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睡豆

作者:睡豆  录入:10-26

“梦幻。”
“等著,我去接你。”他挂了电话,听口气心情并不好。二十分锺以後他开车到了“梦幻”,我上了车。“怎麽了?”他
没回答。
“听说嫂夫人挺猛……”我看著窗外戏谑道。
他哼笑了一声,告诉我他准备请美国的一个有名的律师来打这场离婚战,尽管婚前他已经做了财产公正,但现在那个女人
死都不承认,甚至做假证证明那份公正是伪造无效的,也怪他当时太疏忽,财产公正的资料没办全,这个女人想分走他的
一半家产。

我说:“美国律师?哼,你当这是美国!就算他有多牛也没用!远水解不了近火。尽管是华人,首先,他不熟悉中国法律
,其次不懂国情,如今国内法制建设弊病这麽多,她能把白说成黑的,你难道就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还是找国产的!这
麽大一个国家,就没一个能说得过她请的?”

他开著车,估计是在琢磨我说的话。我也在开动自己的脑瓜子,想著自己认识的有没有几个在法律界有点分量的──有!
但都是经济法的,怎麽就没个精通《婚姻法》?想著想著,发现他车子的方向不对劲,急忙叫道:“去哪儿?”

“我家。”他的话声还是那麽平静。
“开什麽玩笑?现在正是你们婚姻大战白热化时期,我入住白宫算怎麽一回事!我……你觉得没什麽,我还觉得尴尬!”
我跳了起来,有一股要跳车的冲动。
他看了我笑了一声。“我们很早就分居了。”
“你们爱怎麽睡我不管……”本想说得更露骨,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你……还是送我回公寓吧。”真不知道他真
的这麽放得开还是被那硝烟迷糊了大脑!我暗自苦笑。
“哪个公寓?”的确我在这里的家早被他撤了,剩下的空壳估计已是热带雨林。
“那……那就宾馆!随便!”
张凯辉当然不会委屈我,把我安排在环亚旗下的酒店顶层。就这样,我寂寞无聊的生活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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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的工作就是上网,查看求职信息──听起来很有意思,但我要查的是哪个学校愿意接受我这样的人去当一个误人子
弟的老师。张凯辉顾著指挥作战,没闲工夫过问我的事。一天他兴奋地告诉我,郑浩科引荐他去见一位法律界尤其是婚姻
法方面的泰斗邢可善,半天下来那个邢律师愿意为张凯辉辩护,打赢这场持久战。

我惊诧地看著张凯辉,这个泰斗我倒是久闻其名──他的话音落地都能在中华大地砸出个大坑来。没想到郑浩科竟然有这
麽个“朋友”,而且他愿意淌这滩混水请这个大人物出来帮张凯辉。有这麽个军师在,张凯辉肯定能来个诺曼底登陆!

战争进展得非常顺利,张凯辉捷报频传,顺联也因为这名声扫地。听完张凯辉那激动得都快颤抖的战报後,我挂了机,起
身去开门──
门外站著一个穿著高贵时装打扮入时的女人,虽然我不认识她,但多多少少猜到了几分。她一见到我先开了尊口:“你就
是王欣吧!”说著就往里走,我不得不後退几步,她转身关上门。来者不善,她那扬起的眉毛修得让人生厌。

“你是?”我明知故问地皱起眉头。
“韦亚姝──相信你知道我是谁!”她环顾了四周转身盯著我。
我强笑了一声,问道:“找我有何贵干?”
“你要多少钱?”她再次扬起眉毛,一副有钱就是爷的恶心样。
“什麽钱?”我平静地问道。
“说吧,多少钱能让你离开张凯辉?”这个女人以为钱能搞定一切,我王欣就偏不吃这套!
我冷笑一声。“你有多少钱?”
她的脸立刻由红变紫,从包里掏出支票簿扔在我面前。我撇了一眼,哼!认为我没见过世面,一本支票就能把我打发了?
“一百万,怎麽样?”
我又一个冷笑。“你还是留著打官司吧,我怕你给我这点儿钱後就破产了!”
她的眼珠差点儿就蹦出来,抓狂似的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上面的玻璃杯被震得滚下来碎成两半。“你不要太嚣张!你以为
你能好到哪里去!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变态!杂种!混蛋!小心得什麽艾滋病……”听她泼妇般的叫吼,我抄著手似笑
非笑地看著,就像在看一场杂耍。对这种人千万不能跟她急,越急她就越带劲,正中她的下怀。采取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
策略,能使对方在无趣落败的情况下投降。

果然,她吼了半小时後,发现我始终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声不吭,她也停了下来,喘著粗气,看来比万米跑还痛苦。
估计是觉得硬的不行来软的,突然她的泪就像黄果树瀑布一样倒挂了下来,真的让我措手不及──刚刚还是母夜叉,现在
成了孟姜女。

