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微锁眉心翻身面对他,抓出他不规矩的手。"大清早的,不睡觉做什么呢?"
"大清早的?"半趴在我床上的仲儒挑了挑眉,伸手将床边桌上的闹钟拿到我脸前。"现在几点了?"
眯眼瞧了一下时间,九点二十分不到,是很早呀。
睨了他一眼,我翻了个身,改趴睡着,不理他。
"喂!阿杰!"他竟往我只着件内裤的臀部打了一下。
因为不痛,我还是不理他。
"喝!不理我?"
睡觉皇帝大,天塌下来也唤不醒我睡意正浓的意识;昨晚看了片LD,一直到四点多才睡,是该好好补一补眠的,可是--
"啊--"我尖叫出声,睡虫全被吓死了。"你干什么......"
头一抬,话未讲完,跳到我身上来的仲儒已堵住我的嘴。
"呜......"我挣脱着。大清早的,谁还有这种非人的体力搞这种香艳刺激的场面,真是的!
仲儒不理我的挣扎,径自狂乱地吻着我,直到--直到他以为我就快窒息而亡之前才放开我。
"醒了吗?"他竟得意地对我咧嘴笑着,似乎对他以这种方式叫醒我感到满意。
我也坐起身来了,一手扯被盖住我的腰部以下,以免又引他想入非非了。
"为什么不让我睡呢?"我没好气的,有点耍赖的味道。对于仲儒,我是有绝对撒娇、耍赖的权利的;谁要他是那个先表白
爱意的一方呢?坦白说,我爱煞了这种感觉。
"还睡?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到大学面谈的吗?"
我楞了楞,随即脑袋一阵清明,赶紧跳下床。
"该死!那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快速往浴室走去。
"刚刚怎么叫都叫不醒你,现在又怪我怎么不早说了?早知道我就该直接把你抱进浴室冲冲冷水澡才是。"
我边刷牙边睨了正在整理被我蹂躏得如咸菜干的床被的仲儒,呃,不,不只是我,应该是我们两人共同的杰作。虽说这是
我的房间,不过大部分的夜晚仲儒总喜欢跑来和我挤一张床;大热天的,两个人睡一张床是稍嫌挤了点,但,知道他喜欢
同我共睡一床,我也不拒绝他。
我知道,有时我是过于宠溺他了。尤其是在我开完刀以后,见他无怨无悔照顾着我,我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什么似的,不
知不觉中也养成了凡事由着他来的习惯。当然,这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内心底处深怕失去他的缘故。
不知从何时起,我发觉我的生活里已经不能没有他了,早认定他是我今后唯一的伴侣--是不是在影影走出我生命的那一刻
起?该死!我告诉过自己不再想她的了。
我甩一甩头,用冷水冲净满脸的泡沫,冰冻起不该再浮上脑际的过往,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
仲儒坐在水晶床床沿上,正含笑看着我。
我走过去,抚了抚他已梳整的头发,戏谑着:"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老婆?"
他俊脸一红,抓下我的手。
"说好了,两个都是老公的。"他正经地说。
我故意挑了挑眉。"可是,你长得这么美丽,不当老婆太可惜了。"
"要说美丽,你也不比我差呀,娘子。"他反将我一军。
"有看过这么高大、这么帅气的娘子吗?"我摆了个健美的姿势,忘了自己只着了件三角内裤。
仲儒抿着笑意。"是没有,所以我觉得我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了,唯一的一个被我给金屋藏娇了。"
"什么?"这个亏吃大了!见仲儒已一身整齐,我便往他身上搔痒去,弄乱他的清秀。
"哈......"仲儒往后倒向水晶床。
"可恶,你敢说我被你给金屋藏娇了!"我压到他身上。
"哈......好了,再闹下去,我们要迟到了。"他笑着捉住我的手。
说到正事,我跳离他身上,睨他一眼,走到衣橱前。
"好吧,正事要紧,这回饶了你。"边挑着适合学生穿着的衣服,边看了眼正在重整被我弄了一身乱的仲儒,问道:"你几
点起床?怎么我不知道?"
"七点,先游了晨泳,又做好了早餐才来叫你。"
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免一阵怅然。想起我在大病之前的健朗身子,篮球、网球、游泳、登山......有什么运动是我不能
做的?可现在呢?连慢跑,仲儒都不许我做,他怕我负荷不了。
其实,开完刀以后,我的身体状况已大不如前了。曾有一次,仲儒拗不过我,同意我陪他在泳池小游一下,谁知游不到五
百公尺,我因体力透支而呈昏迷状态,吓得仲儒自此以后再也不许我做过度激烈的运动;每回他游泳时,我就只能躺在池
畔的凉椅上晒太阳了。天晓得在大学时我可是游泳校队,一趟一游一千公尺,面不改色的,而如今......
