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解衣带不侍君 下——江南探花

青曲越瞅这怪物越觉得眼熟，后脸色大变：这不是《百兽录》中的雪猿吗？难怪鹿野要选在这个地方挖洞，据传雪猿性嗜肉类和雪莲，对珍贵的红色雪莲更是情有独钟。

沉下脸思了半晌，遥遥从他们后面绕过，见他们互相打斗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青曲一咬牙大胆地看了那株雪莲摸索着爬去。

积雪在厚厚的棉衣下摩擦作响，差一点儿了，青曲额头上的汗水悄悄滴了下来，右手颤颤摸到了红得耀眼的雪莲。一喜，却忽闻后脑掌风刮过，几乎把他嫌翻在地，原本站在的地方印上一个巨大的爪印。

“吱吱……”雪猿没击中目标，立马反应过来双眼发红朝鹿野扑过去。

一身虚汗，青曲想起那个凌厉的爪印还有些后怕，无法想象刚才鹿野若是不推开他会发生怎样严重的后果。赶忙把雪莲塞进衣内，识趣得悄悄退在一旁。

鹿野和雪猿战在一起，一时间竟然不分高低，速度越来越快，身边被扫起的雪花飞扬。青曲看得眼花缭乱，忽然鹿野身体一斜，再看之际肩上霍然多了一条血痕。

雪猿看到敌人身上见了血，大概以为自己要胜了，呲牙咧嘴地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肚皮，又张牙舞爪向鹿野扑去。

青曲抓着雪堆的手一紧，眼睛盯着他们一眨都不眨，不知不觉还是被鹿野的动作安危牵动着情绪。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的雪花迷了他的眼，许久过去，才看到鹿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而雪猿身上多了几道血痕，负了伤动作迟钝不少。

衣袂飞舞，匕首一下插进了雪猿的胸口上，鹿野青筋暴起，使劲儿地控制着力道，毫不拖泥带水拔出，鲜血瞬间喷到了他脸上。

“吱吱……”

青曲一直以为自己存在感很低，却不料愤怒的雪猿突然转移目标朝他扑来。

“滚开！”鹿野焦急一声怒吼，青曲苍白着脸还未来得及滚开，雪猿一掌袭来，他反射性向后仰起。

“啊……”

雪堆上留下一个深深的五指印，接连的地方是不见底的深渊。

第五十九章：借口，一起走吧

崖底。

鹿野一脸冷意，恨不得将缩成一团的男人千刀万剐，心道：自己刚才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会在那么危险的时候，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白雪皑皑，鹿野冷着脸习惯下达命令，“不许跟着我。”

寒风吹刮，他怀揣着匕首逆风而行，转眼即将消失在青曲的视野里。

青曲忙不迭哆嗦着爬起来，悄悄地跟了上去，心痛哀道：自己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不冻死才怪，只有悄悄跟着他才有离开这地方的可能，这种攸关生死的时刻面子自尊什么的都不值一提。

青曲小心翼翼猫着腰尽量不发出声音，鹿野穿着玄色的华服在一片雪地中格外醒目，即使在五米之外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放心地一直跟在他后面，而不被揪出来。

几乎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暖和不少。

“人呢？”眼前白茫茫一片，原本应该在雪地里的人没在原地消失不见了，青曲再顾不得暖和不暖和的问题，煞白了脸四处张望，除了漫天的白，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几个踉跄他跑到鹿野刚才站立的地方，打了几个转儿，“人呢？”此刻青曲恨不得把雪地打个洞，看他是不是被埋在雪地里去，手足无措刨着地上的积雪，眼泪在眼眶里不断地打转儿，他要是走了，自己该怎么办？

“哼！”

青曲一双手冻得通红，还机械地刨着地上的雪，一声冷哼却从背后传来。

不敢置信地眨巴眨巴眼睛慢慢转过头，待看清背后冷漠的男子，一直在眼眶里转个不停的泪珠儿终于夺眶而出。嘴一扁，一下跌倒在地，刚才一直积蓄在胸中的委屈和害怕立马变成了嚎淘大哭。

