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东京爱情故事 下——菠萝派

就在高桥放下了所有的一切，怀着一颗轻松愉快的心情赶回医院后，推开病房的门，却只见到表情复杂的凌霄，正呆呆地望着那张空空的病床……

第三十六章：噩耗

这两天，欧阳皓一直被一股强大的不安及恐惧感紧密地包围着，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他坐卧不安，在房间里打着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坐着还是要躺着，看得伺候他的那名管家直眼晕，不知这位少爷究竟是怎么了。前些日子，这位少爷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发呆，叫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现在可好，又六神无主地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自己的房间里乱转，嘴里也不知在叨唠些什么。

最近，欧阳皓又被梦魇了两次，都是同样的梦，梦中那种真实的感觉，让欧阳皓害怕起来。

这日一早，欧阳皓看着送上来的早餐，依旧没有丝毫的食欲，就在管家正苦口婆心地劝他吃一些时，三姐欧阳雪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不等欧阳皓开口询问，便急急地说道：

“皓皓，治扬哥……治扬哥……他……受伤了！”

欧阳皓一听，刚端起的粥碗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什么？哥哥受伤了？伤得重不重？现在人在哪儿？”

“中了三枪，阿成他们得了信儿，刚把哥哥从山口组的手里救出来，目前好像没有生命危险，可……有一枪差点儿就打中心脏了……我想……去看看他……”

说道这里，欧阳雪抑制已久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阿楠在不在哥哥身边？”

“在呢，可哥哥中了三枪呢，万一有个好歹……说什么我也要去一趟日本。哦对了，听阿成说，凌子枫好像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一直昏迷不醒。”

“啊？什么？你……你说什么？他怎么会……”

欧阳皓这一下又是吃惊不小，急得他一下子紧紧抓住了三姐的胳膊，问话的声音都不由颤了起来。

怪不得这些天来，心中总是感到莫名的不安，莫名的恐惧，原来……哥哥和枫，竟然都出了事。

“三姐，我要和你一起去日本！”

说完，欧阳皓便冲出了卧室的房门下了楼。

这回，不管欧阳皓怎样开口肯求，欧阳耀天都没有答应这个宝贝儿子去日本的请求，欧阳皓眼见求不动了，急得他不由开口说道：

“爸爸，您一天不同意，我就一天不吃不喝！”

说完，丢下气得脸色铁青的欧阳耀天，欧阳皓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你……你这个混小子，你就是饿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出了这个家门半步，你就在家给我乖乖等着结婚！”

欧阳耀天气得冲着欧阳皓跑出门的背影吼道，脸上的斯文之气被满面的狰狞所代替，看得人不由一阵胆寒。

真是气死我啦！这一大早儿的，三女儿小雪刚过来闹了一起儿，现在又轮到了皓儿，为了一个方治扬，竟全来和我这个老爹闹天闹地要死要活的，他们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这样对我使过性子，全反了你们了！

哼，方治扬！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不但敢污了我儿子的清白，竟连我女儿也不放过，留着你，实在是我欧阳家的祸害啊！

闷闷地坐了半晌，欧阳耀天沉着脸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喂，是我，这两天多派些人手过来，看住了三小姐和小少爷，不要让他们离开香港。……还有，你再让阿力跑趟日本，找到大少爷，我要他的命！……是，你没有听错！”

平静的命令口吻中，透着冷酷的绝情。

放下电话，欧阳耀天的身子无力地靠在高大的皮椅中，一只手放在桌上，食指轻轻敲着桌子，脑中琢磨着近日发生的事情。

真TM气死我了！怎么最近这么不顺！

那个死和尚，我家明明有个好好儿的儿子，为什么还要让老太太再去领养一个，这不是添事儿吗！还胡言乱语地说什么皓儿二十岁以前若不结婚，就不会再有这个缘分了，全TM是狗屁！二十岁的孩子着什么急结婚，我儿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这钱就更不用说了，哪家的姑娘不上赶着嫁进来！真该叫人毙了那个老秃驴，要不是老太太逼婚，皓儿怎么会离家出走，又怎么会造人绑架，甚至被治扬那个混蛋……

哼，高桥，你以为这两年你们山口组做的这点儿小猫腻能逃过我欧阳耀天的眼睛，不识好歹的东西，竟然在我眼皮子地下搞这些小动作，这回我要让你知道知道青龙帮的厉害！

……

欧阳皓回到房中，心中的担忧及思念之情像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拿起凌子枫给他的电话，疯狂地拨了出去，虽然听到的是忙音，可还是不停地拨着，拨着……直到，将电话打到没电绝望了为止。

欧阳皓呆呆地拿着再也启动不了的手机，终于，两行清泪，自那双漂亮的眸中无声地流了下来，心中一下子觉得空落落的。因为自己的任性，竟然，害了两个他最爱的人。

如果没有遇见我，枫应该会很快乐，很幸福吧。如果不是我的任性，治扬哥哥也不会跑去日本找我，更不会因我而受伤。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欧阳皓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谴责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枫和哥哥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他们可以醒来，可以平安……

