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不需要亲情味的,他所要掌控的是臣子的服从。哪怕是你祈求的父爱,在那人的眼里,也不过是偶尔的施舍。如果你触犯了他的逆鳞,唯一的结局也只会是死。
不管你是他的枕边人,还是他的儿子。
“怎么呆呆的,不认识我了?”康熙温柔地揉着小家伙的脑袋,孩子脸上的神情让人看着不忍:“收拾东西,爸爸带你回家。”
“爸爸?”胤礽呢喃。
康熙弯起了眼角,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意外的温暖。“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父亲了,从此你和我姓康,我是康熙,你是小成,康保成。”
一锤定音。
很久很久以后,胤礽无数次回想,那时候,在对方说出康熙和保成的时候,他该是什么样表情,恐怕全世界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与他面对面的,康熙。
儿子认了,病情转好了,收拾东西回家养病了。
直到从会动的铁盒子里下来,站在建造的很别致的大房子面前,胤礽才找回一点点存在的感觉。他的手被皇父握着,大手掌包着小手掌。
皇父很温柔地对他笑:“等你病好了,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胤礽不知道皇父口中的好地方,可是胤礽知道,他到了一个好地方。在这里,虽然没有跪在地上的太监奴才,没有贴身照顾的宫女,没有高高在上的权利,但是,他却能时刻感受到来自皇父的疼爱。
这是曾经在那座冰冷的宫殿里日夜期盼的,直到皇父的逝去,成为最终的妄想。
胤礽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在这里他需要从头学起。但是史书的记载确实不假,皇太子从小聪明伶俐,聪慧好学,只因后期遇人不淑,误入歧途。如今从头来过,又有成年人的思想,假以时日,必定有一番作为。
可是胤礽想不到的是,这适应期,转眼就用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跌跌撞撞地爬了过来。康熙是个很有耐心的老师,他从不因学生的愚笨而责骂,他只会更加耐心,温柔的教导。一月里,胤礽丢掉了皇太子的自尊,因为他知道,如果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学会适应。
最后胤礽做到了,他初步掌握了这个世界生存法则。
让背地里说他痴呆,弱智的人统统闭上了嘴。
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胤礽自己穿好了衣服,乖乖地坐在床上,等待着皇父的到来。在这里,没有胤褆,胤祉,胤禛,胤禩,老九老十,十三十四等等来跟他抢皇父,皇父的爱全部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享受独宠。
男人如期而来,分毫不差。
康熙进门就看到孩子如往常一样坐在床边等着自己,除了欣喜之外,更多了是担忧,这孩子过分的懂事了。
“小成。”
“爸爸。”不管这灵魂有多少岁,当每天都要面对镜子里的小身体时,胤礽不知不觉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八岁的孩子。
一个月过后,已然是新年的伊始。
“乖。”康熙拉着胤礽的小手往楼下走:“明天要和爸爸离开这个地方了,有没有不舍得,或者需要跟什么人道别?”
回T市定居,是康熙早就打算好的,京都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他们。
小胤礽享受着来自皇父的温柔:“爸爸去哪,保成就去哪。”儿子乖巧,做爸爸的也省心。
来到楼下的客厅,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父子俩欢欢喜喜地吃完早餐,康熙抱着儿子坐在花园里晒阳光。
新年刚过,正月里的阳光很好。
花园的摇椅上,康熙抱着胤礽,教他学习识字。太纸大人在心底小小地唾弃了一把,虽然他是满人出生,但从小皇父对皇子的要求就及其的高,不仅满文要懂,连汉语也要精通。即便现在的字体有了改变,但大致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加上胤礽聪明,自然事半功倍。
康熙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聪明学生,老师总是格外喜欢的。
“爸爸。”小胤礽抬起脑袋,大眼睛水灵灵的。“康熙不是皇帝吗?”
康熙惊讶,惊讶这么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康熙是皇帝的年号。但是作为称职的老师,康熙很认真地做了回答:“爸爸出生入户的时候,由于当地派出所疏忽,把名字弄错,其实这个熙,是惜。”
他用手边的笔在白纸上写好自己的原名。‘康惜’,意欲珍惜。这是他母亲的期望。康熙浅笑:“小成不知道,爸爸小时候因为这名字经常被同伴嘲笑呢,说爸爸妄想做皇帝。”
胤礽睁大眼睛看他,康熙揉揉他的头。“说了你也不懂。”
“我懂。”胤礽争辩道:“名字乃身外物,无非只是一个代称名号而已,只要我知道,你是我父亲就好。”
胤礽已认定康熙就是皇父的转世,上天怜悯,让他在这个时空和皇父再续父子之情!
小家伙认真的神情再次让康熙吃惊,从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的道理没有多少说服力,但是康熙被感动到了,年纪如此小的的保成,竟然会安慰他了!
养儿如此夫复何求!
