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故 上——分我一杯羹

秦悠和她打招呼的时候，顾乐乐连看都没有看到他。

如此这般，就是秦悠刚从上海来，首次见到好朋友时候的场景。

五月下旬，夏日渐浮。

对于秦悠来说，意味着即将放假，然后就要步入初三。对于秦衿来说，则是意味着彻底的解脱。

秦衿区统考中考到了年级第七，无数高中开始争着要他的名额。

自主招生的通过意味着秦衿不用中考，也就等于提前放假了。当得知了n多大学邀请他去参加面试的消息时，老妈果断决定周末把秦悠捎上，去上海给秦衿加油。

就连一向低调的秦振高都忍不住在同事面前炫耀了一番。

秦悠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老哥这么厉害，他当然骄傲。拿着听筒听到秦衿在电话那边轻描淡写地说完之后，连带着电话蹦到了沙发上。

凭秦衿在区里的排名绝对可以去上海的四大名校进行自主招生选拔考，但是秦衿却没有，只选了一个二流的市重点松兰高中去参加笔试面试。曹妈妈觉得有点不甘心，还想鼓吹秦衿去四大名校，秦振高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路儿子自己选的。再说……松兰高中在市里也挺有名的，一样可以在同事面前炫耀！

其实秦衿真正的原因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个学校离家不远不近，学校很漂亮。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希望秦悠也考过来。秦衿通过各种因素去比较，觉得虽然秦悠现在的成绩估计连和区重点都考不上，但是只要努力是可以考好的。秦悠最大的问题在于粗心而不是不会，所以努力一年秦悠是可以考上松兰高中的。

这是他的极限。

只要他和秦悠一个高中，那以后……就不用说了～

秦悠小朋友当然不会意识到老哥这样的想法，反正他也不了解中考的行情，就一个劲的说“松兰好松兰好，女生漂亮，学校大……”

在秦衿进松兰高中面试的时候，爸妈和秦悠在校外的饭店里等他们。

曹妈妈对秦悠说：“小悠，户口的事我和你爸弄好了。”

秦悠木讷地问道：“什么户口的事？”

“就是把户口转到上海来啊！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的么？你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秦悠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啊？那……那我不在南京上高中了？”

“来上海上！顺便让你哥管管你。”

“呵……”谁管谁还不知道呢，秦衿那个放荡成性的家伙……

“不要不要。”秦悠反抗道：“我同学全在南京呢。”

“你高中同学全在上海。”

“……”

曹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再说总不能一直让我们两边跑吧，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一方面想着家人团聚，自己天天可以和秦衿掐架。一方面想着去了上海自己的好朋友就再难看到。这种即期待又不期待的心情一直伴随着秦衿从学校出来。

秦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可是秦悠看到秦衿眼睛里面嚣张的神情。

秦悠太了解秦衿了&not；——他就是这种人，永远不会把骄傲向外人炫耀，只分享给自己最亲近的人。

“我看那个面试的老师，一副立刻就想把我给录取的表情。”

曹妈妈切了一大块牛排放到秦衿盘子里。

秦悠又偷偷地从秦衿那里夹到自己盘子里。

“这两天还是不要懈怠，毕竟通知书还没有下来。”秦振高一本正经地说。

“嗯。”秦衿笑眯眯地看向秦悠。

秦悠扫了一眼秦衿：“看你笑的……”

秦衿眼睛弯了起来，凑过来一个吻落在秦悠脸上。

餐厅里放着《my heart will go on》，秦悠一颤差点没有把叉子掉到地上。他紧张地转头看爸妈的反应，可是他们却微笑着看着自己和秦衿，仿佛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正常？

秦悠扭头看秦衿，他的侧脸是一个灿烂的微笑，衬着阳光纯然天成。

秦悠移开目光拼命地切着自己的牛排：“油不拉几地往我脸上擦，哥你真恶心。”

秦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当晚，秦衿睡在秦悠的旁边，手不自觉地搂过秦悠。

于是秦悠小朋友再度失眠。

带着失眠回到南京的秦悠，就这么看到站在校门口的顾乐乐。

其实不要说顾乐乐没有看见秦悠，就连秦悠自己都觉得快要认不出顾乐乐的模样了——她把头发拉直，甚至还化了妆（至于谁化的不知道了，反正凭顾乐乐的动手能力是画不出来这么精致的妆的。）

秦悠快步走到顾乐乐面前，问道：“你咋变成这样了？”

顾乐乐一脸阴霾地扫了秦衿一眼，没有说话。

“在等罗浩辰？”得不到回答，秦悠只好自行猜想。

“嗯。”顾乐乐应了一声。

清晨，还没有到开校门的时候。

陆陆续续地有学生等在了校门口，走过来的人多多少少会往顾乐乐这边望两眼。

“你怎么搞得很不开心的样子？”

对方没好气地说道：“别人甩了开心得起来么？”

