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凯文内心一震,自己大脑开始运转时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令在场人惊叹的事情。
怀中的周儒翔沧桑更甚,紧蹙的眉头苍白的面容,急促的呼吸紧抿的嘴唇……似乎被放血的唇齿间轻轻溢出呻吟声。痛苦的,难受的。
刘智杰觉得余凯文瞬间疯了,他看见那个原本理智的男人怒吼着“谭衡,车钥匙”、“谭衡,把那王八蛋给我带回去”。刘智杰被妹妹拉着胳膊,他听见妹妹问他“余哥怎么了?余哥认识他?”。
刘智杰没有回答,只是深邃的盯着那男人抱着服务生在众人面前冲出了餐厅。即使大堂经理喊着“救护车要到了”的话语都拉不回那个已经被怀中服务生夺去思考的男人。
第20章
刘智杰和刘荏嘉是被谭衡叫来的一群手下送回余凯文的别墅的。
谭衡自然是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他和随后到来的兄弟把那5个闹事的全部带回了帮内。那个拿水烫周儒翔的男人到是一路脏口,怎么脏怎么骂。在美食一条街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警察当然是出面了的,但是摆平警察的事情刘智杰倒是游刃有余。几句话说下来,直接就息事宁人。记者的到来倒是有些让刘智杰措手不及,不知道是哪些群众叫来的。谭衡那群兄弟倒是把记者一拦,护着刘智杰兄妹上了破格停在美食街上的一辆宾利,随后浩浩荡荡的车队直接驶离了事发地。
回到别墅的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三点整,刘荏嘉像是被抽了魂似的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刘智杰打发下一同进屋的几个手下,进厨房为妹妹倒了杯牛奶。
“吓着了?”刘智杰将玻璃杯贴在刘荏嘉的脸颊,暖暖的牛奶瞬间拉回了妹妹的魂。
刘荏嘉抬眼看向平时瘦瘦弱弱的哥哥,有些不敢相信先前的一切。“你们……”刘荏嘉接过牛奶喝了一口,“你们好大的排场……要上电视了。”
刘智杰笑了笑,那颗泪痣魅力无限。“他们敢报道就代表着他们做好了面对一切险境的准备。”
刘荏嘉捧着玻璃杯,回味着哥哥的话。猛的想起什么的“啊”了一声。“哥哥也是黑帮的?”
刘智杰在妹妹身边坐下,搔搔自己的头。“不算。”
刘荏嘉突然沉默起来,刘智杰都怀疑妹妹是不是睡了的时候,谁知刘荏嘉又说道:“……我不希望身边的人接触那个世界。今天看见余哥那个样子,完全感受到他的黑暗面,谭叔也是,扭着那男人手腕时的眼神简直就跟恶鬼似的。哥哥……那样太吓人了。”
刘智杰搂住妹妹的肩没说话。刘荏嘉枕在哥哥的臂膀上继续道。“那个服务生他们好像认识一样。现在想来……”刘荏嘉眼眸闪了闪。“我就说怎么谭叔看见那服务生为我们倒水时眼睛都直了。原来是认识啊……但是那服务生看起来不像是认识谭叔的样子。见着谭叔时表情都好自然……还有余哥,似乎很紧张服务生的样子。都这个时候了,余哥不会在医院吧?谭叔是不是在十大酷刑的对待那个男人啊?”