凌子枫和方治扬的一颦一笑，更是不停地交替出现在欧阳皓的脑中。

枫的率真与霸气，枫的每一个炙热眼神，还有……枫曾说过的每一句话……

哥哥的宠溺微笑，哥哥的温暖怀抱，还有……哥哥那自然溢出口中的深情告白……

哥哥……枫……

此时，欧阳皓那泪痕未尽的俊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甜蜜的笑意……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不一样的人，却是一样的相思。

系在了两处的情，终究，应归何处……

这个问题，欧阳皓恐怕还没有意识到，更没有认真的去想过，心中，只是单纯的想着两个人，念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对他来说，都是像生命般重要的人！

欧阳皓真的闹起了绝食，从那天早上开始，便滴水不沾，粒米不进，欧阳耀天听说后，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随他！”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几天！跟你老爹斗，你还太嫩啦！

近几日，山口组反扑得十分厉害，刚刚扳回一局的青龙帮竟然又被山口组咬得很紧，令欧阳耀天不得不亲自出面应对。听说高桥那小子将手中的权力全部转交给了老二宫本靖一，这个山口组的新任老大，似乎比高桥要难缠狡猾得多啊。

哼哼，你想玩儿，就让我陪你好好地玩儿玩儿！

……

欧阳皓是铁了心了，不管谁来劝，就是不吃不喝，每顿饭是怎么端进来的，就又怎么端出去了。其实，即使他不闹绝食，那颗牵挂着两个人的心早已不再身上，魂儿都没了，哪里还吃得下什么东西。

就在欧阳皓绝食的第三天，突然传来的噩耗，打断了他绝食的行动。

那日，神色慌张的管家连门都没敲就进了欧阳皓的卧室，看着浑身无力快接近极限的欧阳皓，急急地说道：

“少爷，出事儿了，大小姐来电话说让您马上去医院，帮主他……受伤了。”

什么？受伤了？爸爸怎么会受伤呢？

“少爷，您快点儿吧，再不去，可能就来不及啦！”

“怎么回事儿？”虚弱的沙哑声音，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管家虽然没有听清楚欧阳皓的问话，但也顾不上问了，赶忙上前将欧阳皓从床上扶起来，端来一杯白水说道：

“您就别再闹气儿了，先喝口水，咱们马上去医院！”

……

当欧阳皓赶到医院时，欧阳耀天已经停止了呼吸，还在医院修养的老太太听到这个噩耗后，也马上陷入了昏迷之中，结果，不到半日的功夫，也跟着儿子去了。短短半天的时间，欧阳皓便失去了两位至亲，三天滴水未进的他，也倒了下去……

醒来后，欧阳皓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大姐和二姐正满脸关切地望着他，看着她们红肿的眼睛和泪痕未干的脸，欧阳皓的意识才渐渐回到现实中来。

这一切，是真的，爸爸和奶奶，都去了……

精明谨慎的欧阳耀天之所以会受到致命的袭击，完全是山口组的宫本一手策化。被青龙帮逼急了的他，暗中用天价收买了与青龙帮合作最密切的一个组织。以往，青龙帮每次和这个组织接洽时，都是由方治扬或欧阳雪亲自出面，但小雪被欧阳耀天支去了泰国，因此这次，他只好自己亲自出面了。

宫本向这个大买家承诺，若事成之后，今后的每笔交易，他们可以从中比现在多拿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那个长期与青龙帮合作的组织，为了那可观的利益，将欧阳耀天出卖了。那日出现在秘密接洽地点的，竟是宫本本人及山口组全副武装的手下……

本来嘛，黑道上，哪有长久的信任与义气，哪一样又不是建立在有利可图的利益之上！

火爆脾气的欧阳雪在泰国得知这一消息后，红着眼睛直接带人就去了日本，她要找宫本报仇！为了父亲，为了哥哥……

谁知这一去，便杳无音信……

欧阳雪的死讯，是在两周后传过来的，她成功地刺杀了宫本，却也将自己年轻的生命留在了日本。

父亲及奶奶刚刚安葬完毕，又接到三姐惨死的噩讯，欧阳皓崩溃了。

这一切，都是对自任性所为的惩罚啊！

“是我，是我杀死了他们，是我害死了爸爸，害死了奶奶，还害死了姐姐和哥哥，还有枫，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皓皓，乖，别哭了，别再哭了。这不是你的错，就是你不去日本，山口组也会这样做的，他们早就有对青龙帮不利的企图……”

大姐欧阳霜看着泪流不止自责不已的欧阳皓，心疼地劝慰着，家里一时间失去了三个亲人，她可不希望唯一的弟弟再有些什么闪失。

“不是的，不是的，如果我不去日本，就不会害到哥哥和枫，有哥哥在身边，爸爸就不会死，姐姐和奶奶也不会死，都是皓皓害的，都是我的错……呜呜……我不要他们死，不要他们离开皓皓……”

