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与反穿越 上——妖舟

我叹了一口气，她对我道歉是因为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吧？

"敏敏小姐，奴婢是任管家派来服侍您的使唤丫头。"我轻轻地说。

"噢，感觉好点了没？不怕了吧？"她盯着我的眼睛依旧圆圆的亮晶晶的，抚着我背的小手连一瞬间的犹豫停顿都没有，好像我刚才表明身份的行动就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常……
"好了……"我无意识的应到，我忽然觉得浑身僵硬，试探的又说了一遍：

"小姐，奴婢是您的使唤丫头。"

"嗯，我知道了啊，你说过了啊。"她有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重复一遍。

她蹲在地上，一手帮我端着茶杯，一手帮我顺气，做得无比自然，小动物一样的眼睛认真地盯着我，当被她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时，你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而你是最重要的一个人……
忽然，她可爱的偏了偏头，甜甜的一笑，脸上漾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你知道我叫敏敏了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奴婢叫细娘……"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很舒服，很舒服。

手上的茶很温暖，背上被抚得很舒坦，五脏六腑都那么熨帖，我想，我是很喜欢这个敏敏小姐，没错，我很喜欢她……

…………
………………

现在这个令我觉得很舒服的女孩子正再次紧张的用小狗似的眼睛巴巴的盯着我，
"细娘……你家主子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
"这个……"
"告诉我吧~~求你了~~~"两眼闪星星……
被她俩这样可怜兮兮的盯着，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应，应该是舒服的吧？"
"啥？！"
接下来她就陷入了无比痛苦的思考中，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舒服？什么舒服？谁舒服？是看起来舒服还是上起来舒服？（喂喂你是女主哎，注意保持清纯假象啊~）"

当晚的宴会她迟到了。

原因很复杂。
任管家改名字和敏敏小姐住在外院的事几乎是同时传遍全府，在等候的凉亭里，在等待宴会开始的这一小段时间，因为主子和洛城都不在，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里，府里的夫人们就是主子！这是男人所不知道的战争，这是温柔的暴力。
各位夫人极尽讽刺之能事，逞遍了口舌之快，有些话说得十分露骨难听！连我都听得火起了，敏敏小姐恁是坐得优雅笔直，微笑的品茶，不急不恼不失礼，自在的仿佛身处清秀山林，周围全是好听的鸟叫一般！直到大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吩咐青青给她捶腿的时候，敏敏小姐的眼神里才露出担忧来。而青青想是跟在小姐身边久了，此时倒也能屈能伸，恭恭敬敬的服侍着大夫人，从态度到礼节都无可挑剔！
可是，这群女人既是打定了主意要来个下马威又岂会便宜了她去？三夫人佯装失手的一杯滚茶活活泼在了青青身上！青青受了烫本能的捶腿的手就重了，大夫人怒起，一脚踹了过去！本来凉亭就建在水上，这一脚竟将青青直接踹到了池子里！
丫鬟们吓得一片惊叫！敏敏小姐慌忙叫侍卫救人，可是，竟然没有人肯动！青青明显是不会水，池子的水不浅，青青在水里扑腾着，夫人们在亭子里慢悠悠的品着茶。所有的人都用眼角斜着敏敏小姐，看你能如何，是啊，你能如何？
我忽然觉得全身发寒……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敏敏小姐独自站在水边，浑身发抖。青青的呼救声和水声在一片宁静中异常的刺耳……
没有时间犹豫，敏敏小姐一把扯下华丽拖沓的外袍就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小的时候家里发过水，我知道救溺水的人有多么难，可是当她精疲力尽的把几乎奄奄一息的青青拖到岸边时，所有的夫人依次站起身裙裾飘飘的离去了！

