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血域Ⅰ开启的鬼狱之门（ 魔幻 1）——九衣

莫里斯蹲下身，跟坐在翔兽车顶的卡斯帕平视。

“失礼了，您是血雨佣兵团的卡斯帕团长吧。”虽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突然被点到名的卡斯帕有些惊讶，但他还是优雅而不失礼数的应答——

“斯科拉空岛的大人竟然知道我，真是不甚荣幸。”

“卡斯帕大哥，用对我们的态度对他就行了。”莱夏看不过眼的说，“我比他的级别还高呢。”

“高一小阶而已，戒骄戒躁啊，莱夏。”莫里斯翻白眼，“小心我超过你。”

“九年来你有赢过我吗？”莱夏不屑。

“骄傲是退步的前兆啊，莱夏。”莫里斯意味深长的说。

“我只是阐述事实。”莱夏耸肩。

……

“那个……”莉卡咪不好意思的对被晾在一边的卡斯帕说，“他们一向这样，请别介意。”

莱夏跟要好的朋友说话一向很毒，要是他用这种态度去对待别人，恐怕会把人说哭。跟莱夏的幻术一样，莱夏的毒舌也是极少人知道的隐秘之事。

伊路抱膝坐在莱夏身边的草地上，闭着眼静待魔力恢复。莱夏虽跟莫里斯斗着嘴，眼睛却一直看着结界外的森林，伊路的魔力还没有恢复到可以战斗的程度，他可不敢放松警惕。

配合的很好嘛！莉卡咪有些意外。伊路不愿意跟莱夏搭档，这她是知道的。莱夏怀疑伊路的身份，她也是知道的。按理说，这两人之间应该没有任何配合度才对，不过现在看来，两人非但可以配合，而且貌似，还配合得不错的样子。

——看来有必要问问伊路。

莉卡咪心想。

不过恐怕，先问的应该是莱夏。

莉卡咪向下望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伊路的背影，但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伊路身上的气氛，很不对劲。

——就连小时候被父亲骂，伊路也没有这么阴郁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不管是什么人，你都不会认同他做你的对手的。”莫里斯说。他本以为对方会像以往一样回答没错，但莱夏却沉默了。静了一会儿，莫里斯意外的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答案——

“谁知道呢。”莱夏瞄了一眼伊路，模棱两可的回答。

“真意外呢。”莫里斯惊讶的挑眉，“你还从没这么说过。”

对了，是“对手”。

莉卡咪想起来了。

伊路的确跟她说过——

——姐姐，缪拉好像把我当做对手，他是认真的吗？

当时，她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但那是因为，伊路笑得那么开心，她实在是说不出打击他的话来，要是真的回答的话……

莱夏怎么会把谁当做对手，你不知道他的标准有多高！

这才是她当时想说的话。

莱夏这么回答莫里斯，会不会是因为伊路在场？

莉卡咪忍不住这么想。

太了解了。从小就在一起，她实在是太了解莱夏了。可正因为如此，她无法相信莱夏说的话。

莱夏，到底有几分是认真的？

因为一直待在翔兽车里，司茨里维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仆人来通知，他才匆忙起身。

“两位大人，应该是我去迎接您们才对，真是失礼了。”

“反正只不过是五十米的路程而已。”斯曼觉得无所谓。在他看来，这两个新来的家伙既然是莱夏和伊路的朋友，那就也是自己人了，没必要弄得这么生疏。

“斯曼！”司茨里维厉声。

“应该是我们打扰了。”莫里斯若无其事的说，他倒是不讨厌斯曼的态度，“相信雇主先生也察觉到了，这座林子很危险……”

“所以我们被派来当增援。”莉卡咪接着说。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莉卡咪，梅因所属基地战斗部冥棂，风系，等级大魔导士。”

“莫里斯，梅因所属基地战斗部冥棂，光系，等级魔导师。”

听到他们的自我介绍，赛西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伊路和莱夏为了修正自己的谎言，在介绍时说出自己的属性他还能理解，新到的这两个怎么也大咧咧的把自己的属性给抖出来了，斯科拉空岛是怎么教他们的？

