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云小七

安塞尔抬起头，看着挡住唯一亮光的苏小南。

“他死了么？”苏小南点了根烟问。

“还没。”安塞尔边回答，边把肠子塞回去。

“死不了么？”苏小南轻笑一声。

“他遇上了神医。”安塞尔笑着没有多做解释。

“少了什么？”苏小南问。

“一个肾。”安塞尔答的很轻巧。

苏小南刚要习惯性的把烟弹掉，安塞尔却用那血糊糊的手制止了。“这事已经引起注意了，不要当无谓的牺牲者。”说着将烟蒂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无谓的牺牲者么？苏小南抬头，看着月亮，觉得有些讽刺。

奥格斯特依旧是早上五点多的时候按开了苏小南的家门，这次苏小南连门都没有开，直接一把闪亮亮的菜刀剁在了门铃上。世界顿时安静了。

安静过后的震惊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苏小南并没有想过，一个国外来的小破诊所名不见经传的医生，成了今天的新闻头条。电视机不断滚动着当地的消息，什么丧心病狂的卖肾人已经被抓，详细消息还有待进一步调查什么的。苏小南的目光落在垃圾桶里那只针管包装袋上。

点了根烟，浓烈且呛鼻，只有这样的浓烈，才能让他镇定下来。

无谓的牺牲者么？

谁才是无谓的牺牲者？他看着还睡的跟死猪一样的苏小妹，轻笑一声。

算了，明哲保身吧。毕竟独善其身才是自己的信条。

安塞尔被抓，因为贩卖人体器官。可笑的是，当局没有提审资料，没有逮捕记录，甚至于，没有找当事人，苏小妹录口供。就连报纸也没有登出安塞尔的长相。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不过这点事情只要向地下街区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昨天的月亮，今天的太阳。安塞尔不知道还看不看的到如此明媚的阳光。苏小南摇了摇头。毕竟事不关己，还是回美国好了。

无谓的牺牲者。

傻瓜。

烟铺的老板听到他轻声骂“傻瓜。”本想要发火，却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眸子，一时间心中荡漾，面色绯红，起了歹念，笑脸送走了他。

终于是加州，终于是海岸。终于有沙滩美女，还有肌肉帅哥。

苏小南扣上墨镜，开始享受这无与伦比的假期。

切断了所有的联系，在粘人的苏小妹明年到来之前，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悠闲假期了。不好好享受怎么行。刚要美的浮出个笑意，只觉得头顶一一桶冰，噼里啪啦的落在了自己头上。

“shit，脑子要死了！”苏小南恶光闪闪的扔掉墨镜，看是哪家的畜生在做这么不要命的事。

然而挡住他视线的，是一对丰满的，包裹在黑色细带泳衣里的胸部。

“滚开。”苏小南强压着肚脐推开那女人的腰。

那女子轻笑一声，眼看身后又一是桶冰块拎了出来。

“疯子！”他可不是安塞尔，什么狗皮绅士风度，他长这么大从来没给女人开过门。

刚要发火，却对上了一副比他更火的眼眸。

那是比冰块砸在头顶，更受罪的眼神，犀利如刀，不由得脊背都一阵寒气。

“你干什么。”苏小南避开了她的眼神，强忍着怒气问。

“杀你。”C踢开那空桶，微笑的嘴角吐出如此冰冷的话语，一点都不会是玩笑。

苏小南打量着她，三点式的泳衣，藏不了任何兵器。却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警觉的紧绷起来。

头顶的被冰块砸过的麻木渐渐退去，总感觉头顶有湿乎乎的水迹，伸手去擦，却是满手鲜红。

“你要干什么。”苏小南冷笑问。

“一点点敬意。”C也毫不客气。

“我不记得哪里有惹到你。”苏小南伸手去拿旁边的浴巾，目光落在那些散落的冰块上，在阳光的反射下，它们渐渐溶入沙滩，但是在C的阴影下，苏小南看的到，那每一个规则的正方形里，四面都有如发丝般细小的针。“这是什么？”

“对混蛋特制的醒脑剂。”C见他开始询问，态度也转好了不少，只是怒气未消。

“因为安塞尔的事？”苏小南问，触摸头皮，还有触觉，但是针扎入时却感觉不到，这桶冰是C配的，这是多么精准的用药量，只有伤口麻木，却完全不影响触觉。

“这算是给我的警示么？”苏小南扔掉了沾上血迹的白浴巾。

“如果你想这么认为的话。”C也不去辩驳。

敏感的苏小南看来，这样的事情，就是在宣告着，你这个麻醉师是可有可无的，不要太得意忘形。

“安塞尔被抓了。”C说的很沉重。

“我知道。”他早就知道了，不过这有关系么？那本来就不是安塞尔做的，那么龌龊笨拙的缝合，怎么会是技术娴熟的安塞尔的杰作，再说他如果需要肾脏，找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女人就可以了，何必会去弄脏自己的手。这些他都知道。