“哈？”还没等秦悠刨根问底，就听见旁边的顾乐乐仰着头红着眼眶：“他不就喜欢这种样子的女生么？我也可以的呀！”

秦悠简直快要晕过去了。

“乐乐啊，没事吧？”秦悠拽着顾乐乐的肩膀：“时间还早，我陪你去把妆给洗了吧。”

“不要。”

“你管罗浩辰怎么想，自己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秦悠大概弄清了事情的状况，貌似这姑娘别罗浩辰给甩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秦悠心里想着，还不忘把顾乐乐忘角落里拽。顾乐乐一个劲地躲，脸上是那种死撑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三分钟后。

“我不管你了。”秦悠气急败坏地揉着自己的手臂，上面印着深深的压印。

校门已经开了，一大群人立即涌了进去。

值勤的几个初二学生挂着红布条在门口两侧依次排开。

顾乐乐一个人站在正中间，她头顶上是教学楼上飘扬着的五星红旗，阵势相当诡异。

秦悠无可奈何地在两米远外看着她。

罗浩辰和一群人往校门口走来，顾乐乐一看到罗浩辰眼睛就红了——依旧是吊儿郎当衣冠不整，只不过右手臂被一个性感高挑的女生勾着。他旁边还跟着几个混在道上的男生，相当拉风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罗浩辰面无表情地扫了顾乐乐一眼，猛地停住了脚步。

旁边的一个男生看见顾乐乐，想过去搭讪，被罗浩辰一把抓住胳膊肘。

“那个漂亮美眉你认识么？”男生疑惑地看向他。

“嗯，我同学。”罗浩辰道，说话的同时他手臂上挂着的女生还发出了不满意的声音，“快走吧，我还要去抄作业呢。”

“好搞定么？”男生询问似地看向罗浩辰，“那女生挺漂亮的，我准备去追了啊。”

顾乐乐一下子看向罗浩辰。

罗浩辰盯着顾乐乐看了一秒钟，道：“随你。”

顾乐乐对着罗浩辰怒目而视。

可是他们已经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上数学课的时候，罗浩辰突然凑到顾乐乐耳朵边，略带无奈地说：“别把自己弄得乌烟瘴气的，都和你说了你爸妈不同意我们——”

“我爸妈不同意你就放弃了？！”顾乐乐转过来，眼里一半是水一半是火。

“哎呀，那么烦我怎么会有心情谈恋爱啊。”罗浩辰咬着笔杆子：“你嘛……就找个比我更好的男生吧，反正缺我少我一样对吧？”

顾乐乐一下子没了表情。

数学老师拿着粉笔点黑板，用单调的声音说道：“大家做一下这道反比例函数的题，不要说话了。”

“老师我上厕所。”顾乐乐站起身，没等老师同意就跑了出去。

秦悠这才发话：“你疯啦？干嘛这样对顾乐乐？”

罗浩辰脸上露出一种细微的表情，像是支离破碎一般不易坚牢：“跟我在一起没好处，我不能——”

“那就是说你还是喜欢顾乐乐的喽？”

罗浩辰深深地看了秦悠一眼，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末了他笑道：“没感觉，不喜欢了。”

秦悠眨眨眼睛不说话了。

只是……

只是爱情为什么不能全心全意？

一辈子的事情，遇见又分开，就再也遇不见了。

顾乐乐连续一个礼拜都肿着眼睛。

秦悠问她还想怎么办，顾乐乐却回答得很平静：“该做的我都做了，如果挽回不了，就算了吧。”

“你以后还会找到更好更喜欢的人吗？”秦悠问。

顾乐乐看着他，然后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一直没有停。

“不知道秦悠。我不知道。”

以前，最以前的以前，他记得顾乐乐没有这样的爱哭。

到底什么时候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什么时候以前的她开始消失不见？

爱情让人变得脆弱，不堪一击。

第24章

顾乐乐到了下午第一节下课就把妆给洗了，原因是受不了中午一群男生的纠缠。

“肤浅！你们男生一个二个都是只注重外表的猪！”顾乐乐愤愤不平地抓到人就骂，受害者是数学课代表王潇。

王潇正发本子到每个人的桌上，刚到这里就被顾乐乐训了一顿，憋屈地转身离开。

罗浩辰一直没有说话。

放学铃刚响，秦悠就看见罗浩辰从座位上站起来，挎着个书包就往外走。全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阴狠气息。

秦悠背起书包跟在他后面。

他没有按原路回家，而是走进了一个小弄堂里，远远地久看见道路尽头有几个男生在抽烟，秦悠眯起眼睛才辨认出他们烟雾背后的脸，其中有两个就是今天中午骚扰顾乐乐的人。

罗浩辰准备甩包跟他们干一架。

刚准备松领口就被秦悠一把拽到一边。

“秦悠？”罗浩辰估计一心想解决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发现秦悠跟在他后面。

秦悠卯足了力把罗浩辰往另外一条巷子里拖。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才是！”秦悠没好气地瞪着罗浩辰：“你他妈脑残了？喜欢顾乐乐又和她分手，分手也就算了，还暗地里帮她，绕圈子绕得好玩？”

