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一片树林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他昨夜觉得老有地方不对,但是当时没有想到,直到中午雪落在头上,他抬头看到那松树时,他才想起来。
还记得,带他从那一片松林穿过的人,正是于伯。
只是他今天找了一下午,下人都说于伯出堡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便只能先去探探沈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霍子言冷笑,“看来这沈家堡,果然是卧虎藏龙。其实世间有九宫八卦,若要设计出这样的阵法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宋楚点头,也不再去多想,便又拿着地图开始指点起来。“今夜沈大侠会在那里守灵,我已跟他说过,他说会让灵堂内的
护卫都离开,只是我觉得还是不安全,所以我们的时间最好控制一下。子言,你若要查明她的死因,需要多久?”
“一盏茶。”
宋楚惊讶,“那么少时间?”
霍子言并不骄傲,“我心中有数。”
宋楚信任他,也不再多问,继续道:“三更时沈大侠会去一趟茅房,顺便会支开灵堂边的守卫,我们趁机进去,一盏茶的
时间里若没有人发现的话,那我们便沿着原路回来。如若有人发现,我们便从后院走。”他眉头紧锁,“只是原来我不担
心能否逃脱,但如今明了那后院全是阵法,一个变动,也许再也走不出去……”
霍子言道:“你上次不是探过吗?如果当真那么厉害,也不至于会让你逃脱了。”
宋楚想了想,尔后点点头。他将图纸收了起来,正待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钢剑时,屋外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竟似有许多
人进了这院子。
宋楚也不在意,心想或许只是林御他们。忽然有人柔声道:“外婆,您慢点儿。”
宋楚跟霍子言对望一眼,皆是面无表情。宋楚不愿见那老夫人,心想还好自己是在房内,那老夫人不至于进来,他心神松
懈,正要缓上一口气,房门却被打开了,沈征鸿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过来,“外婆,您说累了,就在我房内歇息……”他
说到“歇息”二字,抬眼看到宋楚和霍子言都在,心下微惊,便没有再说下去。
老夫人的龙头拐杖也不知放到哪去了,她此刻竟没有柱着。她亦看到了宋楚和霍子言,脸色阴沉,顿时道:“鸿儿,你房
里怎么有两个男人?还有这个,是宋家公子?”
她这一番话,引了旁人都凑了过来,杨渊及骆悦丁雨铃等都在,宋远亦在此列。宋楚微笑,道:“碰巧累了,所以就入沈
大侠房间来休息一会。”
老夫人脸色愈发难看,“休息?莫不是两个人在做什么苟且之事罢?”
她这话一出口,屋内屋外的人脸色顿都变了,宋楚脸上尴尬,霍子言冷冷一哼,突然抓了宋楚的手便要往外走。老夫人本
是不喜宋楚所以随口这么一说,此时见霍子言如此无理,心下愤怒,大喝道:“两个小贱人说清楚,是不是在我外孙儿房
间里做些不干不净的事?”
她话音刚落,霍子言身形倏地转动,伸手在她脸上“啪”的一声落下一掌,速度快的竟连沈征鸿和杨渊都防备不及。霍子
言瞬间又回了原地,冷眼看着脸颊绯红肿起来的老夫人,道:“你骂谁是小贱人?”
老夫人年事已高,被他一掌打的踉跄的几下,喉间一甜,喷出一口血水,连着一颗牙齿也落了下来,沈征鸿和杨渊连忙扶
住她,她气的浑身颤抖,伸出手指指着霍子言,颤声道:“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霍子言冷道:“若非见你年事已高,我刚刚那掌便要了你的命!”
场面凝重,沈征鸿开口道:“霍……霍公子……”
霍子言斜睨过去,“怎么?嫌我下手太轻么?”