所以在苏小南眼里，就算安塞尔被抓了，关几个小时也就被放出来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他是因为看上了哪个看守小哥，特意被抓去攻陷人家，那自己再去插一脚，也太没有情趣了。

“我说。”C强忍着怒气，“你脑子进水了？你知道不去制止他？”

苏小南被这句话弄的也很火大。难道还非要干涉人家隐私么，他爱做什么是他的事，凭什么要像个女人一样的缠着他？

“你和他的事，我不知道，他和别人的事，我也不知道。”苏小南回瞪着C，“既然我是个局外人，又为什么要去耽误他的事情？”

C转过头，薄弱的肩膀颤抖了一下，苏小南知道，她是在嘲笑他。

“站住。”苏小南叫住她。

C连头都没有回，根本不想再听他废话。

“我叫你站住。”苏小南好像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又怕错过了什么，心中有些慌乱，一把抓住C纤细的手腕。下一刻，C的另一只手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口腔中血腥气息蔓延。苏小南似笑非笑的抬起头，笑道：“可以说了？”

chapter 8

其实，洛杉矶的空气质量不错。

苏小南仰望天空，眯了起了眼，掏出了烟。

为什么要来洛杉矶呢？

因为根据C提供的资料，大块头奥格斯特在这里执行任务。而他，苏小南，负责从奥格斯特那里，问出安塞尔的关押处。

竟然大费周章的把那个变态运送回美国还秘密关押。苏小南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担心。

想到安塞尔，就会想起他温暖的手指游走在自己身体上的触感，看着他魅惑的双色瞳，记得他舌头的缠绵。梦里面，全是他。

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要看的风景，打了车，睡了一路，脑子里全是安塞尔，醒来的时候一时手抽，多付了些小费，司机大叔还赠了根烟，借了个火给他。

房门号8012。

那是奥格斯特的住处。

8014他的隔壁，是C特意替苏小南定下的。

如果不是她定的就好了，这个女人好心的时候，一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他。

苏小南还记得刚刚在前台，服务员灿烂的说：“请出示您的证件。”核对好之后说的那句话：“JIAN· REN（贱人）先生，祝您入住愉快。”

女人这种生物，是绝对不可以去相信的！

因为太过生气，他只接过了假证件，忘了领门卡。该死的电梯还不来。心情糟到了极点，然后遇到了最糟糕的人。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四目相对。

“怎么是你？”奥格斯特既惊喜，又忧愁。

苏小南瞥了他一眼，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太容易懂了。

“滚开。”他低吼道。

“什么？”奥格斯特的耳朵显然不太好使。

“我让你滚开。”出门不顺，先去拿房门卡。到了楼下才想起来，这次就是来找大块头的，还真不能让他滚。

苏小南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也是既惊喜又忧愁的。

惊喜的是，这么快就遇到了目标。

忧愁的是，这货怎么还是一脸惹人厌的长相！

这头的奥格斯特，正在独自郁闷。他让我滚开，他难道没看见这是命运的再会么，他难道不应该像自己一样感到欣喜若狂么。他的下面，显然是对苏小南起了反应。痛苦的捶了前提，对着镜子默念道：“我是个直男，我爱美女，我是个直男，我爱美女。”

终于找回点自信的奥格斯特刚要整理下服装准备踏出电梯。

天！我真应该相信命运。

电梯已经在他内心纠结的时候重返八楼，而等在那里的，是一脸冷嘲的苏小南。

电梯里。

“你，你要去哪里？”奥格斯特小心翼翼的问。

“吃饭。”其实是要跟踪奥格斯特的，只是苏小南没想到，这蠢货怎么又回来了。

“那，那我正好也饿了。”奥格斯特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苏小南斜看了他一眼，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懂的人。

“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是中国料理，我请客，怎么样？”奥格斯特看到他对着自己笑，不由得壮肥了胆，继续说道。

苏小南没反对，本来他就是来找他的。既然这个大块头这么愿意倒贴上门，倒是符合了他懒人的口味。

这顿饭吃的很愉快，小餐馆很干净，对吃的向来很挑剔的苏小南吃的很满意，当然如果有酒就好了，但这个提议被奥格斯特制止了，他说他还要开车，苏小南皱了皱眉，你开车管我什么事，凭什么我也没酒喝。

不过，看在是他掏钱的份上，苏小南也没有发作。

仅是没有发作，不代表不记恨，回到酒店，要服务生送了两瓶红酒到房间，账单记在了奥格斯特头上。

半夜喝的微醉，C定下的这间套房还是不错的，至少可以观景，其实也没什么景入得了他的眼，自从迷上那双双色瞳，世界再美的风景也比不过那双眼，可是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他，至少没有映出过他。

苏小南自问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是个会问别人过去的人，但这不代表他不擅长接受新事物，他是个接受能力很强的人，至少当他遇到安塞尔的时候，被他强攻的时候，觉得这个人自己还是能接受的。他接受的还是正统教育，如果没有遇到安塞尔，他会在大胸翘臀的美女间留恋，然后选个曲线最S型曲线的女人的生个孩子也不错。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愿意和你上床。”

