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易弥微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熙入座后易弥为他倒了杯酒,跟杨熙客套几句后一改之前的态度,不再拐弯抹角,端正资态开口道:“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见到司徒大人的。”
“……”转了那么多圈终于表明态度了吗?
“还有,要做生意那都可以,不一定要在这,你我总算相识一场,我可以承诺官府不再对你的生意施加压力,但,并不是在皇城之内,这里还不轮到你来插一脚。”一句话说得清楚明白,就是要杨熙走,从皇城消失,不然他的生意就别想继续,他能让官府放宽,也能让官府抓得更紧。
杨熙不清楚他忌惮自己什么,非要把人逼走,但要他离开,那是不可能,因为他做的并不是一两家的生意。只放宽他有什么用,各省各县的人也不能就这么表明身份的说都是他的人,所以,任官府如何施压,皇城的生意他可以暂时不做,但白少他一定要见。还是说……易弥比单国的大司徒更能作主?白少的生意做得那么大,那么稳都是因为他的功劳?不竟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若是如此……
杨熙无奈的摇了摇头:“易管家,您是不是对在下有些误会,在下好像从来都没说过一定要见司徒大人。”
易弥满眼嘲讽,淡漠一笑道:“你不想见大人?那为什么要查他的身份?坚持不懈的一查就是数月,现在查到了?接着呢?有什么打算?”
杨熙看了他一会,浅笑道:“看来易管家很了解在下的动向啊。”
易弥没说话,无可否认的他的确很欣赏这个人,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小百姓明知道自己是不可得罪的,也能泰然自若的应对,感觉不出一丝卑微。但也是因为这样,易弥清楚自己也是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平民开始发展到如今的势力,所以他不能有丝毫的差迟,而且这人动机不纯,所以这人必需消失,至少要从这片土地,这座城中消失。
“易管家,其实您无需防着在下,在下也没什么恶意,您不肯透露那么一点点,那在下也只好找司徒大人了,其实也只是想了解一下为什么单国的粮食会管的那么严,不怕告诉管家您,我家两代都是做粮油生意的,从家乡踏入这大国就是想有更好的发展,如今困难重重,我也做不来其它的生意。”
“我不承诺你了吗,没有官府的压力难道还不够。”
“在下的生意比易管家想的还要大,除了这皇城,其它城也有,所以……”顿了顿:“难得易管家看得起在下,给在下的宽松,但这远远不够啊,人,总是想向上看的吧,这钱也没有人会嫌多啊。”
易弥看着他思量了一会,站起身弹了弹下襟:“你哪些地方还有生意,详细一点写给我,我会考虑。”留下一句话后就先离开,就为了那点赏识,对这个人也算是人至义尽了。
杨熙笑着站起身向他的背影行了一礼:“李某谢过易管家。”易弥一出小厢房,杨熙便收起笑容,这事还得继续耗,不可能把所有的地方都给他汇报,不过能先开通几个点总比现在处处受制的情况要乐观。
第一百零一章
收粮的点各县各地加起来有三百多个,杨熙只给易弥汇报了二十来个地方,易弥也答应了这些地方都不会再受官府的制约,而且生意也共享,不再抬高价钱阻挠,任其自由发展,算是为独对杨熙的格外开恩。杨熙也只能从这少的地方入手,辛苦一些让他们走远一点。用特许李家粮油的名义同时在周边附近也收粮,减少其它地方的人,让他们回蒲国种田,呃……是帮忙试验新品种。
又是两个月过去,其间杨熙没再有纠缠大司徒的想法,易弥也给了他好脸色,准许他在皇城内,也有了客套以外的闲聊。而杨熙也没打算再见那大司徒,因为真正能作主的,是易弥,要说易弥是大司徒的好帮手,不如说大司徒只是易弥的棋子,听话的任他摆布。
虽然收的粮远比想像中的少得多,不过杨熙也没打算改变计划,反而觉得轻松不少,因为现在他只要应付易弥一个就行了,不用太过操心于收粮的事,真到了闹饥荒的时候,易弥也不可能看着平民百姓饿死,只要有一家上算有良心的东家独揽,就绝少会出现小买小卖,打压饥民,趁乱抬高价格的奸商。
不过……往往事情总会有转折,至于转好还是转坏,还得要看老天爷的心情。
