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如梦（垂柳扁舟和烟雨 第三部）——猫猫舟

莫小桥不是不相信楚音尘，他是不相信冰蕊。只是，他没有办法冲冰蕊发火，所以只能迁怒于楚音尘，这么孩子气的举动

让莫小桥羞了脸，然而，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依旧让他有着患得患失。

靠在楚音尘怀里，忐忑轻声道：

“其实，冰蕊是个不错的姑娘，而且她是美人。”

楚音尘失笑，低头亲吻他的额，好笑道：

“这天底下，再没人能美过我的小桥了。”

莫小桥心头一喜，更觉难为情，抱着楚音尘蹭了蹭，忽而又想到什么，抬起晶亮的眸，怔怔问道：

“那，要是我不漂亮，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楚音尘愣了，他没有想到莫小桥会问这个问题，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今天突然听到，倒是真的想了想。

莫小桥忽然心一沉，猛的推开楚音尘，冷眼看他冷声道：

“呵，原来，你喜欢的只是一副臭皮囊！”

楚音尘顿时哭笑不得，赶紧捞过莫小桥按在怀里，忙不迭的安慰：

“宝贝，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

在楚音尘面前，莫小桥潜在的别扭性格暴露无疑，不依不饶的追问：

“那你沉默是什么意思？”

楚音尘想了想，不敢耽误，赶紧解释道：

“你想啊，要是我那么快就说不会，你能信吗？”

莫小桥歪着脑袋想了想，倒也是啊，也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转而对第一个问题不依不饶了：

“那你倒是回答，我要是不漂亮，你还喜欢我吗？”

楚音尘抚了抚莫小桥的发丝，慢慢道：

“说实话，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确实被你的容貌所吸引，惊为天人！然后，慢慢的想要靠近你，越靠近越喜欢你，越喜欢你

越想靠近你，到最后，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小桥，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情人密语在莫小桥耳边萦绕，不禁心头一暖，甜滋滋的像吃了蜜一般。

“小桥，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扭转。但是我能掌握未来。小桥，相信我，无论今后你变成什么样，或者我们会遇

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与你的容貌无关，我爱的，是莫小桥这个人，是那个真真正正存在这世上的莫小桥。”

虽然无数次被确定，无数次被安抚，无数次的表白，莫小桥却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索取，贪婪的索取楚音尘对自己的爱，

这样，就是爱情吗？

莫小桥不知道，但他清楚，他对音尘的爱不会少于他对自己的爱。

“音尘，我也是。”

凑上前，在楚音尘唇上轻啄，柔柔的轻缓的，灌注了自己全部的情和爱。

楚音尘欣喜不已，拉过莫小桥紧紧的贴在身前，噙住他柔嫩的唇，激烈的亲吻。

“……小桥，我……”

楚音尘情难自控，正想趁着这么好的气氛把正经事儿办了，却忽而听到一声娇呼：

“莫大人，洗澡水已经烧好了，奴婢给你端进来好吗？”

自从上次被撞见乌龙事件，莫小桥和楚音尘在房间里的时候都上了锁，以防不测。

楚音尘暗自皱了皱眉，松开莫小桥，全身的戒备都抖了出来，而莫小桥则是本能的反感，所以两人都是脸色难看的对望。

楚音尘想了想，先开了口：

“小桥，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

说罢，起身开了门，冰蕊端着一大锅的水站在门口，面容微笑。

楚音尘笑笑，说道：

“真是有劳冰蕊姑娘了，给我吧。”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接水锅，然而，一个不注意，“哐当”一声，水锅砸在地上，滚水洒了一地。

冰蕊身形一闪，轻巧的避开了溅落的水花。

楚音尘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略显夸张的惊呼一声：

“哎呀，真是对不起！看我手笨的！冰蕊姑娘，没烫着你吧。”

冰蕊此时的心情可以说坏到极点，可是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能勉强笑笑：

“没关系，楚公子，我再去烧一锅便是。”

听着动静出来的莫小桥看着满地的热水，再看看冰蕊和楚音尘，一时间，也莫名不已。

“不用了，冰蕊姑娘，还是我去吧，你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这，……”

冰蕊犹豫片刻，看看站在楚音尘身后的莫小桥，缓缓的蹲了万福，转身离开。

楚音尘一直看冰蕊离开，嘱咐莫小桥呆在房间里，这才提了水锅去厨房。

莫小桥盯着楚音尘的背影，那种忐忑又慢慢的涌上心头。不过当务之急，首要做得事是让冰蕊死了心！

这一夜，莫小桥格外主动。楚音尘向来来者不拒，多多益善，更何况现在小桥如此的激情缠绵，要是不好好利用，那简直

就是浪费嘛！

于是，云雨巫山，缱绻恩爱，自不必说。

寒凉的秋夜里，因为这样的甜蜜，有了温暖的气息。

翌日，天色刚刚透出光亮，冰蕊便起身了。

昨夜隔壁的那番翻云覆雨，冰蕊听得清清楚楚，想来那困极的两人必定不会这么早起，尤其是楚音尘。

这是个机会！

冰蕊盯着锅里沸腾的水，紧紧皱眉思索片刻，还是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这是西玄国特制的毒药，毒性极强，只需