秦悠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表情。

他是个很少生气的人，突然浮现暴怒的神色让罗浩辰瞬间就愣住了。

然后他轻轻推了一下秦悠：“你小子别乱管。”

秦悠对准罗浩辰的肚子就是一拳。

“秦悠你——”

罗浩辰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就被秦悠抓着肩膀抵到了墙上。秦悠几乎是用吼得声音对他：“我以为你很潇洒，原来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

“我干什——”

“喜欢顾乐乐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怕耽误她的前程？那别耽误不就好了。怕她爸妈看不起你？那就好好努力让他们看的起啊！怕自己配不上她？那是好好学，听听课赶上她。罗浩辰，哪里有什么值得你放弃的事情？哪里有什么你做不到的事情？”

罗浩辰愣愣地看着秦悠，身体一点点软了下去。

“你说得轻巧……”

“呵，就因为她父母的几句话，你放得倒也轻巧。”秦悠讽刺道。他的脸因为气愤而变得通红，然后他收回手，淡淡地说：“你知道吗，先喜欢对方的人总是没有安全感。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爱得很卑微。除了爱什么都不要。顾乐乐要是知道你那么喜欢她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罗浩辰别过脸。

“因为没有安全感，即使被拒绝了也不敢去挽回，害怕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罗浩辰，你害一个女生为你哭了多少次？你为什么要这么没良心？”

秦悠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最后告诉罗浩辰的是让他回去看看顾乐乐折给他的千纸鹤。

我许愿，祈求他有一秒的时间爱过我。

偌大的白色桌子上摊着近千张千纸鹤的纸，每一个千纸鹤都被罗浩辰展开，每一张纸上都写了这样一句话。

少年伏在桌子上，肩膀微微抖动。

风一吹，那些红色的，皱巴巴的纸片扑朔着飞落到了他的头上，肩膀上，手臂上，最终在地上凌乱成了一片。

第二天秦悠就看见罗浩辰塞着耳机，露出一副呆滞的表情站在他的楼下。

“干嘛呢？卖傻啊？”秦悠疑惑地看着他。

罗浩辰短促地嘘了一声阻止他。

秦悠犹犹豫豫地摘下他一个耳机放到自己的耳朵里，然后猛地往后跳了两步大喊起来：“啊啊！罗浩辰你居然在听英语！”

事实上昨天罗浩辰在顾乐乐家门口跪到了十二点，顾乐乐的爸妈才肯见他。

这高科技的年代里居然还有如此的痴情种，顾乐乐的爸妈实在难以拒绝。于是罗浩辰未来的伯父伯母向他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首先把英语三级考拿下。

英语三级考是高中水平。

距离考试日期还有一个礼拜。

就这样。

小伙子发奋起来简直是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从早晨起来的第一眼就开始听英语磁带，路上背英语单词，上课做英语语法题，中午去问英语老师，晚上回去的路上继续背单词，直到凌晨一点，之后再做一套三级考的试题，结束就可以去睡觉了。

三个小时的睡眠，每天三杯咖啡，外加三块三明治。

罗浩辰就这么撑了一个礼拜。

等到考试的那天，罗浩辰搭着秦悠的肩膀两眼发直。

“准备好了？”秦悠笑嘻嘻地问。

“NND，老子居然会考试紧张……”

顾乐乐在一旁哆嗦：“你紧张个魂？我比你还要紧张……”

等到三级考的分数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份了。

秦衿自主招生顺利通过，带着他所有初中笔记就来找秦悠酝酿他的恋爱大业。

于此同时，罗浩辰捧着英语三级等级考试证书，激动地当着英语老师的面就吻了顾乐乐。人的潜力已经爆发就会产生无穷力量，正如罗浩辰一样，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力量。

玉簪花在路边开成了串，白色的紫色的低着头绽开。

秦衿的到来让秦悠措手不及，虽然秦悠已经习惯秦衿的这种高“不期而遇”但是还是不适应，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

秦衿中考之前太忙而顾不上剪头发，现在有了时间便把头发剪短了许多，看上去精神不少，但也少了几分柔和。

既然秦悠没有放假，长兄大人就彻底沦为了做作业机器，每天帮秦悠抄写语文课文和英语单词，其余秦悠上学的时间自己就去打打篮球或者泡网吧。

秦悠有一次看他闲得发慌，问道：“哥，你到南京那你女朋友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秦悠对他老哥交女朋友的事情提不起兴趣，就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哦宋馨啊。”秦衿漫不经心地拨香蕉：“她还在中考呢，不打扰不打扰。”秦衿说话的同时一脸轻松愉快。

“吃一口？”秦衿把香蕉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