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欲天桥 下——Mousai

人们自动静声，热闹的战神广场慢慢安静下来。

突然，铁塔上的巨屏骤然放亮，随着[china impression]巨幅标题字画的出现，中国风人体彩绘秀正式启动。

画面中，一位手持巨大画笔的白髯老人，穿着一身纯白飘逸的太极服，正在一副空白画布上作画。

他全神贯注，由浅入深，在画布上细致勾勒，看似干瘦的身体却蕴含无穷臂力，拖把一样的画笔在他手中就像拥有生命，随着他的笔锋连绵回绕，极尽风雷变幻之妙。

十几米的画布，没多久时间已经初现轮廓，烟云缭绕的深山丛林间，突然蹿出一只吊睛猛虎，斑斓雄壮的虎背如上弦的弓紧绷着，一双燃烧着火焰的锐利虎目睥睨一切，王者之风尽显。

作画的老者心无旁骛，仍然在画布上加墨添彩，那只老虎却突然活了，从怪石嶙峋的山顶一跃而下，跳到了一条溪流边。

观看的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只虎明明是画中物，怎么会动？

人们瞪大双眼，仔细观看，才发现，那只活灵活现的猛虎实际是画在人体模特身上的，是逼真度很高的3d人体彩绘。

这样一来，大家的胃口被充分调动，重新拿出相机和摄像机，对着屏幕开始拍摄。

画中不仅有猛虎，还有樵夫，有高山险峰，也有秀美花卉。

间或有彩绘模特从画中走出来，身体带着一副画或者一句诗，现场作画的真实感和耀然于纸上的立体感，让广场上观看的人们咋咋称奇。

裴轩轻挑嘴角，看着电视直播，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笑容。

玩视觉，裴轩敢说时尚圈找不出能超越他的人，裴轩深知人们对美的喜好，所以能轻而易举抓住大家的眼球。这场人体彩绘秀，裴轩只要人们记住1st，记住这个打造高端奢侈品牌的公司已经进驻法国就行了，赞赏褒奖的话，裴轩听得太多，已经腻了，不想听也不需要。

通过这次的人体彩绘秀，裴轩发现自己低估了亚辰，他的身材、身家以及智慧都在众人之上，原以为他像其他模特一样，为了光鲜才入了这行，没想到，他的头脑比他的四肢还发达，能够想出这样一个起死回生的idea。裴轩开始考虑要不要全力开发他。

虽然上次他在电话中伤害了裴希，但谨慎的裴轩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亚辰，他为了追名逐利连爱情都能轻易放弃，这种薄情寡性的人，难保在羽翼丰满的那天会挣脱1st 的束缚，远走高飞。

裴轩不会重蹈up2me的覆辙，他要的人必须死心塌地。

裴轩早已发现方艾对亚辰有着超乎寻常的好感，便打电话问了方艾这件事，刚开始方艾怕裴轩说她公私不分，一直不肯承认，后来觉得裴轩的话语不像兴师问罪，便期期艾艾地承认了。

裴轩随即对方艾说，爱情会让女人迷失自己，但把握得当的话，也能与事业兼收。

言下之意，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公司不会阻止员工内部恋爱。

聪明的方艾立即读懂了裴轩的意思，于是有了电话邀请亚辰父母到巴黎游玩的举动。

彩绘秀的现场并不在香榭丽舍大街，而是在1st大楼里，通过一些高科技手段将实时影像传到了数公里外的广场上。

公司安静的环境比较适合画家作画，减少了模特直面观众的尴尬，更能全心投入角色中。

亚辰是画中猛虎的演绎者，他的背部线条优美流畅，充满一触即发的力量，仅仅一个背面，气势已经无法阻挡。

方艾带亚辰父母到战神广场，通过巨屏影像观看了亚辰的精彩表演。

看到上万观众屏息静气关注着自己的儿子，亚母激动得用手捂住嘴，眼中闪烁着自豪惊喜的泪光。

前面的彩绘只是活跃气氛，真正的重头戏随着一声震天撼地的锣鼓声拉开帷幕。

一辆天青色玉辂缓缓入场。

辂盖高近一米，辂圆盘镶玉版四块，幨帷用三层绢丝制成，每层均绣有金羽龙纹，车门垂珠帘，隐约可见座内男人的魁梧轮廓。

珠帘被撩开，器宇轩昂的亚辰躬身出轿。

他身穿滚龙刺绣的明黄大袍，袍子前门襟和肩线部分用红宝石镶嵌，简单流畅的立体剪裁，将建筑轮廓的线条感融入到服装制作中，勾勒出君王凌人的气势，尽显宫廷奢华。

帝王玉辇一亮相，战神广场为之沸腾，有不少市民拿出手机或者ipad开始搜索[1st]，也有人被亚辰的外貌和气质所吸引，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巨屏，怕错过firstface任何一个微小表情。

熟悉时尚的人很快发现，屏幕中的中国男模，不是第一次到巴黎，之前在巴黎时装周上他曾惊鸿一现，但那时的他只是个站在经纪人后面，魂不守舍的普通男模，连上时装周t台的资格都没有。

