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 下——楚寒衣青

作者:楚寒衣青  录入:10-30

心思几转,花十三娘娇笑一声,那本来摸向叶白的素手一转,就变成去抚叶白胸口大穴。

叶白眼神略微波动,却只是站着。

……也只能站着。

于是那只漂漂亮亮的素手,就轻轻松松地落到了叶白胸口。

重逾千斤。

○六七 心思各异

五月初,连绵的春雨刚刚过去,天空久违地放了晴,湿漉漉的青石地板反射着水的润泽光芒,呼吸之间尽是雨后特有的清

新之气。

正是日出之时,天边远远地露出一溜绯红,映衬着周围的蔚蓝,漂亮极了。因为时间尚早,帝都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

只有三三两两在田间劳作的农人,扛着工具,走在还留有薄雾的街道上。

哒哒的马蹄自远处传来。

没有多久的时间,一队人马就从薄雾之中穿了出来。这队人马衣甲整齐,手拿制式刀剑,大半的坐下还有战马,而战马脖

子上,鲜红色的烙印醒目分明——正是军队里头的印记。

这一队人由头至尾大约延绵了几十米,除了被紧紧夹在中间的马车外,是一色气势森严的骑步兵。

帝都虽是天子脚下,权贵云集,但这样的一列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是精锐中精锐的队伍也不多见,街上大半看见了队伍的人

都不由驻足停下,目送队伍。

仿佛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注视,这一队人没有半个稍稍斜视,只沉默而坚定地踏向此次的目的地——帝都宰相府。

宰相府偌大的由皇帝亲自题字的烫金匾额在晨光之下熠熠生辉。

长长的队伍停在了宰相府门前,那始终闭合着的小型马车也终于打开了车门。

叶白被两人夹着,自马车上走了下来。

晨光并不刺眼,但刚刚下来的叶白还是反射性地微微眯了眼。

叶白的脸色并不太好,透着些苍白,还有点泛青——其实不论是谁,在差不多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被封了武功,还只能在

小小的一个不见天日的车厢里活动,他的脸色都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但脸色不好归脸色不好,叶白的精神却显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甚至连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冷漠。

“叶公子,进去吧。”紧紧跟着叶白下了车的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叶白,紧张得好像只要他一移开眼,叶白就会不见了的一

样。

因刺激而微微眯起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叶白没有多话,也没有看向出声的人,只不做声的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灿金的匾额,

就沉默的向前走去。

叶白的步子很稳,他走得不快也不慢,看起来就和平常一个样子。然而也只有当事的人自己能明白,他其实并不想再踏进

这个院子——甚至并不想再看见这个院子。

然而叶白的脚已经踏上了台阶,接着,他还要再跨过门槛,然后,他会再回到——

“叶公子?”紧紧跟着叶白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忽然开了口。

叶白清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停了脚步。

出声说话的人目光炯炯:“还望公子继续前行。”

叶白收回了目光,他看了脚下的门槛一会,继而举步,迈过。

于是那道孤傲而挺拔的背景,就在朱红的门墙之中,渐行渐远,再不复见。

……

房先生最近很头痛,很头痛,非常头痛。

头痛的原因,自然是那一个刚刚被带回宰相府不久,让他束手无策的叶白了。

房先生十分地忧郁:

相爷去龙禅寺祭拜夫人了,眼下人被带回来了当然是好事,但随着人被带回来,那三个煞神也跟着进门了,依着他们的前

科,这次只怕安分不久又会再弄出事来,石老头喜欢杀人也还正常,花十三娘特别爱勾引少年英豪然后吃干摸净这回事也

能让人忍了,可是陈言之作为一个考过了功名的读书人,却偏偏爱吃人——还是读书人——的脑子,还美其名为吸取精华

,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精神和毛病呢……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被带回来的那个人。打不能打,骂不能骂…

…不对,应该说打骂有用么?

房先生很认真地思索着。

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相爷的这个孩子应该是那种生性冷淡到了极致的人。这样的人不接受半强迫的认亲很正常,但离

开之后特意去袭击宰相府在各地的产业……回想着叶谦对待叶白的态度,房先生一时也拿不准这两人之间是不是还有自己

不知道的矛盾。

如果知道矛盾……房先生想着,心里虽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至于就算知道了,自己能不能化解这个问题,房先生则根本没去在意——面前的高墙已经够高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兴致勃

勃的添砖加瓦了。

这么独自着胡思乱想了一会,房先生到底坐不住,站起来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还是整整衣服,迈步去了叶白所在的院子

