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白犬——0橘子0

寂静的深夜，呼啸的寒风，紧闭的窗户，昏暗的房间，柔软的床铺上，蜷缩在棉被里的吴宇桐，渗出细汗的手掌无意识的握着胸前的挂坠，身体的温度越升越高。

Chapter8：发烧

躺在大床上的吴宇桐，额角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深埋在被子的通红脸颊，微微开启的唇瓣，带着血色的艳红，吐出滚烫的气体。

好冷，潜意识的向颈边的热源靠近，好热，烦躁地将双手伸出被外。迷糊的神智，难受的身体，吴宇桐挣扎着，想要踢掉盖在身上的棉被，抬起的小腿，却被牢牢的压制住了。

一朵冰凉的小肉爪贴上湿漉漉的额头 ，轻柔的按压，挣扎的男孩，渐渐安静下来。颤动的睫毛，缓缓睁开的黑亮眼睛，迷迷糊糊地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双在夜间微微发光的暗金色兽眼。

“大白……”

过了许久，吴宇桐终于认出了眼前的小白狗，沙哑地叫出声来。

“水……想喝水。”

黑溜溜的眼睛，湿润润地看着眼前的大白，伸出的舌尖，无意识地在干裂的唇瓣上舔了舔。端坐在枕边的大白，微微眯起的暗金色兽眼，“唰”的一声飞速冲了出去。

悄无声息的射出房外的大白很快就回来了，过了不到一分钟，嘴里叼着一个沉甸甸的果篮，里边放着矿泉水和一个白色的塑料瓶。

匆匆忙忙的赶回来的大白，迎接它的是男孩流淌的泪水和令人揪心的啜泣声，

“大白，我的挂坠，我的挂坠坏掉了。”

吴宇桐哽咽着，握着脖子上暗淡无光的白色石头，挣扎着想要爬下床，又因为四肢的酸软无力重新倒回被子里。

无力地摔回被子里的吴宇桐，更加伤心的抽泣起来。这是奶奶临终前送给自己的东西，唯一送给自己的东西，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明明一直都有好好爱护他，它怎么就坏掉了？

大白将篮子扔在地上，向后退了几步，压低的前身，发力的后肢，高高的跃起，前爪轻松地拍向墙边上的白色按钮，伴随着明亮的灯光，大白轻盈的落地。

叼起旁边的果篮，跳上棉床，短小的四肢深深陷入厚软的绒被里，步履艰难地走到男孩的身边，将嘴里的果篮放在枕边。

“大白。”

吴宇桐一把抱住靠近自己的大白，

“奶奶送我的东西坏掉了……它坏掉了……”

小白狗伸出湿热的舌头舔去男孩脸上的泪水，冰冷的暗金色兽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无奈和心疼。

鼻尖在吴宇桐胸前的白色魔石上轻轻一点，黯淡的白色石头，瞬间耀眼起来，指甲盖般大小的白银上，雕刻着与从前相似，但又有些不同的纹路，更加的清晰，更加的具体，是一只小小的白狗。

止住的哭泣，吴宇桐惊讶的抬起脖子上的挂坠，低头看看手指上的挂坠，又抬头看看身边的大白，来来回回的重复着。

短短的白尾在身后甩了甩，大白轻松的退出男孩松弛的怀抱，叼起篮子里的矿泉水递给吴宇桐。

男孩生动的表情，呆掉了，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明白过来。吴宇桐愣愣地接过水瓶，扭开瓶盖，咕噜噜的灌了大半瓶水。

一个白色的塑料瓶紧接着递到了吴宇桐的手边，

“这个是药吗？”

吴宇桐没有迟疑地接过药瓶，看了一眼上面的标识，在大白的注视下，倒出两颗退烧药，和着清水吞进肚子里。

“大白好聪明！大白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神奇的狗狗……”吴宇桐疲惫地躺回床铺，一双半米着的黑色眼珠，朦胧的注视着身边的大白，低声地喃喃。

