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在手里,万一他们进来。”姚亦童将掉落在地上的绳子捡起。
“奥,奥。”傻傻地应和。
姚亦童擦着嘴,嘴里全是绳子的绳屑。人坐在泥地上,能够感受到丝丝凉意,头无意识地撞着身后的墙壁。姚亦童猛地盯着墙角,似乎那里的几块砖头有些松动。
姚亦童兴奋的爬过去,开始扒拉着裸露在墙体外的砖头。果然,砖头轻松被移开,出现了微微的光亮。
身旁的男人也似乎发现了,开始奋力扒着砖头。
“老大,电视里不是把绑架拍的惊天动地的,怎么在我们手里这么简单?”一想到有粉红粉红的票子摆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是整整100万,阿猫就乐开了花。
“你小子不要胡说八道。妈的,要不然我怎么会是你老大。”陈彪灌了一口啤酒,翘着二郎腿,自鸣得意。
“老大,什么时候收钱?”阿豹扯了个鸡腿往嘴里塞着。
“妈的。”陈彪歪歪咧咧地骂了一句,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扔在桌上的手机开始响起来。
陈彪往身边随便抹了抹一手的油,真是送上门来了。
“怎么,钱筹到了?”陈彪开门见山,不过奈他们也不会这么快。
“大哥,你看100万也不是小数目,一时半会有些难度。”电话里的男人唯唯诺诺着。
“要不要我明天给你寄别的东西?”陈彪学着电视里的台词。心里开始没底,100万是不是开的价太高了。不过,对方懦弱的态度对陈彪很是受用。
“大哥,我一定尽快。”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这还差不多。我们可不是好惹的。”陈彪恶声恶气道。
“大哥,我能听听我哥的声音吗?我哥有个药要天天吃的。不过,今天到你那里做客了,所以我和他说句话,看看他还好吧!”恳切中带着动容。
陈彪看着自己油乎乎的双手,那小子的身板的确像是有病,弱不禁风的模样。压低了电话,吩咐身边的阿猫去看看隔壁的姚亦童。
很快,阿猫回来了。
“大哥,那小子一脸死样,有气无力地,估计是有病。”回想着姚亦童的脸色,阿猫不由怜悯起来。
杂乱的的脚步声往仓库门口走来。
姚亦童慌忙地再次按住二叔的身体,并排靠坐在墙角。
门被粗暴的打开。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姚亦童的心几乎蹦出胸口。胃开始猛烈的翻腾,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胃里似乎有把刀在使劲地搅动,冷汗沁满了额头,脸煞白煞白。
“喂,你弟弟要和你说话。”陈彪将手机递到姚亦童的面前。
姚亦童努力克制着心中的狂喜。
“亦童,你还好吧!”
“我没事。亦真,我想吃竹笋。”姚亦童将后面几个字咬的重重的。通过二叔详细地描述周边的环境,姚亦童确定了自己的方位。
一列火车呼啸而过。
“好了,明天下午3点把钱放在祥和公园进门的第一个垃圾箱里。”陈彪取过手机,关照道。妈的,这时候吃竹笋,吓得脑子都糊涂了。
一行人风也似的走了,门再一次被关上。
两个人瘫倒在地上。
姚亦童揉了揉胃,挺住,挺住。也许自己该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姚亦真付了赎金,然后他们就可以将自己放了。
抹了汗,继续刚才未完的工作。
指甲里嵌着石灰,手指痛的已经麻木,可是不能停。
“亦童,等你弟弟交了钱不就好了。”男人喘着粗气,似乎要放弃。
姚亦童继续着,“如果他们拿了钱还不放我们走呢?”万一他们言而无信,继续狮子大开口呢?那些人的眼里怎么会有信用二字呢?
男人傻楞了一会,埋头继续。
终于,一个破口出现在眼前。
黑暗中,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无言地,姚亦童先爬了出去,二叔近跟在他身后。
清晰的可以听到墙的另一边,几个人在打闹着。
两个人蹲坐在墙边。
皎洁的月光洒在水面上,随着夜风的吹拂,泛起阵阵涟漪。
姚亦童抬头寻找着北斗星,很快确定了方向。记得,沿着这条河一直往南跑,穿过竹林就是大路了。只要能到大路,希望就大了。
身边的男人颤抖着,拉着姚亦童的胳膊。姚亦童回头,重重的握住他的手,再放开。
两个人猫着腰开始前行。
河边的泥路坑坑洼洼,只能借着月光摸索着往前跑。
突然,身后的男人闷哼了一声,姚亦童转头,男人摔倒在地上。
“怎么了?”
“好像脚崴了。”男人又开始啜泣,为什么自己要去赌,还要牵扯这无辜的人?