但今天，他无畏的出现在以高雅挑剔着称的巴黎人眼中，目空一切，一副唯我独尊，舍我其谁的倨傲姿态。

“方小姐，我没带翻译，你懂法文吗？”周围的人都在叽叽咕咕的说话，亚母感觉他们在评论自己的儿子，但听不懂法文，亚母有些着急。

“伯母，您叫我方艾就行了。”方艾亲昵地挽住亚母的手，“他们说以前看过一些中国元素的t台秀，但是都没有今天这么震撼，他们不知道亚辰乘坐的玉辂是什么东西，正在激烈讨论。”

“哦，他们有没有讨论小辰？”亚母伸手握住方艾的手，有些紧张地问。

方艾低头看了看被亚母紧握的手，笑得无比甜美。“他们说，这个模特比以往出现的中国男模更让人印象深刻，他叫什么。”

亚母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方艾说：“小艾啊，伯母让你见笑了，我第一次看小辰的秀，比较紧张。”

方艾连忙说：“不会、不会，如果伯母有时间，以后亚辰的秀，我都邀请您来看，好吗？”

亚母看着灵巧的方艾，说：“我要是有你这样懂事的女儿就好了，小辰有你，我放心。”

“伯母……”方艾羞赧地低下头，“能和伯母成为一家人，也是我的心愿。”

亚母毕竟在商海里打拼了多年，洞悉人心的本事还是有的，以前就发现方艾看亚辰的眼神不对，现在又说出想成为一家人的话，亚母那颗为儿子寻找佳人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一家人啊……你想成为我的干女儿还是儿媳妇？”亚母打趣地看着方艾。

“伯母……！”方艾的耳根红了，头垂得更低。

亚母轻拍方艾的手背，“再强势的女人一旦邂逅爱情，就会像你这样变得小鸟依人，你和当年的我真像，放心，伯母会撮合你们的。”

56.撮合

连续多日的紧张筹备，累坏了所有工作人员，因此，处女秀后的庆功会被延迟到周末，大家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拖着疲累的身躯纷纷回家了。

亚辰借故留到最后，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亚辰乘电梯来到1st大楼32层的观景天台上，面朝米兰的方向眺望。

夜风轻拂，带着丝丝凉意，巴黎的夜比米兰更加动人心弦，不远处的埃菲尔铁塔笼罩在一片轻薄烟雾中，不知是夜赋予了它神秘的感觉，还是铁塔本身就有一种让人流连忘返的独特气质，使它成为各国游客向往的地方。

离开米兰有一段时间了，亚辰没有收到来自裴希的任何消息，想想也是，电话号码都换了，他想找也找不到吧。

没有他的城市，即使霓虹闪烁，夜色让人沉醉，也不能唤起亚辰的热情，连这里的空气都稀薄得难以吸进肺里。

爱一个人，原来这样刻骨。

满怀心事的亚辰，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才发现已经快到凌晨了。

电话是亚母打的，喊亚辰12点前回家吃饭，顺便说点事。

亚辰不知道老妈有什么急事，非得晚上说。

亚辰来不及细想，到停车场取了车，就往住处赶。

亚辰刚打开门，立即被一桌子丰盛的美味吸引了。

房里没有人，亚辰走到桌前，伸手拣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鲜嫩爽滑，一吃就知是老妈的手艺。

“妈——”亚辰扯开嗓子喊，好久没喊这个字了。

“嗳……”亚母从厨房探头出来，脸上堆满笑容，“知道你没吃东西，饿了，就赶紧吃吧。”

“好。”亚辰豪不客气地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吃着吃着，亚辰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么晚了，老妈不会专门为了做饭跑过来吧，再说，平时总在自己前面晃的方艾怎么今天连影子都没有了。

“妈，方姐怎么不在？”

亚母从厨房走出来，“别姐啊姐的叫，没有女孩子喜欢当姐。”

“我一直这样叫。”亚辰喝了一口鲜虾汤，“老爸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亚母坐下来，一边帮亚辰剥虾壳一边说：“小艾去公司了，说零时有事，你老爸看音乐剧去了，现在应该回宾馆了，我呀，担心你没饭吃，专门过来照顾你。”

亚辰包着一口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妈，离开你这么久怎么没见我饿死？我已经是个男人了。”

“男人？结了婚才算真正的男人，你想当男人就早点给我结婚。”

“妈——”亚辰皱起眉，“这顿饭的代价不会又是相亲吧？”

“这回不相亲了，告诉妈，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伤心事被提起，亚辰的眼神一瞬黯淡了许多，沉默了片刻才说：“没有。”

“不可能。”亚母斩钉截铁的说。“1st这么大的公司会没女职员？小辰，你给妈说实话。”

“妈，真的没有。”亚辰突然觉得饱了，放下筷子，“和我接触的只有男人，设计师和模特都是男的。”

“胡说！”亚母立即反驳亚辰，“小艾不是女人吗？那么娇俏的女人你没看见？”

“小艾是谁？”

