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在刚想阻止的时候,就被攥住手腕,拉展在头顶,身体被迫敞开,虚弱处被对方掌控,挣扎和抗拒只能带来更深刻的逗弄。
江之遥被堵住唇,话语全部变成破碎的呻吟。身上的人野兽一样一寸寸占据领头,制造出深刻的烙印和疼痛,野蛮凶狠,毫无温情。倘若说之前在诱导他的共鸣,现在这只是在纯粹发泄。
可是,你到底不够心狠!如果仅仅因为愤怒而发泄,为什么控制着自己的欲望,没有立即冲进来?为什么冰冷的指尖仍然残留着缱绻温情,隐晦的做着前戏?。
江之遥听着身上青年压抑的喘息声,侧头看向一点点明亮起来的窗帘,厚重的米色窗帘下面,露出一层白纱,泛着金光,那大概是初升的太阳颜色。
“看着我!”顾墨颜猛然将他的头掰过来,让他直直的对着自己。
江之遥看着压抑的青年那双动荡沉寂的黑眸,慢慢眯起了自己狭长的眼睛,露出惨淡的笑容。就算被束缚,他也始终不是弱者,他会被心灵的虚弱击败,但并非就可以任人宰割。
电光石火之间,他手腕一扭,身子猛然侧翻,在顾墨颜猝不及防的时候,又一次将他从床上掀了下去。
顾墨颜薄唇一抿,顺势攥住他的手腕,拖着江之遥从床上翻滚而下。冰冷的地板传出深重的撞击声,顾墨颜疼得眉头一皱,伸臂牢牢抱住被护在胸口的少年,眼中愤怒难堪痛恨悲伤交织成一片混乱,却冲淡了方才的了无生气。
“你没有机会了。”江之遥撑着他的胸口,慢慢坐直身体,碰触到身后挺立的欲望,他仅仅弯起了眼睛,“天亮了。”
是的,天亮了,夜色中的一切终将被掩盖,温暖的太阳会洗涤所有的忐忑迟疑,罪恶伤悲。我们只能在暗夜中起舞,躲避着所有人的欢愉,终将被阳光击溃。
随着他话音落去,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少爷?”冷淡的声音,带着顾墨颜拥有的特质,那是顾中澜。
和顾墨颜朝夕相处十几年的顾中澜,顾氏的第三号人物,无疑拥有许多特权。他只要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无论现在的顾墨颜有多么不甘,也必须迅速处理。因为他姓顾,然后才是顾墨颜。
江之遥从被子下面抽出睡衣,抛给顾墨颜,自己背对着他在衣橱中挑出合适的衣服,优雅的套在身上,动作舒缓如袅袅而起的乐曲。病人应该继续留在卧室中,他自然是要避出去的那一个。
“我出去了。”江之遥迎着顾墨颜复杂的眼神,慢慢弯下身子,伸手擦去靠在床上的病人右边眼角处,干涸后的浅淡泪渍。
这一夜的纠葛,果然还是忘掉的好。走到门口的他,对着顾中澜微微颔首,侧目望向走廊窗户外面蓬勃的清晨。
第十章:花开花落
江之遥慢条斯理的用早餐,年轻的身体果然够好,一夜未睡也不曾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如果不算满身盘踞着的红痕的话。那些遮不住的东西,江之遥也不曾费力遮挡,干脆听之任之。
昨夜闹出的那些动静,房间中的这些仆役多多少少都猜到了一点,因此看过来的目光,总带着点隐晦的打量,就连在此服务了几十年的女管家也不能例外。
“江之遥!”大叫着急匆匆冲进来的人是柳净盈。直接越过女仆拉开的座位,冲到江之遥面前,担忧的眼神在赤裸的脖颈上凝聚,她颤抖着声音问,“发,发生什么事了?”