一点便能置人于死地。

之前因为楚音尘看的紧，一直没机会，现在，总算有了机会。白色的药粉在冰蕊的手上，她却有了一丝犹豫。

只需手一抖，那个人的命便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上了，冰蕊美目紧紧的盯着翻腾的热水，眼前忽然闪过楚音尘带笑的面容，

一如初见，爽朗明净。

“冰蕊！”

莫小桥的声音陡然响起，冰蕊敛了心神，不急不忙的收起药粉，放在腰间，再缓缓转身，轻巧笑笑：

“莫大人，你怎么起那么早？”

一边说一边往莫小桥扶着腰的手看去，莫小桥腾的脸红了，暗骂，臭男人，折腾了大半夜，还要不要我上朝了！看看冰蕊

笑得颇有深意的神色，脸更红了。理了理心绪，故作镇定道：

“冰蕊，以后还是我来做饭。音尘习惯吃我做得饭。”

脸上带着笑意的莫小桥挽着袖子，站了过来。

冰蕊先是一愣，继而看莫小桥自觉的站到自己面前，毫无戒心露出纤瘦的后背，杀意渐起，手掌渐渐泛起了点点光晕。

只要这一掌，这个西玄国的毒根便彻底铲除了，只要这一掌，自己的任务便结束了，只要这一掌，楚音尘便没有了一生挚

爱之人。

楚音尘，音尘……音尘……

念着他的名字，想着他的眉眼，心里竟然有了丝丝的痛楚。

如果杀了眼前的男人，音尘会怎样？他会杀了我吧，可是也注定一生孤独，幸福不再！

那时的他，该怎么办？

清晨的厨房里，烟雾缭绕，和着湿气，氤氲一片，透过沉沉的雾气，冰蕊看到那个瘦小的人儿正忙忙碌碌的为自己爱人做

早餐，此刻的他，不是大盛朝的丞相，而是这世上最平凡的一个男人，为自己所爱之人做一顿喜爱的饭菜，这就是俗世中

最普通最平淡的生活吗？

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两个男子甜蜜幸福的生活，嬉笑怒骂一颦一笑都洋溢着家的温暖。

那种温暖，几乎让自己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甚至有了想要过平凡生活的念头。

多么可笑多么荒唐！自己这样的人，也配拥有平凡生活吗？

冰蕊缓缓的放下手掌，光晕渐褪，凛冽阴寒的目光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从不曾有过的温柔。

“小桥！”

惊慌失措的楚音尘衣衫不整的冲进了厨房，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莫小桥，凶狠的瞪着站在一旁的冰蕊，失态的急急问道：

“你怎么起来的那么早？”

莫小桥得意的仰着小脸，舞着锅铲，笑道：

“给你做早餐啊。”

楚音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莫小桥仔细看了个遍，确定没受什么伤，这才放了心。

清晨一睁开眼，陡然发现身边空了，心顿时被揪了起来，慌神的冲了出来。

楚音尘抬眼看看冰蕊，垮了脸，冷声道：

“冰蕊，你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

冰蕊没有说话，只顺从的蹲了万福，款款离开。

莫小桥盯着冰蕊有些颓然的背影，心中略有不忍，小声道：

“音尘，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过分？其实，冰蕊还是个不错的姑娘。”

楚音尘紧了紧莫小桥，温柔的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轻声道：

“只要你愿意，怎么样都不过分。”

莫小桥高兴了，窝在楚音尘怀里蹭了又蹭，紧紧的贴上去。

楚音尘笑了，揉揉莫小桥的发丝，抱在怀里，珍惜又珍视。

门外，冰蕊冷眼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双眸沉了沉，转身离开。

秋季的最后一天，空气里刮起了寒风，瑟瑟的有了凉意。

醉月间。

淳于朗看着沉沉的天际，嘴角带了笑意，淡淡开口：

“说说看，无泪，到底是什么让你下不了手？”

片刻沉默之后，清冷的女声响起：

“无泪喜欢上了楚音尘。”

话音刚落，一道热血溅落四方，身后恢复了寂静无声。

那是从莫家小院里离开的冰蕊，此刻，绝美的容颜染上了血红，妖冶的恍若罂粟绽放。

失了神的美目缓缓阖上，眼角，一滴泪，滑落，融入在浓稠的血液里，消散不见。

“呵，一个杀手，动了情，只有死！”

淳于朗的眼眸里，看到的只是满目萧瑟，最后的秋叶终于在清寒的风里慢慢陨落。

那是生命的完结。

079.烟雨－镜花水月

皇城。元庆宫。

墨景鹤盯着堂下跪着的黑衣男子，冷声道：

“飞月，你说那个女人是谁？”

飞月没有抬头，语气肃然：

“回皇上，属下怀疑，那名女子是西玄国的密探杀手。”

墨景鹤挑了眉：“何以见得？”

“那女子离开莫家小院儿之后，最后见到的一个人是西玄商人：独孤行！”

“独孤行？！”

