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谦半信半疑地看着193,他不相信自己身上有追踪器,而且有那么多个,想了想,他决定试探一下,他问到:“你怎么能证明我身上有追踪器?”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都和我没关系。”193说:“我要做的就是找到你,杀掉你。”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的“你死我活”。
刘谦觉得他已经习惯了的勾心斗角、拐弯抹角、威胁利诱对193都没有用,193的逻辑很简单,简单地让人无所适从。
刘谦没说话,他在那里总结现在的形势:
第一,193要杀他,但会正大光明地决斗;
第二,从193的风格来看,自己身上有追踪器的事情应该不假;
第三,只要有追踪器,没有193,还会有293,393号生化兽来追杀自己,所以必须除掉追踪器;
第四,193知道追踪器在哪里,知道在哪里就可以除掉追踪器;
第五,193很强,很单纯,可以被利用。
一个计划在刘谦脑子里形成了,他问:“你有没有目的地?”
193摇摇头。
“跟我走吧。”刘谦笑着说。
“好。”193点点头。
刘谦本以为193还会犹豫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193回答的这么快,让刘谦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刘谦不喜欢被算计,心里升起一团怒火,他问:“你为什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不是你让我跟你走的吗?”
193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黑色,刘谦看着他的眼睛,一时有些分不清193是真单纯还是假装单纯。
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也不在乎多说一些,刘谦说:“我是你要杀的人,你杀我,我当然要反抗,就是说我也要杀你,对于一个要杀你的人,你怎么能这么痛快就跟着走呢?”
“我也是要杀你的人,你为什么要让我跟你走?”193反问。
这句话把刘谦噎住了,他想了想,然后说:“敌人放在身边,比在看不见的地方要安全。”
193也想了想,终于找出了几个理由,他很认真地说:“在你身边可以监视你的进化,而且我觉得跟着你食物丰富,也有利于我的进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这样,193开始了跟刘谦同出同进的日子。
两人又休息了一会儿,等伤势复原了就往回走。
到了工事,刘谦才觉得糟糕,他知道出了事,可他没想到闹得这么大,简单工事里乱七八糟的,地上躺的都是死人,有几个没死的也只剩下半口气了,他的几个手下全死了,有的死相还很惨烈,方便面、矿泉水、枪也扔了一地,最最重要的是少了一辆卡车。
检查尸体的时候,刘谦一直皱着眉头,他不在乎死几个人,可是丢的那辆卡车里都是粮食,在现在的形势下,粮食是最重要的。那些粮食是他们从很远的一个小城镇的防空洞里找到了,费了不少功夫,现在丢了,刘谦很心疼,可是这里还有两辆车,他更舍不得。看看193,刘谦问:“你会开车不?”
“理论我会,但没开过。”
“先收拾一下,然后和我开车去追。”
“嗯。”
刘谦指挥193把食品收拾到一辆车里,自己去收拾地上的尸体,尸体可以做植物肥料或者用在沼气发电上,绝对不能丢弃。刘谦把一具尸体扔到车厢里,发现车里的子弹箱后面躲着一个人。
刘谦心情很不好,他黑着脸说:“出来!”
