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穿越 三)——猫小碧

作者:猫小碧  录入:10-25

不纯粹的宗教有许多的微词,并且他实际上是根本就不相信鬼神之说的,现在他还是来到了天坛,祭祀。

这只是为了求安心,为了让他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朱厚熜独自一人站立在圜丘上面,周围没有一个人,轻声细语的音量

都是那么清晰可闻。这一刻站在这里,真的感觉自己距离天空是那么接近,仿佛上天就在看着自己,听着自己的祈求。

虽然他能够通过目测就算出来圜丘这里微微凸起的弧形平面还有四周的栏杆能够对声波造成怎样的反射,从而才形成了现

在这样的音量的增幅,但是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欺骗的手段,真的很能够让人的心情平静下来。朱厚熜觉得此刻,他前所未

有的宁静。

以前也不是没有站在这里,念诵祭天的祷文,可那时候大多是装模作样。深知圜丘的构造,这里早就没有了神秘的气息,

也就无所谓对上天恭敬与否造成的现象不同。不过是物理现象而已,后世游客们怀着猎奇的情绪站在这里,不同样也能体

会到这里的神奇之处吗?那一波波的游览者里面,还多的是毛发颜色奇特,眼睛像五彩琉璃珠的外国人呢。

可能是现在的确有所求,于是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朱厚熜很诚心诚意的向上天祷告了,请求那个或许有又或许根本不存

在的绝对意志,一定要让他记挂的那个人平安的回来。

清朗微云的天空让人心情舒畅,看着那种清明空澈的蓝色,朱厚熜缓缓地在天坛的石板路上走着。他决定,如果这次夏言

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以后再祭天的时候,他一定不再胡思乱想那些无所谓的物理公式了。

回城的时候,因为朱厚熜的体力问题,他没有再步行。半夜没睡,在那之前还吐过,今天一早出城,其实他等于是强撑着

走完了来时的路。

于是朱厚熜坐上了马车,可是其他人还得走路,因为马车只有那一辆——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车子,皇帝都走路了,别的

人谁还敢坐车来?

唯一的一辆车还是跟着来护卫兼陪同的徐阶和方绪从天坛的仪仗处弄来的,前些日子夏言出京前朱厚熜已经来过一回了,

走的时候坐的车就是天坛这里常备的,留在了皇城检修,还没有还回来,于是这次皇帝又忽然来了,走的时候除了他就没

有车坐了。

这种情形让朱厚熜颇不好意思,但是他总不能说,我也不坐了,大家一起走吧。估计这句话一出口,自杀的都有。于是他

在一群人的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坐上了那辆其实并不符合他身份的车,放下车帘之前,他犹豫了一下,招呼了徐阶和方绪,

让他俩也上来坐。

臣子和皇帝同车,其实很是大逆不道。不过这件事在夏言开过先河之后,皇帝身边伺候的那一群也都不是很在乎了。于是

徐阶犹豫了一下,就踏着车门前的凳子爬了上来。方绪见徐阶上去了,也跟着坐了上去。

一路上气氛比较沉闷,因为朱厚熜没有说话,不管是方绪,还是徐阶,都没有开口。因为车子里空间比较小的原因,黄锦

没有站在朱厚熜身后,而是拿了一个小杌子,坐在朱厚熜脚边。他和方绪都很规矩的沉默着,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但是徐阶却没有低眉顺眼的看着自己的脚下,而是眼神四处游移,不时地扫一眼朱厚熜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随着徐阶不时地凝视而越来越诡异,并不想跟他们说话的朱厚熜终于忍不住了,他受不了徐阶的眼神。于是他有些没

好气地问:“徐卿,你说,这次裕王却是为什么有了不臣之心?要说,朕对下一向优容,对这些藩王们也可算是仁至义尽

了。”

裕王的父亲是宪宗皇帝的亲兄弟,英宗最宠爱的幼子,这从他的封地位于富庶繁华的洛阳就可以看出来。朱厚熜的老爹朱

祐杬还是宪宗的亲儿子呢,也只是封到了安陆而已。

要说起来,裕王继承了他父亲富庶的封地之后,要是有什么不满足,早就应该爆发出来了。就算是因为后来朱厚熜继位,

他觉得这个堂侄子名不正言不顺,还没有他自己更有资格,也该在两年前朱厚熜的位子还没坐稳的时候就揭竿而起才对。

现在朱厚熜的政权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了,各方面的改革都已经开始上轨了,他才起事,他不嫌晚吗?

