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血猎 上——南禅

09.读心

众人事先都做好接受鉴定的准备，但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免不了紧张起来。随着时间的接近，队伍中的嘈杂声逐渐小了下去，众人无心闲聊，都在思考等下要如何通过鉴定。

在萝拉的带领下，他们进入一个类似礼拜堂的会客厅，大厅的最前方主席台上坐着一位鹰钩鼻的大人物，他身边站着两位灰袍精灵，臂章上的字母都是T。新生队伍中再次出现骚动，尤其是那几个精灵一脸兴奋的交头接耳：“看呐，那就是座圣，上三位里仅次于炽尊！这两位座圣都是咱们精灵族的。”

“是啊是啊，而且现在学生里等级最高的领域者也是精灵族。”

“我知道，我知道！是内特殿下！听说只要他再通过一次试炼就可以毕业了，现在凡德萨的老师们都在极力挽留他，希望他毕业后能留在凡德萨任教。”

“如果内特殿下做我的导师该有多好啊，只要一个晚上就足够了……”一个精灵小姑娘两眼冒桃心的发花痴。

“咳咳，凡德萨都是白天上课的。爱丽丝。别给我们精灵族丢脸。你都快跟那个放荡的狼女一样了！”

“对不起……”

“专心准备鉴定吧，听说去年的鉴定狼人比咱们多一个力者。”

凡德萨的精灵族和狼人似乎一直在暗暗较量。现在最高位的两位座圣都是精灵，但几年后，会有一位年轻狼人也成为座圣，能力甚至超越这两位精灵皇室，成为地位仅次于盖伊的血猎导师。

对了，盖伊……他是来自什么族的？精灵族吗？他和两位精灵座圣的关系不错，但精灵族一直都以他们拥有两位座圣为荣，如果盖伊也是精灵族，他的名字才是最应该拿来炫耀的不是吗？那么他是狼人？他的长相倒是很符合狼人的特征，轮廓深邃，身体壮硕矫健。可狼人是很重视家族的，每年一次的狼人族群盛会是所有狼人都必须出席的，盖伊自从担任凡德萨的校长以来就守在此处，寸步不离。他从不主动接受猎杀任务，所以即便他的等级是炽尊，名气却还不如那两位精灵座圣大。

就在伊格尼斯走神之际，新生入学鉴定已经开始了。萝拉站在主席台前挨个点名，被念到名字的新生会进入礼堂最尽头的小黑屋里接受测试。

背负梦想的少年们一个个面色凝重的走进小黑屋，出来时表情却是大不相同。有的兴奋不已，有的则垂头丧气，还有几个居然是被那两位灰袍座圣从小黑棚里抱出来的。晕厥算是小事，有个马人在里面发了狂，出来后口吐白沫，样子非常吓人。

接受过鉴定的学生都被带到主席台，从校长盖伊手中接过一枚新的臂章。

大多数人都拿到象征权者的土黄色臂章，破格晋升为力者的寥寥无几，但那个口吐白沫的马人居然也拿到了一枚红色臂章，实在令人费解。

伊格尼斯知道盖伊一定会给自己留一手“大招”，所以他故意排在最后一个，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几个拿到红色臂章的在相互炫耀比试。

“伊安·俄巴迪亚！”

这是伊格尼斯的化名，终于轮到他了。偌大的会场里顿时安静不少，伊格尼斯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个小黑棚走去。在场的老师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学监马奇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上一次接受测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呢？

细节记不太清了，但他在里面清楚的感受到了弥迦的气息。内特说那里面是三位血猎导师设置的幻境结界，不同的人进入里面会遇到不同状况。可这是他第二次进入结界，情形会跟上次不同吗？

迎接他的是一片茫茫白雾。四处弥漫着他十分熟悉的茉莉馨香。

“不……不要……不……”

“弥迦？是你吗弥迦？弥迦……不！”

两具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黑发丝丝侵入铺散的银丝之中，一丝丝殷红的血液从他们结合之处蜿蜒而下，流进浴池中。

旧景重现，这是在浴池边，他强迫弥迦的那一晚……

该死的，快住手啊！难道你看不出他有多痛苦吗？他根本不爱你，这么做只会伤害他！伊格尼斯，是你害死弥迦的，亏他不辞辛劳养育你，费尽心力保护你，你却只顾着自己的私欲逼死了他！是你的爱把他逼上绝路！伊格尼斯，你根本不是什么英雄，你是杀人凶手！”

弥迦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而他胸口的血窟窿却在扩大，周围的皮肤迅速灼烧腐化，光是看着就像被刀子凌迟一般难受。他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弥迦受苦，可实情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弥迦消失在自己眼前。