“饿了吗?”江之遥平静的起身拉开身边的椅子,扶着女孩坐下,“先吃东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不必担心。”
这句话出口,柳净盈终于镇定下来,机械的接过江之遥递过来的食物,胳膊差点打翻前面的牛奶杯。她惊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笑容:“今天天气看起来不错。”
面对的人是顾墨颜,就算真发生了什么,柳净盈也无法出头,除非她有在顾氏盛怒之下保全家人的方法,所以她只能当做相信了江之遥的话,可她终究无法释然。
江之遥了然一笑,眼中露出几分暖意:“应该放晴了吧。”他探身覆住柳净盈放在餐桌上的左手,冰凉的指尖在他的掌心中颤抖,江之遥安抚的握紧了一瞬才松开,“昨天半夜把何医生喊过来,结果累的你在外面守到现在。顾先生已经退烧了,你今天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走。”柳净盈恍惚了一瞬,蓦然侧头直视着他,澄澈的眼神这一刻复杂之极,倒映着江之遥的笑容,却晃不出半分涟漪。
江之遥感到掌中的手指蜷了起来,凉的像冰一样。当手指完全抽出藏在桌下的时候,柳净盈仓惶的移开视线。
窗外铺满了阳光,餐厅高大的穹顶上,水晶吊灯依然灯光璀璨,两层光明映得屋中人宛如幻影,身上铺着的光晕,模糊了所有神情。就连站在一边的女仆,一模一样的表情就像是程序调控出的虚幻。
“柳……”江之遥心中略微感到不安,身边女孩的情绪很不对劲。
“我不走,你不用想着怎么撵我。这里你待得了,我就待不得吗?”仿佛下了某种决定,低着头神色模糊的女孩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更何况我……”她顿了顿,激荡的情绪刚露头就消失无踪,“我答应过一个人……”
柳净盈没有再说下去,她抬头望向门口。江之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顾中澜正站在那里,身上每个细节都打理的一丝不苟,仿佛随时就要踏上战场,活脱脱顾墨颜的另一个翻版,只不过细看的话,还是能感受到不同。这个人的冷,是直接透到骨子里的。
“什么事?”江之遥靠上椅背。循规蹈矩的顾中澜,不是走在办事的路上,而是拐到餐厅来见自己,确实很奇怪。
门口的人毫无所觉的打量着江之遥,看得十分仔细,直到旁边的柳净盈也忍受不住正要出头的时候,他目光一闪,冷声道:“少爷晕倒了。”
他在研究自己,江之遥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这样的含义。他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用一种极为漠视的语调道:“抱歉,我不是医生。”
余光中看到柳净盈坐立不安的动了下身子,他将女仆盛过来的八珍粥推过去:“尝尝这个。”淡黄色汤液中沉浮着洗白的米粒,清淡的口感,寻常而又香郁。
看到柳净盈吃了口粥,他才对门口的男人微微一笑,反客为主道:“相信顾先生的得力干将还没来得及用早餐吧,不妨先坐下?”
顾中澜唇角微勾,从善如流的走了过来,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少爷也许在等你。”
“只是也许,不是吗?”江之遥眼睛一抬,浅浅笑语,他旁若无人的指了几样点心,招呼女仆分给柳净盈尝尝。再豁达的女孩,经历了备受煎熬的一夜,也难免憔悴不安。
而对面的顾中澜,余下的时间也不曾开口。女仆熟门熟路的将他习惯的食物摆放到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食物如此丰富,可是那个人数年如一次选择同样的食物,就好像永远不曾厌倦。江之遥垂下眼睛,遮挡住眼中的惘然。
那个记忆中沉默寡言的男孩,挤在无数孤儿中间,抬起脏兮兮的脸,卑微而又骄傲的恳求他收养,可是在江之遥不曾留意到的角落,他早已被生活镀上了一层让人陌生的皮囊。
直到现在恍然回首,很多东西他才能看明白。江之遥推开椅子站起来,朝顾中澜点了点头:“我先走了。”用筷子戳着盘中剩菜的柳净盈立即蹦了起来,紧紧跟在他身后。
“回去吧!”走廊上,江之遥最后一次规劝身后的女孩,柳净盈只是摇头,窗外的阳光斜斜打在她的脸上,女孩的笑容明媚清朗却藏着心事。
江之遥叹口气,在她的注视下,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离开了一个小时,那个人会不会着急?。
窗帘没有拉开,卧室中一片暗沉。江之遥掩上门,走到床边。
顾墨颜孩子气般的将头埋在枕头中,露出一头乌发,他呼吸清浅,蹙起的眉带着烦忧,唇角却微微翘起。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靠近,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却没有睁开。
“还难受吗?”垂下的手指握成了拳,江之遥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的空洞漠然,“听说你晕倒了?”