再加上他的年龄,已经将近六十的老人了,就算成功的推翻了侄子的政权,他还能在皇位上待几年?难道这个老人是在为

了自己的儿孙考虑?不过从锦衣卫的报告上看,裕王现在还活着的儿子只剩下了一个侍妾生的庶子,还是不怎么得宠爱的

。孙子倒是有不少,年纪大的都要和朱厚熜差不多大了。总不能,裕王的想法和曹丞相差不多,“吾愿为周文王”?

这么问了徐阶,本来是为了开解这会儿车里诡异的气氛。但是话说出口,朱厚熜自己也忍不住产生了一些好奇。他不知道

别人是怎么看待裕王这件事的,也不知道这些臣子们对于裕王叛乱的事情和他这个做皇帝的执政行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见

解,当然,他也很希望能够知道,别人是怎么判断,裕王叛乱的原因的。

第六十六章:全面败露

徐阶愣了一下,随即就说道:“裕王乃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便是皇上待他再宽,他也是不知足的。倒不如现在便原型毕露

了,趁早除之而后快,省的养虎为患。”

朱厚熜冷笑了一下,道:“你倒是大胆,什么都敢说。那毕竟是宪宗皇帝亲封的藩王,是朕的伯父呢。除之而后快,嗯?

他的冷笑没有让徐阶有什么畏惧之心,一身正红官服的青年笑道:“如今还有什么藩王?既然已是乱臣贼子了,自是人人

得而诛之。再者,想必以圣上优容,也不会责罚于臣。”

这样的辩解倒是把刚才朱厚熜自己的话都拉来做挡箭牌了,于是他也没有在就这个问题继续多说。本来也只不过是因为不

想再让徐阶总是瞄着他看,既然已经开口了,朱厚熜也就继续问道:“那你说,这次官军对上裕王,赢面有多大?”

徐阶的表情似乎是朱厚熜在明知故问,他挑起了右边的眉毛,有些失笑:“皇上倒不如考考臣,问,官军多久能将裕王拿

下?”

“照你说,裕王此番是没有活路了?”朱厚熜向后移了移,尽量离徐阶远一点。这张脸实在是越看越像上辈子他自己的,

特别是那个挑眉的动作。

“臣在兵部,也曾有所耳闻,昨日,陆将军已然将裕王围于雁鸣湖周遭了。”徐阶道,“想是至多明日后日,便会有消息

传回,生擒——或是已然剿杀裕王。”

朱厚熜点头道:“倒忘了你是兵部侍郎……”

徐阶笑道:“便不是兵部所属,在这京城之中,还有谁会忧虑于裕王之事呢?皇上居于深宫,只怕不见,臣等却是看的清

楚。便是当初裕王之事刚传至京城时,也不曾有人为之变色呢。只要是有见识的,谁人看不出圣上英明神武,我大明江山

固若金汤。裕王谋乱,只不过是蚍蜉撼树,谈何易?杨阁老前几日还写信嘱咐了夏大人,让他捎带洛阳名本冰清牡丹回京

。若不是十拿九稳,杨阁老怎会有此言?”

原来杨廷和还有养花的闲心?朱厚熜有点想咬牙。在他担心夏言的安危的时候,杨廷和只怕只在担心他的花……于是他又

一次冷笑道:“原来还有这一出。朕倒是不知晓。只是徐卿,你却是如何知晓的?”

