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对他做了什么必须撕裂制服才能做的事?」
「嗯?撕裂制服才能做的事?」秉烛歪头。
「算了,当我没说。」顒衍叹了口气。
秉烛在床角坐了下来,那件浴袍似乎有点过大,秉烛一坐下来,半边肩膀就落了下来,露出秉烛光滑的臂膀,还有大半的胸膛。下摆也超过秉烛娇小的身高,秉烛干脆把下摆整个拢起来,露出同样光滑没什么腿毛的大腿来。
顒衍越来越觉得今晚来得太鲁莽,他的心境宛如擅闯闺女卧房的处男,虽然事实明明完全不是这样。眼前的人既不是闺女,他也不是处男。
「……你这件浴袍,未免也太大了吧?」顒衍克制自己不往那边瞄。
「嗯,因为这是忌离哥借给我的喵。」
「跟你说过几次不要用奇怪的语尾了,小不点学人家穿什么浴袍。」
「没关系啦,反正也是忌离哥不要的嘛,而且这种衣服结构没有很复杂,只要稍微改一下就会合身了,不过我想先替竟陵哥把制服补好再说。」
顒衍看着床上散落的针线盒。「我不知道你还会缝衣服。」
「嗯嗯,烹饪和缝纫都是我的兴趣喵。」秉烛笑着说。
「总之,我来是有事情想问你。」
顒衍用手抚了抚太阳穴,停止和秉烛的闲聊。
「你对我们班上的女生,了解多少?」他问。
「班上的女生,啊,是说小桃和阿芬吗?」秉烛问。
「你跟她们很熟?」
「嗯唔,也不算很熟,我来这边也还没满一个月啊。只是她们都是好人就是了。」
「她们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我是说,以前的事情。你是这学期才转进来的,她们为了让你熟悉这个班,应该会跟你说一些你来之前学校发生的事吧?」顒衍试探着。
「嗯?比如老师来学校第一天就被关在厕所里出不来的事吗?」秉烛歪头。
「……不是那种事。不是学校的事也可以,她们有没有跟你谈一些自己的事情?」
「自己的事情?」
秉烛怔了一下,用指尖顶着下颚,歪头想了一下。
「唔姆……我知道小桃,就是桃惜,她是班长,她爸爸好像是做蛋糕的师傅,然后她好像没有妈妈,从小是爸爸养大的,她爸爸好像希望继承那家蛋糕店,可是小桃以后想当推理小说家,不想学做蛋糕,所以常跟她爸爸吵架。」
秉烛又说:「上次我有跟芬妮还有小桃一起去他们家吃蛋糕,她们家的蛋糕真的很好吃!小桃不继承家业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听说最近他爸爸也放弃了,取而代之地是希望小桃毕业之后快点结婚,让女婿继承他的店,据说连对象都已经找好了呢!」
顒衍耐着性子听秉烛讲这些无关紧要的情报。秉烛想了一下,又继续说。
「至于芬妮,她们家好像是很普通的家庭,芬妮的妈妈是一般的公务员,在归如的区公所上班的样子,爸爸好像是镇上那间教堂的牧师。」
「牧师?」
「嗯嗯,小桃说那是归如唯一一间教堂,规模很小,毕竟这里的人好像都不太信基督教,有什么事情会先去拜拜,不过还是有几个基督徒。芬妮的爸爸也很苦恼,因为没信徒教堂就经营不下去,他好像也有在做兼职,但不知道是什么兼职就是了。」
顒衍知道,其实各个宗教内部都有为数不少的灵能力者。虽然修行的方式各异,各个宗教对于灵元也有不同的称呼法,但总的来说都不脱去邪向善、净化灵元的大方向。
而灵能力者的子女通常也具有灵能力的资质,这才是顒衍在意的地方。
「就这样?」顒衍问秉烛。
「嗯唔……这个嘛,啊对了,我听芬妮说,小桃好像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对啊,感觉桃惜对这件事好像很烦恼,但是我和芬妮都不知道那是谁,但是桃惜经常会做一些像是护身符、或是幸运腕带之类的东西,然后偷偷送给某个人。」
顒衍听了半天,秉烛又讲了一些班上谁喜欢谁、谁又讨厌谁的八卦,但总的来说都是些小女生情怀的事,没什么重要可供参考的线索。看来想要从秉烛这边得到有力的资讯,恐怕是有些缘木求鱼了。
不过顒衍倒是开始认真学起电脑,虽然打字对他来讲还是很困难,他实在不懂竟陵他们如何靠几个拼音组合就在萤幕上龙飞凤舞地变出那些中文字,不过观看情报还是可以的。
有时候竟陵不在房里,顒衍找不到电脑,就只好去跟忌离借。但忌离有时候也不在自己房里,顒衍就不得不碰到那个他最不想碰到的人。
有一次他敲忌离的房门,忌离说「请进」,顒衍就不疑有他地开门进去。结果入眼是忌离和那个男人坐在大床上,那个男人上半身赤裸,忌离则是全身一丝不挂,忌离的双腿跨在坐在那人的大腿上,两人的肉体还有一部份是相连着的。
「这种时候请你不要说『请进』可以吗!」顒衍抓狂了。
「有什么事吗?」忌离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头捱在尚融颈窝里。
「……是说,为什么你们会跑到这间房里?」
「我的房间屋顶漏水,久染说修好之前让我先住在离的房里。」
