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叛舔了舔嘴唇,道:“采你?越楼主,我只是想辱你而已。”
越栖见心念电转,道:“好啊,你若碰了我,廿八星经、你每天离不得的补气益体的山君丸,宋大侠却要往哪里去求?”
又温言安抚道:“宋大侠,性命最要紧,不是么?留得命在,什么委屈都有洗净的一日……我也可以忘了你方才的不敬之过。”
宋无叛笑得几乎流下眼泪:“你当我还贪那个淫贱不堪的廿八星经?当我还愿意受制于药不人不鬼的苟活?我爹一念之差贪生怕死,方惹来宋家的污名狼藉,我早被你害得身败名裂,如今亦已看到七星湖一片血海,得报大仇就在眼前……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牵挂!”
眼中疯狂之色泛滥决堤:“楼主啊,你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物,你让我偷袭你,让我斩断苏错刀的经络,我根本都懒得细问究竟……可你机关算尽,可曾算到自己竟是被我活生生奸死的么?”
越栖见读心用人从无失手,名利权势,武功灵药,乃至恩仇信义,七情六欲,无不信手拈来,对症下药,可此时此刻昏暗天色中的宋无叛,只是一个日暮途穷误入人间的鬼怪,早使得事态荒腔走板全无道理,自己终非神仙,何来的符咒法宝,将他镇住重锁?
一时遽然僵住,眼睁睁看着宋无叛伸手过来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衫,竟只存惊骇而束手无策。
苏错刀冷眼而观,突然开口:“宋无叛,你要干这贱货?”
宋无叛既有猫捉老鼠之心,更不急于一时,只玩味的笑道:“苏宫主有何见教?”
苏错刀重伤而废,神态却不失从容,依然群魔之首一派宗主,道:“他容色平庸,床笫之间没滋没味,在七星湖不过最普通的一个淫奴,是个人便能上……你就不嫌脏么?”
宋无叛桀桀怪笑,道:“人说七星湖宫主代代情种,我原本已经不信了,不想今日苏宫主却令我大开眼界……他伤你害你算计你,你居然还绕着弯想救他?”
越栖见轻轻握住苏错刀的手:“错刀……”
苏错刀无力挣脱,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宋无叛斟酌片刻,忍不住笑道:“再说了,我放过了他,难道宫主会以身相抵?”
苏错刀坦坦荡荡的抬眼直视:“有何不可?”
“宋大侠既要泄欲,本座身为七星湖之主,难道还比不得这么个货色?”
宋无叛是生炒鹅卵石,油盐不进。苏错刀这一出却是大石砸死蟹,雷霆万钧。
宋无叛彻底愣住了。
上了苏错刀?
这个闪烁着天才与神经病之光的奇思妙想,恐怕寻遍江湖也没人能稍有触及。
怕他、憎他,或是敬他,服他,都不稀奇,可苏错刀是能上的么?
的确,苏错刀容貌绝美,生平仅见,但他这美却如寒芒闪闪的兵器,莫敢逼视,令人根本无法生出肉欲之念,无论是交欢还是折辱。
谁会去操一把刀?哪怕这把刀再华美再名贵?
宋无叛想笑想呵斥,却发现自己竟已呼吸粗重,喉咙唇舌干燥得发涩,亢阳鼓荡而血脉贲张,有种毛趾悚然的刺激感,而下身的欲望,早在不知不觉间,硬得如火如荼的生疼。
苏错刀毕竟还是人,废了经脉,身受重伤,那层刀一样的外壳自然脱落,便露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这个人,有折刀之美,更有高高在上的炫目光环,纵使落难,亦不凋零减色。
宋无叛咬牙切齿,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拖了开去。
上了苏错刀!
苏错刀看越栖见一眼,这一眼亮得可怕,日照霜雪,明晃晃的,尽是锐利的施恩市惠。
越栖见懂他,也一向自得于此,尤其比着叶鸩离与他鸡同鸭讲急得又哭又跳脚,更有种说不出的优越感,但此刻却恨极了自己为何这般懂他。
他知道自己受不得这样的奸辱,但他以身相替却根本不是为了自己。
他为的……是叶鸩离。
他失了武功,没了权势,就想用这样不容拒绝的施恩市惠,来求自己,求自己放过叶鸩离。
多么可笑可悲!多么愚蠢拙劣!
