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家不许乱说话,知道咩?”
“放心~我会考虑到你爸妈的接受能力的……”
许妈妈听儿子说要带一个师兄回家,早早准备好了饭菜,开门看见儿子身边拎包的帅哥,心花那个怒放啊,“啊呦这孩子
怎么长得这么像……像谁来着……”
江楚微笑,第一个马屁一定要拍好,“阿姨好,阿姨笑起来的样子才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偶像苏菲玛索。”
许妈妈笑成一朵花,“啊呦……瞧这孩子多会说话……潇潇啊怎么还愣着还不快让人进来!”
许潇抹汗:是您堵在门口不让我们进的吧……
“没规矩,怎么把行李都让客人拿了!!!”许妈妈接过江楚手中的大包小包对她儿子开吼,“不像话!”
江楚狗腿样陪笑:“他一直拿来着,刚交给我嘿嘿……”
许潇白眼:算你识相~
“小江是吧?”乔妈妈端上饭菜,“到这儿就当自己家一样哈!别跟阿姨客气……”
“诶,谢谢阿姨。”江楚规规矩矩的坐在饭桌旁,腰挺得跟小学生一样直。
“喜欢吃什么自己夹啊……”许妈妈说着把一大块排骨放进江楚碗里,“多吃点,瞧这孩子瘦的……”
许潇垂泪,妈……我是您亲儿子……
“小江也是学物理的?”
“嗯是的阿姨。”江楚一直维持着祥和的笑容,嘴角有点僵。
“还有几年毕业?”
“额……两年。”
“唔,有女朋友了吧?”
江楚的脸彻底僵掉,许潇看不下去了,“妈,您审犯人呢?”
“我只是关心一下嘛,”许妈妈笑着,“这么帅的一定有很多姑娘追吧?”
“妈——”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吃饭吃饭。”
……
晚上的时候许妈妈把一床铺盖扔给她儿子,“地上凉,我多给你拿了床被子。”
许潇再次垂泪,“妈——”
“你爸出差归出差,你这么大了还想跟妈妈睡咩?”说完对江楚,“单人床小了点,千万别让他半夜爬上去!”然后推门
出去。
……
江楚抱着手臂笑,“单人床是小了点哈……”
许潇在地上铺开被子,“你得意了?”
江楚往床上一躺伸个懒腰,舒服啊,“其实你只要跟阿姨说换个房间我俩去睡大床不就好了……”
“你找死是吧……”许潇杀气腾腾的攥起拳头。
“别……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打肾……哎呦喂……”
“笃笃笃”许妈妈在外面敲门,“别折腾啦,早点睡。”
“知道了妈——”
江楚捂住嘴笑,“怎么办……你家隔音效果不好……”
“睡你的觉~”许潇没好气的躺地铺上,真硌得慌……在自个儿家还要受这种冤枉气……
“那我关灯喽?”
“关吧关吧~”早消停早睡明儿一早快滚……
江楚关了灯,蹑手蹑脚的下床,找准位置把人抱起来放床上,“这么沉,是该减肥了。”
“你……你干嘛……”
“你这床虽然小,但是抱紧了也挺宽敞的……”
“你……”
“别动,掉下去我可不管。”江楚长手一伸把人捞紧了,“我明儿就走了,你就不能主动点儿嗯?”
