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息如此迅猛发达的时代里,第二天罗浩辰的光辉形象就在各大高校的论坛以及自己办的普言网上火速传开。
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小伙子正在气头上呢。
等到他冲到顾乐乐的寝室的时候,葛琳那三个姑娘已经吓得脸色都白了。
“这位同学!喂,说你呢!”宿管当仁不让,跟着罗浩辰就冲了上来,见几个小姑娘吓成这样,立刻恼火地拽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多的罗浩辰,“出去!赶紧给我从这幢楼里滚出去!”
“我操啊!你他妈不看看这几个狗娘养的混蛋怎么对我女朋友的?”罗浩辰在电话里也大概听出点名堂,现在大动肝火,“我女朋友被逼得要跳楼啊!”
这边罗浩辰刚说出跳楼两个字,那边宿舍楼外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群众尖叫,罗浩辰和宿管风风火火地跑到烟台上,就看见顾乐乐把秦悠压在地上,周围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住他们,一时间众说纷纭的不可开交。秦悠那表情看上去就像断肋骨了一样狰狞,然后两个人对看了一眼,顾乐乐抱住秦悠就哭了起来。
“看到了没有!操操操!”见到自己未来的老婆大人哭了,罗浩辰跟开机关枪似的嘴里不断吐出脏字,撇下了房间里目瞪口呆的几个人又火速冲下楼去。
顾乐乐压着秦悠的手臂,害秦悠几天都抬不起左胳膊,自己蹭破了一点皮,罗浩辰大惊小怪地嚷嚷了半天要血债血还。
葛琳她们压根没想到罗浩辰这种流氓行为多年以来早已根深蒂固,居然真的冲到了寝室楼里来找她们算账,哆哆嗦嗦地第二天上课就和顾乐乐道歉了。
最高兴的应该是宿管阿姨,因为罗浩辰怕惹祸上身,硬是往大妈手里塞了一千块钱。窗户费精神损失费小费一齐算了进去。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寝室是呆不下去了,罗浩辰租了学校附近的房子,二室一厅,简单装修。
刚和房东签好合同,罗浩辰就问秦悠要不要搬进来。秦悠略微有些错愕地问:“那乐乐住哪儿?”
“当然是和我一个房间啦,哈哈。”
顾乐乐大失声色:“不是吧,一个房间?”
“啊呀,那秦悠要过来住的呀,你总不可能让我和秦悠一个房间吧?你也知道——”
“我跟你一个房间!必须的!”顾乐乐果断的同意了。
罗浩辰冲秦悠眨了眨眼。
“懂的……”秦悠坏笑了一下。
临近五月,热气渐浮,草木中散发出了一股初夏的味道。
廊架上的紫藤花悄然绽放,淡紫色的开成一小串,静静地等待着夏夜满架的摇曳。檵木被修剪整整齐齐,深红色的叶子中开出玫红的丝状小花,被风吹的柔软的摇摆。柳树的嫩叶快要垂荡入水中,偶尔惹得池中鲤鱼跃起,似是欲要柳树的轻抚而故意钻出水面。
春光正劲。
自从上次顾乐乐跳楼时间后,秦悠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其实并不是秦悠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只是当时他抱着哭泣不止的顾乐乐,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从秦衿走后就是一片空白,那些浮动的岁月在表面的伪装下一点点的浪费,而自己除了掩盖住思念,再无做别的事情。
他把大把的时间浪费,以至于忽略的所有人,顾乐乐,罗浩辰,甚至是他自己。
卓舒乔说他的眼睛里有挥之不去的悲伤,一天比一天浓,一天比一天重,以前看见的他不是那样的,这样下去,秦悠迟早弄死自己。
所以秦悠决定不再这样过下去了。
忘不了,至少也不要再想。
五月初的一天,秦悠正在忙着他的画图作业,突然就接到了何熙的电话。高中的老同桌突然来北京找他,着实让秦悠吃惊不小。
但吃惊更大的是在后面,秦悠见到何熙的时候根本就认不出他来。
何熙变得相当的消瘦。
他原本和自己一般高度,可是胖乎乎的让人看着特别敦厚,粉团团的嘟嘟脸秦悠以前捏过很多次,可现在的他已经和秦悠一样受了,而且黑眼圈重的很。
秦悠张着嘴看着他笑眯眯地走过来,然后愣是逼着自己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说何熙啊,你是不是魔鬼式减肥了啊?”
“别提了,我……”何熙看着秦悠,然后话到一半却又微微一笑道,“别提了。”
两个人找了一家地中海风格的餐厅坐下,远处有人在打台球,时不时传来桌球碰撞的声音。
何熙找秦悠是礼拜五上午,学校的其他人还在上课,所以餐厅里显得有些冷清。
“你小子瘦得好恐怖啊,是学习太忙了吗?”
何熙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摆脱,中文系也能忙?”
