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M知道那寒冷的眼神是周儒翔愤怒的征兆,他合上文件,欠了欠身。“对不起周总,纳依德的名声原本就不大,而且基本上商业界知道它都是在它收购了和祥集团一部分经营权后。有很多公司都在提防它,打听它,但得到的资料大相径庭。”
周儒翔无奈的用手按按太阳穴,“纳依德的老板真是会隐藏……”
“周总,还有一件事情是我打听到的。”
周儒翔饶有兴趣的看向JIM。“纳依德的董事长是个韩国人。”
周儒翔笑了起来,“这有必要吗?一个外国人而已。外国人在中国投资的公司那么多。现在最主要的是注意那突起的小公司的动向,防着它,最好是在它还未大量笼络市场的时候灭掉它。”说到此,周儒翔桌上的手机发出了悦耳的铃音,他知道,这个铃声是专属于自己老婆的。迅速的上前,拿过电话,一扫先前工作时的严厉样,瞬间的温和下来。“依梦,怎么了?是吗?那我一会儿过来。对。出院?我到了再说吧,嗯。好,拜拜。”
JIM看见周总裁挂了电话后又是一脸不灭纳依德的臭表情,实在是佩服周儒翔完美的公私分明好态度。
“余凯文醒了,我过去看看。”周儒翔说到余凯文三个字就无法撤除内心的愧疚感,虽然他最后彻底的为了余凯文放弃了那份合约,风风火火的带了一波保镖闯入那间正在施暴的房间。再那之前,他想过闯进去后所看见的场面,但现实比他想象的更为恐怖。他已经不想再去回想余凯文那鲜血淋漓的身躯,他只要一想到那晚抱着那样一副残败的身躯他就觉得心中的惭愧自责疯了般弥漫。
JIM推推眼镜,注视着周儒翔从衣架上取过外套的身影。
“JIM,目前就这样吧。有最新情况记得及时向我汇报。哦,对了!”周儒翔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止住了正欲跨出办公室的脚。“JIM你再帮我买些老年人的补品。”
JIM一愣满是不解。“老年人的补品?周总是买来给周老先生的吗?”
周儒翔转过身来,对着JIM笑了笑。“他怎么会用得着我给他买呢?补品是给凯文爸妈买的。”
“余凯文?”JIM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周儒翔有些尴尬,“……对,我觉得挺对不起他的。所以……”周儒翔的笑容多了曾经从未有过的忧郁,“所以想这样弥补一下。就是不知道凯文能不能原谅我……你记得选好点的,选好后再拿来我看看,然后再以我的名义寄过去。”周儒翔又灿烂的笑了笑,对JIM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JIM站在原地依旧注视着周儒翔离去的地方,他不知道周儒翔有否察觉,经过那晚之后他自己对余凯文的事情早已慌了阵脚,就那份原本可以顺利完成的合约来说,曾经那么坚持的他竟也在关键时刻不坚定起来。也就是那不坚定导致如今的满盘皆输。这样的形势是幸还是不幸呢?JIM取下眼镜,镜片后的双眸似乎能洞察一切般的凌厉。给余凯文的爸妈送补品吗?他在愧疚?周儒翔……他的内心早已腾出了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或许正在逐渐接受一个叫余凯文的男人。JIM颇为无奈的揉揉眼角,突然领悟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话语含义。
周儒翔打开那扇病房门时,正看见余凯文缓缓地喝着苗依梦用勺喂过去的清粥,病床上的男人嘴角间明显的瘀紫,脸颊多处的红肿,右手和左脚都已经失去了功能,被石膏牢牢的固定着。男人的眼神有些空洞,面色并没有比昏睡时好太多,可以说此时的面色惨白得比昏睡时还要让人惊惧,周儒翔都要觉得似乎余凯文那满脸的惨白再不退去,他就会那样直接成为透明人一般不再存在。
“……醒了啊?”周儒翔明知故问的一句话,让病床上的男人和正在喂男人喝粥的女人纷纷向他投去了目光。
