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空了,白了,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孩子……是谁?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恍如忘记所有时间一般。
黑色天幕无声落下,慢慢的将他吞噬……
“子渐?子渐?”
推门而进,见那塌上昏睡许久的人似是有了反应,一身书生打扮的子莫赶忙放下身上的竹篓,大步奔到榻边。
果然床榻上的人满头冷汗,一双剑眉紧拧成川。看他这副神情,子莫大喜,可是连唤了几声,榻上的人都没有醒来,心头一紧,子莫赶紧摸出药包里的各种银针扎在他身上的几处大穴上,榻上的人才眉头微微松开。
“子渐?”坐在榻边,看着他那双眼睫毛微颤的样子,子莫神色一喜,脸上全是难掩的笑意,终于,那人睁开了双眼……
梦迷的双眸,因为昏睡许久而毫无焦距。
看他那双毫无焦距的眸子,四处转动,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
闭上双眼,榻上的人微微皱眉,在听到耳边那收悉的声音之后,动了动唇:“子……子莫?”
低哑的声音,因他沉睡太久,而显露不适。
心头一喜,子莫那苦了几月的脸色终于换了一副模样。
“是,是我!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三月个,整整三个月了,这人终人醒过来了。
双眸视线朦胧,高子渐微微眯着双眼,声音中满是无力:“我……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北国,是我将你带来这里的”
“北国?”不是南唐吗?怎么会在北国?
“你身体还很虚弱,暂时不要去想太多”
拔了他身上的银针,子莫皱眉,突然担心起来。
听身后那被褥摩擦的声响,子莫转身,就见那本该躺在榻上的人却翻身起床,见状,子莫大步上前,立马将那险些跌倒地上的人扶住:“你做什么,刚刚才醒来,就乱动?”
皱眉,高子渐忍着身上的不适预想离开:“回行阳”
听这话,子莫大惊,连忙将他按回榻上:“你现在身体还这般虚弱,如何能够回去?”更别说,三个月前行阳已经不复……
“小鱼还在行阳,我必须回去!”
“可你现在这副摸样你……!”
“让开!”
“子渐!”
挣扎几下,高子渐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看他那样,子莫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任务失败,高勋棠返回行阳,必定不会放过小鱼,只是……
长叹,子莫无力应道:“三个月前,行阳被灭,大火烧了整整七天,里面无一人生还”
“什么?”睁大自己的双眸,高子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三个月前,因为高子渐误伤歇子痕,楚严动怒,顺着高勋棠这条藤蔓摸到他的老巢,当下毫不思索,就带人一锅给他端了,两边人马相互斗了几天,尸横遍野,血染山河。
连着楚严本人加上他那只十二骑,共十三人,就硬是灭了他的行阳,连那被他追查多年的高项隅最后也死在他一箭穿胸之下。凡是行阳之内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对他们,楚严都是一个命令。
将行阳的人杀还无还手之力的楚严,最后一个不快,将几大包炸药给他丢在里面。一身白衣的他,带领着哪十二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立于高山只见,遥望着崖底那那一览无遗的“巢穴”,众人手中火把一丢,瞬即整个山地炸开了炫灿夺目的花朵。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与而,骇人的死亡气息弥漫这个崖底。
人们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若说此处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听到那些,高子渐瘫软塌上,行阳灭?连暗殿和药殿的人都不是楚严手上那十二骑的对手?这天下间岂不是要任他楚严猖狂?更别说那个连武功也不懂的小鱼要怎么逃掉?
沉默,高子渐躺在榻上,除了身侧的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双眉紧皱的他,躺在榻上,脑子里只在不断的想着那两个字——楚严!
自那日醒来之后,高子渐都不曾在说过话,子莫平日除了要照顾他外偶然也会外出到城里给一些无钱看病的村民会诊,以此来换的二人的生计。对了忘了一点,子莫与高子渐现在处于北国遥京边上的一个城市,繁湖。
繁湖距离遥京很近而且消息药材什么都十分灵通齐全,三个月前,子莫带着高子渐离开的南唐的时候,又得顾忌这他身上的伤,只怕一个大意高子渐小命就这样挂了,又得一边赶路,在楚云雷他们发现之前离开华戌。这一番折腾更加的令子莫对他束手无策,若不是高子渐以往功夫底子好,身体够结实,只怕两人刚一离开华戌他便已经提前翘了。
受楚云雷一剑,小腹的孩子因弄杞的关系功力尽失,而无法保住,这接连而来的伤害,哪怕他高子渐是神也该倒下了。可是……他现在好不容易醒来,却又听闻醒阳被楚严所灭,小鱼死讯,只怕……
看着那在炉灶上冒泡的汤药,子莫双眉紧皱,虽然说高子渐是醒过来了,可身体却没有任何转好的迹象,弄杞伤害太大,让他尽损功力,胸上的剑伤也因为弄杞的影响到现在都还不能痊愈。这时候若他还惦记着小鱼的事,而不安心调养的话,只怕就算他翻遍所有医书也就不了他。
或许……遗忘并不是件坏事。毕竟他们的童年都不是个美好的回忆。
某条思绪自脑中一闪而过,子莫转身,拿过那很久以前就被自己丢在角落的东西。眉,拧的更紧,最后心一横,子莫将这东西切为粉末加入汤药之中。
无归——与当归仅有一字之差,形似人参,却仅有手指大小,根多而杂,切开之后通体紫色,肉汁不多核心几乎占据整个形体。不同于当归的功效,无归却是一种令人抛弃过往的之药,曾有人说过,想要抛开过往舍弃过去,天下能做到这点的只有无归。丢掉了过去,忘记了自己,那些恩怨情仇皆可一笔勾销,在重新来过。无归……无归……无处能归……
只是……这丢掉的是谁?忘记的是谁?