“你们早就见过那个服务生了?”刘智杰没理会妹妹其他问题,倒是很在意妹妹的前半段话。
刘荏嘉喝尽牛奶,点点头。“你们还没来呢那个时候。他就推着装满餐具的车过来摆餐具,那服务生好温柔的。笑起来特别好看。”说到这,刘荏嘉傻傻的笑了起来。
刘智杰推了一把妹妹的头,对这样的妹妹头疼起来。说不到一半的话题就脱离话题原本的轨道,看来是妹妹说话的习惯。但是也罢,自己算是知道了,谭衡原来早就知道周儒翔在那家店工作,但是出于自己在余凯文身边的原因所以谭衡才没有向余凯文汇报。
刘智杰突然胸口一紧,鼻腔酸涩起来。
余凯文一路飞车的驾驶着那辆宝马车朝自己旗下的医院冲去,到了医院,从副驾上抱出已经昏睡的周儒翔。早就得到通知的皮肤烧伤科主任亲自在医院楼前将周儒翔从老板手头接过放入了担架。
烧伤科几名被挑选出的精英对周儒翔的烫伤进行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得到的结果是三度烫伤。烧伤科主任很轻言细语的给余凯文讲解着,说是患者的左手伤到皮下。脂肪、肌肉、骨骼都有一定的损伤。
余凯文听得更加恼了,甩手将办公室的花瓶掀翻在地。装饰着办公室的花瓶清脆的碎裂声惊得在座的人一颤,知道老板心情恶化了。
“给我讲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治疗啊!!给我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用!!”
主任用手擦拭着额上冒出的汗珠连连说是,随后加上一句,“我们科室在这方面万无一失,小小的烫伤没有什么大问题。患者已经在救治了。就是……”
余凯文狠狠一瞪。“什么屁话?!”
主任尴尬的一笑,“要植皮。”
余凯文一听,知道周儒翔烫得不轻。烦躁的走到办公室中央,双手环胸。“植皮就植皮啊!”
“余总是这样的,”主任从一旁接过同事递到自己手里的茶杯,然后往前靠近余凯文,小心翼翼的将茶杯捧到余凯文眼前。“患者的左手整个受伤创面其实并不大,除手背中央三公分处需要去死皮以及腐肉外,其他的就是上些消炎药,静养一段时间,不沾水就行了。”
余凯文听主任这么一说,到觉得植皮的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了。心里散了一些不安,语气和态度好转起来。“这样啊……”余凯文接过主任的茶,但却并没有饮用。只是走到邻近的办公桌旁搁下。“他现在在病房了吧?”
主任听见老板说“他”,自然想到了患者。估量着很有可能余老板要去探病了,心下大喜。“在在在。患者已经在病房了。只是我觉得这里好说话些,就让您来办公室了。VIP病房,306。”
余凯文在病房门口磨蹭了半个小时才下定决心似的扭开了门把手,好巧不巧的门内竟也多了一个拉力,导致那房门被迫着露出一条细缝。所以房外的人进不去,房内的人出不来。
但是细缝也模糊不了房外房内人的相互注视。那一瞬间,回忆席卷而来。周儒翔惊愣的杵在门内,呼吸急促得令房外的余凯文几乎要以为那个男人被自己的突然出现惊出了哮喘。
余凯文松开握着门把的手,就在门外站着。好半天就这么僵持着。
周儒翔也不知道自己盯着门外的男人发了多久的呆,只是突然的就醒转过来。像是想起什么大事似的,风风火火的拉开房门就往余凯文左手边的走廊冲。
余凯文一愣,但还是在那个脸色苍白、穿着病号服、左手缠满了绷带的男人从自己身旁经过的刹那一把拉住了他的臂膀。
“去哪?”