“王欣,我求求你,离开凯辉吧,不要破坏我们的感情……”有意思,他们还有“感情”!“求求你了王欣,你要我做什
麽都行,离开他好吗?求求你了!”她突然跪在我面前,死死抓住我的裤腿,我不得不挣脱开退後三米。

“行了,别再演戏了!”我实在不想再看下去,这场表演太没劲。“你不是觉得同性恋恶心吗?张凯辉也是同性恋,你怎
麽不离开他?如果我走,他一定会跟著我的,不信我们试试。”不知道我哪儿来的自信,竟然和这个女人打这个赌。听了
我的这一番平静的挑衅,她停顿了一下,马上站起来,抹去脸上的“瀑布”,冷笑一声,一把抓起桌上的支票簿,瞪了我
一眼,好像告诉我“咱们走著瞧”,然後把门甩得震山响,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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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玻璃,张凯辉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她对你做了些什麽?”
我直起腰,耸了耸肩,装作什麽事也没发生。“没什麽,她能拿我怎麽样?”
张凯辉看看我手中的半个玻璃杯,再瞧瞧地上的残骸,又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皱著眉。我受不了了:“别用这种表情
,我王欣没那麽懦弱。难道你没看他红著眼走的?”
“哼!”他冷笑了一声,转身解开领带,“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同意,她现在还是张太太!──我本想来这麽一句,後来看他脸色不对,这时候再火上浇油不合实际,只好作罢。“你有
事?”我问。
他一边脱外套,一边说:“好心情全让她给搅了!”
“哦?有好消息?”
他走到我跟前,拨开我额前的头发。“後天跟我去香港。”
“干吗?”他做事从来不跟人商量,让我很恼火。
他诡异地笑笑。“我爸想见你。”
啊?我的心一沈──
张耀鹏要见我?什麽意思?难道他知道我和他儿子的关系?如今我把他张凯辉的生活搞得鸡犬不宁、车仰马翻,他这个当
爹的不把我碎尸万段才怪!
看我满脸挂著问号,张凯辉也不作解释,扭头走向卧室。“机票我已经定好了,明天你收拾一下。”我没继续问,该来的
总是要来的,见招拆招才是我的专长。我跟在他身後走了进去,掩上门。

第二天是周末,张凯辉一大早就奔赴战场。我简单地把一些衣服放在行李箱里,想必没两天就回来了也不想带太多东西。
随後到“梦幻”去温故知新。没想到这“故”没温成倒是见到不想见的人──韦亚姝竟然坐在吧台前。当事人怎麽有这等
闲情逸致来这个地方?我刚要扭头走,只听後面有人大喊:“王欣!是男人就别走!”我停住脚步,不用回头就知道声音
的主人是谁,那声音有些飘,看来她是喝醉了。“梦幻”的人不多,但一致把目光投到我们俩身上。珍姐刚进门,看看我
,给我个眼神,我轻轻摇摇头,她便闪到一边。

“过来啊,王欣!请我喝一杯怎麽样?”韦亚姝带著醉意笑著举起酒杯。我走了过去,坐在她身旁,低声问:“张太太想
喝什麽?”
“哈哈哈……”她一阵大笑,“张太太……哈哈……大家听到没有?我的情敌正在叫我‘张太太’!……”我环顾了四周
,那些为数不多的客人在珍姐的暗示下很知趣地离开了。“你们去哪儿!”韦亚姝见观众散场,张牙舞爪地嚷道,结果更
糟糕──有些人干脆像躲避瘟疫似的逃了出去,回头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头发疯的母狮。

韦亚姝哭了出来:“啊……呜……王欣,你知道我为什麽来这吗?他们说你经常来,我想看看你的生活究竟有多烂,为什
麽凯辉会死心塌地地跟著你!没想到……哈,我在这里等了一夜,真没想到现在才在这里见到你!今天是诉讼的最後一天
,我知道……我输了,输得太惨了!王欣!为什麽?为什麽?……你告诉我为什麽?”她歇斯底里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
陷进我的肉里,我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没有还以眼色。毕竟──她是女人,一个绝望的女人!我从来不和女人叫劲!

