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林凤跪下去仰脸望着寒照日,哽咽道,“皇上!凤儿好想皇上!皇上!凤儿一定听皇上的话,不惹皇上生气,
皇上别不理凤儿好不好?”
寒照日看着泪水不断从少年苍白憔悴的脸上滚落下来,不觉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拉起来,皱眉道,“手这么冷,怎么也不
多穿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宫?”
“皇上!”林凤紧紧握住他的手,偎在他身旁,强笑道,“宫里冷冷清清的,凤儿不想回去,凤儿在这里看菊花,看着看
着就睡着了。”
寒照日疑惑的问道,“林叶呢?他怎么不陪着你?”
林凤黯然的摇摇头,“凤儿与他又说不上什么话,不想要他陪,皇上,您这会儿,是要去哪个宫?”
寒照日摇头道,“朕随便走走,一会就回上清宫去。”
“皇上!”林凤怯懦的仰起脸来,乞求道,“不如,到凤儿那里坐坐吧?凤儿陪皇上说说话,好不好?”
寒照日低头看了林凤片刻,点了点头,林凤大喜,立刻挽起他的手臂往尚凤宫走去。
这一夜,寒照日没再回上清宫,与林凤做到筋疲力尽,倒难得的熟睡了一个时辰,早上醒来,倒没再头疼,早朝时颇有些
神清气爽。
“皇上,长胜侯求见。”门外当值太监轻轻巧巧的进来禀报。
“宣。”寒照日看着手里的折子头也不抬的说。
“臣参见皇上。”漠云大步进来叩拜。
“嗯。”寒照日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这么晚来见朕,有事吗?”
百四二章:
漠云躬身回道,“皇上,臣接到下属书信,说皇上忽然换了荣城驻军各营参将统领,不知皇上此举何意?”
“没什么,那些人朕另有用处。”寒照日一边批着折子一边说。
“皇上!”漠云急道,“这些将领都是战场上锤炼出来的,个个都是难得的将才,您这样突然抽换大批将领,万一引起众
多军士不满,岂不动摇军心?”
“怎么,这荣城的驻军是哪家的私人卫队还是护院吗?”寒照日抬起头来,看着漠云慢吞吞的说道,“朕调动几个人也会
动摇军心?朕这哪天要是换了元帅,是不是还得兵变啊?”
“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漠云愕然的看着寒照日,激动的说,“这些人都是臣一手带出来的,您这样做分明就是要架
空臣,您既然信不过臣,直接把臣撤了不就行了吗?何必来这一手?”
寒照日靠到椅背上,淡淡的瞧着他,轻言细语道,“这话听着倒怪,怎么,你一手带出来的人就成了你的人了吗?难道他
们不是我煜国的臣民?还是你漠云不是我煜国的臣民?或者你什么时候自立门户了?朕如今换上的也都是我煜国的忠勇将
士,你这个煜国的大元帅倒不放心了,朕还觉得奇怪呢。”
“皇上!”漠云痛苦的望着他,摇头道,“这么多年来,我漠云对皇上对国家如何,皇上不清楚吗?如今您这字字句句含
沙射影,处处防范为臣,到底所为何来?我漠云有哪里对不起皇上了?莫非还要臣剖开心来您才相信?”
寒照日丢下手中的折子,不屑的看着他,冷冷的嘲讽道,“相信?朕现在谁也不信!朕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朋友,又做了十
多年的君臣,这二三十年的感情都能在朕的背后插一刀,你说朕还能相信谁?”
“皇上!”漠云情急的走上一步,“就算是臣做错了,可臣的本意也是好的啊!臣是一心为了皇上、为了煜国的江山啊!
”
“行了!”寒照日蓦然立起身来,冷笑道,“别拿这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朕!朕做了十多年皇上,也曾纵横天下叱
咤疆场,几曾有人敢拿剑架在朕脖子上如此威逼羞辱朕?你漠云死了儿子心里难受是吧?可朕告诉你,朕心里比你更难受
!”
