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眸缓缓移至与林悦互视的高度,似乎经过一番思考,才开口:“回少爷,属下已经用过早膳,是福管家准备的。”
“……”林悦不得不说,这模样完全不像吃饱了,他让墨影非上前比肩而行,打量一番后立即皱紧了眉:“你不冷吗?”
大雪天的,谁不是穿得像个胖子?偏偏墨影非要风度不要温度,竟然只穿一身轻巧黑衣,那模样让人看了都替他冷。
林悦瞪了福伯一眼,怪他办事不力。然而钱无尽的壳子就是邪恶的放大镜,不满瞬间被巨大化为愤怒,于是福伯被盯得很
爽,老脸容光焕发,神情陶醉。
一朵黑云飘到头顶,下起了雷阵雨,林悦连忙捂住眼睛,拒绝接受限制级画面。
“少爷,是墨公子拒绝保暖的厚衣裳。”说着,福伯双手交握于胸前,一脸梦幻泪光闪闪地瞅紧林悦:“但这也是失职,
请少爷狠狠地责罚。”
福伯身后娇嫩菊花朵朵开,林悦立即掩脸退散。
“墨影非,你又是为什么了?床太大不习惯睡床,难道衣服太暖和也不习惯穿么?”林悦转过脸,对墨影非吼。
墨影非还真的点头:“厚衣裳会影响敏捷度。”
林悦唇角轻抽:“你不冷么?”
“冷。”
“冷怎么不知道穿衣服?你还三岁小孩吗?”
“会影响敏捷度。”
“别提该死的敏捷,要是冷死了还有敏捷什么事?!”林悦要抓狂了。
“不,只要持续运功就不会冷死。但是敏捷度降低则有可能被敌手杀死。”墨影非说得头头是道。
林悦听了,环视四周,雪天里到处一片银白的祥和。他决定了,宁愿对福伯的菊花牌笑脸,也不对墨影非废话。
“福伯,该穿戴什么就给他带来。”
“是,少爷。”福伯转身交代仆人去办。
林悦满意了,发现那双碧眸正凝神盯视他,不觉挑眉:“又怎么了?”
“……”
墨影非一言不发,就像睁大眼睛睡着了。
林悦揉揉额角,轻叹:“说吧,直接说,别少爷属下的,省掉。”
得到指示,墨影非可不客气,发挥好奇宝宝的本能:“为什么少爷知道把朱公子包在大氅里保暖,却不把我包进去呢?”
死寂降临,林悦张口结舌。
一旁的福伯无限唏嘘:“少爷尽招烂桃花。”
这下要呛死林悦了,他招也就招了朱翎和水大侠,这个墨影非分明是凌乱了。林悦一指指着朱翎,对墨影非郑重地声明:
“看好了,这个!是我搞断袖的爱人。你!不一样。”
“不一样?”
“没错!”
“因为他不是买回来的?”
“哎!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男宠都要买或者强抢,像楚楚和水公子不是少爷强抢的吗?”墨影非顿了顿,又加一句:“为什么朱公子不一样?”
