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逐渐懂得一个真正演员所需要的素质,随着饰演的角色越来越复杂困难,蒋泽晨与黎舟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人生重来一次,蒋泽晨看得比所有人都开,他并不愿意为难自己去争取什么难以获得的东西,只是希望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所以,对于黎舟身上的光环,他的敬佩是不掺杂任何嫉妒的,单纯到有些傻气,也正因如此,他与黎舟之间的关系才没有掺杂进任何的杂质,纯净地让彼此不会产生任何的防备。
蒋泽晨将黎舟当成是朋友,虽然在某种程度依靠他,却并不会试图踩着他上位,而黎舟也将这个比自己小几个月、没有什么心机的家伙当成是自己的弟弟,心甘情愿地照顾他,帮助他。
拍戏的闲暇,蒋泽晨与黎舟经常会坐在角落里,一起对着习题册愁眉苦脸,时而凝眉苦思,时而因为不同的意见争论不休,到是成了幕后花絮中颇为独特的风景,还被记者们在找不到什么报道的时候拿出来当过花边新闻。
只可惜,虽然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但是蒋泽晨和黎舟凑在一起显然到不了这样的档次,当某次两人合作的作业被老师打了不少的叉号发下来后,蒋泽晨就再也不相信黎舟的智商了,而黎舟么,自然也是同样。
——如果说让蒋泽晨总结一下他的第二次成长经历的话,最深刻的想法大概就是:当好学生神马的,实在是太困难了……
第十九章
虽然蒋泽涵已经是学业最紧的高三生,但是却并未耽搁下对于如何管理公司的学习,甚至在这几年的努力下已经可以代替蒋父处理一些并不算太重要的决策和应酬,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目的行进。
这一晚,蒋泽涵便因为有事,只留下蒋泽晨一人在家,吃完晚饭后,本着先甜后苦的原则,蒋泽晨像往常一样在准备学习前先打开电脑玩一玩,放松一下精神。
小学三年级,当电脑刚开始走进家庭的时候,蒋泽涵便在自家弟弟的强烈要求之下买了台电脑,后来又连上了网络。蒋泽晨原本以为有了电脑网络这项利器,加上蒋泽涵日渐忙碌,没有功夫再掌握他的一举一动,他便能运用一下重生的金手指捞点外快什么的,没想到理想如此丰满,现实却如此骨感,刚刚发展起来的网络根本无法满足蒋泽晨的要求,完全达不到十多年后坐在家里足不出户便能处理各种事物的程度。
尝试了大半天,蒋泽晨便蔫了,原本就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是觉得重生一次不利用一下对未来经济走向的先知性创造点财富价值有些亏的他很快便在现实的阻挠中放弃了过为宏伟的幻想,于是一转眼,电脑和网络在他的手中再次像上辈子那般彻底变成了休闲娱乐的工具。
——二世祖就是二世祖,从小过惯了不用动手就能丰衣足食的生活,“视金钱如粪土”,重生小说里那些利用重生的金手指狂敛财富变成全国乃至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富豪的剧情对于蒋泽晨而言那就是浮云啊浮云……
作为已经准备扎根娱乐圈的人,蒋泽晨除了略微关注一下国家和世界大事以外也就会关注关注娱乐新闻报道了,虽然这些报道半真半假,大多数无事生非捕风捉影,但是偶尔也能看出些门道,而且的确——娱乐价值颇高。
点开几篇报道,一目十行地浏览着,蒋泽晨突然看到某个让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名字,不由得停顿了一下,凝眉思索,随即恍然大悟这人是宋岳的姐姐。
宋岳的姐姐在几年前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娱乐圈,成为了一名歌手,但是混得却并不如意,不会炒作,没有背景,相貌和声音也并不出众,混了几年还是名不见经传,鲜少能在媒体和报道上见到她的身影。这一次登了报,还是一篇颇为重量级的报道,实在是破天荒头一遭了,只可惜这一次“出名”在蒋泽晨眼中,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文章报道的是属于负面新闻,揭露娱乐圈黑幕的,牵涉到了好几名演员和歌手,宋岳的姐姐只是其中之一,幸好她名声不显,所以噱头也不足,关注人应该也不多。蒋泽晨不知道这篇报道是否属实,是被记者抓住小辫子的真实披露,还是明星们为了博出位的孤注一掷。