沈征鸿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霍公子,我外婆她老人家只是随口一言,霍公子何必下手那么重?若有什么不对,我沈征
鸿向霍公子道歉便是。”
霍子言闻言,朝着宋楚冷笑几声,又是讽刺又是讥诮。宋楚被人称为“小贱人”心下也不好受,隐隐又觉得打一个老人总
是不对,但沈征鸿此刻明显的偏袒那边认为自己两人不对,自己又如何再开口?
老夫人怒声道:“鸿儿,这小贱人是谁?怎敢在沈家堡如此嚣张?莫非是沈天青那小畜生故意请来气我的么?”
沈征鸿知她这话一出,定然又惹怒了霍子言,他连忙站在老夫人面前,沉声道:“霍公子是我的朋友,外婆,他们不是什
么……什么……”他从小受的礼教,实在让他说不出“小贱人”三个字,所以含糊过去,“外婆,您老人家先去别院擦药
休息,我待会再过去看您。”他回头向杨渊使了个眼色,杨渊会意,连忙道:“奶奶,我扶您过去休息。”
老夫人不动,紧紧盯着宋楚,道:“我就知道有这种长相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专门勾人的贱货,哼,当年那个
小贱人也是,害的我家女儿一生孤苦,你这小贱人出现在这里,定然也是为了诱惑我外孙儿而来……”
沈征鸿脸色难看,“外婆!”
杨渊也觉老夫人说话太过,连忙扶了她出去,老夫人走时兀自不休的念叨着“勾人”“贱货”等字眼,语气怨毒。
屋内屋外众人脸色都极为难看,唯有宋楚脸色如常,似是什么都没听到。林御走上前,柔声道:“小楚,你不必放在心上
,杨老夫人许是年纪大了……”
一旁的霍子言冷笑道:“我倒不知道年纪大了便可以肆意骂人,是不是年纪大了,连杀人也可以不用偿命了?”
林御神色一僵,住了口。小三儿过来拉他走了出去,丁雨铃骆悦等人也觉得场面尴尬,因而退了出去。宋远踏步上前,轻
叹口气,道:“哥,别跟一个老人计较那么多。”
宋楚点头,“死人脸,你先出去吧。”
宋远猜想他跟沈征鸿有话要说,所以走了出去。屋内陡然静了下来,霍子言坐下倒了茶自喝着,宋楚跟着坐了下来,低笑
道:“子言,我以为只有霍子语才这般睚眦必报,却不想你也这般。”
“我们是亲兄弟。”霍子言突然眯起眼,问道:“那老太婆说你跟谁长的相似?看起来也不像是说你弟弟的?”
宋楚也疑惑,沈征鸿开口道:“外婆那般恨那个人,那那个人是……大夫人?”
宋楚吃了一惊,“大夫人?我怎么会跟大夫人长的相似?”
沈征鸿也被自己的想法弄的惊异不以。霍子言淡道:“也并非没有可能,世间相似的人何其多?嘿,我只是奇怪,她见到
你弟弟为何却没有那般辱骂?你弟弟跟你也有几分相似的。”
两人对他这番话暗暗赞同,霍子言撇了一眼沈征鸿,幽幽的道:“刚刚打了一掌,我怒气倒是散了,不知道宋楚心里可还
有什么怨恨?”他站起身,施施然走了出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带上了门。
宋楚毕竟是年轻人,不想与老年人过多计较,见沈征鸿脸上的愧疚,便低笑一声,道:“没事,不过是骂上两句,也没有
什么。”
沈征鸿低声道:“外婆她年纪大,我娘近日又身亡,她心中苦痛,近来心神都衰弱许多,宋楚,你别……”
“我说了没什么的。”宋楚伸手握住他的手,心下叹息,只觉经此一事,更坚定了日后离去的念头。老夫人虽的乱骂一气
,但“勾人”“诱惑”等字眼,确实说中了他的软肋。两人初在一起时,确实是宋楚处处调笑,故意与他亲近,故意睡在
他怀中引他遐想,最后甚至身中媚药而跟他交媾。那时候沈征鸿虽是喝醉了酒,但如若不是因为他,两人如今又怎会走到
这一步?
