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警察临检（一）——寒梅墨香

王毅满脸的羞愧，他没有想到，第一站就来到他们分手的地方。他还记得，他上车的时候，他鄙视的看着萧姚。说他不过是配合度很高，玩玩罢了。

“我对你用尽了所有感情，年少时候最美的一段感情，那么纯真，我以为那就是天长地久，可你就是玩玩？你玩过了，厌烦了，你拍拍屁股走了，可你把我整个人都击碎了。”

萧姚苦笑了一下，学着九年前的样子，对着巷口，他那时候离开的方向。

“王毅，我不爱你，不再爱你了！”

王毅冲着巷口，大喊着，不管他们这么喊，会不会让人侧目。

“萧姚，我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爱你！”

那时候他在车里转头，看见萧姚哭泣着，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喊着我爱你。现在，他也这么喊，不管他爱不爱自己，他还想把这份感情继续下去。

“晚了。太晚了。”

要是他这句话在九年前，他就算是为了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现在，就连一点感动，都没有了。

“我也学一次十八九岁的无知少女，在我们经历过美好事情的地方，结束我们的感情。从此以后，各不挂念。”

他带着王毅离开小巷，这一代是他以前上学的地方，他不想遇上任何一个熟人，出了巷子就上了车。吩咐司机开往五六里路的一个废弃的涵洞。

那里是郊外，他们曾经在那里骑过脚踏车，他还双手放开，迎着风伸展着手臂，大笑着。

废弃太久了，涵洞几乎被野草掩盖住。

萧姚蹲下身，把洞口的野草拔干净。

“我被我父母赶出家门的时候，我有好几个夜晚就住在这里。那段时间，天气很不好，一直的阴雨，我就呆在这里，没有食物，没有钱，没有保暖的东西，就好像是流浪狗一样，头顶上只有这个遮雨的地方。我在这里感冒发烧的差一点死去，没人管我，也不会有人找我，我烧的稀里糊涂的时候，总是看见你，你还是对我笑着，可梦醒了之后，是我一脸的泪水。”

他摸着涵洞壁上的几个字。

“我拼命地想你，我想你来带走我。我就用刀子在这里刻了几个字，你看，还在呢。”

王毅眼睛酸疼，他真的不知道，萧姚被他父母赶出家门的那段时间，会是如此的凄苦。

他弯着腰看过去，上边小小的刻字，是，王毅，我爱你。

他现在才知道，他有多对不起萧姚。他吃了多少苦。

萧姚拿起一块石头，拼命地抹去了刻下的字。好像只要擦抹去这些刻字，就能抹去了他所有受到的痛苦。抹去了这段感情。

“我睡在涵洞里，被所有人遗弃的时候，你离我更远。”

萧姚派去手上的灰，心里的负担消失了一些，那是他碰触都不敢的记忆，现在来一个了断，也挺好。

他带着王毅往回走，他们坐车回到现在住的城市。来到黑罂粟的后门。

这时候天黑了，因为警察临检的关系，黑罂粟也停业整顿。小巷里，静得吓人。

“我在第一个垃圾桶里翻找食物，那时候我饿了五天，我和一群流浪猫抢食物。这时候有个喝的醉醺醺的人，他说，看见一个猫成精了啊。在我没有力气反抗的时候，他上了我。我用自己的身体，赚了第一笔钱。那也是我堕落的开始。”

就好像是最有力的一记拳头，王毅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垃圾桶边。心口疼的他没办法呼吸，就好像是把心脏挖了出来，血肉模糊的呈现在他面前。是他，都是他，他把萧姚，彻底的毁了。

第三十八章：英哥陪喝酒

萧姚蹲在他面前，用着他从没有过的温柔，抬起他的脸，看见他铁铮铮的汉子，也泪流满面的脸。

“你让我如何继续爱你？王毅，你给我一个理由，你能让我继续相信你，继续爱你。在你这么伤害我之后，我还可能卑贱得对着你摇尾巴吗？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啊，那真的太苦，太难了。”