却又多么……弥足珍贵,可望而不可得……
越栖见一颗心本如一根丝线悬着的慌不着地,一触及这个目光,崩的一声,丝线断裂,心直坠落下去,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整个人都呆了,直到宋无叛用凤鸣刀上的银链将苏错刀双手捆住吊在树上,方反应过来,嘶声叫道:“你……你不许碰他!”
宋无叛血红着眼睛,撕开苏错刀的衣衫,气喘吁吁的笑:“有趣!真他妈的有趣!碰你他不让,碰他你又不乐意,老子就这么吃香?七星湖的妖孽就这么求着被人干?”
说着拧过苏错刀的脸,却发现他双目紧闭,已全无知觉,不由得大感败兴,忙忙的给他几处伤口止血敷药。
举屌而忙之际,小头还不小心蹭到了树,好一阵火辣辣的激痛,龇牙咧嘴托着捂着蹦跶了两下,倒暂时镇住了直冲上脑的精虫。
想了一想,从怀里取出一只药瓶来,将所剩药丸一倒而空,五粒火红的药丸滴溜溜在手心一转,笑道:“这可是楼主赐予在下的山君丸,药性虽霸道,对伤势却颇有好处,服下去定然挨得过在下的杀威棒……说来说去,还得多谢越楼主啊!”
越栖见哀叫一声,声音之惨之伤,不忍耳闻,他深知这山君丸的厉害,一粒便能压服伤势,续命救急,但药性极邪,损经伤脉如饮鸩止渴,何况宋无叛根本不顾死活的一口气给喂了五粒?
情急之下,只想速速将真气吸纳融合,孰料欲速则不达,苏错刀的真气如大海潮汐,自己本该小心翼翼的操舟于上,徐徐引水入壑,这一慌一躁,登时真息大乱,四肢百骸,似有无数带火的虫子疯狂冲突,灼热难忍。
药丸入口即化,苏错刀醒来只觉一股热气暖烘烘的流过全身,精气神大有恢复,宋无叛大喜,直挺挺活突突撅着那物颇为骄傲,还恬不知耻的用窑子里学来的套话问道:“满意你看到的么?”
苏错刀不禁皱眉,直言道:“很难看……钉头鼠尾,冬虫夏草。”
话音未落,身后密处便是一阵刀戳斧劈也似的剧痛,苏错刀一声未吭,睫毛却颤抖得厉害,脸颊已扭曲了。
宋无叛甫一进入,越栖见便晕了过去,耳边兀自清晰的听到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听到银链窸窸窣窣的一阵细响,不知道苏错刀痛到何等地步,但自己只会比他更痛更屈辱。
痛得只能用昏迷来逃避。
叶鸩离从不逃避。
心中不是不害怕,但即便怕得会哭,却也不会想逃,从小就是这样,长大了亦不曾改变。
或藏迹潜行或杀出血路,叶鸩离一路行来,直掠过山岩藤萝,到得医舍,十来间竹屋里,敏锐的觉察出楚绿腰的踪迹,一脚踹开门,手中长刀挥出,劲气四射,转瞬之间,竹屋四壁皆碎,哗啦啦屋舍倾倒,废墟中楚绿腰脸色比衣裳更显苍白,她孤身端坐桌边,桌上燃着两支白蜡烛。
叶鸩离笑眯眯的喊道:“楚姑姑,恭喜你,你守寡啦!”
第六十四章
楚绿腰垂眸问道:“阴烛龙死了?”
叶鸩离冷笑,袖中嗖嗖飞出两颗铁莲子,将烛焰打熄:“蜡中下毒……姑姑,你这点儿小伎俩,本座七岁就会了。”
危境中叶鸩离愈加谨慎而冷静,先打破屋壁,便无需忧心有人设伏,更死死盯着楚绿腰一举一动,不容丝毫异处。
楚绿腰却漫不着意,又问道:“阴烛龙……真的死了?”
叶鸩离心中愈狠毒,笑容愈显纯稚,道:“是啊,死得很惨,为了你和你肚子里的活王八种。”
“我骗他的。”楚绿腰淡然道:“我怎会为仇人生孩子……阴烛龙叛宫,本就是阿西和我算计他设下的圈套。一步错步步错,他既走了邪路,难道还能回头?阴烛龙此人,糊涂了一辈子,也讨人厌了一辈子,如今他死了,我也就安心啦。”
叹了口气,道:“这许多年……真难熬啊!阴烛龙杀我全家,辱我如犬豕,你们也从未把我当人看……七星湖死绝了才好。”
叶鸩离听得直犯恶心,只觉阴烛龙就是个狗娘养的,楚绿腰更贱,是被狗娘养的日了又日的,一时揉了揉耳朵,只道:“错刀待姑姑不薄,他腿疾要用的药,姑姑可都炼成了?都给了阿离好不好?”