尚融开了口。顒衍一直避免和他四目交投,别开脸看着身后的门板,但男人的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还是传进耳里。
「有事吗,小衍?」
顒衍干脆闭起眼睛。「我要跟忌离借……借电脑。」
「电脑的话,我也有啊。」
顒衍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尚融似乎从床上起身,他听见抽屉打开的声音,抽屉关上的声音,然后是赤足走过地毯的脚步声。
「喏,你要用的话,我的给你。」尚融高大的阴影笼罩着他。
顒衍依旧别着头,他耳根子微烫,紧紧咬着下唇,伸手接过递过来的冰冷机械,「谢了。」他道了谢就想离开,肩头却蓦地被人一扳,被迫转过来面对着对方。
「怎么会忽然想要用电脑?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听见尚融问。
他的视线停在尚融赤裸的胸膛上,尚融的声音像是响雷一样,让他想起大斋日那天,同样的声音是怎么取代他的视觉,成为他在黑暗世界中唯一的指引。
「没什么。」
顒衍几乎是用抢的拿过电脑,挣开尚融的掌握,匆匆出了忌离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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顒衍几乎是用抢的拿过电脑,挣开尚融的掌握,匆匆出了忌离房门。
不过尚融的电脑意外的还挺好用的,这让顒衍有点不甘心,他就是因为人生中最能学习电脑的时期,都在鸟不生蛋的深山里渡过,所以一开始才连电视怎么开机都不知道,被教育大学的同学们嘲笑了很久。
但是尚融显然完全没这问题,他的电脑里充斥着各种顒衍看不懂的复杂软体,文件也是密密麻麻的。顒衍想尚融一定是笃定他看不懂,所以才如此阿莎力地借给他。
顒衍又把和壁丹事件相关的讨论串都看了一遍,果然如竟陵说的,有最详尽情报的都在不可思议版。
这个版也有群组讨论室,可以用腻称登入和同好聊天,顒衍试着登进去几次,但因为他打字实在太慢了,打个「午安」也要五分钟以上,只有乾瞪眼看人聊天的分。
访客A:欸,你们看见了吗?那个RedOrphan又发了新文章了。
访客B:喔喔,我有看见,真是超惊人的耶。
访客C:真的吗?内容是什么?
顒衍有些意外,他登出聊天室,照着竟陵上次的指示进入八卦版,结果果然看见里头有新的讨论串,发表人正是那个醒目的ID。
标体:[爆料] 自杀宣告
发表人:RedOrphan
发表时间:20xx年4月10日 12:23 am
内容:
下个月的十八号,
我将在归如高中中庭前的那栋楼上跳楼自杀。
欢迎大家来观赏。
顒衍怔住了,下个月的十八号,那不就是五月十八日吗?他记得那正是去年那个叫壁丹的学生跳楼自杀的日子,因为最近都在爬相关的讨论串,所以顒衍记得很清楚。
他反覆看着那个RedOrphan发表的文章,下面照例都是一些学生的推文,有起閧说什么:「要跳就快跳啊!」,「我会带着爆米花去看的~」的,也有表示不信的:「真的会跳吗?」,「那个地方早就封锁起来了吧?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
顒衍看了半天看不出端倪,那个叫RedOrphan的人后来也没有再发表任何文章,顒衍也只好暂时把他放到一边。
星期三又是社课的时间,顒衍照常到拳社指导学生。
去之后才知道他们的主将知诚,竟然在昨天晚上病倒了。听说是因为熬夜练习,又没有好好补充营养的缘故。
顒衍知道他一心一意想在友谊赛中赢过剑社,特别是打倒竟陵这件事,知诚的执着超乎他的想像。顒衍不禁一阵嘘唏。
社员们都非常担心,相约着社课结束后去知诚家探望他。顒衍打算也去关心一下,到教休室收拾了公事包,知诚家在镇外的山脚下,毕竟是观音庙,地方相当静僻。
未料顒衍才提着公事包,还有在附近买的土产水蜜桃,走出校门口时,就看到有个人倚在门上,似乎等待他了很久。
顒衍有些吃惊,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尚融。
尚融穿着全黑的丝质衬衫,一如往常随兴的牛仔裤,脚上也穿着夹拖,头发似乎比大斋日时又更长一些,松软地盖在额头上。
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说实在顒衍很难得见到他,除了上回借电脑那种意外,否则顒衍也不会刻意走进他的房间。
顒衍也不明白为什么,可能是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太习惯这个人的存在,一但下定决心分开了,就不想再有任何哪怕是最轻微的接点。
他在回来归如教书前,曾经到中部城市去修了教育五年的教育学分,五年来顒衍都没和尚融连络,而尚融也没有。
