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故 上——分我一杯羹

何熙鄙夷地抖落了秦悠的肩膀。

后面的张轶伦也斜着眼，冷不丁地说道：“何熙你这个白痴，这还用问？秦悠这家伙肯定是谈恋爱了。”

秦悠谈恋爱了。

这个亘古不变的热点话题一向在初高中受人追捧，没到中午秦悠三班就全部都知道了。可至于对象是谁，没人知道。

中午的时候秦悠看见他们班上一个做门口的女生哭了，旁边几个女生还细声细气地安慰她。一问张轶伦这才知道原来那个戴眼镜的小姑娘暗恋自己。

“秦悠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张轶伦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来秦悠，哥告诉你，其实年级里还是有几个女生对你有意思的。”

“真的？”秦悠小朋友眨眨眼睛。

“嗯，她，然后隔壁四班，还有对面的八班，都有女生喜欢你。”张轶伦说，“唉，主要是松兰像我这样的优质男人太少，才能让你这种人得逞。”

“什么叫我这种人？”秦悠笑道，“我挺帅的好不好？！”

“阴气太重，不是好货。”

秦悠骂道：“我操，你好货还是我好货？我还不带眼镜呢！视力5.1。”

何熙扫了他一眼，冷哼道：“那我也不带眼镜。”

正所谓否极泰来，十一月末的期中考试秦悠考得相当惨烈。

“秦悠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谈恋爱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成绩的恋爱。’”何熙得瑟地亮出自己92分的化学卷子，“多好的一句话，还双关呢。”

秦悠幽怨地看了何熙一眼，喃喃道：“他妈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知道你考得好，把化学卷子借我订正！”

秦悠抓了抓脑袋，一把将何熙的卷子抽了过来。

何熙成绩不错，尤其是语文成绩，以前秦悠坐在罗浩辰旁边，那是一个游戏一个游戏的换。现在秦悠坐在何熙旁边，那就是一本书一本书的换。何熙什么书都看，从网络小说到马克思毛泽东到圣经伊斯兰教到时间简史相对论，何熙几乎就是博览群书。所以何熙的语文作文每次都能拿到相当高的分数。

不过他其他的功课也不差，可以说是相当好。照何熙的话就是：这些学科都是相关联的，一通百通。

唯一不好的就是体育，每次上体育课何熙最头疼，篮球足球样样不会，只好窝在操场一角和女生聊天。

换句话说，何熙就是现代社会的典型宅男！

但这丝毫不妨碍秦悠对他的好感，秦悠小朋友依旧把何熙同学当哥们。

秦悠看了一眼自己58分的化学卷子，一阵恶心。

结果化学课还没有上，化学老师就把秦悠拎到讲台旁边吼他：“秦悠你考成什么样子了？全班没几个人不合格的，这是期中考试，不是月考！松兰的期中期末考试题目一向出得很简单。”

化学老师说完就横了秦悠一眼，秦悠心领神会，连忙点头称是。

老师说完还摊开秦悠的练习本，怒吼道：“你看看你的本子，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被你画成什么样子了？！这个人头又是哪个个动漫人物？”

秦悠扫了一眼铅笔画的头像，脱口而出：“我——”哥字还没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对，说画他哥老师肯定会觉得他是变态。

“你？”化学老师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巨大，良久她才憋出几个字，“自恋狂！”

秦悠小朋友厚着脸皮咧嘴一笑。

“你其他课考得怎么样？”化学老师继续问。

秦悠被戳到痛处，只好坦白从宽：“都不怎么好，数学和物理刚刚合格。”

化学老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仰视着他，秦悠扫了一眼门外，恰好看见秦衿穿着运动服，抱着篮球在他们的门口，看见秦悠，秦衿还朝他微笑着眨了眨眼睛。

刚收回目光，小朋友就遭受到化学老师的一记锅贴。

“笑什么笑！人要脸树要皮，懂不懂？！”

“懂懂……”

“58分，62分，65分，72分，69分……”秦衿叼着笔杆子，靠在椅背上把卷子一份一份地看过来，然后扫了一眼一脸无辜表情的秦悠，然后说道：“要签名？”

秦悠打手一挥：“签名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是，自力更生，弄虚作假。”秦衿笑了一下。

秦悠被说的脸都红了，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秦衿摇摇头：“爸妈要是看到你这成绩，免不了一顿训话。”

晚上回去的时候，兄弟两个人坐在书桌对面，秦悠很乖地把试卷给他长兄大人审阅，秦衿也期中考试，可人家是大满贯，物理都飚到98了，全年级第一。这让秦悠身心受到极大的创伤。

长兄大人无可奈何地理了一下秦悠的卷子，兄弟两个人直直地看着对方。

最后秦衿妥协道：“高二要分班了，爸妈会去听年级动员大会，我帮你去开家长会吧。”

秦悠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不过有条件。”秦衿突然变得严肃，手指勾了勾道：“悠你过来。”