那日怀龙山,自己跃入水潭,将一瓶夜未莲炼制的药丸尽数捡回,但用了这些时日,业已告罄,越栖见入湖后,又从雪鹄派求来了些旧年的夜未莲,让楚绿腰炼制成丸,上次自己来帮黄吟冲取药,见她已磨好了药粉,却不知如今制成没有。
楚绿腰自然是要杀的,但这些药得先弄到手,叶鸩离沉吟片刻,笑吟吟的劝道:“楚姑姑,当阿离求你了,错刀的腿筋是你抽的,他可从未怪过你半分,你主管医舍,仁心仁术,总不能看着错刀腿疼得直哭吧?”
楚绿腰微微一笑:“阿离,你是来杀我的。”
叶鸩离持刀而笑:“是啊,楚姑姑看着我长大,猜得一点都不错……只不过,给了我药,我就给姑姑一个痛快,否则,姑姑会儿女满堂相公也满堂,活足一百岁长命无绝衰。”
他杀人如拜寿,楚绿腰摇了摇头:“天性残忍刻毒,阿离……你以为错刀有了阿西,还会喜欢你这样的恶鬼夜叉?”
叶鸩离气坏了,二话不说,一掌便掴了下去,这一掌之重,楚绿腰脸骨当即裂开,鼻梁折断,登时满面批血,一张清丽的面孔已不成人形。
身形踉跄几步,正要摔倒在地,已被叶鸩离一把拎起。
叶鸩离气哼哼的笑道:“姑姑小心些……脸已毁了,再摔成个瘸子跛子,不扮何仙姑,改扮铁拐李么?还是干脆演那张果老的毛驴被人骑?”
楚绿腰不作理会,慢慢走过去,从一小柜中取出一只三寸来高的琉璃瓶,一手递过去,嘴里尽是血,话音便有些含糊:“阿西助我得偿心愿,他又对错刀用情至深,这瓶药,就当是给阿西的谢礼罢。”
药瓶白色琉璃所制,里面清清楚楚大半瓶米粒丸药,再听楚绿腰言语,想是别无玄机,叶鸩离伸手便接,嘴边笑容恰如初引桐叶上的清露闪烁。
手指刚触到药瓶,桌下地板里,突有人影爆起,一片刀光卷出,如精亮的闪电,直斫叶鸩离!
这一刀完全是杀人之技,更迥异于中原武功。
此人出自东瀛,名唤百地猿飞,他只为每次杀人的那一刻而存在,平日戒酒、戒色、戒荤腥、戒一切享乐,比苦行僧更无求无欲,因此能使得所有的精力元气乃至三魂七魄,尽于刺敌的一刀中淋漓释放。
如无防备,叶鸩离必死。
但叶鸩离却早有防备。
百地猿飞精研忍术,忘生忘死无念无意,本已在地下伏了整整一日,神鬼莫觉,但偏偏时值夏日,偏偏他遇上的又是叶鸩离。
他忘生忘死,蚊子却忘不了吸血的挚爱本职。
他无念无意,叶鸩离却是意念直觉如林中兽。
叶鸩离一边与楚绿腰言语往来,早竖着耳朵听见地板下的蚊子细弱却密集的嗡嗡声。
百地猿飞在等待时机,叶鸩离却也在等他自投罗网。
就在刀光已现而劲力未达这一微妙至极的时隙中,叶鸩离手中长刀径直劈出,刀尖未抵而刀气已厉,似后而实先,一刀致命。
只差毫厘一线,百地猿飞的刀就会斩断叶鸩离的颈子,奈何命已衰竭,眉心到胸口一道细细的血痕骤然裂开,整个人仰天倒下。
几乎是同一瞬间,药瓶交接,楚绿腰一松手,瓶塞即刻激射而起,空中炸开,一蓬杨柳也似的绿烟腾然四散。
这一刻危机刚过强敌横尸,正是叶鸩离最松懈的时候。
而方才那闪电厉魂也似的一刀,只不过是为这出其不意的一刻做铺垫题跋。
叶鸩离反应极快。
可就在反应的一刹那,心头蓦的一动,庄生蛊突有所感,不由得浑身一僵,蛊虫在心头的气息,竟是从未有过的迟滞而微弱,错刀……有险!