得想个办法才行，至少让他不那么痛苦。快点儿想……一定有什么方法的……一定有的……

景象变幻，弥迦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有着跟他相似的五官，身材也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但那人绝不是他。成年后的他嚣张桀骜，绝不可能是这般淡然若水。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弥迦看到他便笑了，这位活了千年的长生血族竟然像一个初恋少年般笑得羞涩，他试探着把手交到男人手中，看着他俯身亲吻自己，顺从的闭上了眼。他们接吻时，弥迦胸口的血窟窿便愈合了。

所以……父亲能救他？

是这个意思吗？如果父亲还在，他就不用费心照顾自己了。他们会很幸福，而他会在一旁默默祝福。那样的话，在弥迦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晚辈，一个陌生人，根本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

如果这是命运的旨意，那么这一世我一定会遵从到底，决不再逾越半步。

迷雾中，长生者的身体被一层淡淡的白光笼罩，圣洁无比。伊格尼斯在他脚边跪倒，虔诚的亲吻着他的足尖。

血族从不信神，弥迦，你就是我的神。

一道红色锐光射来，眼前幻象瞬间崩塌。伊格尼斯只感到浑身剧痛，耳边一阵嘈杂，学生们的尖叫四起。他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量猛甩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伊格尼斯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畜生！你怎么敢！怎么敢！”盖伊赤红着眼紧紧勒住他的脖子，两位座圣都想过来劝阻，被他一挥手挡在结界外。

伊格尼斯想要反抗，一张嘴，控制不住的涌出一股腥甜血液。

“刚才那个幻境……你看到了？”伊格尼斯艰难的问道。

盖伊的五官都狰狞挪了位，他当然看到了，他看到这个畜生居然痴心妄想，对那位大人……他凭什么！不行，不该答应留下这惹事胚的，还是把他送给十三血族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不！最好是现在就杀了他……

“lux——光明重现！”精灵座圣芙基破开结界，其他几名血猎导师随即闯入，及时制止了盖伊。

“校长！发生了什么事？”

“您下手也太狠了，这不过是一个孩子！”另一位精灵座圣伊萨尔是虔诚的信徒，他见伊格尼斯被校长打到口吐鲜血，也忿忿不平起来。

一位年轻的狼人导师走到盖伊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盖伊看了一眼被打倒吐血的男孩，十分不甘愿地停了手。

“怎么样，校长？您是否可以跟我们解释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孩子的鉴定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盖伊快步走到伊格尼斯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恭喜你，凡德萨八百年来第一个雅客学生，你没有任何天赋。”

这句话变成了当天凡德萨的头条新闻。一个雅客！这可真是笑话，凡德萨从来只收最有天赋的学生，一个雅客，这简直就是全校的耻辱！

当所有换好衣服的新生再次集合前往餐厅时，伊格尼斯身边方圆百步之内空无一人。所有人都用极度鄙夷的目光盯着他，生怕靠近一步就会沾染到他的傻气。

伊格尼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午餐的，他的脑子还处于极度震撼的状态。这样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屏蔽掉四周不绝于耳的嘲笑声。午餐结束后，他被得知消息后翘课赶来奇洛拖回宿舍。一关上门，奇洛立刻大声咆哮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是雅客？！”

“奇洛，冷静点儿。”内特跟在他身后，脸色也很凝重。

“一定是搞错了！内特你不知道这小鬼有多聪明，我教他的咒语只要念一遍他就能像模像样的演练出来，而且他只用一个下午就记熟了一千多条校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毫无天赋？”奇洛现在的样子很像是考试失败学生的父母，比考生本人更加激动。内特比他细腻得多，他发现伊格尼斯的情绪不大对。

“小家伙，你觉得怎么样？”

伊格尼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你在小黑棚里发生什么了，有打败奥特曼和哥斯拉吗？”

“奇洛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咦？那个小黑棚里不是有个擂台，要拿到冠军才能出来吗？我记得除了奥特曼和哥斯拉还有个刺猬头的红衣服小男孩儿，一直在大叫KA-ME-HA-ME。”

“我没遇到你说的那些东西，那里面全是镜子，只能照出变形变得厉害的怪物。我把那些镜子都打碎之后还以为自己会被学校扫地出门呢，没想到居然拿到红色。”

奇洛重重的“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两人都看向伊格尼斯，纳闷他在小黑棚里究竟遇到了什么。

伊格尼斯看着眼前的两人，只要自己遇到麻烦就会第一时间出现的奇洛，还有身份揭穿后遭到众叛亲离时收留自己的内特，这两人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朋友。他深吸了口气，做出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决定。

“其实，我并不是靠实力进来凡德萨的。”

“哦……”奇洛抓了抓后脑勺，尴尬的坐在一边：“放心啦，其实不管你之前怎么样，进了这里才是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远着呢，只要努力修行——”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奇洛？还有你，内特，你不想知道我的背景吗？”