朱翎冷不防来一句:“因为我是倒贴的。”
林悦才被墨影非说得闹心,又被朱翎呛着,差点背过气去。
那厢墨影非已经融会贯通,了悟出‘真理’:“哦,原来爱人就要倒贴。”
“我靠,墨影非,不准你再灌输脑残观念给朱翎,现在,闭嘴。”骂完那个,林悦又教训这个,不舍得骂,声音就放轻一
点:“朱翎,这个我们慢慢探讨,快把墨影非的话忘掉。”
淡定始终没有从朱翎脸上褪去,赤眸中似有流光闪过,朱翎冷静地说:“我认为他没错,你若认为不对,就提出论证吧。
”
林悦张口结舌,在红绿灯的迫视下,他汗流浃背。他能说什么呢?这二人特能说的。最后林悦一咬牙,搂起朱翎狂奔。
这落跑行为成功让朱翎和墨影非都闭嘴,红眸的有点害羞,绿眸的有点好奇。
待冲到唐三院里,被唐三见了,又把唐三夫逗得抱肚子拍桌子,笑的不可开交。
在朱翎学医术的期间,林悦跟墨影非大眼瞪小眼瞪了整个上午,林悦开始醒悟,调教墨影非的过程将会是无比的艰巨。
用午膳的时候,人都齐全了,林悦这顿饭是配着惊疑吃的。他怕搞不好,会演出六国大封相。
由于位子让给了水绝流,林悦现在坐到朱翎另一侧。在他,朱翎,水绝流,墨影非,司马易,悟空,唐三的顺序里,似乎
找到了平衡。水大侠和司马易的注意力大多摆在墨影非身上,后者完全死水派,激不起一丝涟漪。唐三似乎觉得这样很有
趣,看戏配饭,也吃得香。剩下的都是不爱闹事的主,于是,情况和谐了。
暂时和谐。
中午到水绝流那里学武,也超出林悦想象的顺利。
水绝流摆明公事公办,由始至终不曾提及私事,于是林悦专习学习运气调息。
原本林悦还会烦恼与水绝流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只是当他感受到体内蹿动的真气时,就完完全全点然了林悦少得可怜的
男儿魂。他对内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全心投入学习中。
墨影非始终扮演布景板,黑色身影杵在树干旁边,乍一眼,就像一对树干。
日复一日,十多天一下子过去了,由于内力是现成的,林悦掌握运用以后,直接进入武技方面培养。这期间,水绝流就像
一位苛刻的导演,而林悦就像一名九流跑龙套演员,十八般武器都林悦都耍过,也NG了数回。
然后水绝流绝望了。
“你这个手足不协调脑子里长草的蠢货!”水绝流第N次骂道。
林悦捡起摔了数百回的剑,虚笑:“有什么办法,钱无尽的技艺又不可以直接传给我,当然要慢慢来。”
“那你想从蹲马步重新开始?!或许真要这样。”水绝流苦恼地喃喃。
“要么,你先教我轻功吧。”林悦一脸响往地建议。他喜欢奔跑,十分期待飞檐走壁的滋味。
面对这没志气男人的请求,水绝流一张美脸都扭曲了。只是怒火很快就被理智扑灭,他咬唇思忖片刻,也只能点头:“罢
了,先学会逃命也好,不然以你这蹩足的身手,也只能站着受死。”
“太好了!”林悦举起双手欢呼着,乐得像中了福彩一样。
见到这副嘴脸摆出来的拙模样,水绝流无奈苦笑:“真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好。”
“啊?”林悦没听清楚。
“没事,立即给我练!”水绝流说着,瞄了一眼墨影非,后者迅速将视线从林悦身上调开,与他对视。水绝流眼睛微眯,
心里烦闷,他总感觉墨影非太过关注林悦,很可疑。
“水,我们快点开始!”林悦兴奋地催促。
水绝流将注意力摆回林悦身上,挑高眉,抖袖嗤笑:“好啊,就开始。”他倒要看看林悦能坚持多久。连舞剑弄枪都嫌累
嫌麻烦,学轻功?行吗?