“皓皓，皓皓！不要吓姐姐啊……皓皓……”

欧阳皓竟哭晕了过去……

……

醒来后，欧阳皓将所发生的这一切，依然全部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父亲奶奶三姐的突然离去，哥哥的生死未卜，枫的昏迷不醒，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啊！可我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皓皓……也去找你们，当面向你们认错，好不好……

两个姐姐发觉到弟弟企图自杀的失常行为后，吓得她们派人二十四小时不错眼珠地盯着欧阳皓，并且找来了全香港最有名的心理医生给欧阳皓看病……

秦家自欧阳家发生这一连环的噩耗之后，不管女儿的哭闹，执意派人来取消了婚约……

欧阳霜及欧阳芸虽然出身在黑道世家，却并不参与其中，每当父亲利用公司进行洗钱的交易时，她们只是默默地听之任之。如今，父亲走了，三妹也走了，连治扬也生死未卜，弟弟又……

这么大的一个青龙帮，很多有野心的帮派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两姐妹又不熟悉帮中的事务，事到如今，到底该怎么办呢……

最后，姐妹俩商量来商量去，终于决定，索性……就散了吧，那些不正当的财源，要它做什么，难道家里还缺钱吗！为了所谓的权力与利益，家里的牺牲太大了，总不能让皓儿也走上这条每日里在刀尖上舔血的血腥之路。

于是，东南亚这个最大最强的青龙帮，顷刻间，便在道上销声匿迹了……

……

……

半年过去了，欧阳皓终于从抑郁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虽然不再有轻生的念头了，但是，他整个人看起来，便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空壳般，没有笑容、没有话语，甚至，没了思想……

又是半年过去了。

这日，欧阳皓突然来到大姐的房中开口说了话。

“大姐，明天，我要去公司上班！”

……

第三十七章：心事

方治扬：

苫小牧市位于北海道的西南部，是一座美丽宁静的临海城市。这里和东京的感觉完全不同，虽然也有高耸的建筑，但却不甚密集，生活节奏也慢了许多，到处充满了自然的田园风情。

方治扬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了，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那日，阿成和几个弟兄赶到医院，将看护他的那两名山口组的手下绑在了卫生间，把他从医院中救了出来。为了躲避山口组及高桥的追踪，众人一路辗转，频繁地更换着居住的地点。一路上，也幸亏有阿楠这名医学院的高材生照顾他的伤情，虽然辛苦，但身体底子强壮的方治扬，倒也挺了过来。

从阿成的口中，方治扬已经知道了欧阳耀天对他发出的封杀令，心想必定是养父看到了那盘录像，否则他应不至绝情至此。阿成及一些兄弟们都不肯离开方治扬，说甘愿脱离青龙帮追随他一辈子。但方治扬怎肯让这么多兄弟跟着他一起逃亡，好说歹劝，甚至翻了脸，才将一些有妻室子女或家有双亲的弟兄轰回了香港，身边只留下了阿成阿楠等四个了无牵挂的弟兄跟着他。

最初的一两个星期里，方治扬不但要躲避高桥的追踪，更要避过欧阳耀天派来的杀手，身上有伤的方治扬被四名忠实的兄弟掩护得极好，因为帮里还有很多崇拜他的弟兄，青龙帮的一举一动倒是都逃不过他们的掌握。

随后得知的噩耗，令方治扬难受了好久。虽然对欧阳耀天的绝情感到失望，但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时，方治扬还是不能接受。特别是听到欧阳雪也惨死的消息后，方治扬的眼圈儿不由红了，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儿地睡觉。在欧阳家中，除了皓皓以外，小雪是和他最亲近的，他知道小雪对他暗藏的那份真情，一如他对皓皓，爱的极深，却从没有表露出分毫。

如今，养父、奶奶、小雪都走了，家中，只剩下两个姐姐和皓皓了，不知道皓皓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能否挺过来呢，我的皓皓，你怎么样了……

方治扬从医院被救出来恢复意识后，曾命阿成调查过给他输血的凌霄，当听说凌霄竟是凌子枫的父亲，而且，凌子枫因酒后事故导致久久地昏迷不醒后，方治扬不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蓦地，方治扬又睁开了狭长的眸子，琉璃样的琥珀瞳仁中，划过一丝异样的精芒，紧紧地盯着阿成问道：

“凌子枫的父亲，长得什么样子？”

“啊，说起来，和凌子枫那小子长得一样，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救您那天，我看过他一眼，当时吓了我一跳呢，只是当时急着救您，没顾上问他的情况。”

“唔？长得一样吗……”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后，方治扬的心竟有些莫名的疼痛，一种异样的情愫悄然流转在内心里，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