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心愣了,不过,很快回神,他冷冷的盯着冷熠,“你说呢?”随便你脑子怎么想,你说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冷熠很想问,从醒了到现在,他到底在别扭什么,自己不是瞎子,不会看不出他不自在,可是,自己想不透的是,他到底是在别扭什么,自己能从他眼神里看到那些猜不透的情绪,也能从他眼神里看到那些自己曾经想要的答案,可是,现在自己根本就不想要这些。
“被我救了就这么得不屑?”
“被自己对手救了,换谁都会不开心吧!”
“你……”
“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这次虽然计划失败,但是,最起码那批货没有运输出去,所以我们的合作关系还是成立的,你要的我帮你办到了,我要的,希望你给我。”
强迫自己狠下心里,开门见山,不过是合作的关系,除此之外,他们是敌对的两个人,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杀手跟黑道头子的关系。
“你要这个吧!”从衣服上拿出一叠纸跟一个芯片,将这些东西显现出来。
“是。”
“好,我给你。”将那些都丢给他。
“谢谢。”残心不带任何感情的说。
冷熠没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他,残心也不管他,径自拉高一些被子,然后下逐客令,“我困了,麻烦你出去。”
冷熠沉默不语,唤了门外的下人来收拾,自己走了出去。
他能听到冷熠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越来越远,直到一点都听不到,残心叹了叹气,然后闭眼靠在那里,不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作对,只是,一段没结果的动心,不如扼杀。
第四十章
夜深了。
看了看旁边的钟,凌晨三点钟,呵,百鬼夜行的时间,他也想看看,到底是有什么鬼在搞鬼,现在这个时间段,也该现身了吧!
角落里小夜灯正亮着,照的整个房间都陷入淡淡的橘黄色,很温馨,只是,他想,这光芒很快要灭了吧!果不其然,他才刚怎么想,室内马上陷入一片黑暗,就连那些医疗仪器也停止了作用,残心勾唇一笑,拔下手里的点滴,撑起来,坐直靠在床头。
因为一个月的时间没走路,他甚至都觉得他的肌肉萎缩了,完全像一团肥肉,就那么在那里,没有力度,只是有些脂肪,提不起来力,所以他只能坐靠在床头。
闭眼,唇角含笑,残心数着走廊的脚步声,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虽然对方放轻了脚步声,但是作为杀手的敏锐感,残心还是能听清,即使对方已经放的很轻很轻,他还是能感觉得到。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快速的闪进了进来,悄无声息,他穿着黑色衣服,拿着枪,残心摸着旁边的手电筒,打开,手电筒的光芒,一整束光芒打向来人,来人惊愕,楞在原地。
与对方的惊愕相比较,残心笑的无比讽刺,含笑的双眸,嘴角若有似无的冷笑。
对方很快回过神来,也没有被抓到现行的窘迫,反而像朋友一样,耸了耸肩,在他床边坐下,“看来病魔并没有磨灭你当杀手的敏锐啊!”
“我该说谢谢夸奖吗?”打开大灯,残心歪着头看他。
来人从口袋里拿出根烟,点上,吸上一口,然后喷出烟圈儿,这才开口“随便。”
“你们美国人不是不爱说随便吗?”残心挑眉,盯着神态自若的家伙,有些恼火,更多的却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来人看向他,没说话,只是学着他挑眉。
“不要说你嗓子疼不适合开口。”残心移回视线,故顾左右而言他。
“只是想看看你昏迷这个月来有没有失去做杀手的敏锐。”顿了顿,继续解释,“更何况,现在在敌人的地盘上,你也知道,很多人想要你这条小命的。”
“所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残心讽刺的笑了,“所以你打扮成一个暗杀者的模样,深夜进来我房间,无非就是想试探我是否还有杀手的敏锐感?”
“难道你以为我会杀你吗?”来人伸手摸他的头,宠溺的开玩笑。
残心不着痕迹的避开那双手,笑的敷衍,“你的装备让我无法相信。”
“这样才够逼真不是吗?”来人耸肩。
“是吗?”残心反问,不带任何表情,“这样的装备够逼真,还是这样的装备方便你杀了我,你自己心知肚明。”
“残心,你怎么会这样说,大家兄弟,你懂我的不是吗?”来人站起身来。
残心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已经掩盖住了所有的情绪,刚刚的笑意,以及那些莫名的感情,过去的一切,都被伪装了起来,现在的他是残心,那个杀手残心,狠心绝情为称的残心。
“残念,不要在演戏了。”
“你在说什么。”残念严肃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不要再演戏了,我知道是你。”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你们要做的事情,M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所有你们以为我不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那些圈套,那些诱骗他进去的圈套,那些让他受伤的圈套,那些让他不想承认是自己兄弟设计却偏偏是的圈套。
残念没说话,没回答,只是看着他,任由他说。
“你来台北的时候,说是为了残忍来的,说你卸除了身体里的追踪器,以至于后来的时候,那天晚上,我跟冷熠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吧,我回到山顶小木屋的时候,你跟我的那些话,说你要离开的话,说组织想做的事情,说M的反政府计划,这些,都是你设定好的,我说的没错吧!”