“你很帅王欣……”她松开了手,没有一点亮光的双眼死死地盯著我,不停地抽泣。突然她大叫起来:“是因为这张脸吗
?因为这张脸凯辉才喜欢你吗?……”说话的同时她猛地砸碎啤酒瓶,对著我的脸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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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太突然了,我本能地举手一挡,尖利的啤酒瓶深深地扎进我的胳膊,一阵剧痛让我往後一仰,摔在地上,她刚要扑
过来,被旁边的服务生拉住。珍姐赶紧跑到我身边扶住我,鲜血汩汩地往外冒,很快我的衬衫一片血红。她想扶我起来,
可是一碰手臂就钻心地疼。“快叫救护车!”珍姐嚷道,随後从柜台後面取了一条布条,扎住伤口上方的部位。她那使劲
一系差点儿把我系晕。一个年轻人慌乱地拨著电话。韦亚姝瘫软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我看看我的胳膊,这一扎真是太有
水准,右手臂算是废了!我想伸手自己拔掉那半根玻璃瓶,珍姐拦住我。“别碰!小心碎在里面!”只好放弃。在珍姐的
帮助下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沙发上。

也不知道那人怎麽拨的电话,救护车没来,张凯辉先到了。他神色紧张地冲到我身边,一把把我横抱起来冲了出去。“喂
,我伤的是胳膊,不是腿!”我抱怨。当著这麽多人的面被一个大男人这麽抱著非常难受。他没理我,小心地把我放到副
座上,开车向医院奔去。不知道是血流过多还是胳膊太疼,我眼前发黑。

待我醒来胳膊已经缠了厚厚的纱布,一点儿知觉也没有。张凯辉神色严肃地坐在我身旁。我看看胳膊,再看看他:“废了
?”
他淡笑一声。“有我在你怕什麽?”
“呵,我怕什麽?怕你再结婚?”我冷笑道。
他想发火,但看了一眼我的胳膊,马上缓和下来。“当初你要是不拒绝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王欣,失去你,我和谁结
婚都一样。”
“拒绝?”我扬起眉毛,“我说什麽话你都信?”话说恋爱中的女人没头脑,我看他更像白痴!
“你说什麽我都信!”他低下头吻了我的额头,动作温柔得像一屡轻纱。
我低下头,心里琢磨明天的行程是否取消,刚想偷著乐,没想到他好像明白我的心思,给我当头一棒:“今晚我陪你留在
这里观察病情,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
“我这样还能动得了?”我皱著眉头。
“你‘伤的是胳膊,不是腿’!”他把话原封不动地塞了回来,伸手轻轻地抚摸著裹得像粽子似的右臂。我埋下头,明白
什麽叫做祸不单行。
飞机上,我闭上双眼,心里忐忑不安,到香港见张耀鹏是凶还是吉?明知道我的顾虑,张凯辉愣是不告诉我他父亲要见我
的原因。
“还疼吗?”他的问话打断我的思路。
“没知觉。”我实话实说。
“放心,我已经和香港一家很有名的医院联系好了,什麽後遗症都不会留下。”
我轻扬一下嘴角。
“王欣,那天郑浩科告诉我他请邢可善出马帮我全是因为你。”张凯辉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哦?”我一向以为他是看在张凯辉是他老板的份儿上两肋插刀。
“你当初的那招不仅捞了个人情,而且挽救了环亚。”他微笑著看著我。
“有句话你没听过吗?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那──爱情──算不算利益?”他诡异地盯著我的眼睛。
“你说呢?”
到了香港,小雨绵绵,我的心情更糟。来不及看这里的风景人文,就被张家派来的林肯接到了豪宅。车子从大门驶到主楼
需要七八分锺的时间,真想不到香港这人员密集的地方还能有这麽大一片园林。有点儿像十九世纪英国庄园的味道,加上
细雨朦胧,整个庄园显得异常恬静。

“少爷。”一个打扮古板的管家为张凯辉开了车门,我跟了出来。
“我爸呢?”
“老爷在楼上等你们。”
“嗯。”张凯辉伸出右手轻轻扶住我的腰,我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再看看那个管家,他一直都是低著眼,很知道分寸。就
这样,任由张凯辉的手放在腰际,我跟著他上了楼。一股窒息感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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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耀鹏坐在沙发上,旁边站著一个毕恭毕敬的男仆。见我们进来,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哦,你们来了。”声音没有一点
温度,我的後脊梁骨发寒。
“爸,身体怎麽样了?”张凯辉走到父亲的跟前嘘寒问暖。我仔细观察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身体瘦削但精神依旧矍铄,
只是上次的大病在他脸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虽然我在环亚呆了多年,但只见过他一回,那是四年前的一次庆典,远远地
看他对全体人员说了几句话。今天站在他面前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王欣,你的手怎麽回事?”张耀鹏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了张凯辉一眼,随後对上张耀鹏锐利的目光。“哦,不小心被玻璃割了一道口子。”说完又看了张凯辉一眼,他一直
是低著眼皮,听了我的话微微皱了下眉头。
“来,坐下。”张耀鹏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对我示意。我不知道这是怎麽回事,死盯著张凯辉,他看了我一眼,暗示我坐过
去。
我走到张耀鹏身边坐了下来,心抖得厉害。“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麽。张凯辉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闪到一
旁。“喂?……好……我马上就来。”挂机後他恭敬地对他父亲说:“爸,我先离开一会儿。”然後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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