”来,我背你。”姚亦童弯下腰。
“童鑫,你逃吧。我就是自作自受。你根本就是无辜的,你逃吧。”男人推着姚亦童。
“我怎么能扔下你。”姚亦童根本做不到。如果不是被那些人苦苦逼迫,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况且自己的良知无法放弃他。
姚亦童坚持将男人扶起,蹲下身,男人畏畏缩缩的爬到了姚亦童并不宽厚的肩膀。
姚亦童一手托住男人的臀部,一手按着腹部。
身后,隐隐听到叫骂声。
坏了,被发现了。
姚亦童加快了脚步。背后的男人开始挣扎,“童鑫,你逃吧。被他们抓到我们两个都没命。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无牵无挂的,你逃吧。”
姚亦童双手牢牢按着身后的男人,“要走一起走。”不能放弃。
“童鑫,你和你爸太像了。处处都是为别人着想,可偏偏就是有我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那时候也是为了我,哥他有病也不去看一直忍着,拖拖拖。到最后送到医院就不行了。你妈实在无力抚养你,本来你们一家一定和和美美的过着日子。又怎么会被我这么拖累。”眼泪滴落在姚亦童的背脊上,姚亦童的眼睛开始湿润。
姚亦童长期以往地自卑就是自己不够好。否则自己怎么会被亲人放弃?
就像对那个人的感情一直以来在躲避、在回避,其实根本就是无尽地渴望。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我们可以不需要回报的付出。你的幸福由着他的快乐与忧伤而决定。你就是不可忍耐的爱着。
爱,就像一抹阳光,总想拥抱。
姚亦童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背上的人像座大山,压着自己,无法呼吸。
而身后追逐的脚步越来越靠近……
姚亦真琢磨着姚亦童最后的话语,竹笋,什么竹笋。亦童,我知道的。可是到底是什么意思?
姚亦童盯着时钟的钟摆,苦苦思索。
脑中灵光闪现,对,就是那里,封桥镇的竹园。
以往每年的春天,姚亦童和姚亦真都会去竹园去采挖新鲜的竹笋。而且,更加肯定的是听到了火车的轰鸣声,只有这个竹园的周边有铁轨。
打开保险箱,一把手枪赫然映入眼帘。
抓起手枪,朝门外狂奔。
JAY猛地串到副驾驶位置上。
“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的忙了。”言下之意,不想JAY跟着冒险。
“别劝我,我一定要去。”JAY坚持着,自己怎么能不去呢?
姚亦真默默发动车子,猛地踩下油门,像箭一般冲出去。
一路狂飙,车内的姚亦真浑身燃烧着怒火。陈彪,你就自求多福吧!
JAY震慑于姚亦真散发的气场。此刻的他充满了斗志,就像去和恶龙决斗的王子,势不可挡。
姚亦真猛的踩下刹车,车子静静地停在了路边。
JAY默默地跟着姚亦真下车。
“开车进去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我们只能步行进去了。”
JAY冲姚亦真点了下头。
记得竹园后面就是农宅,亦童应该是被关在那里。这边即将建造一座高速铁路,村民早已迁移。
趁着夜色,两个暗暗前行。不知名的虫子在歌唱,可惜没有闲情逸志。
二叔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而姚亦童已经退无可退。
“妈的,你以为你跑的出我的手掌心吗?”陈彪扭曲着脸,一步步逼近。身后的几个人将姚亦童围住。
“乖乖的跟我们回去。”陈彪笃定着,一手叉着腰,一手把玩着匕首。
姚亦真与JAY对视,相互点了下头。
JAY一个飞身就踢倒了阿猫,回身手肘猛击阿豹的胸口。
姚亦真隔开要靠近姚亦童的喽楼,起脚猛踢对方腹部。小喽楼吃痛弯腰抱着肚子倒地。
形势急转直下。
陈彪扫了一眼,妈的,几个手下都平躺了。
姚亦童的冷汗直冒,胃痛的几乎脱力,迈不开步子。
陈彪一把抓过姚亦童,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不要过来。”手颤颤悠悠,锋利的刀刃上留下一抹血痕。
姚亦真目呲欲裂,“放开他。”
明明电话里那么怯弱的声音,为什么现在是这样的可怕?陈彪不由自主地后退,实在太小看对方了。
突然,陈彪不知道脚下被什么牵绊了一下,姚亦真闪身上去。
眼看就要碰到姚亦童的手臂。
“噗!”寂静的夜晚,这个声响格外的清晰。
月光下,血从姚亦童身体中涌出。
姚亦真疯也似的,对着男人攻击。姚亦真早已忘记平日的搏击术了,而是凭着本能对着陈彪挥拳。陈彪像条死狗倒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姚亦真掏出手枪,对着陈彪的脑袋。
陈彪身下已是一滩水渍。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JAY在姚亦真耳边叫喊着,“亦真,你清醒点。快救亦童。”
地上有人静静地躺着,姚亦真一下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双手插到姚亦童的背后,动作轻柔地似乎对待保藏,王子终于战胜了恶龙。“亦童,我来了。我们回家。”
映入姚亦童眼瞳的是,最爱的人的脸。
安心地合上了双眼。
这样就是幸福吧!
第 20章
姚亦真靠在急诊室的门口,神情莫辨。
亦童你不能有事。内心撕吼着,亦童我不能失去你。
护士从急诊室里走出。“谁是家属?”
