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离别前夕——风锦

再勇敢努力懂得争取幸福的女人，也不会一味的自作多情，这种事情，你进两步他退两步，进展看不见，消磨的反而是时光。

方怡觉得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接下来的事情，完全不在于她的掌控之中，她只是想在还能进退自如的时候聪明的止住脚步，保留一分她作为女性的尊严。

季抒言上前坐在她旁边，考虑着要如何开口。

方怡还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她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暗自给自己打了股气，“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季抒言点点头，虽然是这个学期才和她有一节合班的公共课，可是在开学不久后，两个人就认识了。

新生军训的时候男生女生是分成两队的，学院也互相交叉合在一起，方怡所在的对刚好在季抒言他们前面，男生们一边在太阳底下流汗一边欣赏前面女生们的婀娜多姿，心里痛苦幸福的死去活来。方怡还记得那天太阳最是毒辣，刚好又到了女生每个月的那几天，身上不方便，又拉不下面子向教官请假，只好顶着烈日硬撑着。

结果撑到后面就撑不住了，筋疲力尽，整个人都精神恍惚，轻轻一推就要倒了似的，方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了学校的医务室，周围凉丝丝的让她感觉闷在胸口的一团气散了开来，接着一杯红糖水就递到了自己面前。

那是方怡第一次见到季抒言，穿着草绿色的军训服，被太阳暴晒了半个月的脸还是比常人白不少，手里端着的红糖水还在冒热气，脸上的线条轮廓显得柔和温情。就在那一刻，她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我背你过来的，医生要我帮你泡杯红糖水，你喝了它好好休息吧。”

方怡没出声，只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被无限的放大。

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刚好，不早不晚，就被季抒言赶上了，比他优秀的人很多，只是在方怡动心的那一瞬，眼前的人只有他。

“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或者说，是不是我有时候难免骄纵，让你受不了？”

季抒言摇摇头，问她，“你喜欢我？”

方怡也顾不上矜持羞涩，肯定的点点头。

“那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就是会想他念他，他不在身边会觉得不安，他开心我也跟着开心，他难过我想分他一份难过……”方怡还想再说什么，最后摇摇头，“太多了，我说不过来，可是喜欢了，就觉得对方有无限的好。”

季抒言叹了口气，语气轻缓，“那我对路肖南，也是这种感觉。”

方怡愣在那儿，直到季抒言把手搭在她肩上还没缓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你是说，你是，你是……”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是我喜欢他。所以再继续和你拖下去，只会耽误了你。”如果说上辈子是还没有看透自己的心，犯这种错误情有可原，到了现在，还不快刀斩乱麻，只会遭天打雷劈。

季抒言走出那个亭子的时候方怡还坐在那儿，一时间受到的刺激太大，到现在还没消化过来。她可以给季抒言不喜欢自己找到千百个理由，却惟独想不到那人喜欢的是一个跟他同性的人。

对方怡来说，这是最残忍，也是最好的结果。

冬季天暗的早，出来的时候已经黑了。季抒言心里卸了一个包袱，总感觉连着身上也轻松了不少，想着面对路肖南都少了几分以前的压抑和犹豫，拿出手机把电话薄翻了几圈，最终定格在路肖南的名字上面，正准备拨过去，又一个电话进来了。

这回是王烨打来的，一接通就听见他在那儿大声嚷嚷，“小季子，吃过晚饭吗？”

“还没有。”

“那我们一起，我在学三食堂等你。”

季抒言挂了电话，回忆起那天晚上蔓延了一室的暧昧，以及王烨吃惊的表情，还有之后那些日子，他无形之中刻意压抑的动作和语言。

第十七章：当局者迷

这个点食堂排队打饭的窗口早关了，旁边的隔间承包给了私人营业，各式的竹筒饭盖浇饭铁板饭一应俱全，都是现炒现卖，平时生意也不错，每个窗口都聚集了不少人。

这个时候还没吃饭的学生很多，食堂里人不算少，王烨占了两个位子，一看到季抒言走进来就挥了挥手，桌子上放了一大包东西，里面都是零食和饮料。

“你点了东西吗？”季抒言也看到了他，穿过几个挡在前面的人走了过去。

“还没有，我都累死了，你去点吧！”

季抒言揣着饭卡去点了两份饭，回来坐在那儿和王烨一起等餐，周围闹哄哄的，两个人都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烨抬起头看了看他，张口欲言，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了大半天还没个结果，一个大男子汉把脸都要憋红了。

“小季子。”

“诶，”季抒言抬头，发现王烨一张脸黑中泛红，心里突然有了勇气，他既然敢面对方怡，又怎么会瞒着自己的兄弟，“你是不是想问我和路肖南的事？”

王烨立马沉下脸，凑近一些压低声音，“我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也觉得兄弟间打打闹闹没什么，可是那天晚上……”