也难怪他习惯不了斯科拉空岛的规矩，毕竟大陆上的法师可不像斯科拉空岛上的那么单纯。在斯科拉空岛上，双方切磋之前要不都不知道对方的属性，要不就都知道，不然的话会被视为不公平，就算赢了也不算的。

“司茨里维，这个商队的头领。”司茨里维礼尚往来，“这两位是……”

他想替卡斯帕和赛西引荐一下，但莫里斯打断了他。

“我们知道。”

“刚刚已经见过了。”卡斯帕也说，“这两位大人刚刚可帮了我们大忙。”

“不要算我，是莫里斯干的。”莉卡咪的口气活像莫里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司茨里维雇主先生。”莫里斯严肃的说，“您可要做好心里准备，这座林子比您想象中的还要可怕的多。”他优雅的微微躬身，离开了。

“当然我们会保证大家的安全，请放心。”莉卡咪行了个优雅的淑女礼，跟着离开了。

“那我们也回去了。”赛西打了个哈欠，“我们只是带路的。”

一会儿功夫，司茨里维这里又变得冷冷清清。司茨里维回到车上，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虽然被人家那么提醒，他也明白这座林子的确有危险，但有这么多高手为他保驾护航，总算是安心了。

伊路的魔力还没恢复，所以商队暂不启程——没他的结界保护，大家实在是无法安心。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再往南走300米就是恰丽蒂尔昨晚所待的那个湖，明知不可能，莱夏还是不由自主的往那里走去。

美丽精致的牵线娃娃

红眸诡笑的命运之神

丝线缭绕

雪眸雪衣雪发 精致的雪色娃娃

悠然的歌声随风飘来，莱夏一愣。唱歌的这个声音他听过，不是伊路的妈妈，这种软软甜甜的音调……是莉卡咪。

灯莹草映射月光的朦胧

清澈溪水

倒映受伤的精灵

血流蜿蜒 滑下白皙手臂

一滴 两滴

血珠滴落

迷幻飘散的黑羽

歌声仍在响着，莱夏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这个歌词……不是恰丽蒂尔的唱的那首。

美丽精致的断线玩偶

不受支配的流离

神魔难及的高贵

一滴 两滴

王族的血

落花般美丽

席卷落叶 狂怒的风

斩落

何其容易

生命的坠落

——这个歌词，是伊路的……

玉脂凝肤

精致的雪色娃娃

你是否如风中叶芽般

夭折于狂怒的风

被遗弃的雪色娃娃

鲜血流下

一滴 两滴

棉絮般融入凡水

——哀伤诡异的曲词，到底有什么含义？它跟恰丽蒂尔的那首歌……又有什么关系？

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湖边的莉卡咪听到动静转过头，最后两句歌词轻轻飘出唇瓣——

渐行渐远

破碎的雪色娃娃……

“莱夏？”她惊讶的看着一脸凝重的莱夏，“怎么了？”

“这首歌……”莱夏走到她面前，表情严肃的让人害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莉卡咪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这首歌……还有另一个版本吧。”

莱夏的话让莉卡咪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故作镇定的说完，莉卡咪绕过莱夏就要走。

“等等。”莱夏拦住她。

“莱夏·缪拉，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莉卡咪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但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别管太多。”

“什么意思？”莱夏皱眉。

“你不需要知道。”莉卡咪冷淡的说。

“伊路是我的搭档，我有权知道真相。”莱夏试图跟莉卡咪讲道理。

莉卡咪沉默了一会儿，莱夏耐心的等待着。

“莱夏。”莉卡咪认真的看着他，“你曾说过把路儿当做对手，是不是真的？”

没想到莉卡咪会问他这个问题，莱夏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然。”稍停顿了一下，莱夏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

“说为什么……”莱夏一愣，“他的变化能力……”

“我们哪个没有特殊能力？”莉卡咪打断了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是讥讽，“路儿的变化术……坦白跟你说，是很厉害，但这不足以成为你重视他的理由。”

“我……”

