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知道胤禛为什么在这里,外面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胤禛的人,他或许是担心康熙的安危,或许是担心自己对康熙说不
该说的。
胤禟低头苦笑,当康熙身边的人都是胤禛的人的时候,他确实不该说什么。不过胤禟也根本没有想过要说,康熙不会改变
遗诏的。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在京的所有阿哥都被叫到畅春园,见过康熙后都到外间守着。
第二天,张廷玉从里间出来,哭着道:“万岁爷……驾崩了!”
六十一年,康熙辞世。
张廷玉,隆科多随即站出来,手捧诏书,宣读康熙遗诏,传为与四皇子。
165.囚禁
胤禟早就知道诏书的内容,自从张廷玉和隆科多出来开始,他便一直看着胤祀。果然诏书宣读完后,胤祀脸色苍白,狠狠
的瞪着胤禛不说话。
在这外屋的阿哥和大臣们面面相觑、相互僵持间,外面已经又进来一人,口中道:“儿臣胤祥遵旨!”他身后赫然是丰台
大营的人马。
胤祥这一出现,少数小阿哥也醒过味儿来,纷纷跪地领旨谢恩。张廷玉和隆科多瞪着依旧没有反应的胤祀胤禟和胤誐三人
。
胤禛正对着康熙哭拜在地,隆科多上前一步,跪在胤禛面前:“万岁请以国事为重,保重龙体!”胤祥接着转身看向阿哥
们和大臣们,大喝一声:“万岁在此,行三拜九叩大礼!”
这一嗓子,一些观望的大臣和阿哥们心下一惊,不由自主的跪下来对着胤禛行礼。胤禟往左右看了看,伸手一拉胤祀和胤
誐,三人也跪了下去。好在二人虽然愤怒,也知道胤祥带着丰台大营的人勤王保驾,隆科多现在又是步军统领,再闹下去
,也已经无力回天。不管如何别扭,屋里众人也开始对胤禛三拜九叩,口呼万岁。
胤禛坦然受了礼,又定了康熙的庙号为‘圣祖’皇帝,自己定了帝号为‘雍正’。胤祉知道自己以前的打算无望,便准备
跟这个冷面四弟搞好关系,上前一步说道:“为避皇上名讳,臣弟名字等需改哪个字?”
胤禛沉吟道:“各位兄弟以后改‘胤’字为允字,也亲切些。另外,现在国事杂乱,还需众位兄弟帮衬着,三哥和八弟明
日上书房议事。十三弟,十七弟暂时领丰台大营和御林军护驾。”说道这里,胤禛眯了眯眼,补充道:“传十四弟即刻回
京奔丧,可带十人回城。另外传旨地方,若无朕的旨意,天下兵马不得擅自调动!”
没人来得及哭,还有好些事等着雍正去办,待张廷玉请示今夜是否住在畅春园时。胤禛道:“先送皇阿玛会干清宫,布置
灵堂。”
随即众人簇拥着雍正回了大内,胤禛仍然暂居雍和宫,将这里已经改做临时行宫。
胤禟和胤祀,胤誐站在远处,见雍和宫五部一岗,十步一哨,同原来不可同日而语。天寒地冻,外面连行人都少。胤禟看
着以前时常串门的雍和宫,只觉得遥远和寒冷。胤禟知道,胤禛恨他,至少是厌弃他。好在,他已经安排好了后路,只等
康熙丧事办了,接出宜妃,便可以带着一家几口走了。
想到这里,他转眼看向身旁的胤祀呢,他可愿意放下这一切跟他走?