他以为尚融早已回到了神山,回到那个他与他的父亲最初相遇的地方。
但当他回来归如,准备接下归如福德正神庙的庙享时,却发现这个人竟然还没有走。身为这世上可能是唯一的神生之兽,身份无比尊贵的他,竟然甘心窝在这个小小的土地公庙,而且为了合法留在归如,尚融甚至愿意接受法华莲印的束缚。
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誓约。顒衍明白,让尚融留下来的原因从来与他无关。
「你在这里干嘛……?」顒衍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我送离到商店街上晚班,刚好路过这里,想说你应该差不多下课了。」
尚融说着,从墙上直起身来。顒衍瞪着他。
「我不知道你竟然这么闲。」
「也不是太闲,接下来我还得去神农的店里,只是顺路经过这里。」尚融勾起唇。
顒衍立时回过头。「神农?你上个月不是才去过?你不是说,移植之后一年去检查一次就行了吗?还是说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上次大斋日的时候,我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状啊,如果说……」
顒衍咬着唇说了一阵,抬头才看见尚融瞅着他笑,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我去神农的店里,不全为了去禁房而已。好歹那里也是间合法的酒吧,还是整个归如唯一的酒吧,我还答应神农旺季时在那边打工。」
顒衍还无法直视尚融。「什么酒吧,那间根本是男公关店吧?」
神农的店「Lodus」,是整个归如唯一的酒吧,归如是个纯仆的小地方,也不像大城市有年轻人聚集的夜店。
顒衍知道大寺的神修者多半都有兼职,像久染兼职歌手、神农在天门旁边开酒吧就是,听说西王母还有在炒股票,有些神修者认为大隐隐于市也是修行的一种。
只是神农那间「Lodus」实在是太超过了。里面只有十分之一的员工是普通人类,其他不是人类的灵修者,就是不折不扣的妖,顒衍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雇用妖鬼。
更要命的是每个员工都长得超妖孽,服务生或Bartender就不用说了,就连门口负责接待泊车的小弟,顒衍都觉得他像是从时装杂志封面走出来的。
身为大寺代理大长老的神农自己则担任老板,顒衍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比较适合活在二维平面,这种人在3D世界里存活,就各种方面来讲都实在太造孽了。
而且那些员工都超级热情。上次尚融带他去店里,他只不过离开顒衍去跟熟识的妖寒喧一下,顒衍就被一群不知道是妖还是人的成年男性包围了。
「你就是那个小衍吗?可以借我摸一下吗?」
「好可爱!啊啊是人类耶,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幼龄的人类稚兽了。」
他们多数都穿着西装,有的还穿着第四颗以上扣子神隐的贴身薄衬衫,毫不避讳地坐到顒衍身边的丝绒沙发上,对他嘘寒问暖还兼上下其手。
顒衍承认他是喜欢美少年没错。但是美妖兽,他真的吃不消。
尚融和神农相当熟,据尚融的说法,一人一妖应该是从几千年以前就认识了。顒衍无法判断他们之间有没有任何坚定的友情。
「我不想去。」想起过去不好的经验,顒衍脸青了一下。
「你不想见神农吗?他很难得才出关一次,如果他再回大寺修练下一次出来恐怕就是阴门开的时候了。」
「我的学生请病假,我正打算去探望他。」顒衍说,仍旧没有直视尚融。
但是尚融却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顒衍受伤的右臂。顒衍吃痛,忍不住缩了一下,尚融趁势望进他的眼睛。
「一起去吧?你应该也有不少事想问大寺那里的人不是吗?」
顒衍一怔,脑子浮现出秉烛的脸孔。
关于秉烛的来历,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来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二来不知道为什么,顒衍对了解秉烛的过去竟有点抗拒。
尚融也不等顒衍回话,强势地拉过他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把顒衍拉离了校门。
「慢着,不、不要拉着我的手。」
顒衍想扯开没受伤的手,但是尚融理都不理。
「一放开手你肯定会跑掉,从大斋日那天你就一直躲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