"别迟到啊~我们洛王最讨厌别人迟到了呢！"九夫人幸灾乐祸的笑道。

夫人们精美的绣鞋从敏敏小姐死死扒在岸边的手臂旁优雅的经过，甚至没有一个人帮忙拉一把。
敏敏小姐短短的软软的头发被水浸得很湿，她明亮的眼睛被贴在前额的湿发挡住，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只知道一件事，抱着一个溺水的人，她支撑不了多久了！
当所有的夫人都消失在小路上的时候，我疾步赶过去，伸出手来：
"抓住我！"

帮她就等于跟所有的夫人做对。平静了这么久，我真地做好了卷入夫人之间争斗的准备吗？今天她已经如此狼狈，等会儿的宴会上必会惹得主子生气，不得主子宠，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呢。我真的要帮站在她这边吗？被夫人们这样欺负她都忍气吞声，加上她小孩子般天真单纯的性子，能在暗流里起伏多久？我真的要帮这样的她吗？

是的，
我忽然很想笑，
我要帮她！

To be continued …
No.24细娘的视角（下）

…………
是的，
我忽然很想笑，
我要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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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手八脚地把她俩拉上来，三个人都累得在亭子里瘫坐一团。青青还好没有昏厥过去，只是喝了不少水，又受了寒，一边哆嗦一边呕吐着。敏敏小姐忙着帮她顺气，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折腾了一小会，青青总算清醒起来，抱着肩膀不住的哆嗦。虽然是夏天，秋叶城位于西部，夜里是极寒的，更何况是在水里……敏敏小姐见状便伸手把青青搂在怀里，一边轻笑道：
"青青我从前跟你讲过的冬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而且咱还是免费体验的，多划算！事后还附带美女投怀送抱，我赚翻了！"
看她一脸认真地占便宜表情，我俩真正是哭笑不得，在夜风中一边咳嗽一边苦笑，竟也折腾得暖和起来。这个人，无论被生活打压到多么底层都是微笑的吧？

"细娘，"她忽然转向我，依旧是亮晶晶的眼睛，"快去叫上府里的医师，让他在咱们住的地方候着，你不用跟着去，找个地方换衣服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宴厅去，不要让那群三八抓了你的小辫子！"
……三八？听起来口气不善，我不禁一愣。
"那小姐你呢？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青青？"如果送青青到外院，换了衣服，补了妆，再赶回宴厅，别说赶上开宴了，宴会结束前能不能出现都是个问题！此时此刻怕被人抓小辫子的哪里是我，恰恰是你啊！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她甜甜的一笑，明明没做什么，但那样自信的神情就是能让周围的人统统放下心来。

"那好！小姐自己小心！"

起身匆匆离去，走出不远就听到身后幽幽的叹息，

"不是我溺水你就不出来么？混帐……"

咦？小姐在跟谁说话？疑惑的回头，却没看到任何人。没时间给我思前想后，继续快步前行，却似乎又隐隐约约的听到敏敏小姐的低喝，

"你再不出来我就自己跳下去！"

忍不住又回一次头，但这次离得太远，天色又暗，只影影绰绰的看到有个高挑的男子站在小姐身后，再一揉眼睛，又似乎是树影……

手脚麻利的处理完小姐吩咐的事，弄干了身子，慌慌张张地赶到大厅，果然宴会已经开始了！豪华的踏几和沉木镂花宴桌一溜线的直摆到院子里，翠纱红袄，青灯红烛，满庭的莺莺燕燕，遍地的达官显贵，陈的酒香的肴，热闹的歌乱眼的舞，然而，有谁会知道，又有谁会在意，是否有两个弱女子差点在这一片繁华后丧命呢？
远远望见敏敏小姐的桌子摆在极末席，空无一人，敏敏小姐还没到？心里一阵慌张，赶忙跑过去恭恭敬敬的站好，不敢抬头看主席上洛王和四殿下的脸色。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落在我身上的疑问和凌厉的目光越来越多，心中的煎熬一分强胜一分！怎么办？怎么办？实在不行，就拼出这条小命去实话实说，告上那些夫人一状吧！
场上一舞结束，乐声渐停，出现了片刻的安静。我的心陡然揪了起来！果然，各有心思的人等的就是这一刻的时机！

