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七彦在柜台签了字,拿到了寄存柜的钥匙和号牌,在管理员的带领下来到存放室,打开了属于他的保险柜,取出了一堆白字黑字的合同书,它们代表权势和财富。
拿着股权书出来时,易森兄弟并未将程七彦带回中堂社,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前停了下来。
“请……”易森为程七彦打开车门,易凡上前四十五度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七彦迈开有些迟疑的脚步,走进了这家装潢十分考究且高贵的办公楼里面,在易森兄弟的左右跟随下,程七彦乘坐电梯直达顶楼,这是程七彦将近二十多天以来第一次走出中堂社,可变故就意味着有新的挑战,程七彦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可他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凭自己一人之力冲突重重难关。
办公室的高雅格局自不必多说,贵气而不落于俗套,而那张真皮座椅似乎正在恭迎它的主人到来,可程七彦首先看见的却是半倚在实木办公桌边上的人——烁夜,没人能忽视他。
“欢迎程总裁大驾光临!”烁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魅惑,语气的抑扬顿挫间带着意有所指的调笑。
程七彦已大概猜到了烁夜的用意,刚才取出来的东西看来立即就要派上用场了,作为吞并晨淼而建立的对立力量,程七彦已然被冠上了“程总裁”这个称呼,看来,他必须违心的去打这一战了……究竟还要做多少违心的事情呢?或者说错到什么地步才会真正绝望……
这个情况下,程七彦无权说不。
烁夜将程七彦推到座椅前,重重的按下他的肩膀,把他推入座椅里,程七彦看着烁夜近在咫尺的脸,那精致的五官,漂亮的丹凤眼,以及眼角飞扬的妖媚和神采都令人为之倾倒,他双手撑在扶手两侧,让程七彦倍感压抑,而来自烁夜那双蓝色眼眸的直视更让他感到不舒服,程七彦别开了脸,却被烁夜捏住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
“这是为你准备的办公室哦,从今天起,你就开始坐镇这里,一口口吞噬掉谭家的产业!”烁夜的视线不曾离开过程七彦的脸,牢牢的盯着他——那是让人感到不安的视线,“你知道了吧,谭玉染还活着,不过随时都会死呢,你差一点要了他的命,想想他会有多恨你吧,有情人自相残杀的好戏就要上演了……”
程七彦恼怒的扭开头,可烁夜的话却如一记重拳打在他的心上,他真的……会恨自己吗?以为他死的时候期盼他活下来,哪怕是永远恨自己,可真的知道他没死,感谢上天的同时也不禁有了另外的期盼——人就是这样,有着源源不断的欲~望。
“你和他之间,现在必须决一胜负,你非常有能力,但错就错在,你聪明过头了!”烁夜继续在程七彦耳边轻语,程七彦闭上眼睛,攥紧拳头隐忍着,“有药在,你不会太痛苦的,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等你一觉醒来,整个世界就大不一样了!”
“混蛋,变~态!”程七彦终于忍不住怒斥,然而却起不到一点作用,倒是让想激怒他的烁夜感到十分有趣。
烁夜围着程七彦踱步,绕到他身后,禁锢着他的肩膀,易森兄弟二人上前来,一人按住程七彦的一只手,然后其中一人挽起他的袖子,拿出一个注射器,既开始了对程七彦的药物控制。
程七彦寡不敌众,面对三人的力量,他根本无法挣脱,只能任人摆布。
等针管里的液体全部流入程七彦的身体时,易森兄弟放开了他,程七彦捂着胳膊无力的陷在座椅中,烁夜拿起桌上的手套戴上,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去,留下程七彦怔忪的看着身影消失的虚无处。
“三天之后,拿下晨淼!”