“想死啊!我妈在隔壁呢!”许潇一听急了,激动得差点儿从床上跳下去。
“都说了别动了!睡吧。”江楚松开胳膊,爬下床,想想不划算,又凑上去偷了个吻。
“你干嘛……”
“睡觉,少废话。”
这夜许潇睡得格外踏实。他做了个梦,满天的流星划过,他追着最亮的那一颗,忘了许愿。
第二天一早许潇送江楚去机场。
许妈妈特地准备了许家祖传秘制牛肉干,许家祖传秘制花生米……“带上带上,路上吃……”
“妈……人家还要赶飞机呐……”
“谢谢阿姨O(∩_∩)O~”
计程车上许潇嚼着花生米感叹,“我妈的手艺太赞了……”
“唔,是不错。”
“将来我一定要学到手~”
“嗯,我支持你。”给我吃。
“然后一辈一辈传下去。”
“……”
“我们领养个儿子吧……”
“……”
“要不女儿也行……”
“……”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此时向后座投来崇拜的目光。
登机前。依依惜别ing。
“到了给我电话。”
“嗯。”
“春节别吃太多东西,你胃不好。”
“嗯。”
“滚吧。”
“我爱你。”
“……”干嘛说这个o(╯□╰)o
“来让爷抱一下。”江楚把人揽在怀里,“下次抱不知什么时候了。”
“要不你别走了,爷可以赏你口饭吃。”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许潇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十天……哦不……是九天了……就可以见面啦!!他飞过去要三个小时……好
吧再给他一个小时从机场回家的时间……四个小时后敢不打电话过来的话试试看!哼……不打过来老子就打过去……
晚上,晚饭时间。
“潇潇啊,吃饭了……”
许潇拿着手机又按了一次重播键,怎么搞的……都六个小时了……
无精打采的从卧室里走出来,“我不饿……”
许妈妈一脸担心,“脸色那么难看,不会是病了吧?”
这时候新闻播到一半。“由本市飞往A市的HU3229次航班由于机械故障坠毁,遇难人数尚在统计中……”
许妈妈一拍大腿,“天啊……小江坐的是哪个航班?”
许潇面无表情的握着筷子,饭粒全掉在桌上。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许妈妈摇着儿子的肩膀,可那眼珠都不会动一下,“你先别慌……你也不确定小江一定是坐
这班……”
“妈,”许潇捡起筷子扒饭,“这个辣子鸡不错。”
许妈妈眼泪刷地下来,“儿子你怎么了……”
“妈,您干嘛哭啊?”许潇抬起头,“没事儿……我好像有点幻听……明天去医院看看就行……”
第19章:
许潇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三天。
他守着手机,一直等着那个电话。
第一天妈妈敲门进来告诉他,那天到A市的飞机只有那一班。
第二天爸爸告诉他死亡人数已达82人,另外有4人失踪。
第三天……第三天是除夕了。
除夕了……总该打电话来了吧……
他抱着手机,想着接电话的时候说什么好呢……
“儿子啊,年夜饭你总要吃的啊……”许妈妈捂住脸,眼泪往外溢。
许潇抬起头,一脸的泪,“妈,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许妈妈张大嘴巴……“儿子……你说什么?……”
“妈……”许潇放声大哭,“他说过给我打电话的……他说过和我一起去蹦极的……”
“儿子……”许妈妈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儿子没有女朋友,“有四个人失踪……说不定他还没死……”
“妈!!!”许潇扭过头,“我幻听时候说的话您怎么也相信!什么失踪!”
许妈妈一个耳光煽过去,“你给我听着!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面对现实!老娘没生过这样的孬种!”
许潇捂着肿起的半边脸,半晌,“妈,他死了?真的死了是不是?”
许妈妈把儿子搂进怀里,放声大哭。
“我不信。我没见到尸体,我不会相信的。”
***
开学,许潇到系里办了休学手续,然后去了A市。
他买了一条红围巾。他知道那个人最是孝顺,妈妈的本命年,一定要买红的。
他知道他家住在红旗厂家属院,家里有只小狗叫点点。
憔悴的妇人打开门,“您是?”
他扑通跪下。
走的时候江妈妈拉着他的手,“好孩子,别傻了,回去好好读书吧……”
“阿姨,我会找到他的。”他笑得信心十足,“阿姨,您等着我的好消息。我会常来看您的。”
妇人笑着抹眼泪。
于是他去了飞机失事的地方。
那是个靠山的小村庄。
听说那架飞机栽进了山谷。挖出来的尸体都已面目全非,那时候每天都有悲痛欲绝的家属排着长长的队伍来认领。
不知是否该庆幸,在确认死亡的名单中,没有“江楚”这两个字。
事故调查小组给的结论是“失踪。”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坚信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他到处打听,有没有一个高高瘦瘦长得很帅的男人出现过。
“你是说前庄上的铁柱?前两年不是进城打工了咩?”