季抒言又习惯性的用指甲抠着手心，生怕王烨脸上露出一点恶心厌恶的表情。

“可是那天晚上，你们太明显了。”王烨一脸慎重，他摇了摇季抒言的肩，“小季子，你如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

季抒言点头，急忙抓住王烨的手，“可是我还是我，丝毫不影响我跟你们做兄弟，做朋友。”

王烨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倒在椅背上摇摇头，“这个事，你们，唉……”

季抒言双眼发直，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憋了许久的秘密说了出来，心里是轻松了不少，可是又即将面临一个新的僵局，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不说拖拖拉拉没个结果，说了又好像把这个事滚了一层雪球，本来只是他和路肖南两个人的事，偏要把别人也卷进来，然后越滚越大。

王烨想起了什么，又凑过来问道：“可是方怡那边怎么办，她可喜欢你喜欢得紧，我原来一直以为你们俩能成，这么一来，要把她给耽误了。”

“不会，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就在你打电话给我之前。”

王烨一听急了，“你怎么这么冲动，方怡那人你了解多少，如果她对你因爱生恨，把这件事越捅越大怎么办？”

季抒言沉默，过了会儿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别人的事，我不怕。”而且对于方怡，他们上辈子做过五年夫妻，虽然有名无实，倒也了解对方，方怡就算心里再恨再不甘，也会把这事守口如瓶。

“好吧，只能这样了。”王烨叹气，觉得这事有点棘手，“那你和路肖南，你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还是？”

对了，还有路肖南那边，季抒言觉得现在的情况简直是一团乱，那人的心迹都没确定，这边他就咋胡咋胡的一顿大动作，倒不是怕惹出什么是非，只是他敢面对方怡和王烨，却惟独对路肖南有了一种胆怯。

他不怕别人知道自己喜欢路肖南，既然已经决定了这辈子要好好抓住幸福，他就不去管别人怎么想，自始至终，他害怕的都是路肖南的心意，如果那人不如想象中的喜欢自己，或者说毕业那天的喜欢只是他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不管哪一种季抒言都不敢想象，如果真是这样，他所有的坚持都会化为乌有，没有任何意义。

季抒言瘪着嘴巴摇头，言语间带了一分苦涩，“现在，还只是我单方面的。”

王烨激动的拍了下桌子，惹来周围不少学生的围观，他晃了晃手又凑到季抒言耳旁，“你个二愣子，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现，就是因为那天晚上你们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了，你听我的，这种事如果不是你情我愿，照路肖南那个冷淡性子，你们俩之间的气氛可不会那么热。”

怪不得人都说陷入爱情中的人智商为零，王烨打了下季抒言的脑袋，一脸理所当然。

“真的？”季抒言揉揉脑袋，不确定的问他，随即又想到路肖南已经回家了，人家都说打铁趁热，等过了一个寒假的冷却期再回来，什么铁都凉了，等到那个时候再说起上次的事，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王烨点头入捣蒜，“所以小季子你现在要赶紧动作起来。”

季抒言哭丧着脸，“可是他都回家了。”

“笨，不是还有手机么，实在不行，到他家守株待兔去，他不就住在本市么，近！”

季抒言急忙掏出手机就想打个电话过去，抬头一看，王烨正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老脸一红，就又把手机放下了。

“嘿，小季子，你这就等不及了？”

季抒言把手机放回口袋，看着王烨正色道：“这么说，你接受了？”

能够得到兄弟的接受甚至是支持，这是季抒言从来没想过的，他以为自己要一直孤军奋战，旁人只要不反对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王烨又敲了下他的脑袋，“你都说了我们是兄弟了，只要你觉得好不就成了，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可别就因为这事不把自己当正常人看。”说完他拍拍肚皮，直把季抒言往外推，“饿死了饿死了，快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吃完饭后王烨还有事，临走前说可能晚上都不回寝室睡了，季抒言就一个人慢吞吞的溜达回去，一路上消化着今天发生的事。

别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现在陷在路肖南这场局中被迷的晕头转向，拿不定注意下不了决心，是不是真该听从王烨的意见？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宿舍楼下，季抒言抬头望了一眼，发现他们住的那间寝室居然亮起了灯，下意识的一惊，以为宿舍失窃了，慌慌张张一口气跑上去，推门而进，居然是路肖南回来了，正坐在他书桌前得椅子上，听到推门声转过头来，一脸悠然的看着季抒言。

“啊！”季抒言叫了一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回来了？”路肖南起身，眼神扫过放在桌上的电脑充电器，“我走的时候落了东西在寝室，回来拿一下。”

季抒言也跟着看过去，不太相信居然有这么巧的事，谁知道那人啊，他是不是故意的！

路肖南凑过去吸了吸鼻子，闻到季抒言身上的油烟味，问：“刚吃完饭？”

“恩，和王烨一起吃的，他今晚有事，不回来睡觉了。”

季抒言拎了水壶去打水，就听见路肖南在背后说：“那我今晚不走了，干脆就留下来陪你，省的你一个人在这儿。”