“别杀我,别杀我。”柳丝举着双手,从子弹箱后面一步一步挪出来,她的声音里全是惊恐。
“到底出什么事了?说!”刘谦的语气很不好,丢了半车粮食让他满腔怒火。
柳丝被吓得一哆嗦,往后缩了两步才抖抖索索地叙述她所知道的事情,她一直躲在车里,不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有暴动,有枪声,刘谦却猜到了大概——难民不满交换发生了暴动。
刘谦的脸色更差了,五个军人,有那么多支枪,竟然被一群饿得皮包骨头、手无寸铁的难民干掉了,真是丢尽军人的脸。
“出来,坐前面去。”刘谦命令柳丝,这女人是他用食品换回来的,不会这么丢了。
43
听见刘谦的话,柳丝心里就像开了花一样,这男人终于收留她了,她终于不用再跟着难民团四处流浪、朝不保夕了。
刘谦把柳丝扔在一边,阴沉着脸收拾地上的东西,尸体太多,车厢里都装不下,他就把尸体绑在车顶上。
忙了两个小时终于把一切收拾妥当了,刘谦还是一肚子的怒火,他一拳打在地上,把地砸了一个坑。
193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刘谦,也不说话。
193淡定的样子让刘谦平静了一些,他对193说:“上车。”
193开车的技术不敢恭维,费了好大劲儿那车也不前进,刘谦无奈,过去问柳丝会不会开车。
“会,会。”柳丝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会开车。
刘谦信不过柳丝,让193和柳丝一辆车。
柳丝坐在193旁边,有些激动,又有些尴尬,193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专心地研究车上的东西。
刘谦开着车在前面走,柳丝开着车带着193跟在后面。刘谦走了一会儿,下车看看车轮痕迹,然后接着追,中途还走错了一段路,这么走走停停,弯弯绕绕的,天快亮了才找到丢了的那辆卡车。
这辆卡车的驾驶室两边车门都被扯坏了,周围有几滩血,没有尸体,后车箱的食品都不在了。
193走到卡车车门边,用手比了比痕迹,凑上去闻了下,说:“应该是变异活尸做的。”
“活尸做的?”刘谦皱着眉,语气里满是疑惑:“我有点儿想不明白,如果是‘活尸’干的,它们为什么要把后面的食品都搬走?我只知道活尸吃人肉,吃同类的肉,不知道它们吃方便面,喝矿泉水。”
193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刘谦又想到了一个可能,他问:“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个像我一样的‘实验体’吗?”
193算了算,回答说:“这一片活到现在的‘实验体’不超过十个。”
“你说这会不会是其他‘实验体’做的?”刘谦继续问,他也可以撕开车箱门,其他实验体也可能做到。
193再次凑进车门闻了闻,说:“‘实验体’和活尸的味道不一样,这味道是活尸没错。”
刘谦叹口气,说:“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193看着撕坏的车门,什么话也没说,他也有很多疑问,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刘谦和193并不知道,在简单工事里以及卡车失踪现场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根源于人心中的自私、怨恨,而早在十多年前,这些东西就已经在少年的心中生了根,发了芽。
十多年前,林正还是个少年,从门缝里的一次偷窥改变了他的一生。
林正的母亲是个妓女,靠在酒吧里陪酒、接客把林正养大,林正十多岁的时候,他母亲年老色衰,不再去酒吧坐台,改在家里接客。
林正青春期的每个夜晚几乎都是在母亲叫床的声音里渡过的,有时候客人有特殊爱好,母亲的叫床声就会特别的淫荡,平时林正都会躺在床上装睡,有一天他实在很好奇,就爬起来从门缝里偷窥这一切。
母亲被绑在床上,男人的动作非常粗暴,母亲脸上露出痛苦与兴奋交织的表情,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床声,林正忽然有了强烈的冲动。
渐渐的,偷窥成为了常态,在母亲的叫床声中,林正一天天长大。