床上的病人恹恹躺着,眉眼间逐渐透出几分冷峻,他仿佛在沉睡。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昏暗的房间中连空气也带着药水的沉闷涩意。
江之遥没有等下去的耐心,他一把拉开窗帘,阳光顿时倾泻而入,凉风吹来,暗香隐约。等到他在跳跃的光芒浮尘中回过身时,顾墨颜不知何时半靠在床上,紧紧抿着唇,神色莫测。
“要喝水吗?”江之遥嗓子干涩,远远站着。数月前,那个隔着暴动的人群,恨言“生死不论”的青年,在他心中留下了太深的烙印。尽管这个青年,现在躺在床上,蹙起眉,看似无害。
过了片刻,顾墨颜头往后一靠。被子搭在腰上,睡衣中露出的肌肤上,隐约可见凸起的骨骼。
江之遥将水递过去,顾墨颜眼睛一扫,分外凌厉。这是要让自己喂?江之遥端着水杯一动不动,视线下移,看着杯中荡起的涟漪,袅袅水雾中,映出的容颜模糊不清。
僵持了有一阵,顾墨颜忽然低低咳嗽起来,他头侧向一边,脸颊紧紧贴住床头,咳得声嘶力竭,却不曾弯下脊背。
江之遥端着水杯,眼睁睁等着顾墨颜慢慢转过来。看起来分外脆弱的青年,瞥了眼放在他面前的水杯,神色一寒,倦然的挥了挥手。
江之遥放下水杯,重新走到窗边,远远站着。
“昨夜……”冷漠的声音平淡无波,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侧头看来。他的脸上是一贯的不动声色,黑亮的瞳眸深不见底。
江之遥撑住身后的窗台,顿了一瞬,艰难的弯起唇角:“怎么了?”他身上的痕迹瞒不了人,却用这样漫不经心的语调堵住了话头。
逆光而立的少年,满身光晕,看似放松的姿势,实则满身都是戒备。
顾墨颜收回视线,恹恹的垂下眼睛,说不出的惨淡。他按铃叫来管家,再也不曾看江之遥一眼。
“扶我起来。”顾墨颜开口。等到管家掀开被子,将他抚下床时,他刚一站稳,立即拂开撑住自己的手,慢慢向门口走去。
江之遥漠然看着他的背影,就像无数荆棘,从身体中慢慢抽出,也许很疼,却抵不过心痛。女管家亦步亦趋跟在顾墨颜身后,担忧的叫着:“少爷。”可以的遗忘了窗边的少年。
总是这样,看着他远离,一天天,一年年……实在是,何苦呢?!。
可是这一次,那个人停下脚步,他微微侧头,睡衣被穿堂风吹起,风拂过冷峻的脸颊,终究没有回头。“很好。”一字一句,寒如冰封。顾墨颜大步而去。
江之遥低低笑起来,转身面向窗外,大片大片盛开的菊花铺满一地,花开花落年年,人却如何相守一生?