他撇撇嘴，想起上午的时候路肖南背着行李包干干脆脆的从自己身边走过，果然呢，这人恐怕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只要站在洞口掐指算计，就等着他季抒言主动跳进坑里，最后一网打尽。

季抒言转身，对着路肖南重重的点了下头，“那好，我去打两瓶水回来。”

路肖南脖子上的伤口差不多好了，大的绷带已经拆下来了，只在淤青还没完全消掉的地方贴了个小型伤口贴，平时穿衣服毛衣领遮住了看不见，这会儿脱了衣服换药，看上去就显得有些滑稽。

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换个几次药就能完全好，左手臂拉伤的地方也能活动自如，路肖南自己拿着药走到穿衣镜面前，视线打到镜面直接折射到正在泡脚的季抒言身上。

“洗好了直接上床？”

“嗯。”擦脚布摊在膝盖上，季抒言把它拿过来包住刚泡好的脚，仔细的擦净。这几天累多了，睡眠又不足，总觉得整个人懒懒的，恨不得时时刻刻能躺下来。

“下个学期你报数学建模吗？”路肖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转移了话题。

没有丝毫犹豫，季抒言脱口而出，“报，当然报，还要跟你一个组。”

路肖南透过镜子看到季抒言一脸坚定，抿紧的嘴巴有些松动，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心里荡起了几分高兴。

洗好了之后拿着遥控器爬上床，从头到尾把各个台换了一遍又一遍，季抒言也没出个声，路肖南探过身子往下望过去，只见他把枕头竖起来靠坐在上面，正好迎着自己的视线看过来。

对视了片刻，季抒言突然发出轻笑，他说：“我今天拒绝了方怡。”

路肖南干脆起身下去爬到季抒言床上，厚厚的棉被捂得热烘烘的，里面两条腿没有穿秋裤，一蹭上去感觉温热光滑。

“大概猜到了。”路肖南带着凉意的手握住季抒言的手，一冷一热传递着温度，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不踏出这一步，就好像有一道梗横在中间，我们终究走不下去。”

说他路肖南小心眼也好，眼里容不得沙子也罢，别的事情他可以隐忍退让，或者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可是惟独感情的事，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是故意要把季抒言晾在一边，只是这种事情，不能掺杂一丝不甘愿和妥协。

季抒言抠着路肖南的手心，死死地瞪着他，“你就不怕我跑了？”

路肖南凑上前去狠狠的亲下去，“这不抓得紧紧的？”

正值冬天最冷的时刻，只有两个人的寝室一点都不觉得冷，忘记关的电视机满屏都是雪白的花点，一张单人床上挤了两副年轻的身体，互相散发出的体温烘得热气直往外冲，越睡越暖和，季抒言睡得死沉，动了动上半身把头埋进路肖南的肩窝里。

半夜的时候路肖南被一股浓烈的烟味呛醒，他睁眼，一只耳朵听见季抒言沉稳的呼吸声，一只耳朵听到走道里传出嘈杂的声响，下楼声跑步声咳嗽声，有人站在楼梯口大叫了一句，“着火了！”

路肖南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他连忙忙摇了摇季抒言，那人还迷迷糊糊的睡得不知东南西北，茫然的看着路肖南披了件羽绒服在身上，一把掀开被子，动作麻利的帮他套上一条棉裤，手臂上还挂了一件大衣，拉着他就要往门外冲。

“快走，宿舍楼着火了！”

季抒言一个激灵，慌慌张张地就要去拿手机身份证，被路肖南一把拉了回来，“管什么手机，先保命要紧！”

走道里烟雾缭绕，几乎看不见路了，好在他们寝室就在二楼，又离楼道近，路肖南临出门前拿了两块毛巾，两人捂住口鼻匍匐前进。路过公用洗手间的时候看到那里大火烧得正旺，窗外的风吹进来助了火势，浓烈的烟尘透过毛巾的缝隙呛得人快要窒息了，楼梯口全是学生，路肖南揽着季抒言的背挤在人群中，两人搀扶着随着大部队离开了宿舍楼。

因为公共洗手间那个地方电路老化引起的火灾，火苗顺着风势一直蹿到了六楼，再从六楼一层一层烧下来，楼层越低越安全，一楼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路肖南他们醒过来的时候，顶楼已经不能呆人了，有不少同学没来得及下来，性命危在旦夕。没过多久季抒言看到消防车和救护车一起开过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被扑灭了，人被救出来已经陷入了昏迷，季抒言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学生心里一阵一阵的泛寒，北风刮在脸上也没了知觉，直到路肖南牵住他的手才回过神来，鼻子下面淌了两行鼻涕，脸颊耳朵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寝室是回不去了，先找个地方睡觉吧。”

学校的食堂楼上有招待所，那一晚全部免费提供给受了惊的学生留宿，火灾的事情闹得很大，惊起了学校领导的重视，为了平复学生家长的怒火，整栋宿舍楼的电路开始全面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