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
不过再多的快感也不代表他会献上菊花,所以在白垒在他耳边轻轻来一句“爹想要迟儿”时,白迟毫不迟疑的手脚并用,
踹开了人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就落跑了。
他却不知他这一走,再次相见时已是人是物非,桃花不知何处,人面依旧笑春风……那‘物’那‘桃花’差点就让他恼恨
得想,这时候怎么不干脆让他爹吃了算了呢!
他更不知,他身后白垒斜靠在床架上看着他远去,眸中柔意与狠意争相交错,最后全掩入合起的眼帘里,不见了踪迹。
……
记得很多年前师父问他:“死去的人重要,还是活着的人重要?”
他的回答至今不曾改变:“会死去的人,没有死去的人重要。”
不同的是,他现在心里,有了真诚希望能活下去的人。
迟儿,在我没有死前,这个江湖对你来说,危及生死的人事其实不多,你有很漂亮的小手段,还很会利用长处,我很期待
你的成长。
如果迟儿你最后不能活下来,爹会很失望……很失望……
第二十二章:伯父在钓鱼
很多年后,我总结出,只有那个一直说‘不要相信我’的人,他说的话,才是真实度最高的。
由此可见,这世界多么变态。
——白迟
害怕被捉回去玩十八禁,白迟踩着风火轮,一溜烟儿就蹦出了门。一路冲了好久,他才有些茫然的发现,他又一次被放生
了。
第一次没有那种如附骨之蛆的视线在身,是在那日的戏台和那夜丛林的追杀中,所以白迟现在不得不怀疑,他又有麻烦了
。
今天的天候和那天一样,有些阴沉,又没有到会下雨的地步,天气其实很舒爽,可这时白迟却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闷得慌
。
他刚刚出门是向着黑店后方走的,大约跑了千米左右,不过是千米,城中的喧嚣就好似远去,附近树木郁郁葱葱,看不清
楚是否有人家,前方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畔杨柳依依,随风起舞,极为可人。
“这是哪里?”白迟迷茫的眨眼转了几圈,最近新添的袖中匕首却已经握紧,心里小心谨慎着,随时准备把那把刀,插进
谁的喉咙里。
“这是落红湖……说起来,这名字还是你爹改的。”
白迟回头,那河中一艘其黑如墨的小船,慢慢从湖边草木遮掩中划了出来,在河中灵巧的转了个弯,直直对准他,那船上
有一人,全身黑衣,身材魁梧,笑容豪爽。
这声音他听起来耳熟得很,那衣服虽然没蒙脸,他也无法当不眼熟,白迟叹口气,果然像他猜测的一样,那晚的夜行人和
丛林追杀他的人是一伙的,当时就觉得衣服布料相似了,今天一看,错不了了。
他杀了他们的人,上次又还插了他一刀——爹,即使是他娶妻就要死,他这不还没娶吗,不用这么快就要他来送死吧!
手中匕首紧了紧,白迟嘻嘻笑问:“叔叔在钓鱼吗?”
船上豁海岛岛主霍亥大笑一声,摇头道:“我可不是你那愚蠢的小叔叔,迟儿叫世伯或是伯父即可。”
不知道世伯是什么意思,白迟捡听得懂的听——看来除了舅舅,他还有位叔叔,不知道那叔叔是不是也和舅舅一样好,很
肯定的是,面前这个伯父显然不是什么带好意的。
这样一个不带好意的高高手,而且还是见识过他那一刀的高高手,白迟觉得这日子,真是不让人活了。
清楚其实跑不掉的白迟,一时之间豪气大发,干脆走到岸边和霍亥闲扯起来——只要扯得久,这么点距离,难道他舅舅还
不跑了救他?
一刻钟后,白迟心中黯然,看来他的舅舅是没可能来了,万幸的是,这位伯父也没向前几天那样要打要杀的。
“……你娘的骨灰就是尽撒在这条河里,那个女人坚持要生下你……你对河拜几拜,有很多人都会很开心……”
胡乱闲扯着,白迟没想到从霍亥口,竟然会听到这样的话,他很惊讶。
霍亥说这话时神情虽然冷淡,可是却没有一丝假意。
“还有,你衣衫有些凌乱,最好整理一下。”
见白迟窘迫的低头整衣,霍亥十分开心的大笑起来,笑完突兀的神色一整,白迟就听见那种传音入密穿进耳的声音。
“我听说你爹和你很亲密,只是给你个忠告,想想你娘的死……你要知道,有些动物总喜欢杀掉配偶的。”霍亥笑得诡异
,脚下用力,小船急速顺流而去。
钓鱼,他当然是来钓鱼的,至于收获,对他来说,不管是什么结果也没有什么关系。
在这场戏中,他一直是最洒脱的人,因为只有他,是硬闯进戏里的局外人。
……
杀掉配偶……真的假的啊,要知道还有人要他别娶妻呢,难道他爹还帮别人杀配偶?