“如果你当我们是朋友，自然会告诉我们。”睿智的精灵王子也坐了下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的，你们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们我的真实身份。奇洛，”他看着奇洛，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并不是人类。我是你口中最最该死的那个，吸血鬼。”

他第一次用“吸血鬼”而不是血族称呼自己，血族的骄傲让他感觉到一阵强烈不适。他看着奇洛猫一样碧绿的眼睛慢慢瞪圆。

“抱歉，一开始没有告诉你，因为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怎么可能！你是血族？学校怎么可能会让一个血族进来的，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跟你们一样。我是梵卓一族的，如果你们对血族动向比较关心的话应该知道，梵卓族早以前就退隐避世，不曾参与你们跟血族的战争。但是梵卓在不久前已经灭族了，我的家人，族人，都是被其他血族杀死的，我是唯一一个幸存者。”

奇洛听完这段话立刻扭头看向内特，后者点了点头，表明这孩子说的确是实情。

“我相信你说的话，你没有必要在血猎的地盘撒谎说自己是血族。可我不明白学校为什么会收留你，而且我从你身上感觉不到任何血族的气味，你的力量被谁封印了吗？”

“是的，封印我的是黑隐士。”

“黑隐士？！”

“是啊，就是他救了我，把我送来这儿。”

“嗷嗷！那我信了，黑隐士做的事肯定自有他的道理。而且你也说了，那个什么梵卓族都没有参与战争，我父母的仇自然跟你无关了，咱们还是朋友。”

“谢谢你，奇洛。”伊格尼斯小心翼翼的看着内特，“内特也当我是朋友吗？”

“当然，奇洛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内特颔首示好，这孩子的身上还有很多谜团，比如他为什么会惹恼盖伊，他们梵卓族又是为什么会遭其他血族歼灭，还有他跟黑隐士的关系，等等。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是真心把奇洛当朋友。而对于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好了好了，打起精神来吧小屁头儿。既然是黑隐士大人送你来的，那你以后更得努力了，不能让黑隐士失望！”

“嗯！我会加油的！”

“你现在‘名声’太大，等下的新生欢迎会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我们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你在这儿乖乖等着，嗯……无聊的话就看看那本魔界史吧。”

“谢谢你，奇洛。”

奇洛又劝了伊格尼斯几句，直到内特出声提醒，他们两人作为学生中级别最高的“领域者”必须出席新生欢迎会，并且替那些新生分配宿舍。

“真是的！难道作为领域者的任务就是做小家伙们的保姆吗？”

“谁让凡德萨人手不够呢，伊萨尔教授今天午餐时还问我要不要留下来任教，实战老师又从缺了。”

“那是挂的最快的一个职务，只有白痴才会做实战导师。”

“是吗？可是我答应了。”

“……”

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伊格尼斯悄悄松了口气。他做了一个上辈子不敢做的决定，结果是出乎意料的好。奇洛接受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就不会有后来他们之间的那场决裂了。而他也不会跟内特起争执，独自一人跑去接受S级血猎任务，不会死去，内特也不会一生孤独。

这一世他们两个一定会有最幸福的结局，还有他的弥迦，也一定会幸福。

10.时间

内特和奇洛走后，寝室里显得更加冷清了。伊格尼斯翻了一会儿书，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天发生过的那些事。

他想起之前在走廊里看见的那道青色光芒，只是稍稍回忆了一下就觉得头痛难忍了。那道光一定有诡异，他决心再回去看看。

大家都在参加新生欢迎会，走廊里空无一人。伊格尼斯来到青光最后消失的楼梯口，那里面漆黑一片，他拔出走廊上的银烛台往里面照了照，楼梯口上方画着一个往下走的箭头。

他顺着指引一直往下走，这里是一个类似储藏室的地下室，高大的胡桃木书架整齐的排列在眼前，一眼望不到头。书架上满厚重的灰尘，似乎有很长时间没打扫过了。没有人，伊格尼斯的脚步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楚。他看到前方的某一排书架中间发出朦胧的微光，依稀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

谁会在这个时间到这种鬼地方看书？他又往前快走了几步，那边的人似乎也听到动静，朝他走来。黑暗中的两簇微光很快汇聚到一处，对面的人轻轻“咦”了一声。

站在他面前的人穿着黑色长袍，他的长相平淡无奇，但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无忧无虑的快乐。相比他，那个人倒是自若的多，他平静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没去参加新生欢迎会吗？”

“那你又怎么在这里？”伊格尼斯不屑的反问。

“我是负责这里的图书管理员。”

“图书管理员？这里是图书室？”伊格尼斯惊讶极了，他原先只以为这里是用来堆放旧书的仓库，万没想到外表富丽堂皇的范德萨，图书室居然如此穷酸老旧。

“你会惊讶也很正常，现在的血猎们都追求实战经验，很少人会注重理论，所以这里已经几百年都没人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