"爷~"九夫人袅袅婷婷的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极妩媚天真，"我们听说，您新收了个天下第一的才女呢！那容貌，那才情，都是百年一遇的！姐妹们都羡艳得很~眼巴巴地等着一睹她的风采呢！爷怎么还藏着掖着呐？"
此言一出，席上立刻有人纷纷附和！
主子脸色如常，一幅看好戏的神情，淡淡道："我怎会有宝私藏，早就吩咐了敏敏，此时我也奇怪为何她人还没到呢？"言罢，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四殿下。四殿下谦和的微笑着，瞟向洛王道："这人可是昨晚就送过来了，现在还没到，恐怕只有洛王知道其中奥妙了吧？"
台下开始有人窃笑。
见四殿下想这样轻轻掩盖过去，九夫人却不依不饶，忽然拍手笑道："啊！我知道了，敏敏姑娘定是习惯了藏春楼里的红牌生活，没人千呼万唤，哪肯出来呢？想必四殿下也是爱美心切，对她娇惯得很吧？"
此话一出，席上立时安静了下来，空气陡然凝重了起来！
称敏敏为姑娘，便是不承认她跟洛王有任何关系。
特意提醒所有人敏敏不过是藏春楼的伶人，便是贬低了她的身份。
好像在帮敏敏找借口的一席话，一边讽刺了敏敏的大小姐性情，一边嘲讽了四殿下。真正是嚣张万分！
洛王什么也没说，四殿下也微笑着继续品酒。
席上静得可怕，我背上的冷汗开始冒出来。
又静了许久，开始有人不耐烦了，低低的私语着……
洛王忽然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漫不经心地问到：

"细娘，你家小姐呢？"

一时间我的头脑紧张到了极点！倒反而清明了起来，心下一横，我咬着牙站了出去跪倒在地，高声道：

"回主子，敏敏小姐迟到是因为……"

"细娘！"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

我震惊的回头，正是敏敏小姐站在厅外！
整个席上一片吸气声！敏敏小姐竟然既没换衣服也没补妆，甚至连头发都没擦干！长长的纱裙和一缕缕的头发都狼狈的贴在潮湿的皮肤上……
我僵硬的愣在原地，敏敏小姐憔悴的眼睛目不旁视的盯住我，缓缓地朝我招了招手，"来，扶我一下。"
我麻木地赶过去，抓起她的手的一瞬间吓了一跳！好烫！
我担心的望向她，她却捏了捏我的手表示没事，就径直走进宴厅去。脚上的鞋子湿得厉害，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些水迹，四周传来的女人们的嬉笑声……
敏敏小姐目不旁视的走到正中央，朝着主席上的两人点了点头。
洛王深沉的盯着她，没有开口。
四殿下低头喝酒，什么也没说。
是啊，说什么呢？为什么搞成这样？席上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戏，戏里主角的反应决定了它的结局。现在每个人都在冷眼旁观她怎样演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一状？还是忍气吞声的退下去？

"怎么？敏敏大小姐迟了这么久，就打扮出这样的装束？莫不是现下流行的新打扮？那我们可真是孤陋寡闻了呢！"九夫人幸灾乐祸的盯着狼狈的敏敏小姐笑道。
本来压抑着的窃笑一下变成了哄笑。
一片笑声中，敏敏小姐什么也没说，只是忽然直起身，挺直了脊梁，微抬起下巴冷冷的环视了一周！那一瞬间，她眼里流露出的神情恍如女神一般不可侵犯！全身都散发出一股不怒而威的凌厉气势，与刚刚憔悴的样子判若两人！被她的眼光扫到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的闭了嘴！这，一个伶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气质？那一瞬间，她站在众人中央，全身上下无比狼狈，神情却有如凯旋的大将军那样的俯视天下众生！眩目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九夫人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我暗自摇了摇头，两个人的气势差太远了！我本以为这个敏敏小姐太过天真单纯，只知忍气吞声，现在看来，在这场战争中还不一定谁胜谁负呢……
倒是大夫人沉得住气，轻轻的抚掌道：