没给残念说话的机会,残心接着开口。
“你跟我说新兵跟特工的故事,你故意在那晚上等我,跟我说你强了残忍的事情,你故意提起新兵跟特工的下场,你跟我说那个女人死了,你拿一个从没被植入任何人体内的追踪器给我看,你跟我说,你要退出组织,说你厌倦了,厌倦当一个没有心的人,厌倦了每天以杀人生活,我当时问你是不是因为残忍,你说或许,或许是个模凌两可的词语。”
“这些并不代表就是我设的圈套。”残念开口了,只是嗓音有些暗哑。
残心没理会,径自说着自己的。
“那晚上的杀手是你设计好的,你故意让他们冲着你去,当然,你提前就抹去了那帮杀手的资料,不,或许我该说你跟M。”残心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然后做出误导方向,让我误会那群人是被组织抹出资料的,然后来暗杀你,大概方向是对的,那群杀手他们是受雇于组织,只是,他们的目标不是你,只是混淆我视听,我说的没错吧!”
依旧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残心自顾自的说。
“你用你对残忍的爱,掩盖了所有的东西,那天除了那帮杀手外,我们还收到了M的信息,他限令我们完成任务的期限,从那以后,我的步伐就开始加快了,我没想过你是那个人,我跟冷熠合作,你跟残忍两个毫不知情任务,可是,我白天见残忍了,他说在我坠海那天,收到我的追踪器信号求救,我没有发过那个东西,发的那个人是谁,不用我明说了吧!”
抬头看着他,残心的声音加大,“你很精准的找到我的位置,据残忍的描述,当时在海岸边,你看上去的样子似乎毫不心急,后来我被救起来,应该让你跟M还有杨凡很失望吧,那样都杀不死我。”
残念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有些像神经失常的笑声,在深夜里,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残心,你不会昏迷一个月,患了被害妄想症了吧!”
残心没反驳,“这次台北的任务,原本是拿名单跟那份载有名单的芯片的,外界的人只知道有名单,却不知道在芯片上还有保存,所以大家都挤破了头想要名单,可是,杨凡不是,他知道芯片,况且,你也知道,ZERO的任务执行,我相信你也清楚吧,除了出行任务的特工杀手和M,其他人一律不知道任务内容,可是你知道。你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我的任务内容是什么!”
“你想让我承认什么?”
“你跟M做了什么交换,你们的合作是什么?”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
“你能猜到这么多,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吧,M派你来执行任务除了名单之外,还有一个其他原因。”
“夜暗会想吞东南亚这块肥肉,刚好名单任务也需要杀手,我个性比较贪玩冲动,每次执行任务都会用游戏的执行方式,这次也不例外,所以M特地派我来执行台北任务,我要名单肯定会跟冷门的人有接触,然后夜暗会想要东南亚的市场,你们预料我肯定会插一脚,所以派我来,其实你们的目的就是想我阻止这次夜暗会跟东南亚的交易。我说的没错吧!”
“对。没错,这次的计划是想要你阻止夜暗会跟东南亚的交易,组织可能会要东南亚的市场,所以那块肥肉势必是我们的,像你说的那样,你个性的确是这次任务的最佳执行者,前面的时候,一切都很完美,可是,你动感情了,你玩出感情了,你看上了这次任务主角,所以M才会派我来。”
“你用残忍的名义,跟M做了交易,这次任务完全,你就可以得到残忍,即使没有小巷那次,你也会得到他。”
他曾经说过,残念是不好懂的人,其实也是最好懂的人。
事实上,的确如此。
“那个杨凡……”残心还没说话,残念就揭开谜底了。
“他是个变数,其实从你们到台北我就到了,那晚上你们去夜暗会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也偷偷去了,残忍给了杨凡一枪,按理说,残忍的枪法从来都是百发百中的,他开出的枪,每一枪都是见了血死了人的,可是,为什么杨凡没死?因为当时他开枪的时候,我也开了一枪,打偏了那子弹,然后我跟那人接触,我告诉他接触组织的方法,我训练了他一个月,等他伤养好后,他完全跟我们一样,他是个完美的杀手,他有足够的野心跟足够的冷血,我让他进组织,我教他混进去。”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信赖M。”
“我跟他的交易很简单,任务完成,东南亚属于他之后,名单给他,你死了之后,残忍属于我。”残念笑的有些残忍嗜血,“可是,谁都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变卦,本来那晚上就该杀了你,可是,我买通了那杀手,告诉他们冲着我来,可是,我杀了他们,我设计了那晚上的圈套给你跟M看,那只是一场戏。”
“值得吗?”残心轻口问。
残念将手里的枪抵到残心下巴,“等你下了地狱,然后等我几十年后也下了地狱,你才问我这个问题。”
“放开。”残念的枪抵着残心,背后残忍用枪抵着他。
残忍是什么时候进来,背对着门口的残念无法看清楚,倒是残心看得一清二楚,从他开始说疑点猜测的时候,残忍就站在门口,残念承认的瞬间,残忍脸白的毫无血色,枕边人背叛兄弟之情,这对谁都是致命打击吧!