一步错,步步错,宋楚无意让沈征鸿承担什么,亦不想要什么承诺,但现如今发生的一切,只会让沈征鸿左右为难。
一方是家人与亲情,一方是并不知真相的猜测,他能如何做?
沈征鸿拥住他的肩,轻道:“晚上我已经部署好,三更时你们到灵堂来,记得行事小心些。”
宋楚道:“嗯,你到时候离开灵堂一段时日,我跟子言会谨慎的。”
沈征鸿听他说的郑重,也心知他武功的确是高强无比,但心下总充斥着不安,难以磨灭。
【四十二】
宋楚和霍子言大风大浪见多了,倒也没有如何紧张。霍子言不知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对着镜子往脸上抹,不多时他转过
身来,面貌却变了一番。宋楚看着只觉眼熟,霍子言道:“今日我们碰到过一个下人,我记下了他的面容。”
宋楚点头,这法子的确比穿夜行衣蒙面高明的多。自己若被人撞见,只需说是去找沈征鸿便是,反正整个沈家堡的人都知
道自己几乎是沈征鸿的贴身小厮。
子时时霍子语开始将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收入怀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瓶瓶罐罐居多,还有些刻刀银针,宋楚看的
好奇,伸出手正要碰触,霍子言道:“不想要命了么?”
宋楚挑眉,“毒性那么大?”
“没你体内的大。”霍子言慢悠悠的将那东西放入怀中,突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摸出一个锦囊丢给宋楚,“以后你碰到
子语你就交给他。”
宋楚脸色一僵,微笑道:“我说过我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有事。”
霍子言皱眉,“谁说我怕自己有事了?我来之前已留了书信给他,说要与他分开,除非我已娶妻生子。”
宋楚捏着那锦囊的手颤了一下,笑容亦是万分勉强,“子言,你当真心狠!”
霍子言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两人在接近三更时开始出动。小路黝黑,只有远处能看到点点星火。人在三更时最容易犯困,意志力也最为松懈,所以两
人走了大半段路,竟未遇着一个人。两人到了灵堂前,果然如事先约好的一个人也没有,宋楚与霍子言对望一眼,两人均
是脚不沾地的跃了进去。
灵堂内白烛闪耀,白幔被风吹的微微拂动,竟觉格外诡异。沈夫人的尸身仍然躺在棺木内,脸颊雪似的白,更觉骇人。
霍子言眼神微眯,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一件一件东西摆放在一边,伸手拿起一个蓝色的瓷瓶,走到那尸身面前,撬开牙关灌
了进去。
宋楚看的惊讶,霍子言手上动作未停,又拿出一瓶东西灌了下去。要尸体张口本就难,那瓶中的东西便有一些溢了出来,
滑过嘴角,滑过下颚,泛起一道乌黑的水痕。
宋楚看的怪异,心内有万千问题想问,但见霍子言神色认真的模样,便极力忍住。霍子言不知道给那尸身灌了多少东西,
最后又拿出一根银针,往那尸身的眉心刺去。
宋楚见霍子言嘴角弧度慢慢上扬,似是查出什么,正想询问,突然屋外传来破空声响,像是有人席卷而来。霍子言皱眉,
道:“宋楚,你出去看看?只要拖上一小会便成。”
宋楚点头,“你小心。”
霍子言不置可否,仍紧盯着手中的银针,一点一点的刺进去。
宋楚走出屋外,但见夜色弥漫,几盏白色的灯笼飘来荡去,又哪里有人影?他正要转身回屋,突看得左角处有人影跃过,
他心下一惊,脚下动作加快,追了上去。
这院子假山异石本多,又有回廊树木遮掩,宋楚只见的那黑影湮没进一处庭院,便失了踪迹。他追赶上去,眼观四路耳听
八方,连最细微的声响都没放过,却终是追寻不到那黑衣人隐在何处。
咬咬牙,他不再找寻,飞奔回去。宋楚抬眼一望间,却见原本灵堂的所在地火光冲天,爆破声亦“轰隆”入耳,惊的他脸
色立变。
“子言……”他大唤一声,但声音却掩盖在如雷的爆破声之下。他疾步走到那灵堂前,一声素白的沈征鸿也走到了那门前
。宋楚心下惊慌,不及思索便要冲入那火光中,手臂却被沈征鸿紧紧抓住。
“宋楚,火那么大,别进去。”
宋楚仓惶回首,语气颤抖,“子言……子言还在里面,我说好要护他周全……”他竭力想要甩开沈征鸿的手,但此时他全
身惊慌,真气不稳,又哪里甩的开沈征鸿全力的钳制?
