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故 上——分我一杯羹

秦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皱着眉迟疑地挪了几步步子，然后道：“那我……我演好了，祝英台是吧，嗯……”

说完这句话秦悠就沮丧地叹了口气走出了教室。

“悠。”秦衿连看也不看周围的人，就追了出去。

第30章

“悠……秦悠！”秦衿跟着秦悠在后面走着，想叫秦悠停下来。

秦悠闷着头一个劲地往前走——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这么易怒，原来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秦衿一直追秦悠追到校门外，门卫大叔还在后面嚷着要看他们的走读证。

校门口的马路上停满了学生的自行车和接子女回家的车辆，偶尔会慢慢驶过13路公交车，带着司机师傅不断地鸣笛声。

秦衿抿了抿嘴，往前迈了一步，一勾手把秦悠拦腰截住。

秦悠惊吓地几乎快要蹿起来。

“刚刚你怎么了？”

两个人站在学校的护栏旁不断喘气，周围是整齐的松树，用力嗅就能闻到一种浓香的松树味。

“我……没事。”秦悠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他的心脏跳得快要蹦出胸腔，那么明显的举动他真的很害怕他哥发现些什么。

秦衿逐渐平稳了呼吸，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表情严肃地问道：“悠，你刚才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我和宋馨上床你很在意是不是？”

“你开什么玩笑……”

“我问你是不是？！”秦衿的神情急不可耐。

“我没有。”

秦悠说完这句话拽了拽书包的肩带转身就想走，后领却被秦衿扯住猛地又回到了原点。秦衿的表情看起来又焦急又烦躁：“那你为什么用那种口气说话？”

秦悠憋足了劲，一下子挣开秦衿的桎梏。

他猛地把秦衿往后推了一下：“我说什么了？我不就说了一句‘他妈的’么？总比我哥跟别人上床来的干净吧？”

秦衿的瞳孔瞬间收缩。

秦悠一下子屏住呼吸——秦衿生气了，除了旧桥下面和别人斗殴的那次，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秦衿对自己发过火。

世界像一下子安静下来一般，连秦悠往后挪步子的声音都从地面上硬生生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然后秦衿扬起手，秦悠缩了一下脖子。

正准备自己脸上挨一巴掌的时候，秦悠突然感觉秦衿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很轻很轻地揉了一下，接着就放开了。

秦衿叹了口气：“别人开玩笑的话你也相信……真是服了你了。”

路上秦衿的表情相当复杂，一句话都没有和秦悠说过。

第二天秦悠就被抓去演祝英台了，秦衿样子看上去已经像没事人了，搭着秦悠的肩膀表情很无奈：“我早说这种事情是那种自找苦吃的脑残才会做出来的事，没想到那个脑残是我弟弟……”

“去死！”

舞台剧的事情兄弟两人和爸妈说过了，回去吃晚饭估计来不及了，两个人决定就和那些一起表演的人在学校吃晚饭。

演出分四段，第一段是祝英台在朱家庄里准备前往杭州访师求学，第二段是梁祝二人在杭州欢乐的求学岁月，第三段是祝英台回家奉父亲旨令与马文才成婚，第四段就是最后的两人化蝶。

秦悠其实只需要演一段就行了。

除了祝英台女扮男装之外的三场戏，都是由另一个女生来扮演。秦悠左看看右瞧瞧，没觉着自己和她哪里长得像了，不知道剧组的人为什么挑他们两个。

第一场戏就是那个女生和祝员外据理力争，还假扮了算卦先生要求让自己外出。秦悠戏还没看到一半就被某个学生推上了演出台，下一秒手上就被胡乱塞上了剧本。

“杭州万松书院。”

旁白的声音依旧在天上幽幽响起。

秦悠和秦衿互相对望，沉默良久秦衿才说：“悠，第一句台词是你说……”

“啊？哦……”秦悠如梦初醒地抓起稿子念道：“梁兄，今日起早？”

秦衿：“今日先生讲《诗经郑风》，我便早些起来等候。”

秦悠：“英台不才，只能吟诵子衿一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秦衿：“情真意切，真乃思之无邪。”

秦悠继续寻找了下面的台词，却看见提示性话语说的是：抬头静静看着梁山伯3秒钟。

抬头，秦悠看见秦衿正冲自己微笑，于是他也牵起嘴角。

两个人正准备演第二场，就听见编剧在下面喊停。

“你们两个人好诡异，前面演得那么木讷，到最后突然含情脉脉地注视对方……转变也太大了吧？”

“那个祝英台，你念诗不要变成念课文好不好，还有那个梁山伯，人家念诗你倒是也跟着摇摇头晃晃脑呢？别盯着台词看啊。”

