鹫好像听不懂陆羽的抱怨,继续黏在他的背上。
「好了好了,我们睡地板吧。」
大概是因为自己不够兄的关系,不过自己也没什么力气兄他了,陆羽从学长的柜子里翻出了两条毛毯和旧被子,铺平了勉
强应该塞得下自己和白鹫两人。
把醉得倒下来的白鹫连自己一起卷进棉被里,白鹫眼神颇恍惚地猛盯着怀里的陆羽瞧;要不是知道他现在是喝醉了……吼
,他的眼神还真是很能电人。干脆转过脸来把头埋进棉被里睡,白鹫这个模样明明就是长来唬人的、他是个笨蛋好吗?可
是每每他盯着他看时……不能不承认他很有魅力。
「吼育不要再磨了啦。快睡觉!明天要早起的。」
感觉到白鹫老是圈在自己腰间的手,唔喔!这样的景象在家里都不会觉得太奇怪;毕竟白鹫是自己的式神啊,可是在学长
的眼里白鹫是个男人吧,而且还是自己的男朋友——以上都是学长的胡说八道。老实说真的被第三者看到,有种不自在的
感觉。
闭上双眼,白鹫凉凉的怀抱很舒服,棉被也是软软凉凉的触感;白鹫的鼻尖从陆羽的颈子上划过,痒痒的,正想伸手把他
推开的时候,白鹫的声音很轻的在陆羽的耳边响起。
贴在陆羽耳边的轻语,让陆羽瞬间惊醒了过来。
应该说是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觉,白鹫虽然也会讲一些不成文的句子,但流利的说出整句的话,还有完全不带感情的平板语
气,虽然那是白鹫的声音没错,却又不像是从他的喉咙里讲出来的。
『他快要死了,不可以让他把东西拿回去,这会对你不利。』
很轻很轻的声音,像一缕烟那样的缠过陆羽的耳际。一字一句却又是那么的清楚。
「白鹫?」
不敢相信的醒了过来,身旁的他半闭着眼睛,还是方才的蒙胧睡样。
「你刚刚在说话吗?白鹫、醒醒……」
摇过白鹫的肩膀,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像是睡着了。方才的是梦话?有种奇怪的预感在陆羽的脑海中打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