“翔,你来啦?医生刚才来检查过,说余先生没有什么大碍,目前就是恢复精神。”苗依梦看见周儒翔在身后,赶忙就将手中的东西搁下且向周儒翔走了过去。
“是吗?”周儒翔没有注视女人,只是将视线很小心的投向病床上的男人,他看见余凯文现在并没有注视着自己,反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自己垂在胸前被石膏裹得紧紧的手。“没什么大碍就好。”他说着,却尴尬于找不到什么话能在这时打破那沉闷的气氛。
苗依梦是个聪明的女人,自是察觉出自己丈夫对于这个男人的犹豫与尴尬,她偷偷的笑了笑,遂踮起脚尖吻了吻周儒翔的侧脸,转身走到茶几旁拿过放在上边的手提包。“翔,我也不打扰你们上司与下属间的单独聊天时间了。我先回家了哦~”
“那依梦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在家里好好休息,你也忙了那么久了。”周儒翔不明白,为什么苗依梦在说到上司与下属这两个词时加重了语调呢?她在强调什么吗?强调这些有什么用意吗?
“好~”苗依梦愉快的应答着,眼角却迅速的掠过病床上的男人,果然!苗依梦笑得更加开心。那男人果然如他所料的在意着这个拥有太多距离感的身份,现在的男人苍白的嘴唇正在不住地颤抖。得胜似的女人对周儒翔挥挥手便消失在了房门后。
苗依梦心情愉悦的走出那幢充满了消毒水味的建筑物,她拿出放在包里的手机,编写出一条信息,按出发送键后女人胜利者般的笑容更加明显。
女人的信息很简单——“OK”。
因为苗依梦的离开,病房内的气压急速骤降。周儒翔尴尬于不知道说什么,余凯文明显的就是一幅完全不想说话的状态。
周儒翔咳了一声,让自己的情绪自然一点。他走向病床,在刚才苗依梦坐过的病床边坐了下来,他端过被放在床柜上的粥碗,用勺缓缓舀了粥,却并没有喂向余凯文。
“……这粥凉了……你还想吃什么吗?我给你买。”
周儒翔话后就看见余凯文终于将视线投向了自己,虽然那其中没有了周儒翔熟悉的深情气息。周儒翔突然觉得难过,他说不上原因,只是觉得那眼神中少了曾经的熟悉感。
“你。”
余凯文干涩的嗓音没有了原来的磁性,莫名其妙的一个单字让周儒翔皱起眉头思索不能。“我什么?”
余凯文盯了周儒翔的脸许久,直看得周儒翔别过脸假装看病房的摆设。
周儒翔不知晓余凯文那眼神中表达的是什么,他能知道的只有那深邃、凌厉的眼神中绝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余凯文只是单纯的在看自己,似乎想看进自己从那天起就内疚不已的心里去。
病房瞬间又回归于那让人揪心的安静。周儒翔不习惯余凯文那样安静的存在。余凯文在他的心中是那种只要自己对他笑一笑他便会兴奋好几天的样子,此时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若换了平时,余凯文一定会主动说话并且说话的内容应该是那种找不到具体的乱侃才对。但此时早已不是什么平时,周儒翔深知自己真如曾经JIM所说的那般毁了那男人对自己的爱。这样不好吗?周儒翔想不明白,原来本就对他爱自己的这种事情感到不可理喻。好不容易有机会让他不再爱自己了,怎么又会觉得难受呢?莫非是习惯吗?习惯余凯文对自己的关注,习惯余凯文对自己的微笑,习惯余凯文对自己满含深情地视线……
“凯文。”
“总裁。”
周儒翔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余凯文的态度不似从前并且似乎有什么感情在改变着他对余凯文的态度时竟不自觉的喊出了他的名字,没想到的是余凯文的声音也同时传来。周儒翔看向病床上的男人,瞬间又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粥碗,静等着余凯文说话。
“总裁,刚才周太太也已经在电话里给您说过了吧?您的意思呢?”