第十一章
接下来的这个上午平静无波,宁静的和前几天没有任何差别。没有人多嘴告诉他离开的顾墨颜去了哪儿?只有四处窜动的柳净盈时不时溜过来,随意说着何医生一直在三楼,始终没有下来过。
拉起窗帘,躺在床上休息,却毫无睡意。微薄的光线中,江之遥看着自己满身的痕迹,心中黯然。
顾墨颜大概猜出来了,也许已经确认。他想让自己承认?可是顾遥年已经彻底死去,只要那个身份还存在,必然是一根刺,早晚又会被逼的兵戎相见。江之遥珍惜目前的生活,从不曾想过放弃抑或改变。
所以纵然前一夜赤,裸相对,亲密无比,太阳出来后,他照样可以让自己漠然相处,恍若未识。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曾经的心有多么柔软,也会有同样的狠厉。
“江先生?”江之遥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沉入睡梦。
他刚打开门,就对上女管家惊疑不定的眼睛。
“少爷叫你过去。”这样的答案似乎也让她非常意外。
“叫我?”江之遥眯起眼睛,“他准备在哪儿见我?我记得三楼是禁地吧?”他相信以顾墨颜的性格,是不会对付自己的。那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谈谈今天清晨,那一场被打断的不堪该如何收场?
女管家理了下头发,温声道:“我是替何医生传的话。只有他能进少爷的卧室,您是否需要亲自见一下何医生?”
“不必。我们现在就走。”江之遥穿着一身睡衣,不过包的很严实,比起清凉的夏装,更能掩盖身上骇人的痕迹。
三楼有什么秘密?他很好奇。那一层最早是活动室,年幼的他厌烦和二叔一家虚假的来往,干脆将卧室挪到了三层。之后接掌了顾氏,他也不愿意再换地方。可以说这座楼,是他一生的家,是顾墨颜曾经住了七八年的地方。究竟因为什么,让顾墨颜讳莫如深到如今这种程度?
女管家走到楼梯口就停下了,闪到一边,请江之遥独自上去。
走到拐角处的顾中澜,低头打量了他一眼,在楼梯口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冷漠的青年,轻轻招呼了一声:“江先生。”其中的意味,并不让人愉快。
江之遥笑了笑,转身上楼。
两个保镖严严实实的堵着通道,他刚一上来,就被拦了下来。他看了眼楼上的布局,仍然是之前那种小公寓的布局,大致看去,并没有什么改变。
“是顾墨颜让我来的。”江之遥眼睛微抬,气势自生。
两个人倒有些讷讷,相互看了一眼,挺直背,冷冰冰道:“请离开。”
“在戏弄我?”江之遥眼睛微眯,眼尾翘起,乍现的旖旎衬着漠然的笑意,透出冰冷的诱惑,耀眼之极。
盯着他的保镖神情微微恍惚,就在这时,宁谧的空间中忽然响起电话铃声,压低了声的交谈后,沉闷的关门声响起,连同电话铃声一起圈了起来。
江之遥侧过头,正看到年迈的何医生打着呵欠,从墙角转了出来,看到他的时候,随意点点头,语带探究:“顾少爷现在心情不太好,江……呃……”
“江之遥。”清雅少年唇角弯出浅浅的弧度,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房间中的电话铃声仍然刺耳无比,顾墨颜手扶在门把手上,侧过头也无法再捕捉到那个清润的声线。他微微抿唇,黑沉的瞳眸中惯常的死寂沉郁,如同这个密闭的房间。
直到电话铃声停止后,顾墨颜才慢慢走过去。步履拖沓,似乎被什么困扰着。当他走了一半的时候,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
“是我。”平板无波的声音,哪怕高烧未退,也不曾弱去半分力度。
那边说了很长一段话,顾墨颜撑着桌子,无悲无喜:“刘和,不,先盯着,别动手!我改变主意了。”
另一边的人连忙应声,顾墨颜看似不经意的瞥了眼房门,恍惚了片刻道:“最近我会去见你。”
话筒中又传来一迭声的恳求,声音越来越大,隐约夹着哭腔。顾墨颜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沉闷的盖住瞳眸,浓得透不过风:“你弟弟不是凶手,我清楚。此事一了,真凶会送上法庭。”
这一次,沉默了很久,那边才絮絮出声。临了,那个人问:“顾先生您无所不能,为什么会找上我?”
顾墨颜抬手挂断电话,唇角僵硬的弯了下,满是讥嘲。这乍现的表情,却不知是笑他自己,还是电话另一端的人。他扶桌站了一会儿,手指动了又动,终是飞快的按了桌上的响铃。“江……江之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