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蛊墓杂记 下——红狸

作者:红狸  录入:12-16

白大褂愣在那里不明其咎,我忙圆场道:“他们为什么要找元始天尊?”

焚香炉离我们有些距离,他的表情模模糊糊的隐在黑暗里,却能感觉到他扬起嘴角时那一抹冰凉而深邃的艳丽,“为了凤凰涅盘吧。”他轻轻说。

我被刚才那一瞬的表情震慑住,声音憋在嗓子眼出不来。

很快,那种艳丽的神采就从他嘴边消失了。他冷冷看着我们,最后目光幽暗,定在我身上:“有人已经发现了,就算见到凤凰涅盘,也得不到那上面的终极蛊术,能解读凤凰涅盘的只有蚩尤。”

“这事儿……怎的这么玄乎。”白大褂嘀咕,“蚩尤死了吧,难不成要他再活过来?”

“没错。”焚香炉转过身去,“他们如此深信,一个上古时期的人可以再复活。”

“这……太荒唐了!”我忍不住道。

焚香炉终于还是沉默地继续往前走,不再理会我们。

我和白大褂面面相觑。

白大褂指着我的鼻子道:“小哥,我真的觉得蚩尤跟你长得很像。”

我一口血差点吐出来:“滚你的!别他妈乱说话!我们这是在神灵的墓中呢,你小心亵渎神灵,遭天谴!”

“真的,”白大褂指指画,“你看这眼睛眉毛嘴巴,都像你。”

“呸呸呸!敢情我要是蚩尤,招一堆毒虫来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不信?”

白大褂嘴一歪:“小哥哟,看不出你心这样歹毒哟!”

“谁让你恶心我!”

虽然如此,可当我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壁画上瞧去,蚩尤的那副尊容却早已刻进我脑子里,虽无十分像,却也有五分神似。

这时候我想起沈家古宅的塔楼里,焚香炉曾指着一尊石像喃喃低语说像我,当时我判断那尊石像就是蚩尤,此时石像的脸谱忽然在脑中明朗化,突破了黑暗的笼罩,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我仿佛就觉得那是自己身披战甲伫立在那里,与我之间流逝的是几千年的时光……

我们出了墓道以后,面前赫然出现一条极深的裂谷,几只灯管的光根本找不下去几米,下面黑乎乎的就像一条墨河,而头顶上方竟能看出一线微亮,可能是天空。

白大褂跑到悬崖边上,朝裂谷中探了探:“他娘的,这条缝有多深?”

焚香炉垂目道:“可能一直通向阴曹地府。”

下面本来就黑得令人发憷,白大褂听了他的话,惊得浑身哆嗦,朝我使眼色说:喂,管管你家这口子,老吓人不厚道!

我摊摊手,朝远处望去。

裂谷对面的岩壁上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发出微弱的荧光,如同黑夜里遥望远处的万家灯火。借着那些荧光,隐约可以看见对面的地形像蜂巢,许多楼影盘山而起,错落的建筑物嵌在石头缝里,沿着斜坡往上,没入一个巨大的溶洞中。

这里万籁俱静,却让人不禁觉得,曾经这里也有一番喧嚣繁华,在漫长的岁月中最后悄然沉寂。

大片石头堆砌的建筑物中有一条极长的,极醒目的石阶,通向最上方的溶洞中,洞里模模糊糊的现出一座神庙的轮廓。

焚香炉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碧游宫’。蚩尤战死之后,他的古国在陆地上消失,剩余的人来到这里藏匿起来,然后慢慢的一个个生老病死,衰亡而终……”

我正往对面俯瞰,焚香炉忽然转过身来,表情茫然。

他伸了伸手,却往我身旁擦过去,而后脸上出现一丝震惊。

我察觉到他有些古怪,朝他摆摆手,他毫无反应僵立在原地。我在他面前甩甩手,他却只是失神地望着虚空。

我猛地抽了一口凉气:“香炉?!你的眼……”