——又不能娶妻生子,又不能和爹亲近,难道让他嫁人?不能生子,那还是嫁男人,还要是除了他爹以外的男人。
这是什么世界,白迟仰头长叹,他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大恶人,老天你至于让他穿过来这么恶整吗?
“阿弥陀佛,少宫主因何长叹。”
白迟感觉到有人后就握紧的匕首,再一次松下来,他转头也不答话,只是用很奇妙的眼光,看着那个光光头的老和尚,不
时偷笑两声。
来人他认识,他爹带他吃白食时介绍过,少林方丈……直发……噗……
智法大师摸摸雪白的胡须,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心胸宽广,他并不介意这小少年的无理。眼睛一转,看到落红湖,他想起
了什么似的,叹息道:“少宫主有心,还不忘祭拜你娘。”
白迟胡乱扯了一些,弄清楚原来智法是住在对面的寺庙里,他刚刚是从城里出来,正要回去。不像某伯父怎么看都是是故
意等在这的,白迟稍稍放心。
又说了几句,白迟已经亲近到拉着智法的袈裟甜甜笑了,老年人对于可爱的孩子总是比较宽容,智法也不例外的露出了慈
祥的笑容。
所以等白迟问到他娘怎么死的时,智法虽然觉得有些为难,还是在他期盼的眼神中开了口。
“你娘名雾绯,大雾的雾,绯红的绯,是当时无花谷的少谷主,江湖美人榜榜首。”
“雾绯……”白迟第一次知道娘的名字,想到那天夜里,莫知君说的他爹曾赞赏‘绯儿’是什么太阳升朝霞,今天确定了
,那果然是他娘。
不过,白垒……也会称赞人吗?
白迟心底撇撇嘴,有些微酸的想,江湖美人榜榜首,有什么了不起,他也是!
“那是十五年前,那时候不知为何,败家宫、回火殿、无花谷、豁海岛这四大门派打了起来,不管哪两个遇到一起都是一
场厮杀……随后事情越演越烈,渐渐波及到整个江湖,到处腥风血雨,最后江湖门派也不得不结成联盟反抗。”
说到这里,智法大师感叹的摇摇头,稍带嘲意:“现在想来还有些荒谬,因为那四大门派相互之间争斗激烈,高手最少的
反抗联盟,反而得了大利。”
“再然后,突然就传出了白少宫主,也就是你爹是罪魁祸首,然后就是一场疯狂的追杀,反抗联盟,另三个门派,甚至是
败家宫的一部分人,都加入了追杀的行列……其中,自然也包括老衲……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我爹,那我爹没受伤吧!”白迟焦急的问,焦急并不真,不过他心中的敬佩却不假,想想年方十五的白垒被那么多人追
杀,俗话说蚁多咬死象,即使是大象也有被蚂蚁咬死的,何况追杀大象白垒的,还不是蚂蚁,而是大象小象。
他前世二十岁那年也被追杀过,不过是一个排的人,他在丛林中边逃边杀,整整一个月才活着出来,其后伤势太重,在医
院躺了三个月,虽然那个排都是丛战精英,和他爹那成绩比,还是不堪一提。
他的直觉果然精准,那样还能活下来的白垒,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这世上最厉害的角色。
只是,那么多人都加入了追杀的行列,白垒他……怎么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伤是肯定有的,不过具体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段追杀不过三个月,四大门派就首先停止了,反而反过来杀追杀的人,然
后反抗联盟也就各自散了。”
“再听到消息的时候又过了三个月,那时候就有你了……你娘死时,只有你爹在她身边,消息传开,骨灰都被洒进了这河
里,连你娘的师父无花谷谷主和你外公回火殿当时的殿主,都没能看到你娘的尸体。”
感情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就是说,他娘死没死怎么死,都是他爹一人说的。
智法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说道:“你爹……心性有些古怪,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也就没人能去问他……最后就只听到
一些留言说,是你爹杀了你娘……要知道无花谷和回火殿都追杀过你爹,所以这个猜测就渐渐被大多数人接受了。”
抓在手中的袈裟慢慢松开,震惊,怀疑,不信,各种情绪相续出现在白迟脸上,最终化为彻底的茫然,他喃喃道:“你胡
说,我才不信……你胡说……胡说……”
智法手伸出来好似要安慰他,旋即却在一声叹息中,手突兀的转了反向,在空中一摆后,向对岸飞去。
最后转头看了一眼,小小少年抱成一团,消瘦的肩膀在风中抽动颤抖,万分惹人怜惜。
智法衣袖中的手微微蜷缩,紧紧的握住了手上佛珠,默念了几遍心经,眼中复杂之色尽皆褪去,他转头快速离去。
……
杨柳依依,被风吹过,偶尔落在下面少年的肩上,地下遍是那种不知名的小黄花,发出一丝丝淡淡的清香,随风送到了少
年的鼻尖。
本该伤心憔悴得风中凌乱的少年,散发下遮住的眼眸滴溜溜乱转,对于雾绯,他并没有什么血缘带来的天然情感,所以并
不如何伤心。
而且那两人的话,他都并不相信,眼见都不定是实,何况耳闻。
天渐渐暗了下来,再没有遇到什么别的人,也没有人来找他,白迟犹豫了两下,就决定自己回去,才一转身,就听到随风
传来隐约的轱辘声。
片刻后五彩的马车闯入白迟的视线,白迟心里松了口气,身体却毫不犹豫调头就跑。
自然是跑不掉的,被纱巾卷入车帘内,白迟本意是准备故作惊惶,结果他真惊惶了——车内好大一……胖子。
要是你一只以为只有妖娆姑娘的地方,突然蹦出一胖子,还是男性,恐怕也就是白迟这反应吧!