房先生到达叶白院子的时候,正是红霞满天之时。

天气很好很漂亮,可惜房先生的心情很低很难过。只是不管再怎么觉得没有信心,等踏进叶白屋里的时候,房先生面上已

经挂上了一层无懈可击的微笑。

“公子。”房先生远远地打了招呼,刻意省掉了开头的‘叶’字。

盘腿在蒲团上打坐的叶白睁开了眼。他站起身,那拴在他腰上足足三指宽一指厚的陨铁铁环也就跟着被带高了,拖得连着

铁环的铁链一阵啷当作响。

而那同样有着差不多两指宽的铁链除了镶在叶白腰间的铁环之上外,还连着整面的墙——当然不是泥墙。

是铁墙,和铁链铁环一同材质制成的,整整有半面墙大小的一面陨铁铁墙。

——这样一来,就是叶白真的插上了翅膀,也再飞不出宰相府的一个房间了。

堪堪走进来的房先生瞄了一眼拴在叶白腰间的铁链,心里暗自琢磨着,面上却半点不露,只看着桌上还没有动的饭菜,微

笑道:

“这些饭菜是不是不合公子的胃口?公子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我这就吩咐底下的人去做了端来。”

叶白坐下了,却没有回答房先生的话。

房先生不以为意,再接再砺地开口道:“不止是饭菜,公子想要什么其他的,也都可以说出来,只要宰相府拿得到的,我

一定替公子拿来。”

“不必。”叶白没有刻意沉默,只是回答依旧十分简单。

没有想到叶白这么快就开了口,房先生一怔之后,就觉棘手。

如果只是一径的沉默也还好,至少说明对方虽然执拗却有些天真,但现在……

房先生几不可察地皱了眉。脑中转悠过了几个念头,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叶公子,你五年前正式踏足武林,一出道

就干脆利落地斩杀了数位炙手可热江湖名宿,而彼时,你甚至不到二十,是何等的威风得意,逍遥自在。眼下,”房先生

的视线特意在叶白腰间的铁链上停留了一会,“又是何苦?”

叶白没有说话。

房先生毫不气馁,继续开口:“叶公子,您和相爷的事情,我并不清楚。相爷或许有对不起您的地方,但有些事情,您总

也看得到——相爷在夫人过世的这几年来,是不是没有娶妻纳妾?相爷除了您之外,是不是没有其他的孩子了?”

叶白依旧不曾开口,神色平静,似乎在听,也似乎没有在听。

只是不管叶白听不听,房先生只能选择再说下去:“叶公子,且容我说一句现实的话:相爷这十年来既然都没有准备娶妻

纳妾,那以后也大半是不会再有子嗣了;这样一来,只要公子您在相爷身边,那等相爷百年之后,眼下的这些东西,不就

都是公子的了?”

百年之后?叶白想着,就轻轻地扯了唇角。

房先生没有注意到叶白这个小动作。既然找不到矛盾点,他也只能尽力的分析利弊了……好在叶白至少还承认自己和叶谦

是有血缘关系的。

房先生略带复杂的想着,心里竟荒谬地泛起了些欣慰之感:“况且不论如何,相爷到底是您的父亲,您和相爷彼此,都是

对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位血亲了,您现在当然可以因为种种事情憎恶厌恨相爷,那是因为相爷尚且身体康健。但天灾

祸福哪能说得清,保不定他朝,相爷一个不好,您就连憎恨厌恶的人都找不到了。”

房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琢磨:虽说是劝解叶白的话,但如果眼下说给叶白听的话真传到了相爷耳朵里,那只怕是真的

天灾祸福说不清了……当然,不是相爷的,是他的。

叶白听完了房先生的话。

然后,他忽而就微微笑了:“叶谦不在府里是不是?”

房先生并不奇怪叶白知道,虽然不会有人告诉他,但叶谦离开的事情,只要稍稍留心,并不难看出来:“相爷去龙禅寺为

夫人进一炷香了。”

“进香?”叶白这么重复了一遍。

房先生抓住每一个机会劝说:“相爷对夫人确实情深意重的。如果公子想见相爷,也不需等太久,大概这两天相爷就回来

了。”

“我不想见他。”叶白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他在府里,那你们就知道……”

叶白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

“——知道不需对我这么客气了。”

○六八 你选哪一个

傅长天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躁。起因当然是因为前几日叶白被宰相府大摇大摆的带回去的那一幕。

虽然大人有留过信,可是……傅长天皱紧了眉心。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不会看叶白留信说‘或者会回宰相府坐坐’,

就以为叶白真的只是到宰相府坐坐客,喝喝茶。

但不管怎么说,大人既然这么留言,就肯定是心中有了定计,只是不知道这定计到底危不危险。傅长天陷入了两难。一方

面,他自然深信叶白的实力;另一方面,他却又不放心叶白——因为就他从前的所知来说,叶白其实真的不怎么会照顾自

己……

蓦的一皱眉心,傅长天合上了半天也没有看进一个字的书册。起身走了两步,又默默地思量了一回,傅长天不再迟疑,转

身便要着手潜入宰相府的事情。

然而也是这个时候,规律的叩门之声从前院传来。

傅长天一愣,紧接着就有了些不耐烦。依往常的习惯,现在会来的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他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一如傅长天所预料的,在外头叩门的确实是他不怎么想见到的二师兄,厉书。

打开了门,再把人领了进来,傅长天也不多话,开口就道:“什么事?”