母亲死了之后,林正进了黑社会,每天擦车、停车、收保护费、拉皮条,生活过得平淡没有激情,他再也没有过冲动,直到有一天他目睹了一场强暴。
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不是刻意摆出来的姿势,而是真真正正的强暴和反抗,巨大的视觉冲击让林正瞬间达到了高潮。亲眼目睹强暴的几率太小,林正开始策划并实施了一次又一次的强暴,相比女人,男人的反抗能给他带来更大的欢娱,于是他把目标转向了男人。
罪行持续了一年,这一年是林正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之后,罪行暴露,他开始了监狱生涯。
监狱里最没地位的就是强奸犯,像林正这种强奸男人的犯人更是被鄙视、被践踏的对象。监狱里没有女人,男人想要发泄欲望就会找男人,林正因为强奸犯的身份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被强暴的对象。
林正在监狱里的生活就是被强暴,被别的犯人或者被狱警强暴,他受了很多伤,所以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医疗室或者床上渡过,他讨厌这样的生活,可是偶尔他会觉得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漂浮在高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别人强暴,他也会有强烈的冲动。
林正唾弃在男人身下高潮的自己,但是他却又享受灵魂脱离身体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强暴的情景,这样的生活过了两年。
林正是在被转移的那天才注意到白宝山的,白宝山和他同一天被转移,在此之前,他从未注意到监狱里有白宝山这么个人。
坐在押送车里,林正看着白宝山,心头莫名就燃起了怒火,两年悲惨监狱生活里受的罪、积蓄的怨气、对自己的唾弃都发泄到唯一一个和他一起转移的犯人——白宝山身上了。
只是林正没有想到,他和白宝山这次被转移的目的不是其他监狱,而是“感染区”。
后面是黑色的枪口的威胁,林正、白宝山和其他被放逐的人被迫踏上了“感染区”的土地,开始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旅程。
44
在难民团里,对僵尸的恐惧,对自然的敬畏,求生的欲望,人性的挣扎折磨着每个难民,林正还多了一重折磨,他恨白宝山,可是他却拿白宝山没办法:白宝山比他壮,比他狠,比他有领导才能,比他会汲汲钻营。
越是拿白宝山没办法,这种怨恨就越强烈,林正一直在寻找机会杀死白宝山,直到193出现。
193的出现带来了难民最需要的食物,而193暗地里还藏着更多的食物激起了难民的怨恨和嫉妒,身为首领的白宝山却一直没有采取行动,怨恨和嫉妒也波及到了白宝山。
机会就要来了,林正内心欢欣雀跃,以至于一时没有把情绪掩盖好,在遗弃的营地里,他用眼光将白宝山凌迟了数次,似乎引起了白宝山的警觉。
遇见了刘谦,林正暂时把怨恨放到了一边,成为刘谦的跟班比怨恨更实际。
193和刘谦离开,林正的计划落了空,他用怨毒的目光看着白宝山,他对白宝山的怨恨又多了一层,他认为是白宝山收留了193,才让刘谦离开,才让他的计划落空的。
林正用怨恨的目光看着白宝山,白宝山也同样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林正,白宝山心想: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那男人就同意收留我了。
林正和白宝山相互怨恨,忽略了周围的情况。
刘谦和193去决斗,陈虎就开始挑选女人。柳丝长的漂亮,又会讨好人,陈虎先选上了她,想起刘谦说要“壮一点儿”的,他又选了一个个头比较高,脸比较圆的女人。
把这两个女人带到一边,陈虎让手下搬来两箱方便面、两箱水,就算交易完成了。东西刚一放下,难民们就涌上去哄抢。
刘谦和193离开之后,白宝山和林正都用怨毒的眼光看着对方,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林正和白宝山已经被对方杀死无数遍了。