“那你——”
“秦悠,我来是想找你帮忙的。”
难得何熙大老远得从上海跑到北京,秦悠想都没有想就点头:“说,兄弟我一定做到。”
“帮我画插画吧。”
“嗯?”秦悠诧异地把目光从咖啡杯上移到了何熙的双眸。不知道为什么,秦悠总觉得何熙似乎是被什么事情给困扰到了,那些开心也像是经过伪装。
何熙咧嘴笑了笑,递给秦悠一个牛皮纸带,秦悠拆开来一看,是厚厚的一叠稿子。
“哇,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出书呢。”秦悠顿时明白过来,“书读了那么多不是白读的啊。”
“是啊,不读书的人只能远走他乡。”
“你这家伙,不损人会死啊?!”秦悠咬牙切齿。
调侃了一番过后,何熙说:“我要出书了,这是我第一本书,出版方嫌字少问我能不能加点插画,挑了几个画家的画风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就想到了你。恰巧这篇文章说的也是一对兄弟,你应该……会有些体悟吧?”
秦悠脸上的笑容颤了一下,又很快固定住。
所幸何熙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很诚恳地问他:“秦悠你能帮我画么?”
“没问题。”秦悠笑道,“要几幅?”
“嗯,十几幅吧,少一点也没关系。”何熙咕噜咕噜咬着吸管把香蕉奶昔喝得底朝天,末了揉了揉肚子道:“唉,胃口真的小了,以前喝这么一杯根本就没感觉。”
秦悠拆开文件袋,第一张纸偌大的题目就是《君故》。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何熙扫了一眼他再熟悉不过的标题,轻轻地念了出来,“君故君故,只是因为你的缘故啊。”
秦悠别开目光,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将杯中温热的咖啡一饮而尽。
“你哥怎么样?人在北京有没有想他?”
秦悠把稿子放回袋子里,微笑道:“还好,我又不是小孩子。”
“真的?”何熙怀疑地眯起眼睛,“那谁高中一听见他哥哥叫他,连打到一半的篮球都扔了,招呼都不打就跟着他哥跑了?”
“行行行,我想死他了还不行么……”秦悠受不了地打断了何熙的话,“非要让我这么说,你肉不肉麻啊!”
“文艺人文艺人,哈哈,我怎么会受不了?”
两个人又在餐厅里聊了一会儿,何熙把秦悠作弄的快要炸毛才罢休,眼看着餐厅里人多了起来,何熙便道:“秦悠你先看看我的文章吧,要是有感觉就画,没有感觉就当草稿纸好了,你看背面啊,空白的……事成之后我会——”
秦悠横出一只手:“打住打住,别跟兄弟我谈钱的事啊。”
“别担心,我会一九分的。”
“操……才一九啊……”
何熙大笑了起来,秦悠也跟着笑。然后何熙道:“秦悠,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你的画真的好,那么给钱的人一定不会是我。”
秦悠耸肩:“我哪儿管那么多?”
走出餐厅的时候黄昏的霞红已经退去,剩下的是黯淡的灰色天空,以及天边的一点点亮光。而温度却十分舒爽。
秦悠说要带着何熙去校园转转,何熙说不要了,他赶着回去。
秦悠说什么也要送何熙上高铁。
黑夜已经来临,火车站灯火通明。
何熙的到来一下子把秦悠拉到了高中时代,一下午就走,秦悠还意犹未尽。
临行前何熙问秦悠暑假回不回来,秦悠摇摇头:“不回去了,唉,我过年都没回去呢。”
“靠秦悠你不是吧,干嘛赖在北京不走啊?”
秦悠一时无言,末了便道:“女朋友在北京嘛。”
“新好男人。”何熙拍了拍秦悠的肩膀,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火车站得轰鸣声在大厅内回荡,何熙问,“秦悠,你能接受男人喜欢男人吗?”
秦悠倏忽一下瞪大了眼睛。
见他如此惊讶,何熙脸色有些难看,即使是在白光之下秦悠也能看见何熙的脸色惨白。
“我就随便问问啦。”
秦悠猛地抓住了何熙的肩膀:“你怎么了?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没什么。”何熙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检票了,我上车了。”
可秦悠哪里会放过他,迈了两步重新扣住他:“快说啊何熙,你到底想说些什么?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一下子变得那么瘦?”
