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虽然仍然有些冰冷,但已不像刚才想要杀人那么可怕了。
管富松了一口气,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乖乖,果真人不可貌相,看来这无赖一般的小子真是有大来头的啊,以后
和他共事可得小心着些了!
对于屋里瞬息万变的诡异气氛,钱小八自然是一无所觉的,听管富话说的客气,他当然也要客气回去才对,但还没开口就
见凌凤语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客气下去,“少罗嗦,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认识。我说明一下,原本天香居是一明一暗两
个掌柜,朱如山在明操作,管富在暗监管,既然钱小八是跟过我的人,现在就不需要这样安排了。你们以后要通力合作共
同打理天香居,具体操作由钱小八主导进行,管富从旁襄助查漏补缺。”
管富朗声应道:“是,属下明白。”
钱小八浑浑噩噩:“哦。”
凌凤语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茶,管富趁势道:“少主若无别的吩咐,属下先回天香居做事了。”
凌凤语点点头,管富行完礼后退了出去。
钱小八看着管富离开,挠了下头,按理说他也该问一句是不是要跟着管富一起回天香居干活,但一来凌凤语没有主动吩咐
,二来他也舍不得和他分开,于是干脆闭上嘴巴装傻。
凌凤语悠悠开口道:“你不问我做天香居掌柜薪俸和提成有多少吗?”
钱小八想说有多少都无所谓,就是白干都行,但凌凤语既然这么问了,他当然要捧场了,于是顺着凌凤语的意思再配上一
副饶有兴致的表情问道:“哦,有多少呢?”
凌凤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道财迷就是财迷,不管掩饰得多好,稍不注意就会露出贪婪的嘴脸。他波澜不兴道:“一个
月二十两,年终按天香居纯利的百分之一抽成。”
钱小八眉开眼笑:“二十两啊,这么多!”
他知道二十两着实很多了,整个钱府上下一个月的开销一般还用不了这一半的。至于提成,天香居一年纯利多少他不清楚
,能抽多少自然没概念。
这是做了一年酒楼东家的人么,前不久还刚刚得了六万两银子的,怎么现在区区二十两就乐成这样?真是财迷心窍了!凌
凤语冷哼一声,继续往下介绍:“正常情况下,天香居一年的纯利不会少于六十万两。”
六十万两,百分之一……钱小八在心里扳着指头一算,登时惊得一跤坐倒在地,天哪,一年就是六千两!这,这银子也未
免太好赚了吧!
钱小八一副震惊到不可思议的傻样看得凌凤语又好气又好笑,他算是看出来了,此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指望他有大
出息了。
他继续不紧不慢道:“一年六十万,一个月就是五万,七成就是三万五,所以,若你代理掌柜期间有任何一个月利润低于
三万五,你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被六千两银子砸得头昏眼花的某人听到这里总算清醒了一些,顿感压力骤增有点喘不上气来,如同背上压了一座大山般,
三万五千两,他必须一个月挣到三万五千两,才能继续留在凌凤语身边!
要知道好吃楼一个月除开成本能落下几十两就已经很不错了,就值得他沾沾自喜继续守着好吃楼逍遥度日了,但跟天香居
比起来,那显然是牛毛和牛的区别。
凌凤语对钱小八脸上忽青忽白变幻不定的色彩十分满意,看你小子还敢不敢犯懒磨洋工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这时,陶大爷佝偻着身子在厅外出现,低声道:“少主,已到正午时分,是否要去天香居用膳?”
话音刚落,钱小八的肚子就应景的传来“咕噜噜”一串响,于是他刚变青的脸霎时又羞得通红。
凌凤语瞥他一眼,淡道:“就在这里吧,随便做几样清淡小菜就行。”
“是。”陶大爷领命退下。
54.压,不压?
凌凤语又微微侧头:“杜风。”
杜风从他背后绕上前单膝跪地:“属下在。”
凌凤语吩咐道:“钱小八代理掌柜时你就留在他身边跟着他。”
杜风不假思索:“是,属下遵命。”
钱小八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杜风垂着头眼角有些抽,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敢这样拂逆少主的好意,不怕再被赶走一回?
凌凤语脸色也难看起来,冷道:“怎么个不行法?”
他将杜风留在钱小八身边自然有用意,除了保障他的人身安全,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监督他不让他胡作非为,现在钱小八
拒绝得如此干脆,是明摆着要跟他作对了?
凌凤语的脸色让钱小八很有些胆战心惊,差点把要说的话吓了回去。但转念一想,这实在是个重要的大问题,一定要提出
来才行,于是他壮着胆子答道:“杜风是保护你的,他要是留在我身边,那谁来保护你啊?”
一句话说的凌凤语和杜风都有些怔住了,钱小八一脸的认真,怎么看都没有半点弄虚作假的成分。
以钱小八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很有僭越之嫌,也就是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敢这么说了,换作一般人,想想就会
觉得不对。但杜风知道,凌凤语一定不会这么想。他十分知趣地把头低下去,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凌凤语微微眯起眼,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你认为,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没人保护就活不长久的废物吗?”