然而结果却出乎意料。
后来很多天,林悦就算摔了多少回都毫无怨言,痛过又爬起来继续。
林悦实在不是天才,半路出家更是难上加难。而且林悦练轻功,就喜欢有多高飞多高,于是摔得更加惊心动魄。
林悦每天摔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说是练习,倒像是在自杀。
朱翎心痛,劝他不要练,甚至连水绝流也扬言说不教这废才。林悦却死乞白赖着要学,水绝流不教,他就自己摸索,结果
摔断了腿,连司马易都惊动了。
大家都拿他没办法。朱翎劝,林悦就耍无赖;水绝流怒,林悦就阳奉阴违;司马易激将,林悦就当耳边风;福伯老泪纵横
,林悦就吐一番霸王陈词,于是福伯产生了化学反应,转变成忠粉。
唐三倒不劝,只是帮林悦接回断骨的时候,弄得他差点升天,那惨叫声绕梁三日。可惜林悦还是没有怕,你打了鸡血般,
撞到南墙也不回头,一头扎进轻功里了。
于是大家终于明白,林悦根本就一块装豆腐的花岗岩。平时那是滑头,真给磕上了,谁也吃不开。就在大家以为林悦要摔
到死的时候,废才总算憋出点小成绩,摔的次数逐渐减少,飞檐走壁也没有难度了。
某一天,林悦特地找上朱翎和水绝流,还有司马易,公开演出轻功,炫耀了一番。后来院子里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据福伯指,少爷因为触了众怒,于是被三国联军围剿了。
自此又过了两个月,年关将近。
早上才下过雪,一名白发老人腿脚麻利地走在雪山小径上,直至一度高高的山壁挡住了去路。
“少爷!少爷!”福伯朝上头喊话。
“福管家,有什么事?”
阴森森声音突然从后头响起,福伯淡定递上一封信:“是老夫人来的信,麻烦墨公子转交给少爷。”
“是。”墨影非接过信,足下连点便顺着山壁上去了,那身姿就像被山风吹起的一片纸灰,动作轻盈优雅。
福伯轻抚胡子眯了眯眼睛,回过身喃喃着:“还是先做准备罢,回虞州有好一段路程呢。”
第三十五章:杀手诱惑
当时林悦正在山上效发苦行僧修行,他收到钱老夫人的信才记起来钱无尽还有个娘。
林悦对娘这种角色没多少概念,只能拆开信来瞧瞧。实在不得不说,钱无尽的娘写字真不怎么样,水绝流的字可好看了。
而这位母亲字行间除了关心慰问,意思就是要儿子回家过年,并无特别。福伯大概没有将钱无尽受伤失忆的事情汇报,所
以信中只字未提。
驻着剑,林悦开始做思想斗争。接收钱无尽的娘,还是无视钱无尽的娘?考虑到被困在山上修行实在很闷,他决定拿这个
出山的好借口用用,一个便宜娘换取自由,多好的交易。想到这,林悦心中豁然开朗,立即喜滋滋地扬着信纸冲向山上临
时搭建的木屋。
“水,朱翎!不得了,老娘要我回家了。走,我们下山去。”
水绝流正在内间茗茶阅读,闻言便抬首,紫金香炉青烟袅袅中一双美目寒芒四射,直将林悦扎得挺胸收腹,立正了,气都
不敢透得太重。
前阵子遭三国联军打击了,林悦乖了很多。
“你娘?这里有你娘的事?”水绝流咬牙切齿:“林悦,你的剑法一天没练好,休想下山去。”
林悦支吾着侧眸向朱翎瞅去,扁着嘴,一脸苦相。
朱翎放下手中医书,轻叹:“的确,那只是钱无尽的娘,你没必要应付她。有时间还不如多练习。”
林悦垮了脸,心里打着小九九,想说掐大腿挤点眼泪出来让朱翎心软,有朱翎帮忙,水绝流最后肯定会妥协。
“哼,你端着这张脸就少装可怜,恶心得要命。”水绝流识破林悦这点小计小谋,冷笑:“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倒
不如专心把你那滑稽的剑术给练好。”
林悦撇着唇,心里纳闷:“我的轻功已经很不错了。”
经过一番努力以后,林悦的轻功练得的确很棒,甚至已经出乎水绝流的意料。硬要评分,可以挤身高手之流。可惜武艺却
成反比,九流都进不去,耍拳法掌法就像只猴,耍刀枪剑戟类又好比那倒夜香的使搅屎棒。
