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哥们这么写的——【单间级待遇,免费送一日三餐,全天候专人保安,没有全天无休的训练,贵宾的享受,军队里的VIP。凡是太过认真较劲儿,你就输了,我们要善于发现其中的真善美。】
是啊,真善美……真善美个屁!!
活动范围是3平米,没有说话对象,没烟没书,干耗着,一天三个馒头,三碗凉水,便后的臭气熏天,晚上漆黑一片阴风阵阵,方恒待了一天就受不了了,简直就是泪流满面地数着时间在过。
第二天上午看守班长过来了一趟,给了他纸笔让他写检查,然后就走了,看着那背影,方恒差点扑上去抱着大腿哭,我错了,求求你,把羊排叫过来吧,我一定态度端正的认错,绝不再犯。
第三天临解禁前,方恒被要求清洗马桶和晾被褥,不得不说关禁闭对他有奇效,整个人蔫蔫的老实,一句话一个动作,简直老实到不能再老实,老兵过来接人的时候笑了起来,“怎么憔悴成这样儿?”
方恒抬眼看他,嘴巴一圈长出了一层小绒毛,哭丧着一张脸说,“我能要求洗澡吗?有跳蚤。”
“这个点儿可没热水,先去你们排长那里报到吧,之后的再说。”
方恒抠了抠头皮,又抓了抓肚子,系上裤腰带默默的跟了上去。
方恒出‘狱’的这天是周末,新兵连有休假,方恒到了门口就不再往里面走,老兵推了他几次都不动,最后只能把杨翌给叫了出来。
杨翌出来的时候端了洗漱用具,什么都没说的递了过来,方恒拿了盆就往水池那边冲,像火烧了屁股一样。
杨翌跟在后面看了一会,见方恒站在水池边就开始脱衣服,琢磨了一下进了寝室,再出来的时候拎了两瓶热水。
方恒正缩着脖子把冷毛巾往自己身上擦,一看杨翌拎着热水往这边走,当即就愣了一下,讪讪的开口,“检查在我包里。”
杨翌笑了笑,先把热水倒了半瓶在盆里,然后接着凉水的时候往方恒的身上看,方恒脱的精光,身上全是挠痕,有些地方已经被抓烂了,又红又肿,而且皮肤上被激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就连胸口的两个浅色小粒都硬了起来,杨翌挑眉,看着方恒关了水,迫不急的的把沾了热水的毛巾往自己身上撒,干脆挽起了袖子准备帮手。
说不心软是假的。
杨翌军校四年,部队一年,完全和禁闭室无缘,身边的人也没说会闹到送到里面的,虽然之前也了解了一下情况,但是当真见到从里面出来的人时,还是觉得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点?
在军队里战友们打架是常有的事情,很多时候只要没出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管也管不过来,所以禁闭室里最常关的兵还是盗窃或者逃兵之类的人,打架进去的真不多,除非在外面打了老百姓被告到了部队里,否则很少会这么严惩的。
看着这样的方恒,杨翌突然有了一种权利是双刃剑的警醒。
排长不过是个小官,是部队最基层的军官,可是却依旧拥有任意调教30名士兵的权利,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公正公平的胜任这个职务,原来也不过如此。
人的情绪永远无法掌控,有色的眼光无论怎么回避都依旧存在,他必须得承认,这次的惩罚确实有失偏颇。
看着方恒弯腰擦大腿,杨翌又给水盆里续上了热水,关心的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先对付一下吧,晚上再好好洗。”
方恒没有说话。
杨翌倒水的手微顿,眸色暗了几分,看来他和方恒真的八字不合,就像方恒对他莫名其妙的不待见一样,他对方恒的惩罚也无法做到真正的客观公正。
这盆水续上,杨翌去寝室里翻出了方恒的衣裤,让侯珏和岳梓桐给送了过去,他独自回了寝室,脑袋里一直是那个身体上的抓痕和憔悴的脸。
他必须得好好想想,更公正的定义一下方恒的位置,否则这样的情况一再发生,难以承受的不光是方恒,还有他自己。
严格说来,杨翌并不是睚眦必报的人,比起在一件事上硬撑到死,退一步的海阔天空更适合他的生活方式,作为一名根正苗红的普通人,他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更显圆滑,毕竟,硬碰硬出了事,倒霉的永远是他这种没有后台的人,所以,杨翌更善于用亲和的外表去处事,在软硬方面更要斟酌了再斟酌。
当杨翌离开后,方恒端着一盆温水当头淋下,这才舒坦的长出了一口气。
禁闭室……真他妈不是人呆的地方。
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的话……方恒打了个冷战,狠狠的在身上搓了又搓,恨不得蜕下一层皮去。
“方恒。”方恒转头看过去,侯珏蹙眉挽着袖子,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边走边问,“这大冬天的洗什么澡?”