二十几岁的男人却哭得象个孩子，不时哽咽几声，很快他的眼睛就红肿得不象话。鹿野不耐地瞥了跌坐在雪地里的人，却没有开口阻止，一直站在原地也没有走开，象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良久良久，青曲摸了把泪，哽咽着打了个饱咯，才从雪地里摸索着爬起来，无辜地看着一脸冷意的鹿野，大着胆子微微靠过去一点，生怕他再把自己给抛弃了。这时候，雪地里的雪又厚了一层。

“走吧！”

青曲一喜，匆忙跟上了鹿野的步伐。

至少多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不会孤单，鹿野为自己突然返回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听到后面脚步声越来越小，停顿了一下，再走时步子明显慢了很多。

第六十章：恐惧，遭遇雪崩

风雪茫茫飘满天，青曲恍惚咬牙跟在鹿野后面。纵然这般，还是落下了一大段路程，受过重创的膝盖隐隐作痛，像冰锥子扎在骨头里一样，所说痛入骨髓也不过如此吧！

强扯出一抹笑，竭力向前奔去。

鹿野脚步一顿，感到脚下的雪地传来阵阵骚动，俊美的面上一僵，失控地握紧了拳头。能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身形一闪，回头拎起后面慢悠悠的青曲的衣襟，向一处飞奔而去。

如墨的黑发扫过青曲冻得苍白的脸，他才恍然察觉鹿野正运着轻功拎着自己急速飞奔。即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一慌，反射抱住了他的腰。

鹿野注意到地面神经紧绷毫无防备，被青曲突然一抱差点踉跄得掉下去。狠狠瞪了他一眼，碍于如今情况紧急也只好不管那么多了。

一个巨大的石侧，青曲被鹿野勒得都喘不过气了，正打算抗议之际。瞬间大地剧烈地晃动起来，皑皑白雪不断往下掉，大块的小块的像下冰雹一样狠狠地砸了下来。青曲一慌，猛然想到别人口中说的雪崩，据说遇到雪崩的人多半躲不过去，哆嗦着冻得苍白的嘴唇惊恐看向鹿野。

因为情况特殊，鹿野才会反射性把青曲抱在怀里。明明知道是遇到了雪崩，双眼却似一湖不见底的深潭，无波无澜。只有怀里的人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一双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惊恐地望着他。

天地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周围砸下来的声音把青曲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唯恐会突然从他们头上砸下来。却忽然被鹿野一把按到了他的怀里，熟悉的味道猛地灌进了鼻内。

鹿野闭上眼睛运功竖起一道气墙，尽量不让积雪砸到他们这一处。

也亏得鹿野即时找到了一个好的躲避场所，要不然他们二人定会葬生于此。他紧紧抱着怀里通体冰凉的人，一皱眉，怪不得他刚才走得那么慢这人都跟不上，既然敢上雪山还穿得这么少。

青曲渐渐停止了心里的恐惧，被鹿野搂在怀里才觉得这么心安，就好象天塌下来他都会为自己顶着，不会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危险。深吸了一口他的味道，只贪婪这么一小会儿就好了，就只要这么一小会儿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动静才缓缓小了下来。

抓住的温暖猛地离开，青曲立马惊得睁开眼睛，呆愣在原地，脸上温暖的气息还未散去，听鹿野道：“雪崩过了，走吧！”

还是冷漠的表情，并不是原来那个温柔的鹿野，青曲脸色黯淡下来生出一种悲凉，站起身乖乖点了点头，无声地等待鹿野领路。

鹿野推开他后有低头看了看垂下头的人，眉头一皱，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他的表情变得这么颓废。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探究这个问题，环视四周。因为雪崩的缘故，刚才的路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看来想要回到崖上更是难上加难了。

心里叹息一声，正打算走开突然目光一闪，脚步立马顿住。可怜后面低着头施施然的青曲一个没注意鼻子想到了他坚硬如铁的背脊上，一阵抽气，呲牙咧嘴地捂住鼻子泪花直闪。

在青曲低着头捂着鼻子抽气的时候，没注意到鹿野回过头看着他的冏样，露出了一个堪称之为“笑”的表情。但很快回过头，向一个不仔细根本就不会发现的洞口走去。

鹿野把一块巨大的石板移开，上面的积雪倏倏落下，青曲小心翼翼跟了进去，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洞，眼里瞬间露出一抹欣喜，这冰天雪地的，洞内说什么都要比外面安全比外面暖和。