"怪我没一起叫醒你?"仲儒见我闷闷不乐,已猜着七八分。
我牵强扯一扯唇,摇了摇头,穿着衬衫。
"别这样。"他扳过我身子,解释着:"你知道你的身体--"
"我晓得,所以我比较适合当老婆。"我使着性子,无来由的。
仲儒叹了一口气。
"这样好了,下星期一你回医院复诊时,我再问医生看看,如果他允许的话,我就每天让你陪我一起晨泳,好吗?"
"你保证?"我得意一笑。
"我保证。"他无奈地举起右手。
"太好了,奖励一下!"我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他苦笑着摇摇头,看着我套上西装裤,提了正事:"阿杰,这回面谈,你有没有把握?"
"放心好了,我在台湾考的托福成绩有六百多分,应该没问题。只是我原本念的是电影,现在要改修企业管理,可能需要
多花些时间吧。"
"你可以的,我知道。"
"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我系着领带。"那你呢?还是决定修文学?"
"嗯。对商我一点兴趣也没。"
"那真是可惜了你家那一大片产业了。"
"不差我的,反正我有两个出色的哥哥,那些交给他们打理就行了。"他豁达地说。
"真羡慕你,要是我有个哥哥或弟弟什么的,那就好了。"这一直是我摆脱不了的遗憾。身为独子,除了家业要继承之外,
还有子嗣的问题;今天我却选择了仲儒。
继承家业是我义无反顾,也是我唯一能为我父母所做的了。是以我决定留美休养的这段期间,在不影响身体健康的状况下
重返校园,修些商业课程以便将来好为郝氏做些事;今天就是我申请的学校通知面谈的日子。
"没有哥哥或弟弟,不过你有个不让须眉的妹妹,那也够了。"
说到小蔷,我总有许多的不舍,年纪轻轻,却因她无能的哥哥而必须被迫扛下家业,她甚至连大学都还没毕业呢。
"苦了她了。"我的语气不自觉地幽幽然。"可以想见,一旦接了郝氏,她不知要被剥夺掉多少该享有的无忧日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别想那么多了,嗯?"他爱怜地拍了拍我脸颊。"对了,小蔷不是说这个暑假她要到美国来玩吗?有
没有说什么时候来?"
"就这一两天了。"这是她最后一个可以游玩的暑假,一旦升上了大四,明年一毕业,她就得投身商场了。她是该趁这个机
会放松放松的。
***
乍见门外的小蔷,我几乎傻眼了!
两年不见,她出落得更为标致,美丽的脸蛋上还隐隐散发着一股在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干练与犀利,跳耀着几分调皮的眸
光有掩藏不住的智慧。这真的是我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吗?
一直都知道小蔷继承了妈妈的美貌,却不知在环境无情的洗礼下,她竟美得神似......影影!
没错,她们俩身上散发着相同的气息,是T大经济系造就出来的气质吗?还是......
"哥!不认得我啦?"小蔷皱着鼻头,整脸凑到我眼前。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
"是快认不得了!"我捏了捏她的鼻头,抱了她一下,再拥着她的肩膀,带她进屋子。"怎么自己跑来了?不是说好要先给
电话,让我们去机场接你的吗?"
小蔷边打量着这楝设备新颖、装璜典雅的大屋子,边回答:"上星期我就到美国了,在芝加哥待了几天,临时决定今天飞
过来的--"
"芝加哥?你到芝加哥做什么?"
"小蔷?"从楼上下来的仲儒吃了一惊。刚才电铃响时,他还以为是钟点女佣离去时忘了拿什么东西而折回来,因为我们从
不曾有过访客的。虽知小蔷近日会来,倒没想到她今天就到了。"怎么是你?"
"仲儒大哥。"小蔷笑着打招呼,也和他来个拥抱式的洋人见面礼仪。"怎么?不欢迎?"
"天天念着呢,哪会不欢迎。"仲儒也捏了捏她的鼻头。
"喂!你们两个怎么搞的?鼻子都被你们给捏扁了啦。"她揉了揉小巧的鼻头。"还真是物以类聚哩。"
仲儒笑看着我,似乎挺满意小蔷那句"物以类聚"。
"别胡说八道。"我紧张地睨了仲儒一眼,赶紧扯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到芝加哥做什么。"
"哥,可不可以吃过晚饭再说,我肚子好饿呢。"
"算你运气好,知道我今天准备了大餐,来得巧。"仲儒爱宠地摸摸小蔷的头,一把揽住她的腰带往餐厅去:"走吧,尝尝
仲儒大哥的烤猪大餐去,包你大呼过瘾!"
"真的?太棒了!我听妈妈说仲儒大哥的手艺是一流的,一直没机会尝,今天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小蔷兴高采烈的,我
看她口水都快流出来。"烤猪!哇......"
望着他们俩走进餐厅,我不禁一愣!她到底是谁的妹妹?仲儒可真进入状况,要不是对自己信心十足,还真忍不住要担心
他会不会移情别恋?小蔷是绝对有条件和我竞争的,哈!