发号施令者的话语在他脑中回荡,程七彦在等着药效发挥作用,可是那种熟悉而又可怕的感觉却久久都未袭来,程七彦觉得很奇怪,这办公室的气氛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里只剩下了他和易森兄弟俩,没人说话,空间显得很安静,他不安的等待着,忽然,一抬头,看见易森正在掩嘴轻笑,而一旁的易凡则黑着脸用手肘碰了他的胳膊一下。
程七彦看着这兄弟俩的莫名举动,脑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你们……”
“刚才对您多有得罪!”兄弟俩躬身赔罪,这更证实了程七彦心中的猜测。
“你们是谭……”后半句话还未出口,程七彦就立即捂上自己的嘴巴,隔墙有耳,不可点破,兄弟二人如出一辙的英俊面孔上露出迷人微笑,易森笑着点了点头,证实了程七彦的猜测。
居然遇到自己人!
太久太久的孤身奋战让程七彦不止感觉疲惫,更多的是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惧,这对他来说不失为一个天大的惊喜,谭玉染原来还没有放弃他,竟……程七彦高兴的有些忘形,而这兄弟好比心爱之人派来的使者,让他收到了满满的力量和爱意。
兄弟二人笑程七彦沉浸在满足中的表情,程七彦立即收了笑容,问道:“刚才的药……?”
易森跨前一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葡萄糖和维生素注射液。”
程七彦转动座椅,背过身在兄弟两人看不见的角度微笑,他重新把领带上的针头别了回去,或许以后还用得着。
程七彦突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谭玉染的健康,不论是噩梦还是现实,他的脑子里都一遍遍的回回放着他向谭玉染开枪的那一幕,那一帧一帧的画面如此真实,射中的他的胸膛,那致命的部位,以及被鲜血映红的世界。
程七彦此话一问出口,易森兄弟相视一笑,回答道:“您放心,他的身体已经没事了。”
他板着脸,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没事就好……呼!
易森和易凡是贴身监视程七彦的人,但是这不代表没有其他人在周围,这里的看守还是非常严格的,以防止有任何闪失,为了做到不让那些人察觉出异样,所以程七彦和他们俩并没有多的交谈机会。
程七彦装作被药物控制的模样,其实正常时候想要装出那个样子是很难的一件事,但想到这次是生死攸关的边缘,所以程七彦也非常谨慎,尽量把每个细节都做的滴水不漏。
易森兄弟俩是谭玉染培养的人,能文善武,最重要的是反应机敏,头脑灵活,所以被选派到暗夜门下刺探情报,而这兄弟俩的才干很快得到了赏识,逐步被提拔到暗夜门的高层,到现在,他们已经是古逸手下的重要执行者,这次被顺利的派到了程七彦身边。
有他们在,程七彦的安全和行动就多了一层保障,可他并未选择就此逃走,古逸的势力是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掉的,这种人的执念往往是不能理解的,除非他死,不然永远化解不掉这个危机,所以程七彦想要利用这次机会……
还有就是谭凉景,也许能制造契机接近他,否则将来也许久没有机会了,而他必然知道对付古逸的最终办法,只是要抢在古逸之前得到这个办法,找到他的命门,那么一切就都简单了。
江青来到谭玉染休息的地方,汇报了今日的情况。
“那边毕竟是对方的势力范围,所以要逃出来的确有难度,但成功的可能性也很高,只是需要冒险……”
“我不要冒险,我要他平平安安的回来,少一根汗毛都不行。”谭玉染加重语气,他们是在说程七彦的事情。
江青为难的低下头,“问题是,据易森他们传来的消息称,程先生并不打算逃出来。”
“什么?”谭玉染秀眉紧锁,觉得难以理解。
江青拿出一张纸条交给谭玉染,他疑惑的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立即就击中了他的心理防线,那是程七彦写给他的,谭玉染看后觉得是又气又喜,气得是程七彦不顾自己的安危,喜得是终于得到他的消息了。
上面写着,“我会好好保重,勿念!”