两人各怀鬼胎,都巴不得对方死,可是不敢动手,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当兵的都有枪,而且他们还有更迫切的需求需要解决,就是饥饿和干渴。
难民团已经用女人交换到了食物和水,难民欢呼的声音吸引了林正和白宝山的注意力。看别人都冲上去抢,白宝山和林正也冲了过去,但是他们慢了一步,箱子里只剩下一瓶水了。现在水可是命根子,两人抓住矿泉水瓶子,谁也不肯放手。
两人之间怨恨早已累积到极点,这瓶水成了导火索,林正的力气没有白宝山大,瓶子眼看这就要被枪过去了,他一咬牙,朝白宝山扑了过去。
陈虎他们把白宝山和林正两人的打架当笑话看,可打了半天也没死个人,几个人觉得无聊就散了。
刘谦还没有回来,陈虎盯着柳丝看,越看越觉得兴奋,一时精虫上脑,就把柳丝扛到了卡车里。
这边白宝山和林正为了一瓶水打得你死我活,林正被打倒在地,摔倒一个难民身上,这个难民正在小口、小口地抿着水,林正眼疾手快,一下子把瓶子抢过来灌了几口。
那个难民一看见水被抢走,眼睛马上就红了,扑过来打了林正一拳。这一拳打得林正一个踉跄,手上捏的矿泉水瓶子也掉了,他不甘示弱,打了回去。
对于现在的难民团来说,水的诱惑力比什么都大,矿泉水瓶子掉在地上,好多人扑过去抢。抢到的人高兴,没抢到的人不甘心,又要抢回来,争抢中又把其他东西打掉在地上,更多的人参与了抢夺,场面一时难以控制。
难民打架,撞倒了沙包,当兵的一看也怒了,朝着天放了两枪。枪声对难民有很大的威慑,听见枪声他们都站在那里不动了。
陈虎这时候正是关键时候,两声枪响让他差点儿溃不成军,他从卡车里探出头来,大骂:“你们赶快滚,别耽误老子办事。”
看难民们安静下来,陈虎又缩了回去,继续办事儿。
两声枪响也让白宝山恢复了理智,让他想起自己的目的不是和林正打架,而是拿到食物和水。他观察着周围的情势,不算和193走的那个男人,这里还有五个当兵的,一个人在卡车里不知道干什么,两个人在卡车外面守着东西和另一个女人,两个人在外面监视着难民团。
卡车里有水,有吃的,有枪,越是饥饿和干渴,卡车里的东西越吸引白宝山,一步计划失误,既没有加入当兵的一伙,也没抢到更多的吃的、喝的,而且还在难民团里失了势,不知道还有没有命遇到下一次机会,白宝山看着其他难民手中捏着的水和方便面,计上心头,他深呼吸一下,大叫:“抢啊,抢啊——”
白宝上一边喊一边跑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士兵前用力打了一拳。
45
难民们看见天边的黑点的时候,以为那是城镇,以为能在里面找到吃的,非常兴奋,没想到走近了一看只是一个简单工事,他们非常失望。再走近一些,他们看见了米饭和矿泉水,有人疯癫了,疯癫的情绪传染了整个难民团,但这种疯癫状态被强压了下去。后来交换到了水和食物,暂时解决了饥饿和干渴的问题,但是想到两个女人只交换到这么一点儿粮食,他们又很不甘心。白宝山与林正两个人打架,牵扯到别人,把难民们的疯癫、烦躁情绪又挑了起来。疯癫的情绪已经累积满了,不是一两声枪声就可以压得下去,越是压抑爆发起来越是厉害,白宝山的一声大喊,彻底击溃了难民们理智的河堤,他们冲了上去。
当兵的本以为已经把难民的狂躁情绪压了下去,没想到难民只消停了一分钟就冲了上来,他们连忙开枪。
冲在最前面的难民中枪倒下了,后面的继续向前冲,难民在人数上的优势显现出来,两个士兵被扑倒。
卡车边的两个男人一看这边发生了骚乱,也跑过来帮忙,但是同伴生死不明,他们也没敢开枪,很快,人流就把这两个士兵也淹没了。
外面又是枪声又是喊声的,陈虎在里面办事也不安稳,他怒气冲冲地提上裤子出去,也不管会不会伤到同伴,“噼里啪啦”地连开了很多枪。
场面混乱到了极点,陈虎打完了一梭子子弹才发现自己肚子上有一个洞,可是他竟然换了一梭子,扣动了扳机才倒下去。
陈虎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扳机,到死他都不知道谁打了他一枪。
白宝山挑起了这次骚乱,但是他冲到那个士兵面前打一拳之后,趁乱取下士兵腰间的枪,然后趴在地上装死。被踩了好几脚,他也咬着牙,哼都不哼一声,过了一会儿,难民已经去了别的地方,他才偷偷地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