“没事。”方恒笑开了牙齿,“身上难受。”
“有蚊子?”侯珏弯腰拎起暖壶倒水,看着方恒身上抓出的印子问。
“跳蚤。”不提还好,一提方恒又开始痒,抬手在胸口挠了挠,“你们怎么出来了?”
“杨排叫我们送衣服。”
“那里面怎么样?”岳梓桐抱着衣服站在一边。
方恒睨了他一眼,“你进去就知道了。”
“我才不去呢。”
“……幸灾乐祸是吧?”
岳梓桐挑眉笑,拍了拍胸口,“快点洗,洗完了哥们儿请你抽烟。”
“等下还要去杨排那里,晚点吧。”
“不急,总得喘口气,春节那事我还得和你谈谈。”
方恒正捏着毛巾在后脖子上擦,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哥们儿才从狱里出来,你就跟我提这事?最毒妇人心,毒寡妇,休了你!”
岳梓桐失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九年了,你还不让我发展第二春?休就休吧。”
侯珏端起盆往方恒后背泼,插了句嘴,“没事,我帮你守着你的皇后呢,他不敢,否则三尺白绫伺候,午门问斩。”
方恒点头,“好兄弟。”
三个人打了一会嘴仗,方恒终于舒坦的再世为人,猫在角落里抽了一支烟,这才进去找杨翌。
杨翌的办公室在最里面,要进去先得穿过整个新兵连的床位,方恒一出现基本全员禁声,那目光当然说不上好看,但是方恒病久成医,直接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杨翌接过检查后就沉默了下来,一遍看完,又把方恒之前写的检讨翻了出来,反复看了一遍,这才开口,“处理方案之前已经说过了,没有变动,你先回去休息,可以上床。”
方恒面色不好的点头,倒也不是说怨恨杨翌,但是确实心里不舒服,过去的那三天,绝对能够让他记一辈子。
虽然说惩罚已经定了下来,但是指导员的思想教育在他关禁闭的时候已经做过,方恒又是重犯,之前该说的也说了,指导员就把这个工作交给了杨翌。
吃过晚饭后,方恒被杨翌带到了操场,本来以为会被罚跑,结果杨翌却说了句,“尽量别挠身上的那些包,破口的地方更别撒止痒水,忍两天就好了,否则得感染。”
方恒点头。
杨翌摸着后脖子看他,见方恒又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于是叹了一口,转头看向远处的目光变得茫远,“其实我也没什么说的了,就这么坐一会吧。”
大概过了10来分钟,杨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觉得这次罚的重吗?”