周儒翔将被自己一直拿在手中的碗放回床柜上,转而看向余凯文被石膏包裹着的手脚,有丝担忧。“你觉得你能出院?”
余凯文知道周儒翔看向自己手脚的眼神是在向自己无声的说明他余凯文如若出院将会面对着生活暂时不能自理的处境。或许周儒翔的眼神只是普通的关心,但在此时却让余凯文觉得那抹视线看得他很不自在。“我能。”
周儒翔叹了口气,“凯文,你才醒过来,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你的右手左脚都还打着石膏,再在医院修养一下有什么不好的?”
“公司里我还有些工作没有完成。”
“我会交给JIM处理,你放心好了。”
“不用了,那些工作只有我能完全做好。周总,医疗费和住院费我暂时不能一起还给您,您就从我工资里扣吧。”
周儒翔在听见余凯文的这句话后心里没来由的抽痛一下,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这是公司该帮你付的。”
周儒翔听见自己的上方传来余凯文的嗤笑声,“公司付?这是工伤吗?!工伤啊……”
周儒翔似乎察觉了什么,迅速的抬头直视向病床上的男人,竟看见他的眼眶泛起了泪光。余凯文倔强着,咬得紧紧的苍白嘴唇因为他此时的绝望而颤抖着,他用力的抑制住想要哭泣的冲动,瞪大着双眼。周儒翔有些慌乱,“凯文?凯文你怎么了?凯文?”
余凯文闭上眼,不再看向周儒翔那张令曾经的自己情迷其中的脸庞。周儒翔突然不安起来,他不想就这样失去那双眼神的注视,他喜欢……喜欢那双眼睛里有他的感觉……
“凯文!对不起……对不起……”周儒翔有些激动的伸出双手扶上余凯文的肩,或许是顿时的激动导致他没能很好的控制住力气,余凯文在周儒翔的动作下痛得咧了咧嘴角,平展的双眉也紧皱了起来。周儒翔瞬时如触电般收回手,安分的搭在床边。他再次将头低下,恨不得将头低进胸脯里去。“……对不起……”
余凯文吃痛的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他突然觉得让自己出现幻听了的男人。不……不是幻听,余凯文眼中一直倔强着不肯滑落的泪水竟然就在那个男人的话语中悄然落下。他说……对不起……余凯文很心酸,为了自己完全明白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给予的,也为了自己此时竟然依旧爱着那个给予自己一切苦痛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不恨你……余凯文伸出手,像邻家大哥哥安慰做错事后正在愧疚的小孩子一般将手搭在了周儒翔那黝黑柔软的短发上。周儒翔一怔,抬起头后映入眼帘中的男人正静静的流着眼泪。从来没有见过的属于余凯文的眼泪早已滴在了周儒翔的心上,周儒翔淡淡的笑了起来,用手很自然的为余凯文抹去那些泪珠。
余凯文……你受到那么大的污辱,那么大的痛苦都未曾哭泣,为何……为何因为我的歉意而落泪呢?叫我如何承受……如何承受……
“凯文,对不起。”周儒翔无从去寻找话语解释自己在那个男人身上所犯下的罪行,此时此刻惟有那最最简单的歉意来诠释一切。他想要他原谅,原谅那些愚蠢的过错。
余凯文浅浅一笑,笑容中的温柔如前。谢谢你不逃避,谢谢你这样注目着我,谢谢你此时此刻给了我那抹令我曾经奢望过无数次的笑容,你可以不爱我,但能否别再利用我……那一刻的余凯文在内心诉说着,但他知道他无法开口,他怕他离去,他怕他接受不了那些话语,于是,就让他看着他,就这样从新开始伴在他左右……
“凯文……好好在医院。”
余凯文收回那只还眷恋在周儒翔柔软发丝触感上的手,慢慢摇了摇头。“公司需要我。”
周儒翔内心一颤,有一种心情难以言语。
“周总,您回去吧。我再休息一晚,明早就回去工作。”