鹿野一进来就在石壁上慢慢摸索着，半晌才道：“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青曲立马凑上去，透过洞口的光，地上明显有用完的火把之内的用品，但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黑漆漆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若不仔细，实在很难看出它是个火把。

没想到鹿野会时时刻刻都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果然不愧是做过将军的人。

他又移步到另一处去了，望着他的背影，跟在后面的青曲实在有些自卑。谁叫自己老是马马虎虎的，别说对周围的环境观察入微了，他就是走了好几回的路都能给迷路了。

瘪了瘪嘴，无聊地坐在地上，赶了这么久的路了，现在一歇下来就觉得双腿发软疲惫不堪。鹿野还在仔细看着石壁，根本没时间管他，犹豫地偷瞟了他认真的背影。伸出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疼痛不堪的右膝，强烈的痛感减弱了不少，享受地闭眼长舒一口气，真是舒服呀！

“今晚我们在此处过夜。”

青曲正昏昏欲睡之际，一下被惊醒，还有几分茫然地抬头看向鹿野，听她又道：“你待在这儿，我出去弄些吃的回来。”

宽大的石板重新掩住了洞口，青曲浑身一个机灵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他已经出去了，好象是说出去弄吃的去了吧！望着鹿野留下的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青曲狠狠拍了自己脑瓜子一巴掌，刚才怎么就迷糊了呢？应该跟着一起去的。

洞内静缢得可怕，夜明珠柔和的光在青曲眼里怎么看怎么狰狞，外面呼呼的风声像刮在心头上一样。但他现在一个人又不敢贸然出去找鹿野。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团咽了咽口水，心跳声在此刻格外清晰响亮，就象不是自己的而是在敲鼓一般。

一滴冷汗悄悄从额头划下来，他现在只恨不得拿块石头将自己敲昏，免得再受这种莫名恐惧的侵扰。

洞外，鹿野也同样纠结着自己竟然会在临走前同那个人说了那么多话。寒风吹过脸颊有些刺痛，眉头一皱，不想去探究这么麻烦的问题，现在当务之急是马上去猎一头猎物，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再碰上雪猿。

想到自己弟弟羡的生日，和他见到自己送的生日礼物时脸上会露出怎样欣喜的表情，不觉得面容柔和了多少。

还记得昨年羡一直想要一件雪猿皮制作的裘衣，今年自己就能实现他的愿望了。

欣喜间不觉之中步伐快了很多。

另一处，白空羡来回地在殿上踱着步子，美丽的脸上一片狠厉，盯着下面跪着的一排排暗卫，简直怒不可遏。抓起案上的琉璃杯“啪”摔了下去，踱了几步，指着几人怒道：“叫你们跟踪个人都能跟丢，要你们还有何用。”

“现在，我倒要看看那个死女人又能搞出什么花样。”摔完手旁的东西，半晌，怒气才降了下去，抚额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不管你搞出什么花样，若触动了我的底线，都只有死。”

最后那句话，让跪在殿内的几个暗卫皆打了个寒战，如一潭死水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一种名为恐惧的神情。

阳光照进了金碧辉煌的大殿，白空羡揉着颇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嗑了眼睛惆怅道：二哥哥，羡儿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千万别负羡儿，否则羡儿真的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来。

绝美的眼眸睁开，眼神中是说不尽的绵绵爱意和微微的疲惫。

第六十一章：男人，果断扔掉

石板被移开的瞬间青曲立马蹦了起来，怀着三分警惕三分期待，神色紧张地盯着洞口，一眨都不敢眨。想起方才一个人待在山洞里的恐惧和害怕，直恨不得将自己拍晕过去，可偌大的一个地方，竟然连块石头的没有。

钻进来的是鹿野，青曲眼睛一亮，泪花儿在眼眶里闪呀闪。神呀！终于不用再一个人待在这个鬼地方了。刚想奔过去给他一个拥抱，霍然想起他们现在的关系，半路上硬生生停住了脚步，脸色黯然，伫立在原地耸拉着耳朵一言不发。