焚香炉忽然一把抓住我,用力的抱入怀。

这么突然,我有些不知所措。焚香炉不顾边上还有人,死死抱住不放,从我的秀发摸到颈子里,再低头从颈子吻上脸颊,然后贴着我的耳朵说:“我知道你已经发现了一切,也知道早晚有这样一天……我是这座墓的镇墓人,曾在这里守了五百年,等我确信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再醒过来,我离开了这里。——这是你要的答案。”

他的声音沉静而温柔,吻上来的气息也像一股温润的溪流在心底静静的淌。

然后他看着我,尽管眼中黑沉,没有光彩。

我想起了那夜的梦。

古战场,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伫立在骸骨之上。

他回过头来,俊秀的眉宇下一双清冷漆黑的眼。

与面前的重叠。

与眉目间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重合。

“我在这世上原本一无所有,如今,你是我的全部。”焚香炉说,“我从来都没有选择,只有你是我选择的人。拖油瓶……我爱你,哪怕你死去,也会一直爱你……到万物终结。”

话到最后,声音静止在滚烫的吻中,他捧住我的脑袋,用力到身体微微颤抖,如此一直与我缠绵到世界寂静。

那一刻,我没有忍住,让泪淌了下来。

86.天谴

一吻再吻,焚香炉有意不放,那一口气长得简直要天荒地老。

我慢慢注意到白大褂在旁发出嘘声叹声哀怨声,着实蓄满的气息也快枯竭,便不自觉地往后

退了退。

焚香炉身子微微一动,紧接着剧烈的一颤,忽然往下沉。

我连忙扶住他,急中生乱,声音失了调:“香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不要吓我!”我急得发疯,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

焚香炉低头猛喘,浑浊的喘息声从鼻息里喷出来。他张着嘴,却似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指紧掐着我的肩膀,一根一根绷直了,手背上的筋骨都突了出来。

我听他喉咙里卡着什么一样,漏出一丝丝沙哑得撕心裂肺的破碎声,心慌意乱中想到这里有神医!“老白,快过来帮他看看!他好像喘不过气了!”

白大褂站得远,一时还没看清情况:“叫你们吻那么长时间,跟几百年不见似的……”

他的话骤然遏止,被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截断:“他不会死。”

声音在我的背后,我必须转过身去才能看见那人。而焚香炉动得比我快,几乎在那声音出现的同时,他猛地从我手中抽出斩鬼刀,不顾一切朝我身后的人劈去。

那股劲头凶猛强悍,渗透出前所未有的杀心。

我惊愕地转过头,却听咣当一声,刀落地,焚香炉倒在地上,静静站在墓道出口的沈千九微扬嘴角,得意万分。

长发,白衣。

骨瘦嶙峋,不似活人。

油尽灯枯的面容,为掩饰苍老而上了浓妆。

我竟然认识此人!

“你们都别动,谁动一下,我就打死他们。”沈千九拿着一杆枪,把张睿也扔在地上,枪对着他和焚香炉两个已全无反抗能力的人。

我咬牙切齿,短促地吐出几个字:“桐伯,怎么会是你!”

老槐街的桐伯。

爱喝西凤酒的桐伯。

经我介绍,张慈他们拿着九转乾坤匣前去求解的那个桐伯!

偷走匣子,仓皇离开上海,并让小桐留给我一张鬼面画的那个桐伯!

沈千九道:“不是我,你怎么会卷入这一切当中?又怎么会让我可爱的小徒儿认出你是被我种下蛊的那个小孩?”

我愕然:“我身上的蛊,是你下的?!”

“没错。”

“我有什么值得你利用?”