周儒翔本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余凯文闭上了那双会让自己想要了解其中情意的双眼。莫名的留恋,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可以留下。
房门关上的声音很轻,但那也是周儒翔离去的声音。余凯文这时才睁开双眼,任凭本已止住的泪水再次倾泻而出。
周儒翔……周儒翔……
第6章
周儒翔在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很快的就看见了那个架着拐杖游走在各个工作间的男人。他行动非常的不便,几乎很多事情都需要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完成。那些员工并不知道余凯文变成这样的原因,只是道听途说的消息称春节那天余凯文遇到了车祸。
余凯文在公司的人缘算不上太好,但也不坏。于是也有那么多热心人士愿意帮他接个咖啡,递下文件,翻找些他需要的资料。因为才用拐杖的原因,余凯文并不能很好的掌握那种协调性,于是在他无法忍受内急如狼似虎般冲击他脆弱的生理防线时,他只得难为情的去找那些男同事帮忙,帮忙在他小便的时候从旁扶持一下保持他身体的平衡度。
周儒翔进办公室前正看见余凯文接过一名女士递向他的资料,他很友好的笑容完全没有丝毫复杂的情绪。清新如春风般的笑靥,很温暖的熔化开周儒翔心中对余凯文最后的拒绝感情。那一瞬间,周儒翔的心“咯”的一声被惊扰了般,狂乱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急忙关上办公室的门,声音很大,惊得所有员工都诧异的抬头向办公室这边张望,余凯文自然也在其中,他诧异着今天周儒翔是怎么了。
一整天的工作周儒翔都不在自己的状态上,他的脑海中不时会闪过余凯文那早就让他觉得很有魅力的笑容。原来喜欢那笑容只是觉得那种笑容只出现在这么一个男人身上很是难得,现在他才惊觉那单纯的喜欢早已变了味道,但到底变成什么了……周儒翔的心里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他的大脑并不认可。于是一整天的纠结,一整天的迷茫。
“翔,我觉得这衣服挺好看的~你觉得呢?还有这双鞋~”宽敞得并不显空荡的别墅大厅里,那张华贵的沙发长椅中,苗依梦正悠闲的坐在周儒翔的大腿上,很愉快的翻看着自己一闲下来就喜欢看的时尚杂志。她举高杂志,对着里面标价3799的鞋向往着。可惜是双高跟,目前她是穿不出去,不过收藏到她储鞋房倒是可以的。“啊~今年的新款太多了,你再看这双~翔?翔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自言自语半天竟然才发现身后的男人一直沉默不语,苗依梦觉得奇怪,转头过去看他,竟看见周儒翔双眼正盯着没有目标的前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周儒翔被苗依梦突然一喊,猛然回过神来。这一瞬间他更加不安起来,刚才……刚才他竟然想到了余凯文!“……有听啊,有。那鞋子都挺好的啊。喜欢就买吧,只要不穿就行。”
苗依梦顿时笑了起来。“鞋不穿多可惜!”
周儒翔搂紧坐在他腿上的女人,提醒着。“依梦,别耍任性。高跟鞋是现在穿的吗?”
苗依梦靠近周儒翔的怀里笑着点了点头。
“周先生,JIM先生来了。”保姆这时走了进来,见周儒翔正搂了苗依梦便迅速低下头传了话后又马上退开。于保姆身后的JIM无奈的看着那亲密的一对笑了笑,遂将手上提着的两盒补品放在了周儒翔面前的茶几上。
周儒翔眼前一亮,推了推苗依梦适宜她坐到一边。苗依梦很奇怪于JIM提进来的那两盒昂贵的高级补品,也不多问的乖乖坐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