周儒翔背对着余凯文,猛的听见那曾经围绕在自己耳畔的声线,顿时轻颤了一下。但周儒翔却没有要回答余凯文问题的打算。
余凯文拉着那个两鬓白发的男人,知道他不可能会回答自己什么的。也不多说废话,手上一使力,将背对着他的男人拽到与自己面对面。余凯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那么自然的面对曾经搅乱了自己生活的男人。原本以为愤怒和折磨对方的心会驱使自己亲手猛揍这个再一次出现的男人,但事实却是自己的心猛烈的疼。
余凯文不知道周儒翔此时在想什么,即使直视着他的眼神,都猜不透这个男人。
余凯文收回视线,一只手还是拽着周儒翔,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松手让男人自由活动的话,那么那个男人一定会再次逃跑。
事实上余凯文想得没错。周儒翔确实想跑。他看着英气逼人的余凯文单手拉着自己,单手推开了病房门。料到余凯文不会那么轻易让自己离开。心下开始慌乱起来。他晃动着被余凯文拽着的手臂,但余凯文的力度莫名的比记忆中的大了起来。导致周儒翔没有一丝办法从身前的男人手里逃脱。
VIP病房像极了居家卧室,壁挂电视、组合音响、推拉窗上方挂着印有云朵图案的蓝色窗帘、窗台上一盆小型仙人球乖巧的安放在那。病床还是老样子,不过周遭环境的美好也就让余凯文忽略了病床的不协调。床右方几步路的距离有一扇门,那是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这样的设计完全是为了方便患者解决生理问题。
余凯文拉着周儒翔走到床边,然后很有领导味道的指了指病床,“躺下。”
周儒翔见余凯文还没有松手的意思,就走到病床边延床沿坐下。余凯文见周儒翔这样的动作,也不想再说什么。松了手,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拿出手机就给谭衡打起了电话。
周儒翔低着头,眼神却时不时的飘向房门。他必须走,这是事实。看外面的天色应该已经要早晨了,虞婷还需要他回去准备早餐。不能在这种地方耽搁了!想到此,周儒翔猛的站起来,刚想跑,身旁就是一个拉力。直接将自己拽入了旁边余凯文的怀里。
余凯文虽说是打着电话,但却还是随时注意着眼前的男人。还好自己看出了他的那些小把戏,出手快。要不然他就这么跑了,自己不……急死啊……
“周儒翔!!”余凯文狠狠的叫着怀里男人的名字,感觉到男人猛的就是一颤。“你要是不在乎你那只手,老子现在就叫医生给你截了,你信不信!”
周儒翔不说话,只是推开余凯文的禁锢,低着头。
谭衡在电话那边听见余凯文这么一句,当然明白那个男人已经醒了。“余总,需不需要我过来?”
余凯文依旧拽着周儒翔不松手,听电话那头谭衡这么一说倒觉得有必要要些人手过来看住这个不老实的男人。“啊,你先不要过来。叫些兄弟来就行了。那小子你处理得怎么样?确定了身份么?呵……还真TM是啊。交给我处理好了……”
周儒翔听着余凯文和电话那端的人交代了好些事情,什么要会会A市警察局局长,还说什么要跟这边几个电视台打声招呼……周儒翔突然有种余凯文长大了的感觉。这种莫名其妙很有父爱的情绪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漫延而来。倒是惊得周儒翔自己尴尬不已。
一通电话结束,余凯文拉着周儒翔的胳膊就将他往病床上按。动作粗鲁得似乎要对身下的男人施暴。周儒翔顿时傻在当下,竟然没有任何挣扎的反抗动作。余凯文瞬间觉得对周儒翔要靠武力。
周儒翔此时躺在床上,余凯文将一旁散乱的被子盖在了床上男人的身上。男人扭过头,不愿看他。余凯文坐到床沿,将被单中周儒翔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拉了出来。因为缠着绷带,自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余凯文突然伸出手轻轻摩挲起那一层层的绷带。
“医生说了,你要好好静养。等其他不严重的烫伤好后就给你手背中间处进行植皮手术。”
周儒翔听身旁的男人这么说,到将头转了过来,一脸的不可思议。余凯文担忧的神态顿时映入眼帘,似乎在很久以前,这个男人也用同样的眼神这么注视过自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有多久没有这种视线的缠绕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们的恨、我们的仇难道都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么?