为男孩拉好被子，压好被角，关好灯，小白狗重新回到男孩身边，缓缓的趴下。安静的房间里，闭起的暗金色兽眼，雪白色的绒毛与深黑色的发丝紧紧的交融在一起，无法分割。

“宇桐，该起床了。”

“宇桐？”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久久得不到回应的爸爸走进房间。

“宇桐，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苍白？”爸爸在床边坐下，撩起吴宇桐额前的发丝，担忧的检查起来。

吴宇桐困倦的睁开眼睛，在看到床边的爸爸后瞬间清醒过来，瞪大的纯黑眼睛，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的软枕，身后空空荡荡的枕头让吴宇桐暗暗松了口气。

“宇桐在找什么？”帮儿子拉好下滑的棉被，爸爸语带好奇的询问。

“没……没什么。”

薄薄的眼帘垂下，

“爸爸，我昨晚突然有些发烧。”

“怎么突然发烧了？爸爸等下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不……不用去医院的。我昨晚吃过药了。”

一听说要去医院，吴宇桐连忙把枕边的药瓶递给爸爸，

“我昨晚吃了这个，现在病已经好了。”去医院意味着要和大白分开，自己现在一点也不想离开大白。

“这个……是退烧药。我们家的宇桐好厉害，生病会自己找药吃了。”

被夸奖的吴宇桐，淡淡的嫣红在脸颊上晕晕的化开，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羞涩的浅笑。虽然这个药是大白找来的，但是能得到爸爸的赞扬，还是让吴宇桐感到欣喜。

“宇桐，今天就请假不去学校了吧。待会我打电话叫保姆中午过来煮东西给你吃，好不好？”男人刚毅的俊脸上带着柔和的表情，轻轻拨弄着儿子额前俏皮的发丝。

“冰箱里有很多吃的，不会饿肚子的。”本能的，吴宇桐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他和大白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冰箱里的东西都是冷的，你还在生病，吃冷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我会用微波炉加热。”

“宇桐会用微波炉了？”

“……恩！”吴宇桐藏在床铺里的手掌，用力地捏成了拳头。

“好吧，爸爸不叫保姆了。”

看来儿子今天是铁了心要一个人呆在家里了，爸爸选择尊重儿子的意愿，

“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谢谢爸爸。”吴宇桐埋在棉被里的小脸上，裂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和大白在一起，一想到这个，就让吴宇桐极具的兴奋起来。

Chapter9：大白的忧郁

安静的房间里，坐在书桌旁的吴宇桐，正低着头，专注的纯黑色眼睛，带着闪闪的亮光，粉色的薄唇无意识的抿起，细白的手指握着黑笔，在纸张上缓缓移动，发出微弱的沙沙声，崭新的习题册被一点点地填满。

黑墨般柔滑的发丝随着主人的动作垂下，隐隐约约的露出两只白玉般剔透的耳朵。套着厚重棉裤的大腿上，一只小小的白狗正蜷缩着趴在那儿。闭起的双眼，雪白雪白的一代小团，浅浅的呼吸，迁带着身上茸茸的毛发，一起一伏。

屋外的太阳逐渐升高，照射到平滑的书面上，折射出的光束直直地射入专注的黑眼，放下指间的黑笔，吴宇桐不得不抬手遮住射向自己的阳光。

微微侧开上身，双腿间暖暖的一团让吴宇桐不敢轻易移动。大白睡着了吗？伸出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那双毛茸茸的狗耳上戳了戳。

枕在自己前爪上的大白，似乎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样子。吴宇桐大着胆子轻轻捏住毛软的狗耳，指腹细细的摩挲。

被主人骚扰的大白，圆圆的脑袋从爪背滑下，往吴宇桐的大腿根部拱了拱，想要躲过那只烦人的手掌。

“大白好可爱。”

捣蛋的手指从大白的耳朵撤下，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在雪白浓密的绒毛中穿梭，轻柔地梳理着。背部传来舒服的按摩，大白渐渐停止了挣扎。