王毅抓住他的手，紧紧的不放开。

“一次机会，就一次，至少让我补偿你。我错了，错得太离谱，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分手会让你经历这么多，萧姚，我求你，让我良心过得去。”

萧姚站起身，如果这是惩罚，那他就不会原谅王毅，他要让王毅愧对他一辈子。

后门口突然打开，英哥站在那，看见垃圾桶边的两个人，他笑了。

“妖儿？今天黑罂粟不营业，你跑到后巷子里钓男人啊？遇上好货色了吗？”

萧姚收拾起所有的痛苦神情，勉强笑了一下。

“这不是没遇上好男人嘛，所以没有办事啊。要不然，我们早在这里野合了。”

英哥看了一眼地下坐着的王毅，灯光太暗，他看不清楚这个人是谁。

“我还以为是那只野猫过来寻找食物呢。既然没遇上好男人，进来喝一杯，今天不营业，我亲自给你调一杯酒。你看上去有些狼狈啊。”

萧姚看了一眼王毅，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知道了不可能吧。那就干脆这样放手吧。

“行，好久没喝到你调的酒了。今天不醉不归。”

萧姚进了酒吧，王毅看了一眼门口的英哥，站起身。

萧姚先一步进去，英哥在关门的时候，看着王毅。冷笑了一下，没有邀请王毅，关上了后门。

阴暗的小巷，漆黑的夜晚，散发着腐败气味的垃圾桶，王毅，就和一群流浪猫站在这里，呆呆地看着萧姚离开的地方。

黑罂粟的酒吧里，一个人也没有。昔日里人头攒动的舞池，安静得吓人。

萧姚跌坐到角落的沙发里，疲惫的抬着头，看着天花板。

英哥一身随性打扮，淡紫色V字领的体恤衫，在他俯身拿东西的时候，会露出他的前胸，胸口上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英哥是黑罂粟的管事，他也是黑罂粟的一流调酒师，可惜的是，他很少给人调酒，除了他的朋友。

英哥浅笑着，端着一瓶淡绿色的酒，一碟放糖，坐在他身边。

“心情不好的时候，来一杯苦艾酒比较好，符合你苦涩的心情，也可以快速的把你灌醉。”

英哥把浸了苦艾酒的方糖放在勺子上，点燃，方糖燃烧后的甜水滴到苦艾酒里。典型的波希米亚人喝法。享受了方糖燃烧后的灿烂火焰，才把酒端给萧姚。

萧姚看了一眼加了糖的苦艾酒，没有拿，直接倒了一杯纯正的六十几度的苦艾酒，一口喝下去。

英哥来了兴趣，他这可是自找死路呢，纯正的苦艾酒，又苦又涩，味道很不好，还特别容易醉。

“干什么呀，心情不好也不这么糟蹋自己啊。你想醉死是吧。”

萧姚看着英哥，其实，他告诉王毅的不是全部。他在这条小巷子里被人上了之后，就遇上了英哥。他参与英哥的走私贩毒，他的堕落，也从黑罂粟开始。他最艰难的时候，是英哥收留了他。

他绝对不会出卖英哥，因为他没人要的时候，英哥把他带进了黑罂粟。他在黑罂粟里开始华丽的蜕变，他变成了妖儿，他开始赚钱，开始贩卖自己，开始贩毒。

“有个混蛋男人，抛弃我了还又找我。纠缠到烦死了，真想自己失忆了，不认识他。妈的，遇上他这段时间，老子快被逼疯了。死缠着没完。”

“人啊，就是贱！你贴上热脸，人家只给你冷屁股。你高傲了，他又开始犯贱来追你。男人嘛，玩玩算了。他舍不得你，你这段时间没有人暖床，试试看。没感觉了在离开也一样。”

萧姚笑了一下。

“在一个人身上栽两次，我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玩过就算了。何必认真呢。”