还是他一贯的风格,简单明了,看似无情,而一切尽在不言中,谭玉染全然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这个险,也许值得去冒。
第43章:扑朔迷离
程七彦这个“傀儡”在烁夜的魔咒下为暗夜门效劳,把利剑对准了自己的爱人谭玉染,开始了对医药帝国晨淼的争夺战,而这场表面上的利益之争,却隐藏着更深的秘密,就像来龙去脉都错综复杂的蛛丝一样,而程七彦与谭玉染的爱恨,则是绑在上面的附属品,他们的感情,是与这盘无解之局一起毁灭,还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摘得那一颗来之不易的幸福果实?
在烁夜的药物控制下,程七彦的双手曾经沾染了自己心爱之人的鲜血,而这一次的敌对,却是一次冒险,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反击。
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仅仅三天之后晨淼就赢来了今年的第二次易主。
程七彦手中的股份甚至比谭玉染名下的还要多,而当初与谭凉景相争之后回笼的资金也在他的账户下,程七彦相当于谭玉染的宝藏,如果他倒戈,对谭玉染来说无异于是釜底抽薪,防不胜防的巨大危机。
有了程七彦这个法宝,就等于找到了谭玉染的致命伤,再加之暗夜门的资金支持,以及借助强大的势力对股市的暗箱操作,对晨淼造成了强大的冲击,三天后晨淼就宣告了破产,从而被以程七彦为法人代表的公司吞并。
程七彦想当然的成为了晨淼的新一任总裁……
这一场厮杀就像海啸一样来势汹汹,在人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就席卷而至,让人为之震惊不已,可它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并且以奇迹般的速度尘埃落定,就像一部惊险刺激的电影,让人来不及回味,更加的应接不暇。
甚至连程七彦本人也觉得反应不过来,晨淼那么稳固的根基,为何会在三天后就宣布破产,这太离奇了,谭玉染到底是想干什么?
外界揣测的原因是因为谭玉染重伤在身,无法管理晨淼,所以还没能对抗就缴械投降了,可事实上谭玉染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是他想迷惑古逸吗?可这也太假了,古逸会相信他是真的保不住晨淼吗?
是被迫丢卒保车,扞卫禁药帝国!还是谭玉染另有计策?程七彦似乎从中闻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晨淼落败的那么快才不正常呢,肯定是谭玉染在耍什么鬼花招,虽然他们没有事先商量过,但现在这个一边倒的局面显然有猫腻在里头……
程七彦一边摸着石头过河,一边还要装作被药物控制的木讷样子,可那双空洞的双目下却掩盖着盘根错节的城府,可是,他能猜出来的东西,必定也瞒不过古逸和烁夜的眼睛,不知他们又会有什么动作。
而烁夜,好像并不如开始那样对自己的药物特别有自信,在这顺利的极为不正常的争夺战上,他开始怀疑程七彦的受人摆布是否是装出来的……
下午,突然传来一个令程七彦大吃一惊的消息——
本来已经出院的谭玉染被家里一个下人刺伤,偏偏又刚好伤到了还在愈合中的伤口,等于是雪上加霜,而在送往医院抢救的途中竟被烁夜埋伏好的人袭击……
伤势危急的谭玉染被烁夜的人俘获,现在生死未卜,而那个刺伤他的人就是烁夜暗中派到他身边去的,本来就有伤在身的他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再次受伤。
在中堂社的院落内,烁夜把捕获谭玉染的过程对程七彦绘声绘色的道来。
程七彦眸色一亮,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这一瞬即逝的微妙表象被烁夜的狐狸眼捕捉到了,程七彦霎时明白了烁夜是在试探他,又立即加以掩饰,没错,他现在应该是被药物控制的状态,当然不能关心谭玉染,否则等于不打自招。