胤祀和胤誐眼里全是隐忍的恨意,胤誐忍不住说道:“屁的遗诏!皇阿玛临终都糊涂了,那遗诏还不是张廷玉和隆科多,
再加上‘护卫’畅春园的四哥怎么说便怎么写?就算不是八哥也该是十四——”
胤禟一拉扯胤誐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老十,慎言,现在说这些并没有任何好处,毕竟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胤禟
印象里,雍正可是铁血手腕,他只是暂时为了名声还没拿这些阿哥开刀罢了。
胤誐恨恨的瞪着那边,最终还是跟着胤祀和胤禟走了。
他们前脚走,远处已经转出来好几个黑衣人。
胤禟和胤祀,胤誐当晚都住在了胤禟府上,胤禟隐约听见隔壁的哭声。胤祀跟康熙这对父子之间,明明感情如此深,却谁
也没有说出来。
第二天,众位阿哥都进宫随胤禛守灵,天子发丧要二十七日。胤禟跟在众人后面,到了干清宫,担心宜妃伤心过度,往嫔
妃那边张望。这一看,心立码就悬了起来,宜妃,居然跪在嫔妃首位,比德妃还靠前。
德妃也怪,现在也没换太后服饰。胤禟看着前面的胤禛,情急之下对着宜妃使眼色,好在宜妃自从阿哥们进宫便看着胤祺
和胤禟。楞了片刻,见胤禟看了看德妃,终于回过味来,起身去了德妃下首。
十四阿哥在丧事的最后一天赶了回来,因胤祯二字都与雍正的胤禛同音,便改了允禵。允禵回来当日大闹灵堂,哭着说康
熙答应他的事没来得及兑现,当下就有人变了脸色。
跪在最前面的胤禛正为德妃一直不肯接受群臣的朝贺,以康熙未下葬为由拒绝太后的尊号心烦,见允禵闹灵堂,当即脸上
如同挂了严霜一般。
眼看雍正要发作允禵,德妃不得不站起身,拦的允禵身前,应承了太后之位。
康熙丧事办完,雍正开始处理国事,同时命允祀、允祥,马奇,隆科多共理朝政。京里隐隐有康熙传位十四阿哥,胤禛篡
位之说。雍正得知,传旨散播谣言者,一律抄家灭族,仅仅几天,便再没有人敢提起。
十二月十一日,允禟递了请见牌子,想跟这位刚登基的四哥请求接宜妃回府居住。现在不抓紧时间,以后怕是想走都走不
掉。康熙的后妃们大多被遣散,就连儿子被囚禁的惠妃也被允祀接回自己府上养老。
魏珠依旧在胤禛跟前当差,不过高无庸是胤禛府上的旧人,两人都是宫里首领太监。为允禟递牌子的是高无庸,不大工夫
,高无庸已经恭敬地请允禟进殿。
允禟只是盼着接了宜妃,便打点一切,远离京城,因为不愿多生事端,进门后便跪了下去。就算以前再亲厚的兄弟,现在
也远了十万八千里,何况他跟胤禛还有嫌隙。
“起来吧,高无庸,快给九弟看座。”正在批折子的雍正说道,抬头看了允禟一眼,皱了皱眉,手中的笔却没有停。
高无庸忙搬了椅子请允禟坐了,又有人上了茶。屋里又回复了静悄悄,太监宫女屏息静气的侍立两旁。允禟心下叹气,这
比皇阿玛在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胤禛现在握着这么些人的生杀大权,允禟只觉得那股子畏惧比往日更深。但是为了以
后的解脱,他不得不强装作镇静。
“九弟这个时辰进宫,何事啊?”胤禛声音平静的问道。
允禟看了看天色,他是特意挑这个时辰来的,快到宫门落匙,赶紧说完赶紧走,免得面对胤禛太长时间,想来他也不愿意
看见自个儿。面上恭敬地说道:“皇上,臣弟请求您同意臣弟接额娘宜妃回府,颐养天年。”
胤禛手里的毛笔顿了顿,啪的一声将毛笔扔回了笔架上。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允禟,眼里带着冷冷的讥讽:“哦?九弟
倒是个孝顺的。”边说边起身,看了一眼高无庸,高无庸立刻带人出去了。
允禟心里一惊,跟着也站了起来,雍正的气势太强,现在他是真的后悔挑这个没人的时候过来了。甚至,他连胤禛为什么
发怒都不清楚。
胤禛幽深的眼盯着允禟,转眼已经到了他身前。见允禟一付急于离开的不自在模样,心里火更大。这几年胤禟都在躲着他
,如要逃开的狐狸一般收起了试探和讨好的爪子,不给别人任何后悔挽留的机会。全然不顾小心翼翼抱它到怀里的人付给
了它全部的在乎,以往那些熟稔和温柔似乎没有存在过。
胤禛觉得看着这熟悉的近在咫尺人,心竟然都跳的急切起来,他皱了皱眉,这根本不像他。忍着悸动和怒火,胤禛压抑而
冰冷的问道:“九弟要接宜太妃回府,是不愿意进宫请安还是不愿意见到朕?!”