“皇上!”漠云愧疚的跪下来,“都是臣的错!臣罪该万死!”
“行了,起来吧!”寒照日背过身去,望着窗外缓缓的说,“这个冬天你就不要回驻地了,等过了年再去,在家里好好陪
陪你母亲与夫人、陪陪漠雪吧。”说罢也不待他回话便大步走了出去。
漠云茫然的立起身来,怔了片刻,神情恍惚的往宫外走去。
冬天黑得早,还未到晚膳时分暮色就下来了,寒照日独自在御花园里默然无语的站了半个时辰,又茫然的缓步往前踱去。
张良悄无声息的走到寒照日刚才站立的地方,愣愣的看着地上一堆揉碎的金钱菊花瓣,蓦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这些菊
花也不知做了谁的替死鬼,皇上恨成这样,若换成真人,也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卑职参见皇上!”凌晨瞧见寒照日缓缓走过来,忙上前参见。
“嗯?”寒照日回过神来见是凌晨,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不知不觉间他竟走到辰月宫来了。
“皇上,您可要进去?卑职去给您通报吧?”凌晨小心的说。
寒照日面无表情的看着宫门,怔了半晌,摇头道,“不必了,你好生守着。”说罢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张良默默的跟在后面,碧云宫那些幸福美好的情景历历在目,却转眼间就烟消云散了,仿佛不曾存在过,如今虽然两人同
居禁宫之中,却如鹊桥两边的牛郎织女,不,牛郎织女还能隔河相望,这两人却近在咫尺不通音讯,竟似毫不相干一样了
。
难道这两人再也走不到一起了吗?张良惘然的想,看着前面寒照日孤独清冷的背影,心里忽然十分难过,眼眼顿时酸热起
来,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南璟皇子,如今皇上与这烟花公子,该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对。
让张良感到不解的是,寒照日不遗余力的大肆铲除着各地亡国的余孽,办了一连串与这次刺杀不相干的将校官员,却对这
次买凶的主谋不闻不问,若不是他时刻跟在皇上身边,有几道密旨是他亲自传达的,他几乎会以为皇上并没有查出真相来
。
各宫渐渐掌起了灯火,寒照日浑然不觉,张良小步上前,陪笑道,“皇上,您该回去用膳了。”
寒照日顿了一下,随口吩咐道,“送去尚凤宫吧。”
“是。”张良应声招手叫过一个小内侍去御膳房传话。
十月底寒照日大寿,因太后大丧未满百日,再加上寒照日了无心绪,朝中后宫也不敢大肆铺张,不过按旧律走了个过场,
朝堂上的寿宴寒照日不过露了个面,众臣及各地官员送来的寿礼看也没看。
自那晚在御花园中遇见林凤,寒照日便渐渐又开始在尚凤宫逗留起来,时不时的在那里留宿,林凤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日日在宫中训练丝竹歌舞,亲自备了各色精食美点,变着法子挖空心思的讨他开心。
因此,林凤又渐渐得宠起来,寒照日对他恩赏有加,还下旨将他父兄都调入了京城,因他父亲林启政与林玉都是科举出身
,便直接分赐了三品与五品官位,还赐了府第,林家父子进京赴任,在豪华的新宅中大宴亲朋,一时成了京中新贵,京中
一些官员也纷纷前往送礼祝贺,林府门前日日车水马龙。
朝中一些官员见了,为了讨好寒照日,也送了几位美艳的少男少女进来,寒照日未置一词,一并收在后宫,有时与林凤厮
混便招了那几个少年来,在一处寻欢取乐,偶尔留下一个侍寝,那几名少女也留在尚凤宫中让林凤一并教练歌舞琴箫。
寒照日现在怕极了冷清,一旦静下来便开始阴郁烦燥,每夜在尚凤宫与林凤几个少年笙歌宴饮直到半夜,下半夜自然是颠