“求证一件事。”沈千九道,“从我留给你那张画开始,你就不能再停止这一切了,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他也是,你也是。”

的确。全因那张画,我开始下地倒斗。

看似当初,我是为了找焚香炉问明真相才拜师学艺,但暗地里却有那么一条伏线,牵引着我最终来到这里。

沈千九微微得意:“其实,不是你那时候自动送上门来,经常带几壶酒来孝敬我,我到是未必能确定,你是我在找的人。世间万物,由因而致果,一切不过命里注定。”

他在老槐街开店,我常去店里掏稀罕但便宜的玩意。桐伯从未说过自己以前干什么的,但他总在我说缺乏灵感时,就讲一些盗墓故事启发我。那些故事虽不如沈二说的惊险刺激,但细节丰富,更有真实感。我察觉到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却没想过他这个“桐伯”的身份是真是假,是不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如今一想,那些他声称道听途说来的故事,大半可能是他亲生经历。

原来老子早被他盯上!

“他妈的,老家伙你废话太多了!”白大褂沉不住气,不到一句话,操起家伙就冲上去。

他是看准了从旁边来个突然袭击,老妖怪会来不及转身反应。但是我们都低估了老妖怪的本事,他拿着长枪却还灵活自如,稍一转枪头,眼睛看也不看就打了一枪。

白大褂闷哼一声,腿骨上开了个洞,重重跪倒在地。沈千九又补上一枪,他另一条腿也开了花,彻底躺倒了。

我趁着沈千九注意力在白大褂身上,上前两步想捡起斩鬼刀。但是一来刀太长太重,二来沈千九动作惊人的敏捷,刷地一下枪头又移了回来,对准我。

“你最好别考虑杀了我,不然很多事你就永远不知道答案了。”他用眼神指了指焚香炉,“他的事,你也将等到进棺材的那一天,也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我瞪着沈千九,暗自想一想,竟找不出他话里的漏洞。老家伙着实狡诈,什么都计算进去了!

“你会告诉我一切的答案吗?”我冷道,“我看你并不打算说,那我还不如搏一搏!”

沈千九似乎考虑了一下:“他名为刑天,本是蚩尤的心腹大将,青春永驻不老不死,因为蚩尤让他变成了‘不死之蛊’,我曾认为他本身就是凤凰涅盘的原形,终极蛊术,虽然有待考证。你还想知道更多吗?”

我脸色恐怕已显露出动摇,沈千九笑说:“他现在这样,照我推测,是触犯了蚩尤给他下蛊同时定下的禁条。凡蛊必有禁条,禁条的内容只有下蛊的人知道,我观察了那么久,还是不知道他的禁条是什么。下蛊的人很毒,禁条恐怕涉及广泛,表现出来的情况各不相同。天谴曾经屡次发生,有时候让人很莫名,他并不是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人,不知何时就会触犯禁条,受到天谴。给他下蛊的人,心思之深,下蛊之绝,叫人望尘莫及……什么时候我能达到那种境界?”

“……‘天谴’是什么?”我焦虑地问。

沈千九从自我陶醉中回过神来,沉思着:“我也不知道‘天谴’是什么,也许是命的突然转变,也许是剥夺某些东西。譬如几百年前,我在一个养尸坑里挖他出来,发现他居然是活的。不过他醒了之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记忆完全丧失,刚开始,话都不会说。”他露出一个回味的笑,可以想见当年有了这个重大发现以后,改变了他此后的人生,“但是二十多年前,我们再遇时,他却记得我是谁。”

“他每次醒来,都会有一些损失,但损失的东西是什么,好像是随机的。天谴来的时候,我想他自己是知道的,失明、失聪、或者是别的征兆,出现征兆后不久,天谴就会降至他身,上一次是他给齐王爷养玉,作为陪葬之身入棺不久后醒了,那时我已得齐王爷长生的秘法,但却与传说中的凤凰涅盘有异。我便去墓中找他,可惜他当时眼睛看不见,手脚也动不得,说是因养玉犯了天谴,要我把他埋了。”