灵堂内的“轰隆”声已止,火却越烧越大,两人隔的近,错觉中似乎火也烧到了自己身上。整个沈家堡的人已被惊天的响
声惊动,护卫都围了过来,只是那火此刻正烈,哪里敢近身?
宋楚双眼变得血红,见挣脱不开,提脚便向沈征鸿踢去。沈征鸿也不避,仍是紧紧的抓住他的手,那一脚便径直踢中了他
的胸口,直踢的他气血翻腾,险些晕了过去。
“沈征鸿,你放手!”宋楚咬牙切齿,第二脚毫不犹豫的又踢了上去。这次力道更重,沈征鸿全身颤了颤,手却还是死死
的箍住他。
几丈外火光越来越大,宋楚想到霍子言还在内,心下愈发急切,脚下动作便更是没有分寸。沈征鸿死死的撑住,伸出右手
往他“膻中穴”一点,宋楚穴道被封,立时软倒在他怀里。只是一双眼仍紧紧的盯着沈征鸿,悲痛欲裂。
大火烧到清晨才止息,幸而灵堂周围的屋子隔的稍远,才没有蔓延过去。一众江湖人物站在四周面面相觑,沈天青脸色更
是难看的厉害。待火星全然扑灭,除了几片瓦烁,别的东西已烧的干干净净。
杨老夫人闻言拄着拐杖哭着奔来,对着灰烬放声大哭,一干女眷连忙过去劝了,最后有人道:“幸而沈公子恰巧离开,没
有出事。杨老夫人莫伤心了。”
老夫人抹了眼泪,这才想到自家外孙儿,心里稍定,抬眼望向众人,却并未发现沈征鸿。一旁的杨渊道:“表弟好像背着
一个人走了。”
因下人几乎都去了灵堂,所以路上极静,沈征鸿负着宋楚往小院走去。宋楚穴道未解,全身不能动弹,亦不能说话,但沈
征鸿还是感觉到他身上颤抖的厉害。
胸口被宋楚踢的地方痛的难以忍耐,沈征鸿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往前挪。他身躯因近日种种缘由已消瘦许多,但双手还是
紧紧箍住宋楚的膝弯,生怕他掉下去。
回了小院,沈征鸿踉踉跄跄的将宋楚放在床上,却见他眼睛犹自怒睁着,眼瞳已变为红色,似要滴出血来。
两人身上都是极为狼狈,发丝焦黄,脸色乌黑。沈征鸿胸口气血翻腾,饶是他紧紧咬住了牙关,血丝还是顺着嘴角慢慢滴
落下来,染在宋楚脸上,触目心惊。
沈征鸿惨笑一声,伸手去擦他脸上的血迹,但因为他嘴角还在连续不断的滴血,所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宋楚目光中的愤
怒未息,直直的盯着沈征鸿,似乎想从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沈征鸿不躲他的目光,神色越来越温柔,“宋楚,好好睡一
觉好不好?”
宋楚双拳拽紧,似在极力冲破被封住的穴道。沈征鸿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柔柔,像是在握住什么易碎的东西。“宋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