其实,在蒋泽晨看,身为站在镁光灯下、被众人瞩目的明星,就要练就一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厚脸皮,一副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好气度,不然那是绝对混不下去的。名声越大,变越容易被泼上脏水,随着现在娱乐圈里鱼龙混杂越来越乱的发展形势,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负面新闻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在未来几年里,也就是黎舟那个家伙有这样的好运了。
从宋岳几次的提及来看,宋岳的姐姐是个老实人,性格甚至有些懦弱,这第一次被泼脏水,大概会比较难受,作为已经把宋岳当成是自己人的蒋泽晨,自然也是要关心一下的。
蒋泽晨跟宋岳姐姐接触的很少,只是在宋岳的牵线下吃过一次饭而已,后来虽然她进了演艺圈,但是一个是歌手一个是演员,也没有什么交集,蒋泽晨要关心自然还是通过宋岳——其实蒋泽晨本身关心的便是宋岳,他对姐姐很是在意,关心则乱,还属于圈外人,不知道娱乐圈里的是是非非,大概同样会因此而苦恼。
打定了主意,蒋泽晨便拨通了宋岳的手机,铃声响了许久,才被宋岳接了起来。
“小晨,有事?”宋岳的声线有些不稳,熏熏然的模样,似乎喝了酒,蒋泽晨微微皱了皱眉,电话另一侧很是吵闹,音乐和喧嚣声几乎都能将宋岳的声音盖住,这熟悉的背景音立即让蒋泽晨有了大体的猜测。
“宋哥,你这是在哪呢?这么乱。”
“在外面……”宋岳犹豫道,随即似乎觉得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有些不妥,又添上了一句,“嗯……跟朋友一起呢,小晨你有什么事?”
蒋泽晨的眼睛闪了闪,直觉地认为宋岳在撒谎。
宋岳一向都是个严谨的人,洁身自好,从来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也不喜欢喝酒,结交的朋友也大多数是跟他一样性格的,一起去酒吧喝酒之类的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宋岳不可能毫无缘由地就如此反常,而恰恰又是今天登出了这篇报道……蒋泽晨的目光向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决定干脆利落地单刀直入。
“宋哥,我刚刚上网看新闻,看到了一篇……写到了你姐。”
电话另一头,宋岳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叹了口气,“哦……小晨你也看到了啊……”
“你姐没事吧?你也别太担心,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挨过了这几天大概也就没什么了……”知道自己猜对了,蒋泽晨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有些干巴巴地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谢。”宋岳笑了一下,听起来有些苦,完全不是他平常精明干练的模样,似乎茫然失措,“具体到底怎样,我也搞不清楚……我给我姐打过电话,我姐一直在哭,什么也不说,问我爸妈,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算了,小晨,谢谢你打电话过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别理会得好,好好学习……”
“得了吧!你又把我当小孩!”蒋泽晨打断宋岳的话,很是不满,“我好歹从小到大演了不少角色,也认识不少人,算是在圈子里混的,你别把我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说不定关于这方面我懂得比你还多呢!”
蒋泽晨可无奈了,他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玉树临风地不再是七八岁那副软绵绵的团子样,但是周围的人却还是把他当孩子对待,让他抑郁不已。
其实,宋岳把蒋泽晨当孩子,而在蒋泽晨看来,现在的宋岳才是个没怎么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孩子。他上辈子经历了不少乌七八糟的事情,可谓是久经沙场,看得透透的,而宋岳虽然平时看上去成熟稳重,却仍旧还是个没有怎么接触过社会,一直生活在校园象牙塔中的在校大学生。宋家家境并不富裕,却也能让他衣食无忧,有疼宠他的父母和长姐,学习成绩又优异,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没遇到过太大的挫折,此时此刻突然面对这样的事情,惶惑不安也是很正常的。
相处了这么久,对方又一直对自己这么好,蒋泽晨自然不希望看到宋岳因为这件事一个人苦闷,眼珠子转了转,便截住了宋岳想要告别挂电话的话茬,“宋哥,你刚才骗我呢是不是,你现在一个人在酒吧喝闷酒呢吧?”