十几年的相处,允禟自问还是了解胤禛的,看那暗黑的眼里翻滚的怒意。他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撞到后面
的百宝阁,疼痛之后,硬硬的木板又将他推了回来。允禟心里暗暗叫苦,这人要是有了嫌隙,做什么都似乎让人怀疑别有
居心,实在该让五哥过来接宜妃的。
允禟强忍着畏惧,急促而微弱的说道:“没有,臣弟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自小同额娘聚少离多,想接她过府,早晚尽
孝罢了。”
正说着,允禟忽然感觉右肩一沉。转头却见胤禛将手放到了他肩上,随即允禟只觉得热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胤禛冷冷的
在他耳边说道:“九弟若是不心虚,抖什么?”
四下无人,屋里的两人却几乎贴在了一起。允禟忽然觉得离得这样的相处模式熟悉而诡异,而胤禛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
意,边说着话边往下滑。
等一双炙热的手用力的环抱到他身上,分毫动弹不了时,允禟才猛然抬头,惊怒的看着胤禛:“四哥,你,你——”
“现在知道叫朕四哥了?”尽管胤禛的语调里依然尽是讽刺,胤禟情急之下出口的称呼却让胤禛冷厉的眼色柔和了很多,
虽然不合礼法,他等着这称呼已经等了好几年。
温热的体温透过熏着淡淡龙诞香的龙袍传了过来,这样强势却不合时宜的拥抱让允禟手足无措,他努力稳住心神:“臣弟
一时着急,叫错了,皇上。”
胤禛的脸色又沉了下去,自从登基以来,他同周围的人似乎瞬间有了一种明显的天差地别的距离,比之以前还要孤单,这
是他自己要的,他不在乎。可是这一刻,胤禛忽然了解,就算是天子,孤家寡人,心里最深处也会有欲望,这欲望强烈而
隐忍。现在,除了帝位,胤禛肯定允禟就是他心里想要得到人。不是因为他的……财富,不是因为他的容貌或者地位,只
是那份的温暖。
由最初的兄弟到最重视的人,想到小九在身边,心里不为人知的烦躁就会缓和。这样,不要对他视而不见的额娘德妃,不
要只会算计的亲弟弟十四都可以。
可是,明明那么小心翼翼宠着护着的人,现在却只想着远离他。胤禛眼里又蕴满了阴霾,他盯着允禟闪躲的眼,咬牙慢慢
说道,“你既然知道朕是皇上,便该小心讨好朕,万一朕一高兴,你那八哥得到的可会更多。”一手固定了允禟,一手随
手将他襟扣挑开了两个。抱着日思夜想的人,再加上长时间的禁欲让胤禛有些控制不住,低头狠狠咬了允禟颈侧一下,抱
起他往刚刚的龙椅边走去。
允禟因为疼惊叫了一声,随后吃惊的瞪着胤禛,脸色通红,黑亮的凤眼里带着怒气。
“四哥,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做!皇阿玛临终——”
“允禟,朕知道皇阿玛留给你的折子,封你为亲王,允祀为和硕廉亲王,让朕和兄弟齐心。朕答应你,明日允祀就是和硕
廉亲王。”
胤禛深深地回望着他,说完这几句,便将允禟摔到龙椅上,胤禛一边限制他的挣扎,一边解他的衣裳。
……
灯花明明暗暗,御书房的地上乱七八糟的扔着一地衣裳。偶尔,还有几声压抑的呻吟和求饶。
等所有动作都停下来,一个人已经昏昏睡去,冷着脸的皇帝细细看着龙椅上的人,抚摸着他苍白的脸和不动扇动的睫毛。
末了,低低说道:“小九,就算是利用,四哥也要让你留在身边。你额娘还是留在宫里吧,这样你才会多来几趟……”
第二日一大早,宫门刚开,允禟便低头急匆匆出来,高无庸紧跟在他身后,叫了马车送他回府。
当日允禟称病未上朝,雍正加封允祀为和硕廉亲王,紧跟着两日后又授允祀为理藩院尚书。
十二月二十四日,雍正命允禟前往西贝驻扎,却没有封任何官职,形同发配。同月,命胤誐护送已故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