***
晚餐之后,我们三人坐在泳池畔闲聊。就着满天星斗,小蔷说了一些家人的近况和国内近期所发生的大事,为离群索居已
久的我们注入一些人文气息。
片刻之后,贴心的仲儒藉故想游游泳、活络一下筋骨,而独留下我们兄妹俩。他猜想小蔷可能有些私密事要与我独谈--因
为聊到最后,小蔷连职棒签赌案都搬出来聊了。
我们兄妹俩躺在池畔的躺椅上,望着池里如蛟龙的仲儒一趟又一趟的游来游去,沉默的气围盈斥我们之间。
猜想小蔷可能察觉出了我和仲儒的异样情愫。
是该公开的时候了,却是不知该如何启口;毕竟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只是既然选择了今生所爱,我必须对仲儒有所
交代,这样对他也才算公平,不该一直将他摆在黑暗处的。
"哥--"在我犹豫间,小蔷突然开口,视线一直盯在池里的仲儒身上。"你快乐吗?"
心口不免一怔,我侧脸看向小蔷,迟疑许久--
"你早就知道了?"我答非所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苦笑一下。"在你来美国治疗之前。"
天啊!我在心里哀叫一声,闭起了眼。小蔷的聪明是不容责疑,只是没想到她心思细腻这般。
"有那么明显吗?"我也不禁苦笑。
"任谁看了仲儒大哥守在你病榻旁忧虑祈祷的样子,都会明白一二的。"她转头看了我一眼,两手枕在脑后。"那时候我只
是怀疑而已......毕竟你曾那么深爱着影影。后来,听妈妈说了,我才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
"天啊!"我惊叫出口,身子弹坐而起,不堪地将脸埋在大掌里。妈妈早就知道了?原来妈妈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她却纵容
着她的独生子选择爱男人......天啊!我究竟让我最最亲爱的妈咪承受着什么煎熬?我这算哪门子的孝子?我不是最宠溺
妈妈的吗?我怎么......
"哥--"小蔷拉下我盖脸的大手,柔声说着:"你不需要自责的,你只是选择了你所爱而该爱的呀。"
我哀戚地摇着头:"我一定伤透了妈妈的心了,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什么都不说,还一直拿仲儒当自己的儿子看,她还
说她好像生了两个儿子......谁知道她是花了多少时间才说服自己承认她儿子原来是个同性恋的!她一定很难过的--"
"不是,不是你想的这样,哥!"小蔷紧拉着我的手,安抚我不住的自责。"也许刚开始会有那么一点点难过,不过,妈很
快就想开了。她说她差点就失去她唯一的儿子,现在老天爷非但留下了她儿子,还让她多了一个儿子,高兴都来不及了,
怎么还有时间难过呢?说完她还一直感谢菩萨呢,虽然我不知道这关菩萨什么事。"未了她还悄皮地耸了下肩。
我愣了愣,傻傻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小蔷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像深怕我不相信她的话似地又说:"况且,仲儒大哥那么优秀又长得那么俊俏
,如果不是自认条件不如你,仲儒大哥又对你那么死心塌地,我早就倒追他了。"
噗哧一声,我忍不住被她逗笑了。笑中含泪,感激的因子在胸口跳动。我满怀感激地摸了摸她的头,真诚地说:"谢谢你
,小蔷!"我从来都不敢奢望能拥有家人的祝福。
"有什么好谢的?我又没借你钱。"她皱了皱小鼻头,习惯性的。又躺回躺椅上。
看着我这善解人意的妹妹,心里不禁想着,这么一个可人儿,谁有幸得此珍宝呢?忽地,脑中闪过那久远的影像--我那个
酷酷的学弟,好像叫范......范什么傲云的吧?
"小蔷,你还没回答我,你到芝加哥做什么?"
小蔷转头看了我一眼,一朵粲笑飞上她粉颊。
"没什么,找个朋友而已。"她轻描淡写的。
"朋友?"我试探着:"范傲云?"
不想我有这么一问,小蔷吃惊地睁圆了眼。
"你还记得他?"
"当然。优秀的人很难让人忘记的。"我笑答。
"你又知道他优秀了?才见过那么一眼而已。"她笑嗔我一眼。
我想我是猜中了。
"当然喽,不优秀,又怎么会让我老妹远从台湾追到美国来呢?"
"哥!谁说我追着他来的?要不是他天天越洋电话求我来让他看看,我才懒得理他呢。"小女儿的娇态,不打自招。
"哈......所以我说他优秀喽,天天越洋电话?真够浪漫的了。"
"哥!你笑人家!"小蔷鼓胀着红脸,弹起身子,扬手就要朝我捶来。
这时,池里的仲儒突然冒出一颗头颅,两手将湿发耙向脑后,趴在池边,吓了我们一跳。
"嘿!你们兄妹俩聊些什么?怎么聊到拳头相向呢?"他笑问着。
"没什么,只是聊了小蔷的‘浪漫王子'!"我笑答。
"哥--"小蔷的小拳头真的飞过来了。
"什么‘浪漫王子'?"仲儒兴趣来了,两手一撑,跳上池边。"说来我听听。"
"不许说,哥!"小蔷见我嘴角才动,就已经怪叫起来了,站起身来,一跺脚:"不同你们胡扯了,我要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