厉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没什么,只是没事,就绕过来看看。”

“我待会有事。”傅长天极干脆地下了逐客令。

“什么事?”厉书回了神,把目光移到傅长天脸上。

傅长天神色转寒,开口就是冷笑:“我做什么事需要跟师兄你报备吗?”

厉书也醒悟到了自己用词的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么?”

“不劳师兄挂怀。”傅长天冷冰冰地说完,就再开口送客,这次,他还比了一个手势,“如果师兄没事的话,还请暂且离

开。”

厉书坐在原位没有起身。

傅长天开始不耐烦了,他眉梢微挑,刚要说话,就见厉书沉着脸,忽然开口:

“你所谓的事,是关于叶白的吧?”

傅长天脸色骤变!

这次换厉书冷笑了:“闻人寻就是叶白,我早知晓了。但就是如此,在叶白离开宰相府之前,你的心情无端端变好的时候

,我尚且还没有联想得到。但这次,叶白被带回去,你的心情又无端端变差……我再联想不到,我也赶早不用在江湖混了

!”

最后一句,厉书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傅长天惊怒的神色渐渐平静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心头慢慢升起并开始翻涌搅动的杀意。他不动声色:“你是怎么知道

闻人寻是叶白的?”

“宰相让我调查闻人寻,我查了,他也没怎么掩饰,有好几招都是叶白本身特有的招式,自然联系得上。”厉书平复了一

下情绪。

“是么。”这么回答的,傅长天微垂了头,正思索着要怎么办时,就听厉书再次咬牙低声道:

“小八,叶白只是在利用你!——否则他都还魂了这么久,怎么早不来找你?现在有了麻烦,他就开始打你的注意了!听

我一句话,你也别掺和他的事情了,堂堂的宰相府,哪里是那么好招惹的?”

这话固然是全为傅长天在想的,可惜却不止没有引起傅长天的半分感激,反而让他心中的阴火更炙。

傅长天笑了笑,略带着阴郁:“二师兄,你知道得倒是很清楚。”

厉书当然不会看不出傅长天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他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叶白有什么好?哪里值得你如此为他!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如果是平时,傅长天早甩袖走了,但是此时事涉叶白,所以傅长天不能走——其实他也并不想走

,因为就在厉书开口说出‘闻人寻就是叶白’的那一刻,他已经决定要斩杀面前的人了。

傅长天笑了笑,他的右手拢入衣袖,手指轻轻去夹一片藏在衣袖之内的薄如蝉翼的小刀:“我不为他,莫非要为你?”

厉书的脸僵了片刻:“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你也不必这样劳心劳力的去帮一个根本没有在意你的人!”

傅长天笑出了声:“二师兄倒是说错了,你哪儿对不起我了?那时候,你可是还帮我求了情,不然眼下,我的坟头都能长

草了吧?”

傅长天曼声说着,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已经夹住了一片冰凉的小刀。

厉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傅长天浑不在意的神色,他顿时又缄默了下去。

傅长天的手指缓缓弯下,一抹隐晦的银光,就在衣袖之间一掠而过。

厉书没有注意到。皱眉思索良久,他终于开口了:“你是不是要去宰相府?”

“这倒不关二师兄的事。”傅长天如此回答的,内劲在体内流转两圈之后,已经尽数往右手聚集。

“……我带你去。”

“二师兄……”刚说了两个字,傅长天忽然醒悟到了厉书方才说的是什么,当即眼神一凝,即将流转到右手的内劲也堪堪

停了下来,“你方才说什么?”

厉书没有立刻回答傅长天的问题:“一句‘二师兄’,你明明不愿意还叫了这么多年,是在提醒我,还是在提醒你自己?

傅长天神色微冷。

厉书也不再多说,只平板着神色,道:“我方才说,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他顿了一顿:

“——去见叶白。”

叶白还被拴在宰相府的房间里。

唯一不同的,不过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人由房先生换成了叶谦。

刚刚自龙禅寺回来的叶谦面上似乎有些疲惫。坐下之后,叶谦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然后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推书 20234-12-20 :影子——莫尼卡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