龛座回喀尔喀蒙古。将胤祀的助力都打发出京,却给了胤祀诸多权利。
雍正元年四月初三,在安葬康熙的灵柩后,雍正把允禵留在汤山软禁了起来。德妃急怒攻心,当年五月去世。
处理完所有奏折后,胤禛阴沉着脸回了寝宫,宫人们小心翼翼的服侍他洗漱了便都退了下去,谁都知道,雍正爷寝宫每月
这几日晚上都是不能留人的。
胤禛轻轻撩起明黄锦帐,龙床上睡着的是本该在西贝的允禟。白皙的额头,淡粉的唇,平日精明算计的狭长凤眼闭着,虽
然消瘦苍白,却依然比他后宫里收集的所有的美人都比不了的。
胤禛顿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都要满溢出来,他也没想到心里的思念这么重。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还没碰到他身上,允
禟已经睁开眼,淡淡的看着他。身体却微微一抖,不着痕迹的往床里移动着。
“一路辛苦了,你早日歇着吧。”胤禛眼光复杂的说道,暗示自己不会碰他。允禟的脸色差的像是几天没休息好,过来这
一路,大概没少折腾。反正,每次回来允禟都会被他留好几日。
对于冷面帝王的保证,允禟仅仅是翻了个身,理也没理。胤禛默然坐了在边上半晌,伸手顺着允禟单薄的肩背轻轻抚摸着
,说道:“小九,你若想见弘嘉,明日我便宣他进宫。”
胤禟身体一颤,已经迅速回头,抖着声音问道:“他又同你闹了?”
胤禛摇了摇头,道“没有,你的信还是有用的,且弘嘉也是机灵的。朕不过是觉得,他自小是你的心尖子,这么久不见,
怕你挂念。”
允禟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眼里却湿润了,他确实很想念家人和……允祀。他尝试过很多次想让胤禛控制不了他,不得已
的时候甚至逃跑过,但是没有一次成功。胤禛知道他难受,而这种难受看到这位帝王眼里,心里更加痛苦。
良久之后,允禟轻轻说道:“不,臣弟不想见他。”
胤禛叹了口气,在一侧躺下来,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在允禟耳边说道:“朕对不起你,小九,但是,朕实在不愿意看到那
个女人或者八弟跟你在一起。”
允禟控制不住的挣扎了一下,淡淡说道:“我没有和他们在一起,皇上还不是仍然在打压八哥和十弟?四哥,别忘了答应
臣弟的事。”
胤禛放在允禟背后的手停住了,过了会,心平气和的问道:“朕应了你,只要你在,自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只是,谁跟
你说的这些?”
允禟讶异的转过身,看着胤禛挑眉笑起来,“四哥,你当臣弟是聋子还是傻子?虽说只是捕风捉影,但文武百官一摞一摞
的折子,不是劝你选秀的,就是劝你重视子嗣的,他们是什么意思,皇上是真不知道?就是这宫里,见过我的能都保密?
难道没有一点风言风语?”
胤禛听完了允禟的话,静静地望着他,竟是笑了笑,边伸手帮他掩了被角,边说道:“四哥困着你也是不得已,若是让你
离开,你肯定会跑的我再也抓不着。朕不会是个误国的昏君,同样,朕也绝不会放你走。”
三年之后。
允禟带去西贝的人已经被充军的充军,调离的调离。就算在宫内,能接触到允禟的人也越来越少,都是胤禛的心腹。允禟
留在宫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在西贝,已经没有人注意这位失势贝子的动向。
雍正在封锁了所有允禟可能得到消息的渠道后,终于开始着手对付最近动作越来越大的允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