姚亦真的眼球终于转动。
“我就是。”怯怯地,颤抖着。不会的,不会的。
“今早高速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所以医院的血库里备用的HVB血型的血浆暂时没有了,如果从市血库调集的话,需要时间。”
姚亦真拉住护士的手,“抽我的,再多也没关系。”
一直没有开口的JAY走到护士面前,“我就是这个血型,我是救治人的弟弟。”
姚亦真不可思议地转头盯着JAY。
“那最好了,跟我来。”JAY尾随而去。
姚亦真呆若木鸡,无法消化耳朵所听到的。
很快,JAY按压着手臂,回到姚亦真身边。
空气中弥漫着难耐的僵持。
终于,JAY淡淡地开口,“给你讲个故事:一个幸福的一家三口住在农村,那里很偏僻,很贫穷。家里虽然清贫但是温馨。爸爸和妈妈希望给自己的儿子再添一个妹妹。有儿有女最完满了。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不过这次还是一个小男孩。不过,爸爸还是很开心,兄友弟恭也很好。
因为多了一个孩子家里的开销就更大了。爸爸一直咳嗽。可是怕花钱,一直拖着不去看。何况还要操劳他那个不上进的弟弟。总想着多攒点钱。
结果有一天突然大口大口的吐血,送到医院的时候差不多就不行了。
对于,妈妈来说是天崩地裂。一个女人要拉扯两个孩子,异常艰辛。
于是,有人提出要收养哥哥。妈妈舍不得。
一个是年幼无知,一个嗷嗷待哺。妈妈夜夜流泪到天明。
妈妈经过痛苦的抉择,哥哥离开了这个家。
那个村子的后山上的岩石是良好的石材。
有人独具眼光投资开发石材。妈妈在那个时候认识了生命中的另一个男人。
之后,妈妈和弟弟跟着那个男人漂洋过海。
妈妈努力忘却过往的一切。可是,心里永远记挂着小哥哥。
等到后来,辗转寻找,却是物是人非。
很多年过去了。
妈妈在弟弟回故土前一夜,告诉了那里他有一个哥哥。希望弟弟能够完成妈妈的夙愿。
妈妈说,哥哥有一双灵动温贤的眼睛。
记得第一次遇到那个人就感觉亲切,他本身一直是个冷淡的人,独独那个人让他有温暖的感觉。
之后又与那个人偶遇,心里就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应该是某个人。某天侦探所的报告交到了他的手里。
果然。
故事俗套、狗血。”JAY清了清喉咙,“姚亦童就是我楚心杰的哥哥。”
空气中一片静默。
半响,“等亦童醒来,你自己告诉他。我没有任何权利干涉你们认亲。”姚亦真回答。
“有一个人在你身边,他似乎就是为了你存在的。亦真,你要好好珍惜。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无法回头的。”就像当年如果妈妈没有将亦童送人,命运又将是怎样的轮转。
“我的心里只有他,根本容不得别人。”姚亦真自言自语着。
“所以你去打开亦童的心结。妈妈也希望能够得到他的谅解,我们都是爱他的。”JAY回想到姚亦童最后看着姚亦真的眼神,那个深深漩涡里是无尽的爱意。
没想到一个旁人如此的洞悉。
如今想来亦童的个性很随和谦让,却从未和谁走的很近。念书的时候没有什么好朋友,现在工作也几乎独来独往。对谁都客客气气,却没人可以近身。这么多年亦童不再纠结当年为何被送人,可是他心里会揣揣不安。
其实,他也是爱自己的。可就是无来由的担心与害怕。亦童,对不起。
人生有太多的叵测,好好珍惜自己的爱。
急诊室的灯暗了下来。
两个人同时围在门口。
“伤口没什么大碍,就是失血过多。”医生取下口罩。
姚亦真后退沿着墙壁,软软地倒下。
病房内,姚亦童的脸与被子一般的雪白。
姚亦真屏住呼吸,贪恋地看着。手悄悄地握住了对方冰冷的手指。
姚亦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臂是麻木的。被一个人紧紧地抱着。
姚亦童就这样注视着,那张原本神采飞扬的脸此刻疲惫憔悴。就算睡着了那两道浓眉还紧紧地纠结着。
人总是在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感情。挣扎过,逃避过。却无法回避自己的内心。当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见到的时候,内心翻涌地是无尽地懊悔。
曾经也执念的想要得到答案为什么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是自己,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好。当从二叔嘴里知晓答案的时候,其实人生总有太过无奈的选择。现在想来,在这里却又获得了更多的亲情。
最重要的是认识了这个人,从他生命的最初就有自己的参与,自己难道不是最幸运的?
姚亦童不由地伸手想要抚平对方蹙紧的眉头。
姚亦真一个子清醒过来。
四目相对。
姚亦真扣住姚亦童的手指。
这一次,姚亦童没有躲避。只是,渐红的耳朵出卖了姚亦童此刻的羞涩。
“亦童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从小不叫你哥哥吗?小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排斥自己那样称呼你。因为在我心里,哥哥这个称呼无法概括我对你的感情。有时候心里会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你不是我哥哥就好了。如今想来我真是要深深的感谢上天。你就是我生命的另一半。有你,我的生命才完整。”
最初的感情是懵懂的,在跌跌撞撞中渐渐地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但是只有两个人都有一个信念,这份感情才得以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