很不幸的,杨熙认识了司徒大人,而且还不只是点头之交,就因为岳铭语赶到皇城有事汇报,杨熙约他到柳街暗巷见面相谈,顺便租了个房间温存一翻,走的时候心情特好,所以抽风的多管闲事了那么一回,从‘花丛’堆里求出那个长得斯斯文文,穿得一身雪白,正被‘百花’缠得死去活来,又不想大声赶人的地官大司徒,一下升级为他的恩人以及知已良朋,有说有笑的聊了一昼喝了一晚。天知道,杨熙根本不想见这个人,更不想认识他,甚于想躲开别让自己遇到,因为这样很有可能会令易弥不快,在这皇城内也没有事能瞒得过他的眼。
事情来得特快,第二天易弥就找上杨熙,这才让杨熙知道昨晚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人就是白少,易弥脸色很黑,很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那个‘白’痴回家后把他俩的疯狂一五一十的向易弥汇报了,说得好像还挺兴奋。还要求易弥多多照顾李平安,说李平安是个人才,还想招他进府办事,杨熙那个后悔啊,
从此,杨熙讨厌了白色,把家里大部份的白色衣衫一下子全部扔进火盆里。因为这个一身雪白的白少,让他差点就丢了小命,还……
要说巴结白少取代易弥如今的地位的话并不难,因为白少很好哄,但是善后呢,易弥这人不好对付,而且是相当的难,他不可能不为自己留后着,到时麻烦肯定会一个接一个,所以,还是不要得罪易弥比较划算。反正两年后就结束,到时自己在这单国横行也论不到他来管,只是……
易弥再次提出要杨熙离开,杨熙很想答应,在这节骨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他不是还有其它事需要留在皇城的话他会选择离开,但因为杨熙要见单国的太后,也正在想办法进入皇家禅宗寺或是引她出来。所以他不能离开这皇城。抛弃如今的身份,换另一个身份留下做事会很不便,至少现在他在这也算是个有头有面的生意人,想得到消息也比较简单,行事也方便,要是从新来过的话还要花上不少时日。然而一季又一季的收成会接着来,根本没时间让他去消磨。
杨熙上门找过易弥几回,都被拒之门外,易弥的态度很坚决,不是碍于白少,他可能早就找人把杨熙捧出皇城了。
吃了闭门羹,杨熙回家后看见凌顺在练功,走到书桌前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眼定定的看着盘脚坐在地上软垫的人,周身发出一股哀怨的气流,等了又等,闭着眼的人,眼睛依然闭着,不得而的只能开口喊:“小顺,老婆~!”
半晌,凌顺缓缓的张开眼:“唔?”
“轩让人送来的酒呢,拿来陪我喝两杯。”
“……唔……那个……我喝光了。”
“!!!”
“我以为你没兴趣啊,怪好喝的,不知不觉的就没了。”
“……”你啥时候成酒鬼的!一坛子二十斤,两坛四十斤竟然喝光了!而且我有说过没兴趣吗?有吗?
“要不,我出去买一坛?”
“……算了。”又不是轩送来的:“那两坛什么酒?”
“果子。”
“啥味道?”
“嗯~……甜的。”
“还有呢?”
“还有什么?”
“什么果子酿的?”
“不知道啊。”
“……”浪费!
“你今天也很早,那个易弥还是不想见你吗?”
“嗯。”
“能拖吗?拖到八月可能有机会见到单国太后林月蓉。”
“怎么?”
“八月初七是单国先皇的忌日,她可能会回宫一趟。”
“现在才六月,还有一个多月……”
“要是等不了,就先换个身份吧。”
杨熙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吃过晚饭后,易弥让人约杨熙到红云酒馆,杨熙惊讶之余又觉得很奇怪,早上才刚找过他,明明不见的现在怎么又让人上门约自己,但怎么说这约是肯定要应的,但没了解答案前杨熙加了一层戒备心。
红云酒馆,还是那间小厢房,一来一往的客套话和三个月前的那次一样生疏,不过他要是表现得热情的话杨熙还得加强警惕,不过,还是太大意了,或许是没想到易弥会用这种方法……
两杯酒液下肚,杨熙便觉得不对劲,手渐渐的使不上力,头晕,眼前的易弥开始变得朦胧,这酒,不用想也知道有问题,最后杨熙只来及得给他一个愤怒的眼神便晕死过去。
当杨熙醒来的时候发觉自身处在一间荒废的寺庙,而且被捆绑在一根梁柱上,右前方是破旧的佛像,易弥正悠闲的坐在佛像前面的板凳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一开口才发觉喉头干得厉害,硬挤出两口唾沫润了润发干的喉咙:“想怎样?”