火折子“哗啦”一声点燃几根木材，青曲也没有去问他是从哪儿弄来的，鹿野认认真真地烤着肉，看那样子，猎回来的是一头雪狐，烧烤的动作快速而娴熟。

感伤地席地而坐，撑着下巴突然想起那次野餐，心里低低叹息一声，又转而看向他认真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可惜现在：物是人非。

“拿来。”

发呆的青曲一愣，眨了眨眼睛疑惑问道：“拿什么来？”

“雪莲。”

鹿野仍然是冰冷的语气，青曲不爽地捂住自己胸口瞪大眼警惕问道：“你要雪莲干什么？”

被他拿去自己回家可怎么向蝴蝶他们交代，说不定又会被藤儿臭骂一顿。

青曲委屈地后退一步，他可不想再被藤儿骂了，否则他作为爹爹的颜面何存。

鹿野额头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看了他防备的眼神，心里气道：自己怎么就遇到了一个这么蠢的笨蛋，冷着脸道：“不想死就快点拿过来。”

忐忐忑忑，青曲终是恋恋不舍地把雪莲掏了出来，还未递到跟前就被早就不耐烦的鹿野一把抢了过去，可怜兮兮瞅着珍贵的雪莲被毫不留情扔进火堆，但碍于鹿野过于凌厉的眼神，愣是不敢开口阻止。

他的雪莲肯定会被烧成灰的。

“拿着。”

食物的香味慢慢飘散开来，这时候哀伤的青曲才感到饥肠辘辘，忙不迭接过他烤好递过来的狐腿。

抬眼看了看鹿野吃时优雅的动作，才捧起油香喷喷的狐腿开始大口剁贻，实在饿得太久，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最后弄得几乎满脸都是油。

他的食量其实很小，纵然都一天没进食了，但肚子里还是撑不了多少。扔掉手上的骨头，摸摸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咯。

“这个，吃了，”

被烤熟的雪莲散发着勾人的香气，青曲心痛地看着手中鹿野扔过来的一小块雪莲，又看了看鹿野，他已经吃饱了呀！为什么还要吃雪莲？

“快吃！”鹿野转头看他犹豫不决，眉头一皱，“不想死就快点吃。”雪莲性属火，只有吃了才有精力支持到出去。

甜甜的，雪莲居然是甜甜的，被烤熟了非但不硬，还软绵绵的，一小块儿吃完身上立马暖洋洋的。

青曲被暖的打了个机灵，手上都是油黏腻的很不舒服，在石板旁捧了一下堆雪在手里。不敢去火堆旁，因为鹿野冰冷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无近的气息坐在那里。

只好捧着一小堆雪让它在手心里慢慢等它融化成水，手心冰冷，身体发热，处在这两种极端，青曲晕呼呼弄了好久才把手和脸上的油洗去。

夜，很静。

偶尔听到洞外寒风呼啸刮过，会反射性地打个寒战，洞内暖洋洋如春天一般，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除了轻轻的呼吸。夜，真的很静。

身体像着了火一样，青曲迷迷糊糊睡得正酣，梦见自己的周围全部都是烧得旺旺的火炉，燃烧着把他整个人都照得暖洋洋，可后来，怎么就火炉越来越多了呢？实在热得受不了了，他慌乱地想把火炉移开，可怎么都移不动，反而是身边的火炉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似乎前面有个冰冷的源泉在等待着他，青曲不自觉地向冷源艰难挪去，后面的火炉还在使劲儿地追赶着他。

寂静无声，身边的火堆发出啪啪的声响，鹿野半躺在地上，进入半眠状态，嗑了眼缓缓运功消化雪莲带来的浓烈药性。半晌，一股舒畅的感觉达到四肢百骸。

忽闻身后的动响，眼皮一动，却没有立马睁开，警戒之心也放了下来。想来那人大概是冷了才会想趁自己睡着挪过来烤火。

快了、快了，青曲默念，就快抱到那冷源了，痴痴笑着努力向冷源挪去，身上红得像是烤熟了的一直红红的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