秦悠小朋友无知地绕了过来。

秦衿无比邪恶地拍了拍自己的腿笑道：“坐过来吧，悠。”

秦悠眨了眨眼睛，看看秦衿的腿，又眨了眨眼睛，对上秦衿不纯洁的目光，顿时血蹭蹭蹭地往脸上涌。

“不要了吧……”秦悠受不了地往后退了一步。

“家长会。”秦衿用坦荡荡的眼神盯住秦悠。

虎落平阳被犬欺，秦悠犹犹豫豫地坐在秦衿的腿上，身体僵硬的像块石头。还没等秦悠反应过来，秦衿已经按住他的后脑勺，硬是把秦悠的嘴唇贴了上来。

听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动物，头脑都是单线程，欲望上来时候什么矜持，什么绅士风度，全是扯谈！

秦悠和秦衿两个人亲的兴致高涨，秦衿的手不断在秦悠大腿内侧游走，好几次秦悠都快被激的跳起来，秦悠被欲望弄得头昏脑胀，秦衿暴露在外的肩膀和颈项被他吻得一片狼藉。

激情戏直到曹妈妈敲门说秦悠该去洗澡了，兄弟两个人才一下子分开，两个人的姿势都挺狼狈的。

秦悠把凳子拉过来，头靠在秦衿的肩膀上问道：“哥，你说我会不会一直考不好？”

“不会。”秦衿果断地说，“我弟弟那么聪明，怎么会考不好？”

秦悠推了秦衿一下：“我的智商都被你吸走了，谁让你出生比我早？！”

秦衿轻笑了一下，笑声温柔。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嗯，我带走了很多学习能力，还有沉着冷静，还有忍耐力。但是悠，我还有很多留下的东西，那些东西我没有，但你都有。像创造力，耐心，想象力……这些东西都是我所欠缺的。”

秦悠弯起眼睛。

“所以悠，不要觉得自己差劲。”秦衿语气温和却又有些坚决，“你要想着，我是秦衿的弟弟，我有那么多秦衿没有的东西，我要比他强。”

然后他抬起头，眼里是盈盈笑意。

礼拜五的时候家长会如期举行，秦衿穿着校服刚上完课就跑到秦悠的教室，为了显得成熟些，他还特意带上那副黑框的平光眼镜。

秦衿每次带那副眼睛都要被他们班无数人围观，女生说斯文，男生说败类。取个并集就是斯文败类。

对此秦悠一直嘲笑至今。

班主任看见秦衿过来了，居然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还很高兴地拍拍秦衿的肩膀道：“哎，听说你这次是全年级第三？厉害了嘛！啊啊，你又带这个眼镜了，怎么那么帅啊！”说话的同时还故意瞟秦悠两眼，把秦悠弄得颜面无存。

秦衿笑道：“爸妈去开我的家长会了，让我帮秦悠这边代劳一下。”

班主任说了一大堆话，说完之后秦衿还拿着卷子往各个老师那边跑，俨然一副家长风范。

家长会开到8点，秦衿摘掉眼镜劳累的坐在花坛边上。秦悠屁颠屁颠地给秦衿端茶送水。

光线黑暗，远处是家长们来去的身影。

秦衿看着秦悠，突然之间亲了秦悠一下，然后笑道：“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搞毛！快说。”

“好消息是我发现你试卷上错的都是粗心的问题，说明以后细心一点就行。坏消息是你要跌到年级后四分之一了。”

秦悠不是滋味地砸了砸嘴，还没感慨就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兄弟两个人眯起眼睛一看，顿时神色就变了——一个变得阴冷，一个变得冷漠。

来者是宋馨。

第37章

灯光黑暗的花坛边，淡淡的泥土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宋馨步伐轻盈如蝶。

秦衿重新站了起来，带上眼镜。同时把手搭在秦悠的肩膀上。

“秦衿秦悠。”宋馨笑着冲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现在让我们来分析一下当前状况：

1，宋馨不知道秦衿是同性恋，更不知道其实兄弟两个人已经好上。她还沉浸在自己掌控者全局的骄傲之中。

2，秦衿要维持着两人的恋爱关系

3，秦悠要扮演一位苦情而懦弱的同性恋者。

暧昧的眼电波在三人之中川流不息，沉默了一会儿秦衿才平静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宋馨说：“刚刚你爸妈找我说话了。”

闻言秦衿皱起了眉，秦悠面无表情道：“你们聊，我去找老师问一下化学题。”他现在讨厌宋馨讨厌的要死，受不了如此虚伪的她。能多则躲。

还没迈开步子，秦衿就扣住秦悠的肩膀：“一会儿好了，哪道题不会我教你。”

那边宋馨却含笑道：“秦悠你还是去问老师吧，我们这边要聊好一会儿呢。”话语间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秦悠看了他们一眼，不爽地抖掉秦衿的手，在旁边远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秦衿无奈地看了宋馨一眼，问道：“我爸妈说了什么？”