“我要你走,你为什么不走,非要留下来破坏我的事。”
“我什么时候破坏过你的事了。”杨熙皱起了眉,满脸不解。
易弥眯起了眼睛,毫不掩饰眼内的杀意,沉声道:“你不该让白少见到你,更不该让他对你留下那么深的印象。虽说你无心也无意,但并不代表你没有防碍我。”
“怎么就防碍你了?我就见过他那么一次,而且我答应你以后躲着他,这样总可以了吧。”杨熙一边说一边暗用使力想挣开绳索,但是……靠!竟然是牛筋。他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不过能感觉到他是在怕什么,才会对自己有所顾忌。白少?丫的,他就一摆设,还是没什么脑袋的那种,用得着那么紧张,还是说他怕自己抢他如今的地位?但……坏他的事?防碍?呵!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防碍他,就他这两句话,明显不只是地位问题,肯定有其它阴谋。
易弥把他绑来就没打算再作太多的隐瞒:“晚了,白少整天在我面前提起你,我听着就烦,现在给你两条路。”说着从袖里口袋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了一颗药丸,站起走到杨熙跟前,抬高手,让杨熙看清楚他手中的药丸子:“把这吃了,以后帮我做事。”说完从身后摸出一把小刀,在杨熙眼前扬了扬:“你也可以选择这个。”
乱吃药然后给你卖命?除非我傻了,不过,这小刀贴着脖子的冰凉感觉也有够恐怖的:“你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是你约我出来的,我要是死在这,你以为你能脱不了关系,杀人填命,就算这是乱世也不例外,你权大,或许最后不用填我这条命,但也必需会惹来一身骚。”
易弥阴森森的笑道:“谁说我要杀你了。”说完,贴着脖子的小刀开始慢慢的向下移,刀尖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压上里面的皮肤一直向下,到小腹时停了一小会,杨熙打了个冷颤,然后接着向下滑,当小刀到达某部位的时候杨熙额上终于流出了冷汗,易弥再次笑了笑,满意的看着他的反应:“把你阉了,然后送进宫做太监,如何?选那一条路,想清楚了。”
我我我,我那条都不选!杨熙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易弥催促似的用小刀在某部位上轻轻拍了两下。
杨熙深吸一口气:“我选那药。”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反正一时半刻死不了,总比没了命根子好得多,要是那玩儿没了,那老婆们要怎么办?相信他们不会因此不要他的,不过被反攻的可能性嘛……,人生也没乐趣了。太监……死也不要做太监!平时看那圆德表面没什么,不过当他用高声喊出的传音时那声调……绝对可以杀猛男于无形。
下巴被人用力捏住,杨熙一惊,连忙甩开了头,绝不能让其它人碰自己的脸,这是进单国之后最大的禁忌。声音可以尽量改变,但这脸的触感是改不了的,身份要是暴露了,那这药吃是不吃都没有意义了:“我自己吃,不要碰我。”怒视易弥,说完自动自觉的张开了嘴。
易弥眼带讥嘲,不屑的哼笑一声,装什么清高,我还不愿意碰呢,想着就把药扔进杨熙的喉咙,随即有他腹部上用力的送了一拳。
“呃唔!咳,咳咳……”突如其来的重击令杨熙无可奈何的把那颗又苦又臭的巧克力给吞进肚子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咳的那个又惊又怒又难受。
易弥忍不住笑出声:“以后好好为我做事,或许,我会赏你一口好饭吃。”
杨熙眼里全是烧不尽的火:“你以为自己在养一条狗吗,你最好小心点,迟早一天,我这条狼绝对能把你活生生的咬死。”
“咬死吗?哈哈,好啊,我等着,哈哈哈~”易弥狂笑不而,眸中却流露出了一丝苦涩,但只是一刹那间,杨熙也以为自己看错了。
半晌,易弥收起了笑容,缓道:“毒发的时间会在两年到十年不等,不过,在那之前只要吃下解药,你依然能好好的活着。”顿了顿:“我从来都没打算过要杀你,所以在这两年内,解药我一定会送上。”
第一百零二章
一离开易弥的视线范围,杨熙就火烧屁股的跑回家,冲进房间也不怕打乱别人的气息,一把将正在练功的凌顺从地上给抽到跟前:“快想办法给我解毒。”
凌顺稳了稳心神,喘了口气后给他的话吓了一跳,很认真的看了看他的脸色,很好,很红润,再帮他探了下脉搏,气息是有点急促,应该是跑出来的,看他脸色就知道了,其它一切正常,怎么就说中毒呢?于是为了安全起见,凌顺为他找来专业的大夫,大夫说,他啊,没病没痛,身体好得很,无需补身,无需吃药,再活个几十年也不成问题。
杨熙极其郁闷的用眼睛把大夫瞪走,你个庸医!我诅咒你!
之后几天又找来数十个‘庸医’,基本说的话都差不多,除了有个很尽责的给他开了个下火汤。说李老板应该是火气太重,才会出现妄想症状,结果那尽责的大夫是被人抬着出去的。
“怎么办?”凌顺怛心的问。
“不知道。”杨熙很安慰,只有小顺相信他没有妄想症,唉~!自己的老婆就是不一样啊。
其实凌顺是抱着怀疑心态度的,不然这么多的大夫怎么可能都查不出,而且杨熙这几天真的很燥。
之后的一个月里凌顺相信了杨熙没有得妄想症,因为易弥找他找得特别频繁,而杨熙也特别听话的一叫就去。
杨熙是不得不听话,无论易弥要他搬也好,抬也好,跑腿也好,他都一概照办,因为一到晚上他的胸口就会作闷作痛,短的时候几分钟,长的时候会持续半小时,不过每次到司徒府做得最多的,就是陪白少去开心,易弥给的任务就是把白少哄好就行,白少也乐得天天围着杨熙转,而易弥也绝少会让杨熙帮忙处理其它的事,更不许他过问。
“是不是平时指使人做事做得多,现在报应来了,杨熙啊杨熙,你没想过自己也会今天吧。”杨熙在不断的叹息着。鬼才知道有没有解药这回事,不过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给了自己那么一线希望在痛苦中挣扎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