余凯文抬起头来注视周儒翔时,已经是床上的男人盯着窗帘看了五分钟的事情了。余凯文将那只手又轻轻的放回被里,“你最好打消用任何方式从这间医院消失,没用的。”
周儒翔听余凯文这句话,对着窗帘淡淡的笑了起来。当然那缕温柔的笑余大总裁错过了。“这是囚禁。”
一句陈述句在余凯文耳边炸裂,他完全料想不到自己会再次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稍稍平息莫名激动的情绪,冷静如常。“你可以这么理解。”
周儒翔依旧盯着窗帘,“是吗……”
余凯文坐在床沿看着周儒翔的后脑勺,觉得现在的他们比年轻时要冷静得多。“是的。”随后,他站了起来。“稍后会有人来替我看着你,你最好老实点。”
周儒翔转过头,主动注视上高高在上的余凯文。“让我回去。”话说得坚决。
“哦~”余凯文像是听见笑话一般笑了起来。“回哪啊?”
周儒翔枕着床头坐了起来。“家。”
“你就这样回去?”余凯文摇着头。
“用不着你管了吧。”
余凯文一蹙眉,遂又是一笑。“我知道了。怪不得你那么想走。”余凯文走到窗口,看见自己手下的车在医院门口停了好几辆。身后也瞬间传出掀被下床,光着的脚丫在木地板上奔跑时发出的“嗵嗵”声。余凯文用手摆弄着窗台上的小花盆,神情淡然。
就在那一瞬间,VIP病房门口就传来周儒翔愤怒的声音。“让我走!!你们这群混蛋!!”
余凯文叹出口气,就知道你要跑。因为周虞婷是吧?小女孩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对么?周儒翔啊周儒翔,从那时开始你就在意这个不属于你的孩子。
周儒翔的怒吼声由远及近,余凯文才慢慢转过身看着那位被自己手下反扣着右手的男人。周儒翔瞪着双充血的眼睛,似乎要喷火般的注视着余凯文。余凯文到气定神闲的朝那位手下挥了挥手,手下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没用的。”余凯文靠着窗台,很惋惜的说道。
周儒翔狠狠的呼吸着,似乎只有那样心头的愤怒才能被熄灭。
“周儒翔,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让我回去。只要让我回去准备好虞婷的早餐我绝对回来。”
“你这是交易么?”周儒翔双手环胸,一派饶有兴趣的样子。
周儒翔盯着他不回答。
“所以咯,我不相信你。因为你毕竟也是位商人。”淡淡的一句话,点明曾经。“像你说的准备早餐你要回去,那午餐晚餐你都要回去咯?”
周儒翔别开视线不与余凯文对视。
余凯文笑得灿烂。“你少给我想那些没用的说辞!”语毕,余凯文狠狠的瞪了一眼别过头的周儒翔,然后径直走向病房门口头也不回。病房外站着两名手下,余凯文对其中一个强调了一下此间VIP病房的窗外,就迅速离开了医院。
余凯文坐上宝马车时已经是早上的六点半了,路上的车流量逐渐大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就将车驶向了南华街。
七点整,余凯文站在周儒翔那落魄的家门口,门内倾泻出的橘黄灯光预示着屋内的小女孩已经起了床。余凯文插在衣服包里的双手握了握拳,随即松开,最后他用右手敲响了房门。
“谁啊?”
屋内瞬间就传出那个女孩清脆的嗓音,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让余凯文想到了那个女人。
屋内的孩子没有等到回话语,竟也不打开房门。
余凯文又敲了敲门,孩子还是问着“谁啊”。余凯文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你……你爸爸的同事。”
门内的女孩瞬间又问,“我爸爸叫什么?”
余凯文怔住,这女孩好精灵。“周儒翔。”
语毕,房门缓缓的被拉开了。屋内的女孩披散着头发,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余凯文,明显是哭过。“叔叔好,叔叔里面坐吧。爸爸他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余凯文往屋里走去,简陋的房间冷冷清清。听到女孩说周儒翔没有回来的话倒是点了点头。“诶。你爸爸他出了点意外……”余凯文说到着,看了看一旁的女孩。女孩正盯着自己等待着后文。“现在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