插曲告一段落,傍晚,康熙陪着胤礽看书,当然之前康熙又惊讶了一番。夕阳还没有全部落山,但花园的灯已经打开了。空气中的寒风,渐渐变冷,康熙把儿子的衣服裹紧:“晚了,进屋吧。”
“恩。”胤礽听话地放下了书。
父子俩手拉着手准备回屋,突然嘀嘀两声喇叭响,康熙循声望去,顿时皱起了两道浓眉。胤礽亦不解地看过去。
远处的路灯下,停靠着一辆黑色轿车。
“小成,听话,先回去,爸爸要去见一个人。”
“恩。”胤礽听话的自己先进屋,但他没有上楼,而是站在了窗户前,盯着外面看。
康熙怀着复杂的心情再次看到了男人,男人衣着讲究,一丝不苟。男人开门下车,朝着大屋的某窗户看了一眼。“他恢复的挺好。”
“医院的诊断书以及后期的监视,还不能消除你的疑虑?”康熙讽刺,对于男人的行为,他只想到虚伪二字。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康熙的态度:“你明天回T市?”
“呵。”康熙冷笑:“你调查的还真清楚。”
“也好,离得远也好。”男人自言自语,他重新对上康熙,将早写好的支票递给对方:“这些钱,算是我给孩子的补偿。”
康熙没有接:“你觉得我会缺少钱?”
男人没有说话,却执意的保持着拿支票的姿势。
半响,康熙问道:“你是真的关心他呢?还是只想用钱买一份心安?”男人捏支票的手指紧了紧,却依旧没有说话。
最后,康熙收了支票,对于白送上来的钱,他从不会拒绝。就算现在不用,留着以后给保成娶媳妇也好!
男人扯了下嘴角,最后看了眼大屋窗户,黯然离开。
康熙在原地站了很久,期间抽了两支烟。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男人,两人的相遇有着传奇色彩,在同前往加拿大的路上意外相遇,甚至差点发生争吵,后来不打不相识。对方比康熙年长三岁,却意外的投机,两人经常彻夜长谈,天南地北的聊。
也许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巧。一年后,他们再次相遇,却是在爱新觉罗的家族聚会上。那时大老爷公开承认了他的身份,只是他没有接受,他依旧跟着母亲姓康。
这个世界很可笑,有些东西摆在你的面前,恳求你威胁你,你都不要。而有的人,千方百计的算计,穷尽毕生精力,却沾不上一分一毫。何其可笑!
康熙刚走进屋,胤礽就飞扑了过来,钻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康熙柔声问他。
“你是我爸爸,你一辈子都是我爸爸!”小家伙抱着康熙的腰,勒得很紧。
二十二岁的男人首次感到亲情的魔力,除了早逝的母亲,没有人再像保成这样,全身心的投入到他的怀里。不管这里面,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是依赖,在这一刻,康熙是感动的。
3、【生活】
T市是一个小城市,却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富有花都之称。四季都有花展,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
海棠别苑的某个公寓里,胤礽正瞪着眼睛跟某人据理力争。
康熙无奈的叹息,从京都回到T市将近一个月,他从月中游说到月尾,与一向听话的儿子在上学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好说歹说,胤礽就是不去上学。
让他跟着一群小鬼围在一间小房子里上课,而且老师还是个女人,有关皇太子的尊严,他打死都不干。
回到T市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胤礽的上学问题,面临即将开学,康熙选择了三家小学,最后决定了离海棠别苑最近的中段路小学。可是当康熙带着胤礽去巡查了一番后,胤礽便是梗着脖子,死都不干。
康熙首次感到无力。
小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慢慢哄:“小成听话,小孩子是必须要上学的,不上学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你唬谁呢!胤礽不吃这一套,他脖子一扭,沉默到底。
康熙继续劝:“只要小成听话,去上学,爸爸就答应带小成去游乐园。”
胤礽在心底冷笑,那种玩意儿,康熙早就带他玩过了,想用玩过的玩意来诱哄他,简直痴人说梦,太小看大清的皇太子了,无视。
康熙见游说不行,终于板起了脸。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胤礽,不怒自威的震慑力让胤礽慢慢垂下了高傲的脑袋。在某些方面,生气的爸爸跟皇父有的一拼。他不用说什么,只要往那里一站,适时的冷笑一声,胤礽几乎立马弃械投降。
整个过程绝不超过一分钟。
奴隶的本性在胤礽的小身体里复苏 ,不管世界怎么改变,他还是不敢违抗高高在上的皇父!
康熙见胤礽妥协,觉得小家伙垂着脑袋有些可怜,过去哄了一会。
结果,太纸大人战败,入读中段路小学。如果当时胤礽知道会是那样的情况,他宁愿在皇父的冷眼下再坚持个几分钟,说不定战局有所改变,结果也会不一样。
周一,小学开学。
七点半,康熙和胤礽一起吃过早餐,康熙送胤礽去上学。
中段路小学算是名声很好的小学,师资雄厚,校规严谨什么的可以先忽略,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学的食堂风评不错,又离海棠别苑近,小区里很多家长都把孩子送到这里就学。
校门口,小胤礽拉着康熙的大手舍不得松开,这两个多月,胤礽几乎没离开过康熙。现在他要接触新的环境,不得否认的是,他的确紧张了。
一个有气质的大帅哥和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子在校门口依依惜别,此场景多多少少受到了其他家长的瞩目。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这些都是因人而异。
守在门口迎接小朋友的年轻女老师彭老师主动上去搭讪:“小朋友,你已经是小大人了,不可以总粘着哥哥哦!”