“路儿是魔导士，而你是魔导师，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莉卡咪的语气简直可以说是尖刻，“你们的魔力容量，就像大洋与江流，是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你真以为技巧能够弥补这么大的魔力差距？”

“可以……应该能够……”莱夏语气里的强辩让他自己都听不下去，更何况莉卡咪。果然，女孩儿摇着头，眉头紧缩起来。

“应该？你就因为一个应该认他做对手？”

“我……不是！一开始我是……”

“是什么？”

“……”莱夏咬着唇，他说不出口。

“是耍他吗？”天蓝色的眼睛漂亮得像晴朗的天空，但那天空现在却布满阴云。

“莉卡咪！”

“我说中了吗？”莉卡咪抱着胳膊，手无意识的紧抓，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淡淡指痕。

莱夏偏头不语，他很想说没有，但女孩儿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让他无法说谎。

“为什么？”莉卡咪直直的看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莉卡咪，我……”

“你对他有什么不满啊？”莉卡咪的手离开自己的胳膊。她的目光中没有责怪，只有不解。

“并没有……”莱夏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莉卡咪问他的问题，答案幼稚得让他张不开口。有什么不满……自己一向遇事波澜不惊，只是对那种情绪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感到愤懑而已，伊路并没做错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莉卡咪疑惑的偏着头，纯真的目光让莱夏无法正视。

“你知道伊路他有多高兴吗？”声音颤抖着，莉卡咪想起伊路当时开心的话语——

姐姐，除了你们，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别人认同呢！

“为什么要骗他？”莉卡咪努力维持着笑容，但那漂亮的天空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着雨，“为什么？”

“我……”

“随便说什么都好。讨厌他的话，骂他就好了啊，为什么偏偏说把他当做对手？”

啪嗒啪嗒的掉着泪，但莉卡咪就是不哭。

“你知道那两个字对那孩子意味着什么吗？为什么要这么说？”

“莉卡咪，我……”莱夏这次总算下定了决心，没再吞吞吐吐的让莉卡咪打断话语，“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把他当做对手！”

“骗人。”莉卡咪嗤笑。

“我真的是认真的！”

“你是认真的。”莉卡咪看着他，“你的确对路儿感兴趣，但你没把他当做对手。”

“我说错了吗？”

莱夏沉默了。

“回答我。”

“莉卡咪……”

“回答我。”

“……没错。”

“果然……”女孩儿苦笑，“你或许是想跟路儿比试一次，但那只是因为自己曾说过这种话而已，你并没有把他作为一个对手看待，你确定自己会赢。”

可怕的女孩儿，对他的思想剖析比莱夏自己做的还透彻。

低下头深呼吸，莉卡咪努力平复心情。她抬起头时，泪已经止住，甚至脸上也恢复了平时的笑容。

“回去了，路儿的魔力也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语气轻快的说。

“莉卡咪。”莱夏叫住开始往回走的女孩儿，“我现在的确没把他当做对手，可是以后……”

“无所谓啊。”莉卡咪淡淡的回过头，“不管怎么说，你们会对战吧。如果你无法对路儿认真起来，吃亏的一定是你自己。”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么多，是为了贬低自己弟弟？”莉卡咪转过身，直视着莱夏，“你一开始哄路儿的那些话，虽然你自己不相信，但可一点儿也没错。”

“但是你刚才说……”

“技巧无法弥补那么大的魔力差距？啊，我的确是这么说过。”莉卡咪承认，“但我没说我认同这句话啊。”

“……”莱夏真有点混乱了，莉卡咪到底是什么意思？

“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跟路儿道歉什么的。”如果莱夏这么做，伊路心里的伤口恐怕又要多上一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还抱着玩玩的心态，你一定会输，即使路儿的魔力仅是魔导士。”

“魔力吗？”

“对，魔力。”莉卡咪肯定，“不是实力。”

“你最好小心点儿。”莉卡咪留下这句话，转身进了林子，“路儿他……跟一般的魔导士不同。”

……

莱夏站在湖边，莉卡咪已经回去了，但他还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认真起来……吗？”

他看着自己的手。

“早就……认真起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