烁夜俯身靠近程七彦,挑起他的下巴,在咫尺之内逼视程七彦的眼睛,那种刀刃一样锐利的目光很容易就让人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异色来,他的呼吸轻拂在程七彦的脸上,他的发丝扫过程七彦的脖颈,这些感觉都像是骚动人心的羽毛一样,比一些激烈的感触来得更加让人难耐。
程七彦低垂着睫毛,清澈的眸中现在犹如一潭死水。
“看着我。”这是主人的命令。
程七彦抬起眼帘,与烁夜对视,就像被主人盯上的木偶一样没有反应。
易森兄弟俩在后面看着这一切,却也只能无声的看着,心里在替程七彦打鼓,他们没想到烁夜今天叫程七彦来是说这个,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唯有祈祷程七彦稳住情绪,不要露出蛛丝马迹给烁夜。
烁夜试探他,因为他的乖顺总让人有那么一点不放心。
烁夜的目光就像要把他烧灼出个烙印来似地,可无论他把谭玉染的情况描述的再怎么凄惨,可程七彦就是没有反应——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无,越是毫无破绽,烁夜越是觉得不放心。
“你不信他被抓住了是不是,看看这个是什么!”烁夜二指间夹着一个戒指,然后扔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在他的命令下,程七彦迟缓的把目光投向那个铂金戒指,只需要一秒,他就能认定,这与谭玉染手上戴的那颗一模一样。
而他告诫自己,不论看到什么,也不要做出反应,可他不知道烁夜那敏锐的直觉有没有嗅出什么不对劲来。
突然,烁夜的属下从长廊那边走来,对烁夜说了些什么,好像很机密的样子,可太小声,程七彦并未听到。
等下属退下后,烁夜负手而立了一会儿,见程七彦还是没有什么异常,便对一旁的易森易凡吩咐道:“把他带下去,晚上无需给他注射安眠药,等药效过后,把他送到主人那里去。”
“是。”兄弟二人恭敬行礼,然后把程七彦带到了前面的房间。
等一进入房间,程七彦就如撕掉了咒符一样情绪激烈起来,他回头想要质问易森和易凡谭玉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却被易森捂住了嘴巴,示意他安静下来,并且指了指外面。
程七彦知道自己失态了,忍住了心中的疑虑,坐在了床边,等待这预计中的药效过去。
……
约莫三小时后,夜色慢慢笼罩在了上空,程七彦又要换上另外一幅正常状态时的面孔面对世人,这样表演舞台剧一样的感觉让他有些吃不消,况且是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表演。
“药效”一过,程七彦就冲到烁夜那里追问谭玉染的情况,现在他与烁夜都在互相猜测,他怀疑烁夜是在诈他的反应,可也不敢不信,万一谭玉染真的被他们抓住了怎么办?
而烁夜也一刻都没有消除过对程七彦的怀疑,他轻笑一声,并没有回答程七彦的问题,而是直接叫易森兄弟把他送走了。
主人?也就是说古逸要见程七彦,烁夜不知道是为何,他也无权过问,而程七彦心中也满是猜测。
事实上,想见他的人不是古逸,而是谭凉景。
从中堂社出发,一行三辆车,而程七彦乘坐的车在中间,前后各一辆保驾护航的车辆。
“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车刚刚驶出去,时刻挂念着谭玉染安危的程七彦就立即询问易森,还好这辆车内只有易森和他两个人。
易森也很无奈,看程七彦焦急不已,他叹了口气,回答道:“我们与总裁那边失去了联系,但也没有收到消息说他被烁夜的人抓住了,所以现在还不知道确切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会突然失去联系?”本来就悬着的心更加不安了。
易森也表示不知道,两人停止了交谈,在沉默中朝着古逸那阴森的住宅驶去,在惴惴不安中迎接瞬息万变的局势。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两人刚才的对话通过车座下的微型窃听器传到了烁夜的耳朵里,仅仅三言两语,烁夜就能勾勒出事情的大概。
小巧的窃听装置在烁夜骨节分明的纤纤玉指中化为废品,因为太用力,烁夜的指节都已经发白,他好像是在发怒,而表情却是带着笑容的——程七彦,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