事实证明，这对兄弟根本不具备什么表演天分，秦衿的招牌动作就是微笑，两个人经常在台上诡异地相视一笑，弄得其他人半天没缓过神来。

最后一场戏是相送十八里，祝英台朱家庄。

两个人边慢走边对话。

梁山伯：“微风吹动水荡漾，漂来一对美鸳鸯。”

祝英台：“形影不离同来往，两两相依情意长，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愿不愿配鸳鸯？”

梁山伯：“英台说笑了，若英台是女红妆，这些年我与你同衾共枕又怎会不知？”

祝英台急得跺脚：“唉。”

旁白的声音又从天上响起：“二人已走到相送尽头。

秦悠和秦衿也从舞台左边走到了舞台右边，祝英台与梁山伯相抱而别。

“秦悠！快抱你哥。”编剧在下面扯嗓子：“表情不要这么尴尬，要表现出依依不舍并且害羞的神情。”

秦衿笑了一下，伸手把秦悠抱住。

“唉……还是你哥主动。”下面的人调侃他。

秦悠搂住秦衿的腰，冲下面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悠没事的。”秦衿温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没有人听得见这种蛊惑性的安慰。秦悠愣了一下，把头埋进秦衿的肩膀之中。

一个礼拜后。

幕后。

松兰这么抠门的学校此次为了在友好学校面前炫耀，不惜出资给他们梁祝租道具衣服，结果秦悠带着纶巾，穿着魏晋风格的大袖衫站在镜子面前，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小朋友斜眼瞟了他哥一眼……其实秦衿还好，挺有一种飘逸感的，可是自己简直就是个二愣子。

这次管乐队的人全部都到场了，齐刷刷地穿着古装坐在后面演奏梁祝。

纳布列学校的人已经来了，由于是他们先表演《仲夏夜之梦》，所以梁祝这边的人便和他们共用了一个化妆间。

秦悠小朋友正处于暴怒中。

原因是刚才一个外国学生冲自己大叫了一句：“wow， nice girl！”

而之前他们哄骗秦悠化妆的时候却一个劲地称赞他“霸气！”“帅气！”之类的词。听到外国帅哥这么一说，松兰这边的人几乎快要笑瘫了，就剩下秦衿拍了拍秦悠的肩膀以资安慰。

“NND！这群畜生帮我画成什么样子了？还让不让老子活了？！”秦悠气愤地在化妆间来回走动，偶尔扫到镜子中的自己就赶紧移开目光。外国学生正好奇地往他们这边看，那个和自己打招呼的男生还不时对他眨眨眼睛。

幕外面的骚动声越来越大，看来学生已经就坐。不一会儿迎接典礼便正式开始。校长在外面致辞，场外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气氛影响得幕后也压低声音说话。

秦悠站在一处化妆台旁，既气愤又紧张，秦衿被一个老师拉去说话了，没人安慰自己。

于是小朋友猛地往自己独自里灌了一瓶矿泉水。

不一会儿场外便迎来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房间里的纳布列学生拍拍手便准备上场。那个外国帅哥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突然走到秦悠耳边压低声音说：“I know you are male.”

秦悠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only joking，sweety.”

秦悠一把把矿泉水瓶子捏变形。

秦悠的台词加起来一共二十几句，所以虽然他还处于愤怒之中，还是很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演出。

回到幕后的化妆间，秦悠第一件事就是把妆给洗了。

等到秦悠换上自己的校服，一头短发重新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纳布列那边的所有人都往自己身上看。外国帅哥甚至有好地拍了拍旁边的空座让自己过来坐。

秦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hey，I’m sorry about that，are you still in rage”

秦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笑：“never mind。”

“You are really cute.”

“呵……呵。”秦悠干笑了一声，他其实想说：滚你妈的，老子是爷们儿，可爱个屁！可是他英文不会说……

那个外国帅哥又和他聊了半天，秦悠用生硬地英文回答他，说的最多的就是“again！ Again！I can’t understand！”那个帅哥也不生气，就是用更简单的词语再重新表达一遍。

聊着聊着那个帅哥就问道：“Are you still single，or……”

“yeah，I’m single。”

“unbelievable，you don’t have a partner”外国帅哥想了想，突然开玩笑似地说：“You can‘t be gay， right

“哈哈，废话！我就是。”秦悠用中文笑着说道。

“Sorry？”

“No！Absolutely not！”原来这家伙听不懂中文，秦悠突然来了兴致。

那个外国人露出很可惜的表情。

NND，他不会就是吧……秦悠一下子警觉起来。

外面的银幕上滚动着梁祝的英文解释，最后一行：shanbo，death or beyond，I’ll be with you forever.消失之后，伴随着音乐的渐弱台下传来一片鼓掌。几个外国的学生还吹了口哨。梁祝终于演出完毕。

秦衿大步走进房间脱了纶巾帽，刚拿着剧本当扇子扇风，就看见秦悠和一个外国人聊的正欢。

外国帅哥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他们英国夜生活，秦悠已经看见长兄大人，便站起身准备过去，那个外国帅哥看了他一眼脸色就变了。他拉住秦悠重新让他坐下，问道：“You are a lier！You like him.”