“在那之后还有一次,他救了一个人,随后突然病发。那次比较严重,万蛊噬心,昼夜受剐骨之痛,延续五十年之后,他才昏了过去,我又把他埋了。”

我心里狠狠一抽。

沈千九顿了顿,看着我。

“每次他一旦昏死过去,难说醒来时还会记得多少事,也许这回等他醒时又是百年之后,你已是一副骸骨,不知他那时候会否还记得你,如果记得,那一幕恐怕是人间最好看的戏。可惜你看不到那时的景状,我乐意替你看一看。”

这些话,我听一个字心里抽痛一下,焚香炉过去不知吃了多少苦,心里憋了太多秘密,而我现在才明白,这些秘密就算是对我也无法说出来。

他在长沙卧病在床的时候,是否已知天谴将至?他视力下降的时候,是不是就在担心,他的天谴要到了?

我咬咬牙,道:“听起来,你到是天涯海角追着他跑?”

“可不是。”沈千九道,“我要凤凰涅盘,可他不是忘了,就是不肯说!”

“你个老粽子,活了几百年还不够?还想活多久?一个人你不寂寞?”

“每个人追求不同。”沈千九盯着我道,“我追求的东西,你们这些短命的可怜虫不懂。”

“可怜的是你,”我道,“没有人懂你,活着还有意思?”

没想到这句话竟让沈千九可怖的脸爬上更为可怖的表情,他肃然站在那里,狰狞的表情仿佛慢慢化作实物,猛地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我眼前一花,向后倒去,被他按在悬崖边上。

“小哥!”白大褂惊呼。他两腿都受了枪伤,力不从心,但嘴上却不闲着,“他娘的,死老怪,你上辈子被人操到死还是这辈子被爆了菊呐,到处害人,你不怕天打五雷轰,劈不死你个老不死的贱货!”

一支枪杆扔过来,可惜没打中,往裂谷里落了下去。

“闭嘴!”沈千九怒喝,“再说我立即拧断他脖子!”

“&$*%^%……”白大褂又扔了些东西过来,可惜一个也没中。

他此时自身难保,帮不了我。我怕沈千九再被激怒,挣扎着憋出一些话来:“老白……你看好张睿!”

我想,焚香炉、张睿、白大褂,一个也不能少。

然而,此时我也是泥菩萨过江。

老家伙不知哪里来的蛮力,我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竟敌不过他那副老朽不堪的身躯。想到他能单手托住张睿,我不禁苦笑。

只觉颈骨就快被老家伙拧断,窒息的痛苦已侵占整个大脑,手脚疲软,已有些挣扎不动。

可是,脖子上却又突然一松。

“李琅玉,你不想活得久一些,活到他醒来的那天?”

我竟被他问得闷住,不知该答什么。

焚香炉不老不死,而我必将慢慢衰老死亡。我们怎么白头偕老?

“我是不知道接下去的日子要怎么过。”我抽了抽鼻子,咽下一丝苦涩,“不过我才不要像你一样变成浑身发臭的老粽子!”

沈千九五官扭曲起来,憎恶一切的那种恐怖表情从他的嘴角蔓延至整个脸,让他的脸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张人脸。但是过了一会,那些表情却又渐渐退下去。

“如果你就是蚩尤呢?”他说。

我一怔,接着眼前发黑,老家伙把我打晕了。

待我再清醒时,是在一个巨大的溶洞中。

87.凤凰涅盘

我爬起来,看到外面幽幽萤火离得极近,再看到远处高空有一星白亮,那应该是之前我们穿过墓道后站在裂谷边的位置。我不知道沈千九是怎么下来的,更古怪的是,他竟是带着我和张睿一同越过裂谷,再爬上万重石阶到达这个洞中。

那需要多惊人的体力?

张睿就在我身边,面朝下趴着未醒。我推推他,他没有反应。我咽了口气,费力地把他挪到肩上,挂上脖子,拖他起来。

推书 20234-10-25 :天下乌鸦一般黑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