何熙停下脚步,远处的检票处排队的人已经快要走完。
“食物中毒了,估计是吃了抽脂减肥的东西。哈哈。”
“何熙!”秦悠生气地大叫了他的名字。
“秦悠,那个是……你哥吗?”还没等秦悠再说什么,何熙突然惊讶地指了指秦悠背后的一处。
“什么?”秦悠猛地扭过头。
背后的行人人来人往。
再转过头的时候,何熙已经不见了。
而心跳,也随之恢复了平缓。
第67章
“这个?你是问我这个是什么花么,让我想想,嗯……这个是紫薇。”
初夏的午后,阳光正浓。
秦衿抱着放课的珊蒂坐在他的腿上,头顶上是高耸的枫扬树,阳光穿过细密的叶子缝隙射下来,形成一个个圆圆的光点。浓密的树荫下虽然很热,但并没有夏天那种燥热的感觉。相反,让人觉得充满了活力和舒适。
“我需要把它做成标本,你能帮我按着粘纸的两个角吗?”珊蒂认真地举着一小枝紫薇花在秦衿面前晃悠着,表情严肃,仿佛要即将做某项国家机密的科学研究。
秦衿扬起嘴角,手指按住了粘纸的两个角。
珊蒂耐心而小心翼翼地把透明的塑料膜按了上去。
她的棕色的头发散发着柔软的光泽,比秦衿第一次看见要长上许多,头发松松地用一根带子绑在脑后,几缕碎发在额角两旁荡下。
她的书包还扔在别墅的外面,人从栏杆里钻了进来。至于那些用于防盗的红外报警器,秦衿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的主键给拆了。
“你们的作业就是这个吗?”秦衿一手搂着珊蒂的腰,一手腾出来拨弄了一下木桌子上几张标本,不禁感慨外国小孩子的轻松生活。
“我花了好久才找到这些‘奇花异草’的。”珊蒂说着将剩下的紫薇花插在头上,然后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仰起小脸看向秦衿,“我这样看上去像中国人吗?”
“像像。”秦衿无可奈何地笑着把她脑袋上那支歪斜着的紫薇花拨开,“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珊蒂毫不在意,又问:“Jin,你什么时候能出去?我还有好多地方想和你去玩。”
“会的,总有一天我会出去的。”秦衿笑着顺了顺她的马尾,眼睛却看向了栏杆外的世界,那里枝繁叶茂,那里的天地无边无垠。
珊蒂把小手放在秦衿的背上:“Jin,我会救你出去的,相信我。”
“你已经在救我了。”
“什么意思?”
“嗯……这对于你来说太深奥了。”秦衿把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就比如说我和你说会儿话,晚上兴许能睡一会儿安稳觉。”
“会梦到我吗?”
“当然。”
珊蒂开心地在秦衿脸上啵了一下,完全忽略了秦衿那句话的意思。很多年后当珊蒂长成少女时,才明白过来秦衿当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些绝望的岁月里,她竟是他唯一触得到的希望。
在落到秦衿别墅里之前,珊蒂经常被同学们欺负,她本是华尔街的精英,却因为08年的金融危机负债累累,最终自杀了。只剩下年过耄耋的爷爷作为监护人。与红蔷薇路连着的几条街道都是富人区,社区里的小学也是如同贵族小学,珊蒂之所以被同学欺负也是因为家里没有钱的缘故。
遇到秦衿后的一次,扎克那伙儿小崽子又欺负她的时候恰巧被秦衿看见,秦衿拾起地上的石子往扎克几个男孩子的头上砸去,一个不落全部砸中。从此以后扎克那么就再也不敢欺负珊蒂了。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因为秦衿这幢别墅是小区里最豪华的一幢。
这群小孩子成绩不比,身高不比,就比谁的爸妈有钱。
“亲爱的,你的成绩真是优秀的令人咋舌。”
当天晚上,封于娟拿着一张满分的卷子放在秦衿的面前,没看见秦衿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这种考试对于他来说就是赌博,拿秦悠的身体当赌注。
然而那些金融领域的知识,在秦衿明白了所有基本原理之后开始变得一通百通,两年的时间他已经搞懂了基本上所有的知识,甚至可以自己做出一些简单的金融模型。
要知道,这些知识放在任何一所大学里面都需要起码四年的时间才能学完。
封于娟的高兴程度比秦衿大的多。
于是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金灿灿的银行卡递给秦衿:“明天天气不错,不如你出去玩一下吧?”
秦衿吃惊地看着她。
封于娟扬起眉毛:“拉斯维加斯怎么样?”
秦衿冷笑:“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钱败光?”
“亲爱的,那只是一些数字而已,上下浮动没什么了不起的。”
秦衿不说话了。
他也无话可说。
一个人若是把金钱纯粹的当成变化的数字,那他的金钱程度真是无法想象。
于是第二天,秦衿就揣着一张银行卡,坐着封于娟专人的飞机飞往了不夜城。
出乎封于娟的预料,秦衿赚的钵满体满的回来了。直至今日她才知道这个年轻人最大的特长是他的心算能力,他有强大的逻辑思维,任何几个有关联的数字出现之后他就能推测出最后的结局。
只是封于娟所没注意到的。
而当发现了这一点后,封于娟当机立断,带着他就去了华尔街的各大交易所。
秦衿就这么突然的离开了那幢他整整呆了两年的房子,他跟着封于娟指定的人终日看交易所大屏幕上的路透,K线,甚至一个礼拜不休不眠和证券交易委员会的人分析一支产品的信托结构,他帮人做空市场从而在下跌中获利,他是玩对冲基金的好手,基金在他的手上从来没有亏过。
一个多月后,当他再一次回到红蔷薇路的别墅时,他手里已经赚到了10万美元。甚至有猎头来派人找他,希望他能加入某公司。还有一些所谓的“火箭科学家”在看见秦衿作出的金融模型时,便想方设法的想将他拉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