“呃……”宋岳尴尬了一下,刚想否定,却又被蒋泽晨打断,“别掩饰了,我知道肯定是这样!你现在在哪呢?一个人喝闷酒多伤身啊,我明白你现在很担心你姐,这样吧,你说个地址,我去陪你呗!”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显示的还不到八点的时间,蒋泽晨说风就是雨地当机立断,拿起钥匙和钱包就往门边走,还不忘顺手扯下门口衣架上挂着的大衣——不然他哥又要啰嗦了。
“别闹了!现在都几点了?!你找我干什么!”听到蒋泽晨那边的动静,宋岳立即就急了,连声阻止,却显然不可能有什么效果。
蒋泽晨有些霸道、唯我独尊的性格是从上辈子就带过来的,虽说在死前憋屈了一段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但是重生后活得滋润顺遂,又被自家大哥宠得重新冒了头。
“才不到八点,一点都不晚,我都出来了啊,你快点说地址!”提上球鞋的鞋跟,蒋泽晨出了门,还不忘重重地将门带上以告知宋岳他的确出来了,这样任性的作法让宋岳又生气又担心,恨不得立即抓住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小混蛋狠狠揍一顿。
宋岳能让蒋泽晨跑到酒吧来找他吗?显然不能。再三警告他不准到处乱跑,千叮万嘱他一定要在他家住宅区旁边的星巴克咖啡厅等他,宋岳也顾不上自己的烦恼了,慌慌张张地付了钱,第一时间冲出了酒吧。
其实,蒋泽晨本来也没打算去酒吧找宋岳,就算他去了,就他目前这稚气未脱的模样,一看就不满十八岁,能不能进去还两说呢!蒋泽晨这般仗着自己在宋岳眼里还是小孩子任性上一把,只是想让他自觉自愿地从酒吧里出来,别做什么借酒消愁的傻事。
遇到麻烦就喝酒,试图用酒精麻醉自己暂得一昔安宁的作法只会将原本棘手的问题拖得更为棘手,完全不是什么有用的解决办法。蒋泽晨上辈子也过过一阵子这样的生活,逃避得了一时却逃避不了一世,最终还是被逼得不得不将酒精抛到一边,硬着头皮面对。
——一遇到麻烦就去喝闷酒,虽然这不算什么坏毛病,影响可大可小,但是蒋泽晨还是不希望宋岳养成这样的习惯,也算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关怀一下“后辈”了。
有时候想一想,上辈子那一段荒唐的日子也不算是一无所获,把所有的歪路错路都走了一遍,跌了跟头,接受了教训,这辈子有了经验,便能走得更加顺遂平稳。
——当然,这种“收获”也只是限于蒋泽晨一人,毕竟其他人可没有他的好运,能够在Game Over之后读档重来,拿着攻略秘籍重新通关。
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坐在咖啡厅靠街道玻璃窗边的高凳上等待宋岳的到来,蒋泽晨托着下巴摇晃着双腿,胡思乱想了片刻,就看到马路对面宋岳匆匆跑来的身影。
一来到能看到咖啡厅内情况的地方,宋岳就急忙寻找着蒋泽晨的身影,当他看到那个小混蛋正笑眯眯地坐在窗户边,朝他挥手致意的时候,一脸的担忧急切便立即变成了咬牙切齿。
在宋岳推开咖啡厅的门,夹带着一身夜晚的寒意来到蒋泽晨身边的时候,第一个动作就是抬起手,狠狠地捏住了他的面颊。
“哎哎!疼疼疼!!”蒋泽晨顿时就热泪盈眶了,抓着宋岳的手试图解救自己那张他目前相当满意的漂亮面孔,不过显然,未成年的少年是绝对无法跟已经成年的青年相抗衡的,无论蒋泽晨如何挣扎都无法从宋岳手底下逃脱,只能又是幽怨又是郁闷地任由他出了气后,才得以逃出生天。
“活该!自作自受!”看着蒋泽晨捂着自己的脸龇牙咧嘴,宋岳的气终于平顺了,勾了勾嘴角坦然地在他身边坐下,死毫不理会对方一个又一个的眼刀子。