“这……”徐阶眼珠子转了转,道,“那一日杨阁老去信时,臣也是在的。杨阁老是臣座师,臣才自福建回京,私下拜访

一二想必也无妨吧……”

他话没说完,一旁方绪咳了几声,打断了开始跑题的徐阶。徐阶立即回到原先的话题上,继续道:“不说杨阁老,便是皇

上的师傅,赵太保和王大人,皇上可曾见这两位问及裕王事?非是大人们生疏朝事,实在是帝师们都以为,裕王不足为患

。”

这人太过于机灵,也就让人没有了捉弄他的心情。于是朱厚熜没有再多纠缠于此,只是点了点头。他有些想叹气,也有些

自语似的说:“真不知夏言什么时候能回京……”

本来朱厚熜以为徐阶是不会听到他说了些什么的,但是在他的声音仍旧回荡在他自己的耳边,或者是虚幻的脑海意识之中

的时候,他看见徐阶的眼中带着惊讶,看了过来。

朱厚熜连忙掩饰似的低下头,但是徐阶的目光却一直注视着他。这让朱厚熜有些不安,他相信刚才徐阶的确是听到了他说

了什么,可是徐阶没有针对他类似问句的话语进行回答。然而徐阶的表现不像是一无所觉,他的眼神不像是仅仅听到了一

个无所谓的问句。

就像是刚刚朱厚熜再怎么不客气的刺他,他也只是笑,因为他明白那些话都是无所谓的。可是刚刚他却用那样惊讶的眼神

看了过来,这让朱厚熜不得不怀疑,徐阶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或者说,他是不是在揣测什么,所以他才会这么看重这简

简单单的一句自言自语。

可是……就连黄锦和陈林,他们也不敢肯定的说,他们每天伺候着的,几乎片刻都不曾离开的皇帝心里有一个男人,这个

男人还是他的臣子。朱厚熜也可以确信,除了他自己,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确切的说出来,他喜欢夏言这个事实。那

么,在他对于夏言的感情最强烈,最不能自持的那段时间里,几乎可以说是远隔千里,身处福建的徐阶,忽然在这一刻知

道了这件种感情的可能性就是无限趋近于零的。

就算他仅仅是在猜测,他能够猜中的这种可能也几乎是不存在的。明朝的男风的确很盛,贵戚子弟在朱厚熜的这个年纪,

喜欢同性也算是平常,然而作为这段感情的另一方的夏言却早已经远离了少年的时候了。按照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和认知,

就算朱厚熜喜欢男性,也不可能更不应该会看上夏言这样的——虽然清瘦但是骨架高大,长相也没有什么女性化的特征,

最关键的是,他的年纪比朱厚熜的父亲还要大。

所以就算京城中流言再如何多,揣测夏言的受宠程度,恶意地诽测他的行为,甚至有人说夏言和蒋太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

系,然而从没有人能够正确的猜出来,其实是皇帝对这个臣子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因为,这太不可能了。

徐阶如果猜测,大约,可能,也是猜不到的吧……

朱厚熜不敢再看徐阶的眼睛,他怕徐阶能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端倪。如果这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或许他还不会这么

的心虚。但是现在面前的这个人是徐阶,仿佛就是他自己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么一个人,朱厚熜很害怕徐阶真的能揣测出

什么来。

于是朱厚熜侧着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着车窗外,忍受着徐阶诧异的注视,没有用目光逼退他的眼神,也没有再开口分散

他的注意力。直到方绪又咳嗽了一声,提醒徐阶他逾矩了,徐阶才转开了目光,让朱厚熜顿时觉得轻松许多。

然后他才想起来,这样心虚的表现,是不是反而会让徐阶确认,原本并不能相信的猜测,其实就是事实呢?这会儿再这么

想,已经晚了,朱厚熜小心地看了徐阶一眼。

却正好和徐阶再一次看过来的眼神对上。

朱厚熜的心跳一窒,徐阶却脱口而出:“皇上……”

“什么?”朱厚熜反射性的回答,好掩饰自己的慌乱。

徐阶却沉默了片刻,过了许久——或者只是一会儿,但是朱厚熜觉得那段时间已经足够漫长——他终于道:“天寒,皇上

不加件衣裳?”