这个名字对于墨景鹤而言太熟悉不过了，当下明白了七八分。可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却是从莫家小院离开的，难免会让

人生疑。

墨景鹤抿紧了嘴唇，立刻推翻刚刚在心中泛起的点点疑惑，看了眼伏地的飞月，又开口道：

“那楚音尘呢？可查出底细了？”

飞月顿了顿，波澜不惊道：

“是，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哦？”墨景鹤似乎来了兴趣：“说说看。”

飞月沉了沉眼皮，淡淡道：

“楚音尘，乃是‘天下第一偷’。”

墨景鹤的表情凝固了，怔怔的看着飞月，喃喃道：

“‘天下第一偷’？”

他当然不会忘记这几个字，“九龙玉杯”被盗，莫小桥因破“九龙玉杯”一案破格提拔，这一系列的事件都和这个“天下

第一偷”有着莫大的关联。

墨景鹤站起身来，厉声反问道：

“飞月，你说得可是真的？”

“句句属实！”

飞月笃定而坚持的回答，毋庸置疑。

一瞬间，墨景鹤有了恍惚。

一直以来，对莫小桥都是百分百的信任，完全无条件而盲目，从来没想过要去调查他或者他身边的人。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本身就是错误的，可是墨景鹤从来没有后悔。

然而，今晚，他突然发现，除了“莫小桥”这个名字以外，他似乎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莫小桥这个人。

暂且不说冰蕊一事，单是楚音尘，就是一根潜藏的毒箭。

楚音尘是“天下第一偷”，莫小桥知道吗？如若不知道，那还情有可原。可若是他知道，那就是欺君之罪其心可诛！

墨景鹤仿佛落入寒冰深渊，禁不住瑟瑟发抖。

如果莫小桥知道楚音尘的身份，那他为何不揭发？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破案之后还是破案之前？是机缘巧合的相识还是

从一开始就是同谋？

一连串墨景鹤从没想过又不愿想的问题此刻如同梵音在脑海里不住的盘旋。

莫小桥，楚音尘，冰蕊，三个人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闪现，深深地疲倦涌上心头。

目光落到很远的窗外，花园里的灯彩摇摇曳曳，明明灭灭的光线落入黑暗之中，霎时被吞没的无处可寻。

忽然想起雨帘，那个总是带着讥诮笑意的男子，从温润如玉到满是伤痕，一路走来，即使鲜血涟漪，他也不曾放慢脚步，

也不曾说过半句谎话。

他对自己，从来都是赤裸裸血淋淋的真实。

倦怠而苦涩的笑笑，轻声唤道：

“去，传莫小桥来见朕。”

莫小桥是在半夜被传召的，看着前来传旨的寿英，心下满是疑惑，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要在半夜传召？但还是恭敬应

道：

“公公稍等片刻，容小桥换身衣服。”

寿英只笑眯眯的点头，没有丝毫怠慢之意。

莫小桥刚回到房间就被楚音尘拉住了，后者一脸焦急的关切：

“小桥，皇帝为何要在半夜传召你？”

莫小桥摇摇头，不明所以。最近莫名的事情似乎发生的太多了，先是莫名其妙的救了一个风尘女子，然后是淳于朗不请自

来为皇上贺寿，再然后，某天的清晨，冰蕊莫名的失踪了，楚音尘对此只是淡淡说，她投亲友去了，便无下文。

而莫小桥却是大大的疑惑，冰蕊着实来的蹊跷去的诡异，但是楚音尘又不愿多说什么，也只能作罢。

可是，今夜，匆匆忙忙的，皇上竟然会传召？真是摸不清头脑。

楚音尘皱皱眉，有了不好的预感，攥紧他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

莫小桥笑笑，安心了。

穿好衣服，莫小桥随着寿英出了门。

半夜的空气里，寒风阵阵，有了冷意。莫小桥牵了牵衣领，扬着下巴看着天际低沉的阴云，不由得沉了沉心。

“莫大人，上车吧，皇上还等着呢。”

“好。”

莫小桥应着随寿英上了马车。

马车声声，在清冷的夜里响起，突兀而幽深。

身后的夜色中，依稀能见跳跃的人影从房顶闪过，速度极快，几乎看不清身形。

莫小桥一行很快便到了皇城，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深夜进入皇宫，周遭的一切都有了鬼魅的静谧。

不知为何，明明是熟悉的景致此刻落在莫小桥心里却有了不安和忐忑。

寿英领着莫小桥到了元庆宫，低声唤道：

“皇上，莫大人来了。”

说完，便悄然退出，只余下莫小桥站在原地，再次恢复了安静。

房间里，熏着熏香，碳炉里，细微的爆裂声时不时的乍响，灯影昏暗，罩在堂上的男人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墨景鹤隐在黑暗中，略垂着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默。莫小桥顿时感到了窒息和压力，用力的深吸一口气，上前

行礼，朗声道：

“臣莫小桥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墨景鹤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让他起身。

莫小桥抬头，心里的忐忑和不安更浓了。这样的情形是从没有过的，不自觉的皱了眉头，却不敢动，只能跪在原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