——卷四·完——
卷五
第一章:遥京
今日,乃是夏国最为热闹的一日,天还未亮,上京城便已经挤满了百姓,只怕当年楚尘跃初登皇位,前去祭天酬神也不见的有这般热闹,那些维持秩序的官兵自昨夜黄昏之后就已经拉开长龙,硬将宫门口得百姓强行堵在身后,就怕他们谁突然冲了出来乱了秩序。
天边的阳光散发着慵懒的气息拨开云雾,温热的气息洒在人们身上,似乎也因为今天的事而高兴着。同一时间,那紧关着得皇宫大门也缓缓打开,玄武街道上两边的百姓,莫不是睁大了自己的双眼,满是好奇的望着那从里面出来的送嫁队伍。
今日,夏国出嫁的人是谁?不用猜了,肯定不会是夏国的二公主,而就夏国而言,能引在民间引起如此骚动的人,当今夏国天下,仅仅只有一人——楚云溪。
楚云溪,夏国三王爷,如今却得以男子之身,远嫁北国薛宿月。如此盛大的婚礼,双方还皆同是男子,可想而知。这事将会如何的轰动夏国。
“尊主,你……不打算去见见他?”
人群后的一男子,看着前方的那送嫁队伍,双眉微蹩,一双眸子似是蒙上了层薄薄的雾,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真是的情绪晃动。
“不用了”收回视线,不理会身后的人,男子转身向无人的街后走去。看着他那散发着阴鸶的背影,跟随在男子身后的几人对望一眼,眸中全是无奈。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楚云雷身边的那四圣,那之前的那名男子正是他楚云雷本人。
一年多前,因为高子渐一事,他们兄弟间发生了些隔阂,歇子痕伤势痊愈之后,便返回了他的江湖。楚严被“夫君”抛弃,受到打击之下,更是拼命寻找那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的墨听,而他。楚云雷,自高子渐离开之后,便不曾在与他们兄弟联系,整整一年他都在寻找一个人,一年多来,这人音讯全无,不知是生是死,而此番,若不是听闻三哥楚云溪,将以男子之身远嫁北国,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回来。
以楚云溪的那性子,能让他答应远嫁北国,看来他那个小皇帝弟弟定是用了非一般手段,虽然说兄弟之间现在有点隔阂,但血亲毕竟是血亲。若不能确定那北国的傲堂王是否当真如此委屈他三哥,那他就算两国开战,也得带楚云溪走,反正这天下事本来就是不他管辖的,打仗而已嘛,又不关他的事是吧。
在此只有一句话——楚家兄弟全没一个是好人!
远远的,楚云雷随着北国的迎亲队伍,踏上前往北国的道路。虽然楚云溪在路上出了点意外,顺手灭了人家晋南王府什么的。不过也还好,无伤大雅,两人总算是安全到了北国举行婚礼。
茶棚内,瞧那人顶着“傲堂王妃”的名号祭天酬神昭告天下,低低一叹楚云雷收回自己的目光。连他三哥都已经心有所属了,他这孤家寡人要怎么办?拆散他们夫夫?算了,要把楚云溪惹毛了,他们兄弟真回不去了。
低叹,楚云雷现在满是失落之意。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四人,瞧他那副模样,心中大鼓直响。自一年前高子渐神秘失踪之后,他们的尊主就变的和以前不太一样,让人看不真切,摸不明白。现在连神心也不敢惹他。就怕个万一什么的,那才叫悲剧。
“尊主,你要去那?”
“去玩”
“……”
“可天快黑了”
“我知道”
看他漫步走出茶棚的背影,四人面面相觑。
北国的遥京与夏国的上京城相比哪个更加繁华?楚云雷没有半点意识,因为他在夏国上京仅仅只呆了十日,就又转身离开,可如今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又会忍不得想,自八岁就被推上帝位的尘跃,不知如今可有怨恨过他们半分?