鸾倒凤,如今寒照日忽然有了一个怪习惯,无论与谁欢爱,都不许呻吟出声来,若有人忍不住,便直接拿了东西堵上嘴,
稍有不乐意者便毫不留情的踢下床来,林凤开始还觉得憋得难受,后来也便习惯了。
这日寒照日又从新进来的那班少年中点了一个侍寝,那少年不过十五岁,长得与林凤不相上下,十分乖巧玲珑,颇得寒照
日喜爱,便隐隐有驾于林凤之上之意,林凤只作不见。
半夜,歌歇舞散酒阑兴尽,林凤便命人撤了残席,吩咐了内侍小心侍候,便向寒照日告退,独自回到偏殿歇下。
百四三章:
寝殿中只剩寒照日与那少年懒洋洋的偎在床上说话,少年满面娇羞的应承着寒照日,一边状似无意的时不时碰触到他的身
体。
寒照日渐渐的便有些心猿意马,把少年按在床上俯身亲吻缠绵起来,少年热烈的攀着他回应。
不过片刻,两人便剥光了衣服在被子里纠缠在一起,寒照日示意少年堵上嘴,少年自恃声音娇美,便软语央求不要,寒照
日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应了。
少年大喜,自为在寒照日心中有别与他人,欢喜无限的迎接了寒照日进去,便千娇百媚的呻吟起来。
寒照日皱了皱眉,忽然用力顶撞起来,少年立刻千回百转连连呻吟,寒照日猛然抽身而起,一脚把少年踹下床厉声喝道,
“来人!”
那少年惊叫一声,像个葫芦似的滚到地上,顿时懵了,不知所措的趴在地上。
“皇上!”外面的内侍立刻应声而入,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拖出去,扔在永夜宫让他叫个够!”寒照日披衣下床,扔下这句话大步而去。
地上的少年这才惊醒过来,顾不得光着身子爬起来追着寒照日哭叫,“皇上!皇上饶命!皇上……”
两个内侍哪里容他挣扎叫嚷,一人糊乱抓起一块布巾堵住他的嘴,另一人拿块被单往他身上一蒙,两人拖起就走。
“皇兄,荣城的密折来了。”寒观云快步走进御书房,双手呈上折子。
“哦,上面怎么说?”寒照日放下手里的朱笔抬起头来。
寒观云摇头道,“并无动静。”
寒照日接过折子看了扔在书案上,似笑非笑的自语道,“没有动静最好,否则……”
寒观云看了看他,若有所思的说,“皇兄,依臣弟看,此人虽有私心,但毕竟这么多年来对皇上与朝廷都是忠心耿耿,应
该还不至于谋反。”
寒照日不屑的冷笑道,“反与不反,岂能由他!”
寒观云愕然一惊,瞪着寒照日脱口而出,“皇兄此举,意在逼他?”
“哼!”寒照日悠然自得的摆弄着手里的茶杯,淡淡的反问道,“他若不反,朕怎么收拾他?”
寒观云怔了半晌,按下心里的悸动,缓缓的说道,“皇兄,谋反可是诛灭九族的罪……”
“那又如何?”寒照日毫不动容的反问,“他可以不反啊,朕又没叫他反。”
寒观云知道此事已成铁板钉钉了,他没想到寒照日心中的恨如此之深,由此看来,只怕这回他与烟花之间,是难以轻易转
还了。
福祸无门,唯人自招,看来这话是没有说错的。寒观云暗自叹了口气,心里也释然了,此人若不多事,又何至于落到如此
下场,皇兄又何至于如此痛苦。
事已至此,自己当然只能帮皇兄了。寒观云想罢,抬头看着寒照日,疑虑的说,“皇兄,你撤换的这些人都统兵多年,军
中大多都是他们的旧部,虽然你换了他们,只怕他们亲信遍布、扎根太深,若真动起来,没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只怕牵
涉太广,不太好收拾。”
寒照日眯眼看着窗外淡薄的阳光,没有说话,今年冬暖,已近冬至却依然未下一场雪,也不知明年年景如何。
寒观云沉默了片刻,又接着缓缓说道,“皇兄若想就南璟六皇子一案做文章,似嫌不足,况且朝中对皇兄……颇有微辞,
若真以此为由动起干戈,只怕会震动朝野,波及禁宫,众臣只怕都会联名抗争。”
寒照日冷笑一声,掷地有声的说道,“朕还能怕了他们不成?谁敢动试试!真以为朕是吃素的,没见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的场面!”