“就是聊聊天嘛。”宋馨的睫毛轻轻颤动，“感觉像见伯父伯母一样。”

秦衿笑了起来。

“然后呢？”

“我们家这个周末装修，我没有地方住，所以我就问了一下暂时能不能在你们家住一下。”

“不行。”秦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于是秦衿略带歉意地改口笑道：“我是说我们家那么乱，而且我爸妈也在……我和你可能不大好吧……”

宋馨笑容更深了，她凑到秦衿耳边悄声道：“你爸妈这个礼拜出差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秦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秦悠——小朋友正没好气地塞着耳机听重金属呢。

秦衿没说话，宋馨就把这当成了默许，继续问道：“我们两在一起的话，秦悠……会不会不方便？”

秦衿再次笑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带着眼镜的缘故，宋馨总觉得秦衿笑起来不那么真诚。

真诚的起来么？秦衿那是讽刺……

长兄大人揉了揉宋馨的头发，轻声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秦悠是我弟弟。”

礼拜六下午。

秦衿拎着扫把在房间里扫地，秦悠闷闷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地板上扫帚的“沙沙”声由远及近，然后轻轻地碰了碰秦悠的脚。

秦悠背对着秦衿没有说话，漫不经心地对着画布刷颜料。

“在画什么？”

秦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风景画。”

语罢便又是长时间的无语。

扫帚在地面扫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秦悠侧脸看了秦衿一眼，突然轻声道：“哥，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嗯？什么？”秦衿抬眼。

“不要再假装和宋馨交往了。”秦悠说着站了起来。

秦衿愣了一下，随即柔声道：“悠你不高兴了？我不喜欢宋馨的。”

“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在一起了嘛……”秦悠脸色很差，即苍白又泛着病态的嫣红。

秦衿的眼神黯了黯，继而冷着声音说道：“你别忘了她怎么对你的。”秦衿直视秦悠，“我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秦悠语塞，顿了顿问道：“你想怎么报复她？”

秦衿轻轻笑了起来：“秘密。”

“你别搞得太过分啊。”秦悠担心地嘟囔。

“不会的。”

很久很久之后，秦悠才懂得了何谓秦衿的报复。他和宋馨交往，然后再结婚，直到最后拒绝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秦悠才明白，原来秦衿报复人不是骂几句，揍几拳那么简单，他把宋馨全部的青春都耗尽，用一纸结婚证禁锢住了宋馨一生的爱情。

一个人一生有多少年少青春？

让一个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过分的事情？

宋馨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来，秦衿和秦悠去楼下多买了一份饭，三个人坐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厅里安静的连挂钟指针走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平时的时候两个人吃饭时话就没停过，每次都会被爸妈指责少说两句废话，但是今天秦悠和秦衿却一句话都说不上。

好几次秦悠都悄悄地深呼吸。

他最希望的是秦衿趁早和宋馨谈崩，对于秦衿说的为自己出气这件事，秦悠的想法绝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前就当是自己吃亏算了。

哪有不受伤的爱情？

可是秦衿不愿意，他不愿意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受一点伤。

秦悠之所以不说什么，是因为他想过，假如有一天有什么人害秦衿受伤，那自己哪怕是拼上性命都要帮秦衿出这口气。

秦悠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扫了一眼秦衿的侧脸，便将目光移到了窗外。

秋日的晚上天气凉的彻骨，白天的金黄世界被漆黑的夜空笼罩，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灯光。

秦悠在沙发上看电视，宋馨缠着秦衿解题目。

直到9点多时秦衿说去洗澡，房间里才只剩下电视里广告的声音。

宋馨放下笔走到秦悠旁边问道：“在看什么？”

秦悠没看她，盯着电视屏幕道：“随便翻翻。”

宋馨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薰衣草的味道，浓浓得让秦悠想睡觉。秦悠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问道：“你睡哪儿？我帮你铺床。”

宋馨笑得开心：“那要问你哥睡哪儿了。”

秦悠皱起眉头。

“怎么？心痛了？”宋馨扬了扬眉毛，“秦悠你应该早点习惯这种感觉。”

两个人一时间没有说话，宋馨的嘴角扬起，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悠。

末了，秦悠叹了口气：“宋馨，欺负我好玩么？我是男人才让着你，我秦悠不对女孩子动粗的，但也免不了意外，你别得寸进尺。”

宋馨脸上的笑容颤了一下，又恢复回来。她抓起秦悠的手腕朝自己脸上送去：“有本事就扇过来。”

秦悠荒谬地看着她——他再生气也没有一分一秒想过要打宋馨。

“不过秦衿看见恐怕不大好吧。”

“神经病！”秦悠咬着牙瞪着宋馨，最后抽出手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秦悠躺在床上玩手机，也不知过了多久门把手突然转动了一下，秦悠从床上坐了起来。秦衿穿着宽松的睡意站在他旁边，笑容满面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