……
怨恨就怨恨吧。一句话!他大哥说的。
既然他和云溪不想当哪个垫背的,那就只能倒霉尘跃了,大不了他们兄弟就多补偿补偿他嘛,反正他刚一回国之后不是还他给送了一份“大礼”呢?是吧。
兴许是因为北国傲堂王大婚,整个遥京热闹异常,夜晚的街头又是烟花又是灯会,整个一片官民同乐的景象。楚云雷漫步走在其中,任周围的人将自己带向别处。看着这拥挤的人群,恍惚间他想起了一年前。
那晚也是这般人潮拥挤。他牵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异常滚烫。通过手心的相连,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人的心跳。
人潮中,他停下步子。
周边的人群来来往往,本该热闹的街上此时却显得异常寂静,人群穿插而过,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变成了灰白,偌大的世界仅留他一人,漫步街头……
“喂,我说不管尊主好吗?”
“你就别管他了,这么久了都没有找到高子渐,尊主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唉……”
“哼,自作自受”
远处,看着那在突然在人群中停下的人,躲在暗处的几人都发表了各自的观点。与其他三人比起来,神心皱眉,眼中满是对那人的不悦。
就因为高子渐消失无踪,这四人跟着他是到处跑,一整年都没有回过玄谷,却又不敢再他跟前提要回去的事。瞧他那死人脸,谁敢说?一巴掌给你呼墙上去,想抠都抠不出来!
远见楚云雷突然扭头朝他们的方向望来,四人转身,不敢再看,尽量使自己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之中。
“想不到,这傲堂王的婚礼竟是这般盛大”官民同乐,这可少见,由此可知他傲堂王在北帝的心中在百姓的心中名声不小。
而站在原地蹩眉朝蒋旭他们那方向看去的人,在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这声音不由得浑身一震。猛然回首,人潮拥挤,行人来往络绎不绝。楚云雷站在原地,睁大了自己的眸子直望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傲堂王深的北帝宠爱,他的婚礼北帝自然要给他最好的了”
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站在原地,楚云雷听这他那谈笑的声音,心一紧,挤开人群,大步朝前而去。终于扒开人群,他看见了那个背影,那个叫他不能释怀的背影
“夜阑!”一个箭步上前,楚云雷将那人抓住。
“你干什么?”对方回过身来,瞧着他这副失态的样子,皱眉,猛的一把将他甩开。
人是抓住了,可……可这人不是他要寻找的人……
“对不起,在下失礼”作揖道歉,楚云雷心中满满的都是失望之色。
瞧他那副样子,对方也为多说,只是神色不悦的转身离开。愣在原地的他,看着那两人淹没人群的背影,心好空凉。
那声音是那么的相似,那背影也那么的相似……
第二章:子夫
这一年,多少次的希望之后紧接着失望,为什么他还不能释然这种感觉?这不是第一次了。
漫步向前行去,闭上双眼,楚云雷深深一个呼吸,似想吐出心中压抑许久的不快。人潮的拥挤,连空气也是这般混浊,想要释放谈何容易?
“可是虽说这是北国之风,但我还是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又是刚才的那声音。睁眼,楚云雷停步,四处张望。
“北国之风就是如此,想要彻底的当一个北国百姓,就得接受他们不同其他四国的风俗”
“呵呵,看来我这个北国人,还不合格呢”
话落,传来的是两人的笑声,这次楚云雷双眼如鹰,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前方那在摊贩前停下的身影。
看那人一身月牙袍子,长发披散,仅用一根白色的发带随意的束扎起来,收悉的背影透着记忆中那股深谷幽兰的气质。此时,楚云雷明显的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见那人放下摊贩上的东西,同身边的人欲举步前行,呼吸一窒,楚云雷大步上前,抓住那人的手腕。
突然被人抓住,男子猛的转身,回首看着身后那抓住自己的人,双眉微蹩的他,眸中透着几分不悦与几分疑惑。
夜阑……
眼前的人,少了当初的那份冷峻,剑眉流星秋水凝瞳的他与过去相比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
“放开!”男子皱眉,感觉他抓着自己的力道过紧,手腕处传来的痛楚拧他双眉皱的更紧。
他挣扎,楚云雷却只是抓的更牢,眸色神色闪现,全是找到这人的喜悦之情。
而男子身旁的人,在瞧见那将人抓住的楚云雷之后,脸色一变,眸中震惊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放开我!”男子怒了,猛的用力,将楚云雷甩开。
“夜阑……”楚云雷开口唤他,可男子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转身就欲向同身旁的人离开。
惊讶于他眼中对自己的那份陌生,可楚云雷根本无心多想,见他欲走,踏步上前还想将他留住。
“公子”见有人出来拦住自己,楚云雷定下脚步,皱眉朝这人望去。一身书生气息的他,身着儒色长袍,头插木衩,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气息。
看着楚云雷,他双手作揖有礼的道:“在下子莫,公子可是认错人了?”
认错个毛线!
看眼眼前的人,楚云雷抬眸,见他身后的“夜阑”皱眉看着自己,眸色之中全是不悦。楚云雷向前踏去一步:“怎么可能会认错呢!”这人,他找了他一年,想了他一年,认错,根本就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