别说杀人,被杀都不够格。
“你这窝囊废!除了逃跑就没有别的想法?!怎么就不能将练轻功的决心用在武技上头?!不过是小小一段,学一个多月
都不成!想下山?可以,先给练出一套像样的剑法,又或者别的。”水绝流边骂边拍桌子,上头茶杯香炉连连蹦跳。
一段骂毕,水大侠已经气喘吁吁,怒容不减,堪比罗刹上身。他指向书柜,不容置喙地说:“秘笈任你挑选。”
林悦差点缩成一团了,哈背躬腰地应着,小媳妇般踩着内八字走到书柜旁边。一柜子的秘笈都是水绝流在这段时间默出来
的,速度和质素都很惊人,据说这柜子够武林人士们争得头破血流了。因为这些原本就是上盛的武功,还带‘鬼手’的注
释,哪一本都能让武林人士流哈子。可惜林悦就是石头脑袋,怎么也没悟出个一二。
一柜子的,什么断天剑谱,噬魂刀法,醉拳,罗汉棍法,分江掌法等怎么看都十分牛X的武功秘笈,林悦看得眼花缭乱。
他可怜巴巴地回头瞧一眼,水绝流手中的书就砸他脸上去了。
林悦揉着额角,欲哭无泪。他从不知道水大侠原来这么的斯巴达,难怪江湖人给他‘鬼手’这绰号。以水的傲娇本质,恐
怕对谁都是这副得行,不招人恨就奇怪了。
在一侧的朱翎轻叹,他走过去抽出那本断天剑谱。
“以你低劣的资质不应该三心两意,既然一直有练断天剑法,就练下去罢。”
林悦落泪了,一是感动朱翎的指教,二是因为低劣的资质。
“朱翎,你真好。”林悦要挨过去撒娇揩油。
朱翎偏首看一眼天色,闪身往外走:“嗯,我得学医去。”
“唉?!”扑空了,林悦眼巴巴地看着朱翎头走远,傻在原地。
“林色魔……”
“唉?!”林悦回头就见到水大侠周身黑气涌现,微卷的发丝灵蛇般狷舞,眼中凶光碜人。
于是噼啪一阵乱响过后,他被踹出屋外,身后大门猛力磕上,震天的响。
坐在雪地里,林悦抚着被抽痛的脸,泪流满面。他是一时得意忘形了,怪不得被水抽,还好水大侠是用书册抽的,要是用
手,他的脸非肿得朱翎也认不得。
捡起同样可怜兮兮地跌在旁边的断天剑谱,林悦蹲在雪地里翻着。水绝流把图画得生动,关键也注释得详细,甚至连如何
配招运用都特别注释,据说最值钱的就是水绝流的配招,江湖人都稀罕。
可是给林悦就像对牛弹琴,因为他压根儿不知道那配的是什么招式……即使水绝流有示范过,但他总是记不住。
把秘笈搁在地上,林悦抽出剑,跟着剑谱慢慢耍出几招。同一式剑法,林悦照着练了半个时辰,脑海里仍记得水绝流的示
范,可他就是怎么做都难。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就像跳芭蕾舞吧,看得明白,看得容易,不代表跳得来。
跟着跳,也相形见拙。
实在灰心,林悦干脆跳上枝头躺着,一边晃腿一边哼着流行曲,闭目养神。脑海中闪过水绝流耍剑的画面,那人即使没有
内力也耍得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而且很好看,反观他?简直就是东施效颦,怎么一个丑字了得。
“为什么呢?练了差不多一个月,才耍出三式,还不太像样。”
“呵呵,因为你充其量不过是凡人。”
闻声,林悦睐向树下,果然见到司马易,便没好气地喃喃:“哦?你最近很闲?总到这里来。”
“男宠来看看相好,不成吗?”司马易故意把声音装得很娘,偏偏天生贵气,怎么装还是帅。
林悦看着,心有不忿,也不想留下让人看笑话,起身就准备飞入雪山密林。
“别走,我可追不上你。”司马易含笑道:“你不想知道水绝流学断天剑法用了多少时间?”
这个话题林悦感兴趣,便蹲在枝头上问:“多久?”
司马易笑意盎然,举起三指。
“三年?”
摇首。
“三月?”
再摇首。
“三天?!”林悦咬牙切齿,摇得树丫上积雪纷纷下落:“三天?!这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