张嘴皱眉,跟吃美食吃到苍蝇似的。
四周一看,这次的人不是上次的那种少女,而都是小姑娘,这些小姑娘也是熟人,那嘴角的黑痣真是销魂的眼熟。
“嘿嘿嘿,本少爷出马,马到成功。”胖子其实也不是特别胖,只是相比于江湖人来说,他更像是富家少爷,脸上还犹留
着婴儿肥,加上面皮白嫩,看起来很是富贵。
“少爷马到功成。”十来个小姑娘微笑着齐齐恭维。
“你们是谁?”白迟身体后缩,惶恐的问。
马到攻城……就这几人他们还想攻城?
“本少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雾,名花花,雾花花是也。”胖子一边说着,圆滚滚的手指一指白迟:“你,乖乖叫我
大哥,跟着大哥吃香的喝辣的,还有肉吃。”
还叫大哥呢,他江湖第一美人的娘要是生出这么一胖子,那他倒是相信他爹杀了娘了——白垒可不是戴绿帽子还无动于衷
的人物。
“嗨,你笑什么?”
白迟掩嘴,原来他笑出来了啊。雾……花花,真的很好笑耶。
胖子哼一声,手以与他笨拙的身材完全相反的速度快速伸出,虚空一弹,白迟身体瞬间软了下去。
……
白迟再次醒过来时又见到了熟人,不过这个熟人并没有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娘叫雾绯,是无花谷少谷主,那他在被无花谷
的马车带走后,起来见到雾馨,自然没什么奇怪。
“上次就想带你过来,没想到出了意外……我是你娘的师父,未来的日子里也将教导你,你可以叫我师祖,也可以直接叫
雾馨。”雾馨神色温柔,端着清粥喂白迟。
白迟张嘴,肚子里时暖时热,琢磨着起码饿了两天了,自然不会和吃的过不去:“雾馨是娘的师父,那得多大了啊!”眨
巴着眼睛,怎么看她也不像那么大龄的人。
“我已经半百之龄了。”雾馨自然知道他想的什么,十分开心的笑起来:“江湖中的人,哪里能凭外貌断年龄呢!”
一个喂粥,一个吃粥,随口闲聊一些,碗中很快就空了,雾馨搁下碗,伸手为白迟整理头发,轻柔的把那些发丝束起来,
缓缓道:“以后都要束发,也许你头发遮住眼睛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缠发的钗子用银,银可以试毒,发冠中也可以动
手脚,也许你可以选择三根毒针,或许四根。”
“雾馨……”白迟苦兮兮的扭头,还没扭过来,就被雾馨重新扭了回去。
“有人告诉我你是装傻,我不管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我只是要告诉你,这些东西,除了我,再没有别人能够教你,如果想
活下去,你就要努力学……我想,即使是真的傻子,也是会求生的。”雾馨声音轻柔,面容和蔼,只是眼神空落落的,有
些涣散,好似透过他看到的是别的人。
白迟心中一凛,这世上会肯定说他装傻的人,如果只有一个,那一定非白垒莫属,要是有两个,恐怕就要加上霍亥,虽然
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别的厉害角色,但这两人却是最有可能的。
只是,不是说四大门派之间关系都不好吗?那谁会告诉雾馨呢?
心里这么想着,白迟面上仍然应景的露出茫然的神色——其实也还有另一个可能,雾馨也许在诈他。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用掩饰什么,我老了,终归是要死的。”发冠束好,雾馨手停下来,转到白迟前面,微笑着揉
了揉那茫然的小脸:“我明天开始教你,至于学不学,看你自己。”
……
山谷中微风吹拂,满山红叶化为红色的浪潮,伴随着唰唰的树叶交缠声,一波一波的传送着秋意。
白迟脸色发白的被雾馨提着站在树梢上,若只是树梢也就罢了,这还是山谷最高处的树梢,这山倾斜度极大,从上面看下
去,就只见一片红色的海洋向下不断延伸,幽深深的像是无底的深渊。
双脚只是沾了些树叶,没有一点脚踏实地的安全感,白迟又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白得更厉害,赶快扭头,抱住雾馨
腰的手又紧了几分。
“雾馨,我们先下去吧!”白迟可怜兮兮的抬头。
这要雾馨一不小心忘了他,他要是落下去,那么高那么高,不是被吓死,就是被树枝折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