他的眼神里不再有惊异或者是不定的神色,却增加了许多莫名的怜惜的神色。这却让朱厚熜更加的不安——他为什么会这

样看着他?

朱厚熜侧过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深红色的祭祀礼服,接过了黄锦及时递上来的大毛衣服,披在了身上,道:“徐卿有心了

。”

此后一路无语,也将近皇城了。在紫禁城的城门口,朱厚熜换了内城的马车,徐阶的方绪的使命已经结束,也就各自回去

了。只是那时徐阶的那个眼神,让朱厚熜记挂住了。

方绪在场,他不可能就这么将徐阶留下来。这样太着相了,反而会落下了痕迹,甚至让方绪都开始揣测起来。而且,他还

真的不能确定,徐阶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如果反而是因为他自己的缘故而使得徐阶知道了什么,岂不是弄巧成拙?

于是朱厚熜没有说什么,让徐阶和方绪离开了。只是在那之后,他当天的工作效率下降了不少。总是走神的后果就是工作

到了很晚,晚上还失眠。

真相的面纱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被风吹起,朱厚熜知道有些事是欲盖弥彰,但是在那天之后他还是不得不尽量避免在徐阶

面前提起夏言这个人。因为即便是欲盖弥彰也好,总不会比当他在一个很可能知情的人面前说起那个人时那种不自然的神

情更能够揭穿他的秘密。

但是不提到夏言几乎是不可能的。徐阶是兵部如今的主官,而现在总会有最新消息传来的已经不是安定下来的贵州,也不

是正在扬帆出海的福建。虽然现在局势已经分明,没有人会怀疑裕王的失败,但是河南的消息还是每天都会向京城上报,

官面上的,自然会经过兵部。

打败裕王其实是陆炳的工作,夏言作为出征的主帅,他的任务其实是集中在战后。和王守仁去往贵州的目的很相似,夏言

是去接手裕王面积广大土地肥沃的封地的。

贵州的战乱平息之后,王守仁就开始着手安排朱厚熜提议的土地国有制和土地使用制度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经过了这

几个月一季庄稼种植的观察,收效还是不错的,王守仁得到了很充分的第一手资料,也已经满意的打了述职报告回京,准

备好要回程了。

裕王的封地面积不小,又是中原平原地区,良好的耕地,夏言作为户部的当家人,很有意愿也将这部分田亩作为官田来管

理,这也是他强烈要求去河南的原因之一。战后立即就开始制度的改革和重建,效果自然会是最好的。而他无疑是操作这

改革和变化的最好的人选。

于是即便是裕王已经被生擒,正在由陆炳带领人马押解回京,每天兵部仍然有关于河南战场的新消息传来——即使具体事

务的确正在向户部移交,暂时的消息传递工作,仍然是兵部的人员在处理。于是徐阶每天都有原因,还是很正当的原因,

跟朱厚熜提起夏言这个人。

而朱厚熜很怀疑,徐阶是不是着意这么做的。他似乎是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来夏言,好借着机会观察他的表现一样。朱厚熜

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自己疑心暗生鬼,但是他总觉得,每次徐阶来汇报事情,总会刻意或者是不经意的说起夏言如何如何,

提起夏言的频率要比去天坛的一行频繁的多,并且他总会在说到夏言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

这让朱厚熜很想尽量减少每次和徐阶会面的时间,或者干脆少跟他见面。但是这样刻意地回避,反倒会暴露出他自己的心

虚,毕竟徐阶现在的身份和职务,是很难被回避掉的。

钝刀子杀人是最难受的,如果徐阶干干脆脆的问了出来,朱厚熜自然有一套应对的说辞,可是现在徐阶根本就不提这方面

推书 20234-10-25 :天下乌鸦一般黑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