秦衿已经朝这边走来。

秦悠挣脱了他的手：“No！He is my brother.”

“But you like him，I can see it！”帅哥很莫名地冲他笑着：“why don’t tell him”

“你疯了？！”秦悠咒骂了一句，“Don’t，don’t tell him.He’ll never fall in love with me.”

化妆间里吵杂一片，没有人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那个帅哥笑着耸耸肩松开手，于此同时秦衿也已经走过来搂过秦悠的肩膀。

外国帅哥眯起眼睛，将目光投在秦悠肩膀处的手上。

秦衿扫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Sorry，he’s taken.”说完这句，就带着秦悠走了。

路上的时候秦悠才问道：“刚才你说的那句英文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秦衿猛地眨了下眼睛：“就是我要把你带走了的意思。”

“哦……真的？”

“嗯。”

第31章

“好爽，终于不用再演这种残念的戏了。”秦悠兴奋地边走边说，秦衿在旁边叹了口气。

迎接仪式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从报告厅侧门出来的是一拨管乐队的人，他们已经换好了校服，秦悠一眼就看见宋馨拿着长笛，步伐轻盈地朝这边走来。

秦悠记得暑假的那会儿秦衿和宋馨吵过一架，至于什么时候和好就不知道了，总之秦悠看见秦衿微笑了起来。

“秦衿，我看到你表演了。”宋馨淡笑着走过来，顺便和秦悠打了个招呼。

秦衿笑道：“你不好好吹笛子，居然还有闲情看我表演。”

“忍不住了嘛。”

两人正说着，报告厅那边已经无数学生朝外涌来，秦衿说：“我们赶紧走吧，一会儿13路车又要爆满了。”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喊秦衿的名字，一看原来是高二的年级主任。

“正在找你呢，溜得倒快。”年级主任嗔怪道，一下子拉住秦衿，“走，跟我去办公室拿稿子。”

“什么稿子？”旁边两个人异口同声。

秦衿无奈道：“欢送会的稿子。”

秦悠点点头，示意秦衿快去。宋馨却又问道：“那女主持人是谁？”

“嗯……好像是李芸芸，我不大清楚。”秦衿询问地看向年级主任。“是的是的，就是她。”年级主任不耐烦地回答道，“秦衿你别磨蹭了，快跟我走。”

秦衿点点头，便跟上了年级主任的步子，没走几步又绕了回来：“悠你先走吧，别等我了，天貌似快要下雨了，赶紧回去。”

“哦，那你早点回来啊。”秦悠朝他挥了挥手，秦衿便快速跑走。

宋馨在一旁欲言又止。

剩下秦悠和宋馨两个人朝校门口外走去，气氛难免有些降温。为了缓解气氛秦悠问道：“嗯……宋馨你怎么回去？”

“骑车子。”宋馨微笑说道。

“哇！女中豪杰，我都坐车过来的。”秦悠调侃道。

宋馨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们那边公交车里我们家太远了，我早上起来不方便。反正也就五公里的路程，我骑过来也无所谓。”

说话的同时，宋馨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看起来就要下雨了。

秦悠看了她一会儿：“你带伞了吗？”

“没有啊。”宋馨的表情显然有些焦急。

“那要不你打车回去吧，骑车很可能半路要下雨的。”秦悠建议道。

宋馨摇摇头：“不行啊，我不骑回去，明天早上怎么过来？我们那边的的士少得可怜。”

13路公交车已经缓缓驶过，下一班车又要等20分钟。路上不时有同学又蹦又跳地朝13路车冲过去，遇到好心的司机会停下来，脾气差的直接从他们眼前开走。

秦悠犹豫了一会儿道：“算了算了，我帮你骑回去吧。”

宋馨一脸疑惑。

秦悠从包里拿出雨伞递给她说：“把地址告诉我，我帮你骑回去。你自己打车回吧。”

“那多麻烦你……再说万一下雨……”

秦悠咧嘴一笑：“你们女人真麻烦，我淋点雨死不了。”

宋馨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局促地用脚蹭了蹭地面。

“再说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哥不要心疼死？”秦悠看着宋馨，她感激地握住秦悠的手：“秦悠谢谢你，我……嗯，真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