钱小八又吓一跳,赶紧摇头道:“不不不,我哪会这么认为!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比谁都厉害,而且一
定会长命百岁活得很好!”
他想说,他其实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没人保护就活不长久的废物,但若拿他和凌凤语比较,那肯定还是他比较废物一点
。
马屁拍得不高明,但好歹还是马屁,凌凤语听得心中烫贴,脸色不由缓和下来,悠悠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问题?
”
钱小八总觉得这样不好,他是贱命一条,世上多他一个人不多,少他一个人不少,但凌凤语不同了,万一有个意外好歹的
,钱小八连想都不敢想他该如何面对,但在凌凤语的坚持下又不知道如何拒绝,只能吭哧吭哧道:“可是,可是……”半
天可是不出个所以然来。
凌凤语将手一挥做了决断,“就这么定了。”
一锤定音,钱小八只得接受了这一安排。
这时,陶大爷过来说饭菜已经备好,请凌凤语移驾用膳,于是凌凤语起身来到隔壁的饭厅。钱小八和杜风跟了过去,在水
盆里净了手后自动站在旁边准备服侍他吃饭,再加上陶大爷,就成了一人坐着三人围站的局面。
凌凤语接过陶大爷递上的毛巾擦了手,吩咐道:“陶伯,你和杜风下去吃吧,这里有钱小八伺候就好。”
陶大爷和杜风一起领命出了饭厅。
钱小八咽了下口水,有些羡慕地目送那二人离去,然后盛了一碗饭双手捧着放在凌凤语面前。
凌凤语头也不抬道:“坐。”
钱小八愕然,“啊?”
“一起吃。”
钱小八踌躇,“这,这好象不大好吧,我……”
凌凤语不耐地打断,“让你吃你就吃,你是不是等着我亲自喂你才吃?早些吃完去天香居熟悉环境,你当三万五千两是那
么好赚的?”
“我吃我吃!”钱小八一听三万五千两就有些脑仁疼,赶紧在下首位坐了下来。好在他并不是没和凌凤语同桌用餐过,表
现倒也不是太拘谨,就是不怎么吃菜,只埋头往嘴里扒饭,一会儿一碗白饭就见了底。
凌凤语看不过眼,拿过一盘芦笋炒肉重重搁在他面前,命令道:“全都给我吃了。开酒楼的瘦得像猴儿一样,你想砸了我
的招牌?”
钱小八忙道:“不敢不敢!”说着端起盘子猛吃起来。
这顿饭钱小八吃得太饱,几乎动弹不得,吃完以后窝在椅子里捧着圆滚滚的肚子不停地打嗝,跟抽风一样,说话都说不利
索。他知道自己这副形象对着凌凤语太不象话,但他也没办法,打嗝哪里是他想停就能停得下来的,于是整个人羞愧得从
头红到脚,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子,却还是没死透一个劲儿蹦达的虾子。
凌凤语闻若未闻,只是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悠闲喝茶,时不时再瞥钱小八一眼。
一会儿,陶大爷和杜风过来了,前者收拾饭桌,后者迟疑道:“少主,需要属下现在去备车吗?”
杜风知道凌凤语轻易不会去天香居露面,现在要交待钱小八的事情也交待完了,时辰已经不早,按理马上就该启程返回麒
麟山庄了,不然天黑前就赶不回去了。但他不知道凌凤语是不是愿意马上就回去,只得宛转着请求一下。
凌凤语放下茶碗捏了捏额角,微哑的嗓音中透着一丝倦意,“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明天再回去吧。”
杜风自然心领神会,应道:“是。”
这所宅院里的干净卧房和被褥都是现成的,只是凌凤语突然到来陶大爷还没来得及准备,现在刚吃了饭他要忙乎洗涮清扫
,杜风五大三粗只负责安防保卫工作,给凌凤语整理床铺服侍他就寝的活儿自然落在钱小八头上了。本来这些小事钱小八
两年前也为凌凤语做过许多次,算得上是熟练工种。
钱小八撅着屁股跪在床上忙活了一通,将被褥铺得平平整整。凌凤语在身后看着他,一言不发。
从凌凤语的角度来看,钱小八的姿势与动作都十分暧昧。看了片刻,他渐渐觉得口干舌燥,不知不觉间就朝那不断晃动的
浑圆翘挺伸出了手。
手指距离臀部还差一分时,钱小八突然回身跳下了床,差点和已经挨得极近的凌凤语撞在一起。
钱小八愣了愣,赶紧后退两步赔上笑脸道:“床铺好了,可以睡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帮陶大爷干活去。”
凌凤语眼神暗了一暗,将腾腾燃烧的欲火强压下来,哑声道:“什么铺好了,跟狗窝一样,哪里能睡人?不睡了。”说罢
转身出了卧房。
钱小八莫明其妙挨了骂,百思不得其解地跟着出了门。
见凌凤语阴着脸出来,后面跟着灰溜溜的钱小八,刻意避到院门口的杜风颇为意外,但显然二人之间的事情容不得他来插
嘴过问,只是按规矩请示凌凤语:“少主,有什么吩咐吗?”