他认真的时候，被人丢弃。他想玩的时候，有人认真。多可笑，他都不知道这些年来他魅力变大了。

“每个人都有寂寞的时候，也都有纯情的年纪，可那个时候过去了，都说往日之事不可追，你还在意干什么。玩玩算了，只要开心就行了。”

萧姚对他这种及时行乐的劝说笑了一下，他不一直是这个想法的吗？

“英哥，要不是规矩不想打破，我还真想再和你来一次。”

他们灵魂的一部分是相同的，所以才成为朋友。都是不想负责的人，都不相信任何人，他们觉得合适，有过一夜情，可那真的只是一夜情。那一晚之后，他们还是朋友，只不过在寂寞的时候，互相安慰罢了。

英哥笑了，勾了一下萧姚的下巴。

“我只陪你喝酒，你喝醉了我可以收留你。至于其他的，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前门口，黑罂粟的前门虽然敞开，可挂着今日停业的牌子。才没有客人。可是，门口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也不会愿意吧。”

萧姚也看见了，没有搭理。切了一声。他想守在门口，就让他守着吧。他今天要喝醉，他要忘记过去，他要醉死了睡个好觉。

又倒了一杯苦艾酒，一口一口的喝下去。真的是英哥那句话，苦艾酒真的是又苦又涩，就好像是他扒开的伤口，疼痛，回忆起来，让他难以忍受。

英哥浅笑着看他猛灌，喝吧，醉死了就不会再想这些事情了。

一瓶酒下肚，在好酒量的人也会醉。那可是纯度很高的苦艾酒，会让萧姚如愿以偿的醉死过去。

萧姚喝多了，脸都红了。却没有倒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你，你知道我会弹吉他吗？我给你，弹一曲吧。”

“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个技能呢，要是哪天你不想继续这种生活，你可以到酒吧里驻唱赚钱。”

“行啊。”

萧瑶笑着，英哥给他找吉他，幸好乐队有把乐器留在这里，一个浅黄色的吉他，他摇摇晃晃的上了舞台，英哥端着酒杯站到门口，把手里的酒递给守在门口已经两个多小时的人手里。

“他是妖儿，抓不住的人，你要是想抓住他，可就看你的本事了。”

英哥关了所有的灯光，只留下一盏，照耀着舞台中心的萧姚。所有地方都是漆黑一片，只有他，是耀眼的。白衬衣，牛仔裤，抱着一把吉他，门口的人，恍惚之间，好像是看见了九年前的萧姚，他也是如此纯真，干净的就像是水晶一样，黏住了他的眼睛。

萧姚试了一下音节，弹起他已经九年没有用过的吉他。

第三十九章：王毅的温柔体贴

窗外阴天了

音乐低声了

我的心开始想你了

灯光也暗了

音乐低声了

口中的棉花糖也融化了

窗外阴天了

人是无聊了

我的心开始想你了

电话响起了

你要说话了

还以为你心里对我又想念了

怎么你声音变得冷淡了

是你变了

是你变了

灯光熄灭了

音乐静止了

滴下的眼泪已停不住了

天下起雨了

人是不快乐

我的心真的受伤了

萧姚就静静地坐在灯光下，轻弹起他的吉他。那时候，他也喜欢坐在树下弹吉他，女同学总是非常喜欢他，都喜欢他自弹自唱，喜欢围着他听歌曲。

那时候他是快乐的，不管唱什么，他总是微笑着，那时候，他耀眼的就好像是舞台上的明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了他吧。

可他受伤了，不抬头，低低的吟唱着，他受伤了，往日的那种无忧无虑，已经消失在时间里。

英哥斜瞄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大男人，哭什么？这他妈的爱情啊，还真他妈的折磨人。

人啊，还是及时行乐，比什么都重要。谁知道第二天会不会死？死了什么都没有了。纠缠个什么劲？痴男怨女啊。

他没有兴趣插手管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妖儿，你要是住在这呢，我就叫人给你收拾房间。”