安塞尔第一次跟他上床的时候，赞他娴熟，他没想到这次的这个受，这么容易就上钩了，没有反抗甚至还迎合。那个时候，苏小南是这么回答他的。

如今想来，大概因为我爱你，所以在这里吧。

苏小南自嘲的笑了笑，明明是他说要分手，明明安塞尔有挽留。

可是苏小南想要的爱，安塞尔给不了。

正当苏小南想要去洗个澡清醒一下的时候，奥格斯特疯狂的按着门铃。

本来是不想理他的，但是理他才是这次出行的目的，苏小南很不情愿的开了门，眉头皱的紧紧的，他讨厌男人对他感兴趣，当然除了安塞尔。

“为什么！”这是奥格斯特进门的第一句话，下一刻就已经扑倒在他怀里。

他以为老子是铁金刚么？可以承担这么个大块头的重量！

苏小南腰间的手术刀只想把身上这个满身酒气的大块头阉了，平息了一下怒气，苏小南把奥格斯特拖到了沙发上。

“为什么？”奥格斯特刚毅的脸如今有些发白。

“什么为什么？”苏小南看着这样的表情有些不忍，这就像是养了一条大型宠物犬，出门一个星期没有喂食，回来的时候，它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你的。

“维尔说，要我小心你。”奥格斯特的样子很苦恼。

“我说，小八。”苏小南这才想起，大块头应该是有同事的，也许他的同事脑子要好用的多。知道他们相遇其实不是什么神的指引，而是刻意的蓄谋。

“小八？”奥格斯特抬起头，希冀而又兴奋的眼睛望着苏小南。

“嗯，我新给你起的名字。”苏小南只是看着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阿拉斯加。

“我很喜欢！”小八马上点头附和。

“喜欢就好。”把他当成宠物看待，至少不会引起苏小南对男人的恶心。

至少狗扑倒他的时候，他从没有想过把那公狗阉了。

显然，奥格斯特不知道苏小南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小八的叫法很亲切。

比起他一脸满足，苏小南更想知道那个叫维尔的人说了什么。

“维尔是？”苏小南起了这个话题。

“哦，他是我的同事。”奥格斯特在说起自己的同事时，显得格外自豪。

苏小南皱了皱眉，C那天火气很大的来找他，责怪他扔下了安塞尔。其实这件事情，大概怎么看都是C的错，如果C没有接手这个大块头奥格斯特的话，他和安塞尔也不会碰面。安塞尔也不会被抓。

奥格斯特，FBI，也就是所谓的联邦调查员，根据C的资料，他是个挡枪子的强将，冲锋陷阵的事情大多是交给他的。所以受伤也是难免的，重伤之下，也就托人找到了医术高超的C。这个行业，其实黑道和白道总是要互帮互助的。比如再好的医院却没有像C一样丧心病狂的医生，那就救不了大块头。

苏小南似笑非笑的哼了C一声，好在他是个奉公守法的好麻醉师，不像C一样是个赤脚医生，今天FBI不抓她，不代表明天她还有利用价值。

C显然是明白苏小南那点心理小活动的，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她说：“这世上能抓到她把柄的人，大约还没出生。”

和女人辩驳总是不明智的，苏小南选择沉默，由着她自我满足自我膨胀。

其实苏小南也知道，安塞尔和C走的那么近，一定是有什么共同秘密的，或者他们本来就生活中自己不知道的世界。哪一个医生可以在底下仓库养上百件枪支弹药，哪一个医生可以每日泡夜店还有收入来源维持生计？

可是C始终没有说，为什么FBI要抓安塞尔。

来洛杉矶之前，苏小南问C：“你说，奥格斯特这次中弹，是不是为了引出安塞尔？”

C沉思了一下，答的很霸气：“如果他们敢下个套让我钻，我就会挖个地狱让他们永远爬不上来。”

地狱么？

苏小南想，如果是C的话，她或许真的做的出来。

“你在想什么？”奥格斯特看苏小南一直没反应，不由得有些担心。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麻烦的女人。”苏小南笑笑，接着说道，“维尔说了什么？”

“我想，我想你是知道我的职业的。”奥格斯特突然变得有些扭捏。

“是的，我知道。”苏小南觉得，如果自己说不知道，这也太扯淡了。

“你看，我就说你是为了安塞尔而来的！”奥格斯特显得很兴奋，他晃着苏小南的双肩，“维尔说，因为我们拿下了安塞尔，C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你和他们又都认识，虽然你的简历很清白，不，是我说，你是真的很清白。但维尔说，你或许是来找安塞尔的下落的。

苏小南听的眼眉一跳一跳的，青筋直冒。

他感觉自己被拉上了贼船。C显然是知道，自己去找的话，FBI一定不会让她找到。于是拉上了家世身世行事都很清白的他。

什么安塞尔被捕是他的责任，这简直是那个女人的无理狡辩。

不过，他也很气愤，奥格斯特不打自招，丝毫没有让他用点套话的本事，不过不管怎么说，维尔是个威胁，苏小南却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他决定跟C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