胤礽一记冷眼瞪过去:“这是我爸爸!”
被小孩子吼住的彭老师有些尴尬,但秉持着教师的职业操守和道德,彭老师继续笑脸迎人。可胤礽随后的话彻底破裂了一名女老师的一颗热诚的玻璃心。
“大婶,你别想离间我们父子,我就爱粘着我爸爸,你管得着吗?”
彭老师彻底的石化了。
康熙尴尬的站在一旁,儿子没礼貌,老子可不能继续没礼貌,他赶紧上去给女老师道歉:“真是太抱歉了老师,都怪我教子无方!”
帅哥最大的好处就是,哪方面都吃香。原本玻璃心摇摆不定的石化女老师顿时恢复过来,她扬着热情洋溢的笑容,跟康熙凯凯而谈。
胤礽看不过去,刚想开口就被自家皇父捂住的小嘴,并拉近威胁道:“你再敢乱说话,看我回去怎么惩罚你!”
于是,奴性的胤礽闭嘴了。
送走了康熙,胤礽正式走进了他的小天地。在这里,他的威名将得到进一步发扬和壮大。
由于校门口的一段小插曲,胤礽的样貌顿时被很多小朋友记在了心底,并偷偷的崇拜,能和老师争辩的人是英雄。
没办法,老师在孩子们的心目中已经没有曾经的光辉了。
由于胤礽是插班生,只能先跟着上下学期。他被分配到了一年级的乙班,乙班的班主任是个漂亮的女老师,大家都叫他郑老师。
于是刚坐下的胤礽,在寂静的教室里突然爆出了这么一句:“老师还分真老实和假老师吗?”
别说,四年级还真有一位贾老师,专克太纸大人,不过这是后话。
郑老师脸色变了变,她在心里努力安慰自己,小孩子而已,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孩子这时候,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应该理解!郑老师自我调节后,开始分配座位。
这下子,胤礽笑不出来了。
小学生没有固定的位置,每次新学期座位都要换一下,期中过后也要调换。乙班的小朋友们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等待着老师的安排。
等到分配结束,有人不干了。
胤礽一拍桌子:“我绝对不要坐后面,绝对!”
为什么太纸大人这么气愤呢,咱们来慢慢分析。胤礽现在的年龄是八岁,虽然生日还没到。八岁的孩子在当时的社会地位,应该是三年级生,可惜我们的太纸大人偏偏是一年级生。你这么大个子摆在那里,怎么可能让你在前面挡着后面孩子们的视线呢,太纸,乃忍耐吧!
太纸大人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只见胤礽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独占前排某座位,宣称:“座位面前,人人平等。”
郑老师膛目结舌,一群抱着书包的小朋友们眼冒红心:英雄,你是我们的榜样!
这样下去不行,郑老师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他没有让胤礽坐到最后面,而是安排在最前面,不过是靠窗户的位置。一场风波总算有惊无险的落幕了,不过郑老师,你松气松的太早了。
早读结束,根据学校的规定,小朋友们要集体到操场练操。
当小朋友们一字排开,站在人群中间的胤礽有些慌张了,他不知道这一群人围在一起摇做什么。广播突然响起,吓了胤礽一跳。
悠扬的音乐过后,是死板的体操口令。胤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一群小小孩,小孩,半大的小孩,正竭力的手舞足蹈。
突然一声大喝在胤礽的耳边炸开:“你哪个班的?怎么跑到一年级来了?”
本来就无助的胤礽,被这一声大喝给惹火了。他昂着头,怒视中年男子:“我就是一年级的。”
“什么?”中年男子似是在回忆,这时,郑老师跑了过来。
“梁主任,这时我们班级的插班生,今天第一次,我还没有单独教过他,抱歉,这是我的疏忽!”郑老师敢于承认错误。
这位梁主任就是管学校各班级纪律的,他看看怒目的胤礽,又看向漂亮的女老师,一改凶恶的嘴脸,对着郑老师语重心长道:“小郑啊,我也知道你管小孩子不容易,但用心是必要的,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啊,咱们小学可是出了名的纪律大家,别因为一颗老鼠是坏了一锅粥。”
胤礽虽然不明白梁主任话里的意思,但他知道绝对不是一句好话,还可能是在骂他。他想的的确是对的。
“是,是。”郑老师连忙回应。
“是什么是!”胤礽将女老师拉到身后,一副保护的姿态:“古语有云,不知者无罪。作为师者,需要的是以德服人,诚倾相授,你这幅嘴脸怎配得起老师这个尊称!”
一瞬间,鸦雀无声。
广播不知何时停了。
入学第一天,太纸大人以常人意想不到的走势,一路蹿红!
4、【惩罚】
康熙头疼,而且很头疼。
胤礽在他面前站着,垂着头一语不发。
从小学老师那里听来的消息太过匪夷所思,一个八岁还没到的小孩子竟然出口成章,还古语有云,不知者无罪!这些都是谁教的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