"敏敏姑娘果然不是寻常人物，今日我们算见识了！"顿了顿，她暗自观察了一下主席上两个人的脸色，便放下心来继续说道："我向来听说敏敏姑娘的歌舞乃天下第一！文采书画更是一绝！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洛王府上虽没有你这样出色的人物，但姐妹们通晓琴棋书画的也不少，能歌善舞的自是不在话下。大家年纪尚小，平日里难免互相不服气，与其私下里瞎闹，不如今日大家就光明正大的切磋一下可好？虽然不知敏敏姑娘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弄成这副样子，不过，凭敏敏姑娘的本事，这点小妨碍应该不在话下吧？"
一番瞎话居然被她说得头头是道，就某方面而言，这位掌管着整个洛王府家眷的大夫人也不一般呢。得意的神色开始出现在众位女眷的脸上。平日里也许不敢说，但今日你敏敏既没有藏春楼的乐队撑腰，也没有精心奇特的舞台布置，加上一幅落汤鸡的样子，胜算也未免太小了！
敏敏小姐静静地听大夫人下完挑战书，垂下眼帘不置可否。
席上很静，阵阵夜风吹过，于他人来说是裙裾飘扬的衬托，于敏敏来说，却是刺骨冰寒！她纤细的身子在夜色中微微颤抖，握着我的手愈发得滚烫了！却依旧站得笔直！
忽然，一直沉默的五夫人缓缓开口道：

"对弈需要慢功夫，敏敏小姐今日状态并不好，我可以等到日后再比。"

说完便闭严了嘴巴，不看任何人，也不理会其他几位夫人投过来的愤怒眼神。
一向与五夫人要好的十六小姐也怯怯的开口：

"女，女红也是一时半刻比不完的，各位爷看着也，也无趣，嗯我……我看，还是算了吧……"

到底是年纪小，做不到五夫人的从容淡定，慌乱的瞟了一眼大夫人，就吓得不敢再抬头了。

没想到自己的窝里出了两个不给面子的，众夫人有气无处发，便齐刷刷的将恶狠狠的目光投向站在场中的敏敏小姐。

"好啊……"敏敏低着头说。

天！她竟连声音都烧得沙哑了！这样下去怎么行？我担心的扶住她，却被她不着痕迹的推开。

"那我们就从舞开始比，如何？"

弯下腰，纤手轻挽，褪去了湿透的鞋子，撩起坠地的长裙在腰间挽了个松松的结，她晶莹雪白的赤足踏在大厅里沉香色的地毯上时，那强烈到妖艳的明暗对比令人叹息！缓缓移步，那巧妙的花结随着腰肢摆动轻盈的划出诱人的波浪，撩起的裙裾下一双修长的腿在打湿的沙丽下销魂的若隐若现……
随着所有人的目光在场中央站定，她轻声吩咐乐师：

"奏《国风》。"

国风是一首奇妙的乐曲，婉转妩媚的曲调却配着铿锵有力的鼓声，说不和谐，却又别有意境，一般都是用来祭祀的庙曲，真的能用来伴舞吗？

乐曲响起的时候，她忽然抬起头来，对着全场所有的人浅浅的一笑。
这是怎样的一笑啊？
极尽了千娇百媚，却又飘然出世般不可碰触！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修长手脚，她的腰肢她的指尖发梢，她浮现着病态嫣红的脸颊，都随着这一笑而活色生香起来！

轻轻的提起一只玉足，柔柔的向侧弯下腰，缓缓地转动灵巧的手腕，她像一只优雅的猫一样慵懒的迈开脚步，落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