“外地人?我们这里没有外地人。”
“跟飞机有关的吧?啊呦呦不要提……老吓人的了……”
于是这年春暖花开的时节,村子里的小学来了位新老师,长相斯文,少言寡语。
“许老师,我长大了要嫁给你。”下课的时候小女孩抱住他的大腿。
他笑笑,“乖,老师已经嫁人了。”
“许老师,小耐阿姨为什么哭着跑了?因为老师已经嫁人了咩?”
“……”
情人节。
他一个人来到后山,点起孔明灯。月明如镜,见之愈冷。
神明……
如果可以换取他的生命……我愿意舍弃我的一切……即使永堕轮回,灰飞湮灭……
走访了附近所有的村庄,山前山后爬了十几次,一无所获。
飞机失事的地方已经变成一片焦土,他知道那里不会有尸体。
每当看着满天的星星,他总是很害怕,怕那其中的一颗突然陨落……或者……早已陨落?
或许自己带着满心的希望来到这里,本来也只是为了找到一具尸体?……
空荡荡的心里余下的那一点点温度,正在一天天的消逝。
他缓缓地向前走,前面就是悬崖,月光下一片黑漆漆。
亲爱的……如果你已化作天上的星辰……会不会孤单?
“许老师,又来放孔明灯?”
他回过头,不远处一个小女孩抱着一盏孔明灯,朝他笑。
女孩走近,把灯点亮,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而神圣。
睁开眼睛女孩眼睛闪烁如天上的星,“老师要找的人,总会找到的。”
他摸摸女孩圆圆的小脑袋,“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人?”
女孩甩头,“白痴都知道的吧。”
他忍不住笑,小小年纪的,这腔调跟谁学的?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男的和女的失散了,男的到处找女的,然后找不到,就跳崖了;找得到的话,也是个失忆的……
”
他又笑,“电视上都是骗人的。”
女孩拉拉他的手,“老师……刚才我好怕你会跳下去……”
他再摸摸那个小脑袋,“放心吧,怎么会呢……”
女孩把他的手从头上拿开,“男女授受不亲,老师,我都12岁了……”
“好好好……小泪是大姑娘了……”
女孩伸出小指,“老师找不到那个人的话,也不许跳下去,拉钩!”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了手,“好吧。”
女孩拿出一颗糖,“喏,老师找到那个人送给他吧。我偷偷跑出来的,先回去喽……”
那是一颗巧克力糖,大概是在手里攥得太久,有些发软。
巧克力的味道……他已经快要忘记了。
如果这生命只属于自己,或许会轻松很多。
如果为了活着而忘掉一些事……是不是可以叫做……苟且偷生?
红艳艳的杜鹃开了满山,孩子们采了最鲜艳的放在他桌上。
他小心地插在塑料瓶里,天天浇水。
亲爱的,这里的山花漂亮得匪夷所思。
田里的地瓜熟了,调皮的男孩子偷偷挖来烤熟了送给他。
他顾不得烫,吃得满嘴黑乎乎。
亲爱的,这里的红薯香得让你入口难忘。
麦收的季节,他送走了他的第一班学生。
那年的升学率创了历史新高,乡亲们请他到家里吃饭,一张张笑脸让他过目难忘。
亲爱的,这里的泥土有家乡的味道。
亲爱的,这一切……为什么还不能让我忘掉你……
第20章:
几个月后。
10月15日,他在家人的簇拥下吹灭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穆筝筝和易峰峰的儿子已经会喊“舅舅”,现在小朋友有了新名字,叫易慕穆,小名木木。
他切开蛋糕,拿了一块最大的给旁边的妇人,“妈,孩子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谢谢您22年前生下他。”
妇人接过蛋糕,眼睛里泪光闪烁。
他又切了一块给另一个妇人,“妈,等明年春天我生日的时候,一定把第一块蛋糕给您。”
另一个妈妈接过蛋糕,背过身去偷偷地抹泪。
他又抱过小外甥,在肥肥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潇潇如果在的话,肯定会喜欢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