在绒毛中梳理的手指越划越下，手掌来到了大白的臀部上，吴宇桐悄悄看了一眼在熟睡中显得异常温顺的大白，潜伏在毛发中的手指，逐渐靠近大白身体的末端。

那条在大白的身后左右晃动的毛茸茸的小短尾，可爱得让吴宇桐好像要摸上一摸，这种渴望在手指不断靠近尾巴的过程中，愈发的强烈起来。

沉睡的小白狗，暗金色的兽眼猛地睁开了，挥动的尾巴，甩出一抹雪白的亮影。“啪！”吴宇桐的手掌被拍开，白嫩的手背，浮现出一片刺目的红痕。

抖动的绒毛，从主人的双腿间优雅站起的大白，高高抬起的头部，一双冰冷的暗金色兽眼，从下方仰望着吴宇桐。

呆呆地与大白对视的吴宇桐，却有着一种自己正在被俯视的错觉，被大白高高在上的俯视。泪水瞬间模糊了吴宇桐的双眼，圆溜溜的眼睛，有泪珠在掉落，

“大白……大白……”男孩抬起的手臂，举起，又放下，想要抱住眼前的小白狗，犹豫着，担心大白会更加的生气。

晶莹的泪珠，一颗紧接着一颗的滑落，揪疼的胸口，无法止住的泪水，吴宇桐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手背红肿的疼痛，还是因为大白果断的拒绝。

亦或是大白望向自己的双眼，那一瞬间的冰冷，没有一丝感情的冰冷，让吴宇桐感到深切的恐惧。

大白不喜欢自己了吗？大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却如同从绝望的深渊里溢出的深沉黑暗，急速的蔓延，侵蚀着吴宇桐的心脏，带来无法剥离的剧痛。

“大白……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不要讨厌我，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

男孩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向自己最心爱的狗狗道歉，被泪水遮住的眼睛，纯黑的瞳孔，惊恐的扩张，出现了越来越深的漆黑。

静静地矗立在男孩双腿间的大白，抬起的前肢，攀上那片因为哭泣而剧烈起伏的小胸脯，伸出的舌头，带着柔软的湿滑，舔掉男孩脸上的泪水。

“大白！大白！呜……呜……我再也不惹大白生气了。”

失声痛哭的男孩，一把将胸前的小白狗紧紧拥在自己的怀里，冰冷的手指，不愿再次放开般的施力，抖动。

老老实实地任由吴宇桐紧抱着，枕在主人肩膀上的大白，锋锐的暗金色眼睛，望着窗外明媚的世界，众多的思绪划过，最终化成一团麻乱的复杂。

细声的抽泣，久久没有停止的哽咽，当男孩长长的鼻涕即将触碰到雪白干净的绒毛时，大白终于忍无可忍地从吴宇桐的怀抱里跳了出来。

甩动的毛尾，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自己，已经停止抽泣的吴宇桐，大白举步踏出房间。

“大白，你要去哪里？等等我。”推开木椅，吴宇桐小跑着追了出去。

紧跟着大白来到客厅的吴宇桐，一个圆圆的纸筒被踢到了自己的跟前。吴宇桐捡起纸筒，呆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地抽出纸巾，擦掉脸上的泪痕和鼻涕。

刚刚大白是在嫌他脏吗？这个认知让吴宇桐倍受打击，暗暗决定下次再哭的时候一定要事先准备好纸巾。

把纸筒踢给吴宇桐，大白一路迈向厨房，吴宇桐抱着纸筒急急忙忙地跟上。墙上的钟盘，黑色的时针已经越过了一点。

“大白居然会自己打开冰箱！”

一双红肿的眼睛，费力的瞪出圆溜溜的弧度，

“大白好厉害！”

扬起的视线，微微眯起的暗金色兽眼，在那盘满满的煮熟的牛肉片上短暂的停顿，大白转头看向身后的主人。

“大白想吃牛肉？”吴宇桐快步上前，踮起脚尖取下架子上的牛肉。

整个过程，大白注视着自己的视线，让吴宇桐心里涨得满满的，心底萌生出一股无以言表的自豪感。然而，这份难得的自豪感并没有持续多久。

将微波炉插上电源，把牛肉片放进去，然后……挫败的站在微波炉的面前，吴宇桐低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脚边的大白。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再次证明，吴宇桐拥有着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狗狗，一只已经远远超出狗类智商的狗狗。