方恒沉默了半响,摇头。
“我听真话。”
方恒继续摇头。
杨翌有些意外,准备的一肚子说辞就这么给掐灭了,只能低头拔草。
过了一两分钟,方恒也跟着拔,俩人揪秃了眼前的草后就各自散了。
29.春节来了
临近春节,又临近新兵连结束,训练已经进入了复习巩固阶段,除了队列还是队列,所以方恒很快跟上了进度。
打架的后续惩罚方恒已经熟门熟路,再加上侯珏也在里面,倒也不算无聊,不过其中一个当事人却多少有些不爽,方恒和侯珏抱团无视魏亚阳,用方恒的说法就是,也不知道这些时间能不能给魏亚阳捂出口臭来,侯珏回的更毒,口臭就是用来治嘴贱的最佳药剂。
杨翌这几天一直领着岳梓桐东走西串张罗节目,毕竟就算他再在意自己对方恒的处置不够客观公平,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他能够做的只能是引以为戒,否则任由这种心态发展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踢了铁板。
方恒那莫名其妙的后台,他还有些介意,典型的小人物心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军营时装秀这种东西又不是专业模特走台步,杨翌准备好道具、音乐,再把参加表演的人安排成两两一对,安排了一下顺序就放牛吃草了。
但是岳梓桐对这个节目很上心,作为一名没有机会往演艺圈发展的军旅人,他把满腔的热情都放在了里面,一下了训练就抓着杨翌讨论,磨叽的杨翌烦的要命,躲又躲不掉,最后干脆远远见到岳梓桐就绕道走。
这天躲的有些慌不择路,一下窜到了当初收拾方恒的角落里,结果看到猫在那里抽烟的方恒,一猫一羊大眼瞪小眼了半响,方恒才急忙把烟给踩灭了,讪讪的站了起来。
新兵连不让抽烟,当初第一天开班会的时候杨翌就说了个清楚明白,结果竟然真有人往枪口上撞,而且又是这个方恒。
杨翌看着方恒醒了下嗓子,望天,就不明白了,说是对方恒不闻不问了,怎么这小子就不让他省心?这都撞上了,总不能当没看见吧?
“哟,猫这儿抽呢?”杨翌挑眉,一时间拿不定态度,语气冒出来倒有了些阴阳怪气。
方恒抽了抽嘴角,踩着烟的脚后跟又狠狠的拧了一下,讪笑开口,“第一次,这不就被您撞上了吗?”
杨翌看了眼地面,倒是挺干净,‘嗯’了一声就出去了,算是警告,临到路口前说了句,“这地方发现过蛇,没事别往这儿串了。”
方恒的头发一下立了起来,左右看了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杨翌转身背手等他,笑眯了眼,“知道新兵连抓到抽烟的怎么罚吗?烟给掰断了泡水里让你喝,要不就给你顶个桶在里面慢慢抽个够,可以试试,要真不怕,你就继续抽。”
方恒嘴角抽搐,脚上一错,闷头走了出去。
杨翌看着方恒的背影叹了口气,看了眼现场环境,没见到岳梓桐,这才快步走出了院门。
方恒从禁闭室出来三天了,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有些微妙,方恒像是有些怕了他一样,原先的挑衅傲慢再也看不见,甚至达到了除非必要根本不正视的程度。
按理来说这样也好,可是杨翌觉得别扭,愧疚自己当初下了那么狠的手,硬把一个小子给折腾成这样,调教成果显着的连他都有些惴惴不安的吃不消。
而方恒确实被调教的老实了。
杨翌这次事件的处理简直就是又准又狠,折腾的方恒彻底没了脾气。
一、杨翌拿侯珏说事,他方恒确实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留或走,但是他不能让侯珏走,可是一旦他惹事,侯珏就一定要帮忙,所以他也只能收了爪子。
二、禁闭室或许对于一些人不算什么,但是对方恒足够达到惩戒效果,那几天方恒一直在想这是不是就是监狱?监狱是个熟悉的名词,但是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却陌生恐惧,方恒确实有联想过自己继续这么闹下去,有没有可能在未来会被永远的关在这样的环境里失去自由。