“我好心好意把你从借酒消愁醉成一滩烂泥的深渊中解救出来,你还恩将仇报!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蒋泽晨恨恨地反驳,跳下高凳跑去要了一杯冰水,冷敷一下自己被蹂躏地又疼又热的面颊——他可是靠脸吃饭啊!宋岳的手实在是太黑了!估计明天照镜子就能看到半只猪头了……蒋泽晨欲哭无泪。
——而且就算捏了,你也别只捏半边啊!好歹也要对称起来吧!蒋泽晨终于明白为什么基督教教导信徒别人打你左脸要把右脸也伸过去了,两边都肿也总比只肿一边来得好看啊……
看着蒋泽晨撇着小嘴沉着小脸、苦哈哈的拿冰水安慰自己的腮帮子,宋岳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哭笑不得地再次抬起手,在蒋泽晨警惕的目光中揉了揉他的头发,顺毛安慰。
宋岳自然知道这小屁孩虽然做事出格让人担心,却也是为了他好,这一番又是焦急又是受惊的奔波下来,原本压在心底的重石倒像是轻了很多一般,不再让他茫然无措到只想到用酒来消减苦闷。
宋岳也知道借酒消愁没有用,但是姐姐哭得让他心慌意乱,却偏偏什么都不说,让他想要安慰也无从开口,想要帮忙也无从下手。宋岳一直都与姐姐感情很好,小时候总是被姐姐照顾,便想要以后好好回报,但是如今觉得自己长大了,却在姐姐伤心难过的时候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这让他的心里尤为难过。宋岳的理想是经济类案件的律师,对于娱乐圈根本不关注,什么也不懂,而宋家双亲一个是普通的公司职员、一个是下岗的家庭妇女,没有人脉关系,更是与娱乐圈沾不上什么边,宋岳知道自己的姐姐性格并不强硬,甚至是柔弱的,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无法安心。
似乎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知道蒋泽晨关心自己,宋岳索性就在这个他一直当成是少不更事的弟弟的少年面前诉说了一通,虽然并不认为他能帮助自己,也只是当做一个发泄口,一吐心中的担忧罢了。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并不会宽慰别人,但是听得很认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倾诉完毕,抑郁也消减了大半,宋岳笑了笑,再次道了声谢。
“世界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你让你姐姐放宽心,很快也就能过去了。”蒋泽晨硬着头皮,搜肠刮肚了几句安慰,随后抓了抓头发,“你要是还担心,或者想打听打听情况找找人什么的,我倒是能给你几个人的电话,不过能不能帮得上忙我就不知道了……”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帮不上忙的——最后这句话,蒋泽晨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毕竟,他是来安慰人的,而不是来打击人的,虽然是事实,在这种情况下也说不出口。
蒋泽晨知道,娱乐圈——甚至是整个社会大多都是唯利是图的,除非有很铁的关系,否则没有获得利益,却会替陌生人真正办事的人少之又少。蒋泽晨还是初出茅庐的小演员,没有什么面子,蒋家在娱乐圈也没有影响力,至于宋家更是拿不出什么“利”来让别人动心,宋岳的姐姐同样没什么能够未来大红大紫的资质值得别人投资,林林总总算下来,在这件事情上,他和宋岳能做的事微乎其微。
不过,看着宋岳似乎看到了希望和出路的模样,蒋泽晨也不愿意他一下子受太大的打击,这些不太好的事情还是一点一点地揭露、看清才比较符合身心健康发展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