寒观云忐忑不安的看了寒照日一眼,垂下头,低声道,“那皇兄,可还有什么要臣弟去安排的?”
“不用了,”寒照日挥挥手,“叫你的人盯紧了,稍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那臣弟告退了。”寒观云躬身应道,转身出去,一路默然无语。
寒观云的心绪就如眼前四起的炊烟暮色,一派缭乱茫然,如今的寒照日让他越来越觉得陌生忧虑,寒照日周身不知不觉溢
出来的森寒之气,更让他觉得心惊,他不知道这样的寒照日会带领着煜国走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寒照日自己最终会走到哪
里去,如果,烟花能与皇兄在一起,也许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吧,可是如今,两个人连面都不见,难道,他们俩之间,这
回真的是成了死结,再也解不开了吗?
冬至这天朝后,宫中照例赐宴,寒照日在长庆宫中大宴群臣,并备了歌舞助兴,大臣们见皇上高兴,自然都纷纷歌功颂德
把酒言欢。
寒照日与皇后漠雪并坐在帝座上,叫人在右手边加了一个位子,命人传来林凤,坐在身边。
林凤自然欣喜万分,紧靠在寒照日身边,温柔乖巧的帮他添酒布菜,到最后直接双手喂到他嘴边。
寒照日一动不动的坐着,微笑着任他侍候,漠雪面无表情的坐在旁边,目不斜视不言不动。
这晚直闹到半夜后,寒照日才拥着林凤起身,吩咐张良散了,丢下众人径直与林凤回了尚凤宫。
很快又是一年将尽,刚入腊月,宫中诸事都忙了起来,各宫的宫人主子都忙着过年。
凌晨静静的在辰月宫门前转悠,不时的透过宫墙望望里面的院落,自他八月份奉命在此护卫,这宫中便静悄悄的毫无人声
,每日里只见太医与几个宫人拿东西出入,院子里除了宫人轻手轻脚的来往,从没见主人出现过。
对于这宫中的主人,凌晨耳闻颇多,他随驾碧云宫见到时亦曾惊为天人,那样的气质风华,确实人间少有,只可惜一生遭
遇也实在令人惋惜,回到这宫中已快五月,每日这院中只闻药香不闻人语,别宫中都在兴致勃勃的忙年,只有这宫中依然
静悄悄的毫无动静,比那冷宫都还要冷寂几分。
这几天凌晨心情倒颇为轻松了些,他每日来这辰月宫外当值,午后时不时的,能听到这殿中传来疏落的古琴声,断断续续
的,清冷若幽泉,不带半点烟火味,全不似这人间声气。
凌晨每次静静的听罢,心中便暗自叹息,如此人物,岂能在这浊世红尘中滞留长久?
百四四章:
都说是天威难测,今日尊荣,谁又敢保证明日还能风光依旧呢?也许转瞬间便是繁华落尽满目凄凉,所有的圣眷恩泽都成
过眼云烟了,皇上自那日在这宫门外驻足片刻后,再也未见人影,听说如今每夜宿在尚凤宫里,对那个林凤宠幸日隆,人
前人后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只怕是早已把这宫里的主人给忘了。
凌晨满怀怅惘的摇了摇头,低头缓步踱开。
小年既至,春节已呼之欲来,京城中过年的气氛日浓,街上人山人海、百货俱全,家家户户喜气盈盈的备办着年货。
寒观云独坐车中,透过纱窗漠然的看着外面的街景,只觉满怀萧索,一个老头扛着红艳艳的糖葫芦从窗外走过,他忙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