“开枪吧!你狠得下心就开枪!”残念转身,握住枪。
其实从刚刚残忍站在门口时他就知道了,他也是个杀手,杀手的敏锐度他不比残心少,再加上刚刚残心转头瞄向门口那一眼被他捕捉到了,他就看到了他站在那里,可是,他还是没有打断残心的话,也没有拒绝承认。
会有这么一天,是他早就预料到了的,做坏事的,终究会被人知道,俗语说,纸包不住火,同样的火也藏不住纸,残忍知道是早晚的事情,而残忍恨他,也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他回不了头了,从他爱上他的那刻开始,从他答应M的交易那刻起,从他来到台北的那刻起,他就回不了头了。
第四十一章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时间过得异常的慢,时间像是停止转动的钟表,不走了,停住了。残心、残忍、残念,三个人还保持原来的姿势,枪口对着枪口。
看谁更狠心。
残心是完全正面对着他们两个的,残忍跟残念则是背对着的,残忍无法看清残念的表情,残念也无法猜透残忍的想法,就这么僵持着,不开口,不动作,像是沉默比赛,谁更沉默谁就是冠军,开口说话的是输家。
残忍想开口,可是,张了几次嘴,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他呆呆的拿枪指着残念,然后呆呆的看着自己还在颤抖的手,一言未说。
良久,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遥远,残忍开口,沉默中度过黑夜,天亮一样要面对,如果面对,那么不如一起解决。
“所有的一切都是虚伪的吧!”
“所有的感情,所有的爱,所有的一切,包括你,都是虚伪的吧,不过是一场幻觉,我不过是在决定爱你的时候,发现自己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很真实的梦,也很真实的残忍。”
不要辩解,不要开口,不要说话,不要转头,就这样,就这样背对着就好,背对着,说不定他会下得了手,如果他转过头来,如果让他看到他的脸,如果……如果……
静静听完他的话,残念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正对着他的残心看得一清二楚,整个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说话。”残忍没有大吼,只是声音平淡。
残念没有回头,只是反问,“你想我说什么?”
他没想过逃避,这样的结果,这样的局面是他一早预料到了,计划就像人身体里的心脏,人心是变化无常的,计划也是,他没想过把这些掩盖一辈子,却也没有想过,会如此直白的让残忍知道,不,或许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心里不肯承认,他要动残心,残忍肯定会牵扯进来,这是一定的,只是他当时拒绝了承认,如果当时没有拒绝,那么,现在局面或许会不同。
“你听到的所有事情,所有的计划,我来台北的目的,小巷,小木屋的杀手,所有的事情都是……”颈间突然一亮,残念收了声,背后的枪不知何时收回改换成了小刀。
皱了皱眉,残念垂下眼看了看自己颈间的小刀,表情无变化,残忍在他背后冷笑。
“你以爱为名,把我推进了万劫不复的地步。”一只手拿到抵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个男人,是他的影子。
从他发现开始,这个人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不管是天晴下雨阴天,只要他回头,他就能看见,可是,这么多年,他没停下过脚步,他也没回过头,他把他对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当做是因为他们太过于相同,所以产生的感情误区,他埋葬了对他的感情,也要求对方埋葬,很自私的行为。
他们的感情,太直观,也太纯粹,一个频临死亡的男人,一个刚好是Gay的男人,碰上了另一个跟自己同样的人,一个跟自己有着共同气质的人,动心了,控制不住了,彼此可以从对方身上嗅出自己的味道,像是连体婴儿,一体的,却只能背对着,残念是残忍的影子,残忍是正影,残念总是默默的跟着他身后,默默的在他背后,默默的爱着他,所以他以为,他会在,一直会,所以肆无忌惮的自私,可是,现在残忍才发觉,他的影子,已经很久不在。
那晚上,在蓝颜,那杯带着他口腔温度的威士忌,那个高调的吻,他还记得他们的对话,他记得他的问句,也记得他的回答。
他问,为什么来?
他回答,我想你。
他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