但是，此时，沉醉在与大白在一起的美好日子中的吴宇桐却没有注意到大白的不同寻常。两年后，当吴宇桐意识到这一些的时候，一切又已经习以为常。

美美的一顿中餐，两只一起吃完了一整个大面包和一盘满满的牛肉，外加两瓶牛奶。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大白很喜欢喝牛奶，连带着吴宇桐也爱上了牛奶的味道。

“大白，下午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好不好？”吴宇桐双手揉弄着自己涨得鼓鼓的肚子，两眼放光的看着桌上的大白。

在餐桌上来回走动的大白，迈出的爪子，细微地顿了顿，微微扬起的头部，美丽的暗金色兽眼，极快地闪过一抹深沉的忧郁。

Chapter10：男孩的愧疚

紧闭的窗户，透明的玻璃，冬日暖暖的阳光照射进来，在红棕色的木质地板上，映照出彩亮的影子，这座小小的屋子里，有温馨的气息在浮动。

甩动的毛尾，短小的四肢，迈着优雅的步伐，收回的尖爪，软软地肉掌踩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悄无声息。转身走进房间，在一块凸起的窗帘前，大白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慵懒地趴下。

焦急地等待，外边许久没有传来动静，躲在窗帘里的身体动了动。不行！这次绝对不能再让大白那么轻易地找到自己。一定要有耐心，也许大白现在就在走廊上徘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吴宇桐本就不多的耐心在快速的消耗。不行了，他要出去看看！双手抓着窗帘的边缘，吴宇桐弓着身，蹑手蹑脚的探出大半个头来。

从阴暗窄小的窗帘后方探出的眼睛，放宽的视野里，顿时明亮了起来。一抹晃眼的白光闪过，下移的视线，

“大白你怎么在这里！”吴宇桐惊声大叫着，整个从窗帘里跳了出来。

西斜的阳光洒在雪白亮滑的绒毛上，趴在地板上的大白，白莹莹的一团，宛若发光。睁开假寐的眼睛，大白慢腾腾地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绒毛，十分自觉的转身向客厅走去。

“大白，我们不玩捉迷藏了。”

吴宇桐满眼挫败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小白狗，无论多少次，只要自己从藏身的地方探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总会是大白。

让大白和自己玩捉迷藏，应该是个错误，吴宇桐哭丧着一张脸走近自己的狗狗，

“我们去看电视吧。”

打开的电视，里边正播放着一个大哥哥和一个大姐姐亲吻的画面，握着遥控器的吴宇桐，满脸通红的转台，眼角下意识的瞥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大白。

趴在沙发上的大白微眯的暗金色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里边的电视节目，电视里正在插播广告，一个关于奶粉的广告。

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吴宇桐脱下鞋子，身体贴着大白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起广告来。从奶粉到汽车，从娱乐节目到动画片，从晚间新闻到时政论坛，吴宇桐没有再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陪着大白，看着一些自己喜欢，不喜欢，亦或是完全不懂的电视节目。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的早，窗户外的天空黑漆漆的一片，昏暗的屋子里，只有电视屏幕在闪烁。

米黄色的布衣沙发上，垂下的眼帘，半张着的小巧唇瓣吐出细细的呼吸声，吴宇桐抱着暖和的大白，在电视的嘈杂声中，香甜的睡去。

趴在吴宇桐脖子上的大白，悠缓甩动的尾巴，正目不转睛地观看着电视里，不断变换的画面。

“咔嚓！”钥匙转动的声音从铁门传来，立起的四肢，大白从容地跳下沙发，消失在铁门开启的前那一刻。

“啪嗒！”开启的灯光，昏暗的客厅瞬间变成了耀眼的明亮，眼皮在灯光的刺激下，颤颤的抖动，吴宇桐迷迷糊糊的从沙发爬起来，

“大……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