身不由己的微微一个恍神中,绿烟已氤氲缭绕开,方圆数丈的空气如海绵扔到了水里,迅速浸透为绿色,人便如身处一方滑腻温软的碧水之中。
叶鸩离眼睛一酸,忙闭目飞身急退!
他身法奇妙迅捷,这一倒纵,后背如被巨力拉扯着,一手兀自牢牢攥着琉璃瓶,另一手不忘将长刀掷出,锋刃过处,楚绿腰猝不及防,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未及展开,头颅已落地。
叶鸩离直掠出药圃之外,到得溪水边,方离了毒烟所覆之地,双足落地,正要鞠一捧溪水洗洗眼睛,但睁开眼时,已是一片绿成油的碧色。
叶鸩离心乱如麻,心跳如擂硬生生砸在肋骨上,还模模糊糊的奇怪着,天色怎么会发青?活似要给本座戴绿帽也似……
无意识的伸手就去揉眼睛,手指刚碰到眼皮,眼珠就刀割也似的锐痛,心中一道闪电狰狞,猛然惊觉,是碧萝瘴,自己中的竟是碧萝瘴。
碧萝瘴并非最绝最致命的毒,却是用心最险恶的毒,烟瘴遇气即融触肌而入,首当其冲便是眼睛,烟一碰眼即刻目盲,目盲三日后,毒气进脑,从此或痴或傻沦为牲畜,若三日内壮士断腕将眼珠挖掉,毒气却滞留面部,腐蚀容貌,从此不人不鬼。
用这味毒药来对付叶鸩离,正是八月十五送月饼,宝马饰金鞍,不问可知,必是越栖见的手笔。
叶鸩离跌跌撞撞行得两步,险些撞上一棵树,有些茫然的侧过头,难道……真的瞎了么?
可错刀又遇上什么事了?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无论如何,水里火里,自己都得去找他、救他,和他在一起。
叶鸩离仰头,把眼泪忍了回去,瞎了有什么要紧?七星湖就是自己的家,就算看不见,也不会在家里迷路。
摸索着撕下一块衣袖塞住瓶口,将药瓶小心放在怀里,握着一柄短匕,循着路,往西一峰而行。
苏错刀脸色惨白,嘴唇干燥毫无血色,连一向黑如点漆的眼眸,也仿佛宣纸上的墨泡到了雨水里,黑得有些破败而浅淡了,但即便脸痛得抽搐,因容貌太美,反而更增一种妖异残忍的诱惑力。
鞠千江内息运转一个周天后,便起身负手,在一旁兴味盎然的静静看着,见宋无叛只一副叫花子吃死蟹的猴急发狠模样儿,眼珠通红雏儿也似只知埋头打桩,一下下怒捣硬操,不禁有暴殄天物之憾。
半晌熬不住技痒,伸出手摸了上去,一根保养得十分光滑细腻的手指,在股间慢慢滑过,延至两具身体相连的所在,抵住轻探而入,旋转着配合宋无叛的进退,一点一点插入进去,冷嘶了一口气,喃喃道:“七星湖之主……别有洞天人间佳境啊。”
苏错刀因陡然加重的疼痛抖得厉害,浑身虚汗淌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虽然痛,但比起经脉之伤,咬咬牙也忍得过去。
宋无叛却忍不过去了,突如其来的咬合紧缩使得他整个人舒服得直打冷战,发出一声既爽且不甘的闷哼,在苏错刀体内一泄如注。
鞠千江手指却不收回,指尖勾起,邪恶而无微不至的抚摸受创的内壁,笑道:“宋大侠龙精虎猛,鞠某好生艳羡哪。”
宋无叛好比个从没吃过好饭食的乞儿,原本只想来俩白面馒头蘸蘸糖,结果从天而降鲍参翅肚四大件,吃完了吧唧一下嘴,肚子倒是饱了,心犹未足。
一时很有几分愿意与这位花丛前辈交心详谈,擦了擦额头辛勤的汗水,客套道:“哪里哪里,久闻鞠城主御女有术,城中宠妾号称十八学士,俱有倾城之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