他对这种小年轻的抒情没什么兴趣，他们幼稚，别扭，都是吃饱了撑的。萧姚好像是没完了，一遍一遍的弹着吉他，一遍一遍的唱这首歌。

估计他不再出声，萧姚会唱一个晚上。

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早睡的晚上，他可不想让这两个别扭的人打搅了。

萧姚好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样，颤抖了一下，吉他砰的一下摔在地上。

他陷入回忆太深了，还以为他还年少，还是那个喜欢弹吉他，喜欢给他唱歌的单纯少年。英哥的话，把他酒醉之后的恍惚打击得粉碎，他没办法回到过去，已经没有那份单纯了。

“我，我要回家。”

英哥冷笑了一下，走过去捡起吉他。

“回家？等你有家的时候再说这话吧。”

萧姚愣了一下，笑出来，有些凄惨的笑着，摇晃着身体，越过了杂乱的沙发椅子，哼唱着今晚上真高兴，对后边挥挥手，在他出了黑罂粟的门口，英哥毫不留恋的让人关门。至于这些爱恨情仇，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王毅走在他背后，在萧姚东倒西歪摔倒的时候，他会出手扶一把。

萧姚甩开他，因为全市大规模的行动，这座不夜城也安静了。不到午夜，已经人烟稀少。萧姚似乎很开心，先开始时小声地唱着歌曲，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到了最后，他干脆大声地唱着，也不知道唱着什么，等他摔倒在路边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嘶吼。

路上没什么车，他干脆倒在行车道上耍酒疯。有的车子来劲刹车，有的司机会在绕过去的时候，骂他一句找死呢啊。萧姚会竖起中指，鄙视回去。

一直到萧姚没有力气再折腾，王毅这才扶起他，把他护在怀里。碰触到他发烫的额头。

“我们回家。”

萧姚对他笑，伸手死开他的衬衣。亲吻他的胸口。

“我好冷，抱抱我吧，温暖我吧。”

“那就和我在一起吧。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会让你温暖。再也不舍弃你。”

萧姚大笑了，好像听见最可笑的笑话。

“做吧，做吧，做了你就不会对我有感觉了。不就是为了这点事情吗？我大不了为了你改变规矩，我们不负责任的相处，等到互相厌烦了就分手，别再说什么动听的话了，我听着恶心。”

萧姚不放弃，手往下伸去，王毅抓住他的手，放在肩膀上。

“那我就等到你点头答应的那一天。”

王毅身上有伤，他以前可以毫不费力得把萧姚抱起来，现在他也只能半扶半抱地搂着他。

“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王毅肩上挂着死人一样的萧姚，累得喘粗气。被他这一句乱七八糟的古诗气笑了。

“就你这样的还想考大学？国文老师会气死。别闹了，回家了。”

萧姚沉沉的睡去，王毅累了一身汗，才把他弄上床。他跌坐在一边的时候，感觉腹部的伤口疼痛难忍。掀开衣服一看，果然，已经拆线的伤口慢慢往外出血。

摸着他沉睡的脸，苦笑了一下。

“别等到以后，让我觉得不值得。”

他的话有着不明原因，萧姚已经睡沉了，听不见。

王毅到浴室去洗澡，顺便换纱布。这时候，萧姚酒劲上来了，扒着床，难受的他翻来覆去。王毅一出来就看见萧姚伸着脖子要吐，他赶紧抓了一个盆，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扶着他，怕他摔下床去。

萧姚吐得昏天黑地，那一瓶苦艾酒，让他吃苦头了。秽物呛进气管，他又开始咳嗽，王毅吓得血色全无，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死过去了。

萧姚憋得脸都红了，王毅也不管他是不是刚吐过，恶心的叫人难以接近，翻转过他的身体，口对口的给他人工呼吸。直到萧姚这口气缓上来了，终于平静了，他小心的把他放平，垫高了枕头，让他呼吸可以顺畅。

收拾了恶心得要命的东西，拿过温热的手巾，一遍一遍的擦干净萧姚的脸，抹去他残留的眼泪。

不知道他是因为酒醉难受，还是今天让他痛苦难当，他的眼泪就好像是小溪，缓缓的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