凌凤语面无表情道:“我有事先回山庄了,你给我把他看紧了,若有异动随时向我汇报。”
“是,属下明白。”杜风领命。
凌凤语明白以自己此时的冲动心态实在不宜继续留在这里,再不强行抽身离开,他一定会把持不住将钱小八压倒。而以钱
小八对他的戒备心理以及对他近身接触的恐惧,他现在硬来只会让两年前的强迫与暴力事件重演,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那样两败俱伤的痛苦受过一次就够了,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我忍!
来日方长,要解开这小子的心结让他自然而然地接受他,必须付出足够的耐心才行。这就好比温水煮青蛙,等青蛙察觉到
危险时大势已去,只有乖乖被人炖熟了拆吃入腹了。
某人暗自咬牙为自己打气。
——第三卷《相思与之谁短长》完
第四卷:最难消受美人恩
55.天上掉下个林公子
陶大爷从后院领了个体格粗壮憨厚本分的汉子出来驾车送凌凤语离开,钱小八站在门边看他上了车,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目不转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凌凤语掀开窗帘深深看了他片刻,末了缓缓道:“你好自为之,有时间我会抽空过来检查,若被我抓到你做事不认真……
”
钱小八听得眼前一亮,赶忙道:“不敢不敢!不过,你还是时常过来看看的好,我若是注意不到没留神犯了什么小过小失
你也好指点我让我尽快改正过来。”
凌凤语不置可否,只是哼了一声,对驾车的汉子吩咐道:“启程。”
汉子啪的一声甩响马鞭,催动马车疾驰而去。
钱小八觉得心里一下子就空了,马车在巷口消失了好一会儿还回不过神来。
既然如此舍不得,刚才怎么不出言挽留?杜风摇头暗叹,见钱小八迷迷茫茫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无奈只得上前提醒,“
小八兄弟,少主已经走远了,咱们是不是该去酒楼看看了?”
钱小八如梦初醒,忙道:“好的好的,我们现在就去!”
……
正是中午的用餐高峰期,尽管少了原掌柜朱如山的坐镇,天香居表面上看去还是一派人头济济兴旺热闹的场面,但其实生
意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经常来此吃饭的本地有头脸的乡绅富商们少了有份量的人来接待,纷纷表示不满,掏钱付帐时免不了埋怨牢骚一番,讨价
还价算好的,更有甚者借机发点脾气干脆不付钱了,扬言等朱如山回来了再和他算这笔帐。
管富原来只在暗中监管,对于迎来送往的事情自然不太擅长,现在虽然由暗转明成了天香居的二掌柜,但一来人家见他面
生不买他的帐,二来他又不能黑下脸来强行收钱或是把人赶走,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支撑的比较辛苦。
钱小八和杜风到达天香居的时候,一楼大堂正有一位难缠的食客带着一帮人吃完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却借酒装疯不愿意付钱
,管富好说歹说了半天,那人就是不买帐,两边僵持在那里谁都不肯退让,惹得满大堂的人瞧着这里看热闹。
管富颇感为难,这桌子人是关键,如果让他们白吃得逞扬长而去,那剩下的客人只怕大半都会蠢蠢欲动跟风效仿。然而这
帮人又是不能黑下脸来得罪的,否则领头之人公然翻脸闹将起来,那今天的生意也就废了。
钱小八一眼瞄过去就把场中情形看明白了大半了,这种随便找个由头赖帐吃霸王餐的无赖他原来在好吃楼就见识过许多,
当下就热血沸腾慷慨激昂地冲了上去。
开玩笑,若是在好吃楼也罢了,他怕惹麻烦或者懒得费神打口水仗,说不定睁只眼闭只眼自认倒霉过去就算了,但现在他
是为凌凤语做事,他不能丢他的人!更何况他要每月赚够三万五千两银子才能留在他身边,还有人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白吃
白喝?不要说门,连窗户缝儿都没有!
管富见钱小八横眉立目一脸煞气地奔过来就怕他要坏事,连忙上前两步将他拦了下来,先使劲朝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
勿躁,再对那满脸横肉趾高气扬的食客笑道:“我来介绍一下,唐大少,这位是我们天香居新来的大掌柜钱小八。大掌柜
,这位是唐有贤唐大少,你估计还不认识,唐少大就是咱们玉水镇父母官唐县令的长公子。”
这么一说热血冲头的钱小八就冷静了下来,他当然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是不能丢凌凤语的人,还要帮他赚多多
的钱,但像唐有贤这样有来头的纨绔子弟不能动粗硬来,否则只能坏事。
他眼珠子滴溜转了一下,堆起一个讨好的笑脸拱手道:“原来是唐大少啊,久仰久仰!”
唐有贤斜睨了钱小八一眼,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细细瘦瘦大腿还没他胳膊粗的新掌柜他自然看不
上眼,于是敷衍了事道:“原来是钱大掌柜,你来的正好,今天这桌子菜本大少吃的很不满意,这饭钱自然不会付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