“死孩子，就是你的经纪人，方小姐啊。”亚母简直被亚辰打败了。

“哦，只有她是女的。”

“那不就成了。”

亚辰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妈，“你不会让我和她……妈！你别乱点牵线了好不好，我和她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我瞅方小姐挺好。”

亚辰点点头：“她人是好，工作能力也强，但是我不喜欢她。”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这话我都说了无数次了。”

“我不会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妈，我也说过n次了！”

“小辰，你……”亚母被亚辰的话堵得不知如何开口了。

“妈，感情的事我自有分寸，你能少操些心吗？我们不要再为这种事争吵了。”亚辰伸手握住老妈的手，眼里充满感激。“妈，我一直很爱你。”

亚母叹息道：“你当妈想操心啊？我们家这么大的产业，又只有你一个独儿子，只有等到你独挑大梁的那一天，我和你老爸才可以真正退居二线。你现在心性不定，如果早点结婚，可能会成熟得快一点，难道你想亚家的产业毁在你这一代吗？”

“我……”亚辰原本想说我的兴趣不在经商，但话到嘴边，看到母亲眼角那些连化妆品都无法掩盖的细纹时，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亚辰反握住亚辰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方小姐真的挺不错，一个女孩子在外漂泊这么多年，不但没被现实打垮，反而成就了一番事业，细心、懂事、又体贴，我们来巴黎的这几天，你一直在忙，她作为管理层事情也比较多，但她却总是挤出时间陪我和你爸，就凭这点，妈很喜欢她。”

“好了，妈，我会好好感谢她的。”亚辰看老妈把方艾夸得天花乱坠，知道不说实话，老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便说：“妈，我刚才没有坦白，其实，我有喜欢的人。

“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亚母怀疑地看着亚辰。

“是的，他在米兰。”

“米兰？是外国人？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是真的，妈。”亚辰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照片里只有一个单薄的背影。“他是中澳混血，目前在米兰做设计师，我和他在夏威夷认识，我真的很爱他。”

亚母拿着手机，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她这身材也太瘦了吧，有正面照么？设计师这个职业倒是蛮不错。”

亚辰摇头，“他不太喜欢拍照，这个还是他学生时代的照片，他现在比以前胖多了，身材是我喜欢的那种。”

亚母又看了一会儿，将手机还给亚辰，“仅凭一张背影，我实在看不出她的优点，要我说，方小姐比她好十倍，什么时候把她带回来让妈看看。好了，快吃东西，都凉了。”

亚辰“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吃东西。

亚母一个劲儿给亚辰夹菜，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每到周末亚辰放学回家，亚母总喜欢这样看着亚辰吃饭。

亚母一边夹菜，一边给亚辰讲述战神广场上的焰火晚会，和观众看了印象秀后的反应，语气中充满自豪。

亚辰对观众的超高评价表现得很平淡，亚辰想听的不是赞美而是挑剔，不足的地方被人指出，才能更好的改进自己。

亚辰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目标明确，所以卯足劲，朝目标前行。

“小辰，妈忘了问你，做模特很忙吗？一天要工作多少小时？你大学还没毕业，这行又干不长久，要不要在巴黎报所学校？”

亚辰说：“目前工作不是很多，我正在自学设计，如果报考学校的话，你希望我学什么？”

“当然是管理。”亚母不改初衷。

“要是以前的我，还是会拒绝你，但现在，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想学商务管理，妈，你帮我选所学校。”

亚母楞了一下，没想到亚辰这次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突然觉得眼前的儿子成熟了很多，以前那个任性的孩子已经不见踪影，社会的磨砺让他变得有担当，充满理想。

“好、好……”亚母连连点头，眼中隐隐透着泪光。“小辰，你真是妈的骄傲。”

亚辰用纸擦去母亲眼角的泪，认真地说：“我长大了，以前是你们照顾我，以后让我来保护你们，我不会让你和爸的心血毁于我手，我会把它做得更大更强。”

“你真的长大了。”亚母感动得不行，张开双臂抱住亚辰，笑着流泪。

良久后，亚母放开亚辰，撇过头去，擦干脸上的泪。

转过头，她又开始说服亚辰，“小辰，我看得出方小姐对你有好感，你和米兰那边的恋人相隔两地，感情容易变质，应该不会长久。”

“妈，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宾馆吧。”母亲善变的一面最让亚辰受不了。

亚母却说：“今晚我睡方小姐的房间。”

亚辰幡然醒悟，原来他们早有预谋，方艾不知用什么收买了老妈的心，让她心甘情愿来当说客。

亚辰再一次重申：“我不会和方姐产生感情，妈你不用白费口舌了。”

亚辰决绝的样子，亚母知道没戏了，但受了方艾的好，亚母始终要给人一个交代，便对亚辰说：“好吧，你不爱她，但也不要拒人与千里之外，工作之余还可以做朋友，多聊聊天，你们年龄相当，又都是中国人，在这边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你房间这么整齐，肯定是方小姐收拾的，妈常对你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对你这么好，你理所应当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