三、每次面对杨翌都让他有些尴尬,或许来自禁闭室和检讨的自我警醒,他确实有对不起排长的地方,一个男人连基本的承诺都做不到,这已经让他在面对杨翌的时候失去了一份底气。
总的来说,方恒还是个孩子。
所以,方恒没有去修补这份关系的想法,新兵连结束,指不定就各分东西,方恒甚至觉得自己连这个营都留不下来,所以干脆敬而远之。
可惜军营是个提倡团结的地方,一个是排长,一个是手下的士兵,不可能没有合作的地方,不说平日里的训练和同住一个大棚下面,就单单是春节晚会就得同台表演。
只要他一天还是他的兵,需要磨合得地方就多了去了。
大年三十那天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蓝天水洗,北方来的兵是一脸感慨的长吁短叹,这是他们过的第一个看不见雪的春节,别样新鲜。
这天上午按照规矩大扫除,里里外外洗了个遍,就连平日里训练的空地都用洗衣粉刷洗了一遍。中午食堂会餐,珠玛连长把新老兵都凑在了一起吃饭,菜很丰富,不过没有酒,气氛略显沉闷,方恒立着耳朵听了一会才知道,重头戏在今天晚上。
下午没有训练,杨翌安排了几个没有表演的新兵去会堂帮忙,然后提前彩排了一下晚上要上的节目,边说着晚会的具体流程边开玩笑,直到快四点才把人给放了。
回了寝室,岳梓桐从柜子里掏出一个黑色口袋,奸笑着对方恒勾了手指,拉练一拉开,神秘开口,“给排长的。”
方恒噗一下笑了,指着口袋里的化妆品问,“你哪儿搞来的?”
“我妈的,高档货呢。”
方恒捏着一管口红问,“他能用吗?”
“不知道,等下到了会场给他画,大家一起哄,他跑都跑不掉。”
方恒乐呵的点头,点了两秒僵住,“要不咱们先问一下他,别到时候把气氛搞的太僵了。”
岳梓桐诧异,“啧,怎么?你是方恒吗?不会被附身了吧?”
“?”方恒蹙眉,别扭了两秒,讪讪开口,“我只是……还是先问下吧。”
岳梓桐没说话,把化妆品放到了表演服装上面,想了想,开口,“怕他了?”
“谁怕他啊!”方恒眉毛一下挑了起来,语气抬高了八度,色厉内荏。
岳梓桐笑了笑,“没事的,把握好度就行,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排长好说话。”
方恒瘪了瘪嘴,不说话。
“那行,要不你给拿进去,先问问他?”
“干吗要我去?”
“你不说要先问吗?”
“你去问。”方恒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转身去看自己的衣服,捏着那个呢料风衣开口,“这你爸的?”
“排长的。”
“诶?看起来挺贵啊。”方恒去翻牌子,一串英文,没看懂。
“说不上好吧……衣服这东西合身就好,而且看这情况也没穿过几次……”岳梓桐说到这里话一顿,一下笑了。
方恒把衣服穿在了身上,结果就像大人穿小孩衣服一样,根本衬不起来,反而土到爆。方恒不适的拉了拉,见岳梓桐笑得整个人都在抖,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咬牙切齿,“他就是故意的,给这么件衣服就是想让我和他换!”
方恒说的无心,却一言惊醒梦中人,岳梓桐收敛了几分笑,用探究的目光盯着方恒的脸看了半响,突然把化妆包递了过去,“要不你试试?”
方恒往后退了一步,“滚远点,我就算内裤外穿,也不用那个。”
岳梓桐压着笑贴了上去,“真的,要不试试吧?我也挺难想象排长女装的样子,我怕会晚饭都给呕出来,而且内裤外穿已经有人了,轮不到你,要不咱们问问侯珏、排长,让他们决定谁更适合。”
方恒还没来得及对超人此等犯二的人选已定表示遗憾,就被岳梓桐后一句话给惊住了,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呢料风衣瞪圆了眼,“问个屁!”
“怎么?”身后传来声响,方恒一扭头就看到杨翌近在咫尺的脸,杨翌笑眯眯的重复了一遍,“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