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请躲好 上——动静之间

苏涵也一笑，只是微微勾起嘴角而已，竟有些邪魅。许琢有一瞬间竟看呆了，哪怕现在脸上有伤，苏涵仍是好看的。这种从父母那里继承的皮囊，许琢是无论如何比不上了。

笑过之后，苏涵又把脸板起来，缓缓说道：“那我就告诉爸爸是你打的，怎么样！”

许琢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就消失无踪。老家伙最听苏涵的话，他要真这么说老家伙真会认为是自己打的。许琢被骂一下倒无所谓，说不定又会祸及老妈那就不好了。瞪着苏涵看了一会，许琢又拿起他的手继续处理，却不再说话，说不过那就不说。

手上的伤口处理完，许琢在苏涵脸部红肿的地方擦上药酒轻轻的揉着。

苏涵还是痛得拧起眉，关照道：“你不许对爸爸说，我等消肿后就会走！”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的，他忍不住用手揉着脸，想减轻些痛感。

抓住苏涵乱揉的手挪开，许琢抗议道：“你才是，没事我才懒得和老家伙说话。别乱揉，我刚擦的药。”

虽然只触碰了一瞬间，许琢手心的温度和皮肤的触感从手一直传到心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挠，痒痒的，让苏涵全身都有些不对劲。正别扭，却听到许琢轻轻哼着《小星星》的旋律。一遍又一遍，这让苏涵的心又立即平静下来，默默的看着地板。

“OK，都好了，你在这休息下，我要出去干活了！你可以在这多坐会，但是如果有其他人用这个休息室，你别乱说话！”许琢处理好苏涵的伤口，收拾完现场，才说。

苏涵看着许琢的脸缓缓点了点头，许琢觉得苏涵眼中有些奇怪的东西，但他不明白。

幽暗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突然从一个像是剪影般的女人口中传出《小星星》的歌声，温柔孤单的声音唱着：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象许多小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歌声在房间里回荡着，苏涵想看清女人的脸，那声音太像他的母亲，儿时只要他睡不着母亲就会轻轻哼这首歌。

渐渐的女人的声音变了，变得越来越像是许琢的声音，房间也亮起来，没有人。但苏涵记得，那是当初他刚来时，见到得许琢的房间。许琢那时在这里干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许琢唱着《小星星》，让当时年幼又来到新环境而孤单害怕着的苏涵感到亲切和安心

这无人的房间里，听着歌声似乎离得很近，但其实什么都没有。

苏涵从不安中醒来，可能打架后太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他摸措自己的脸，还有点痛。休息室里有个小破镜子，过去一照。肿倒是还好，只是起了块淤青。掏出手机，竟然发觉时间已经是晚上，这一觉也未免睡得太夸张。

四下张望，休息室里没有人，苏涵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打算离开。本想和许琢打个招呼，急急打开门后，发觉休息室外跟本是人叠人。待者也有很多，穿着同样的衣服穿梭在人群里，跟本看不清谁是谁。

来时有许琢带路，现在人一多，苏涵已经找不到门在哪里了。好在有个待者很客气的帮了忙。

小心翼翼打开家门，父亲还没回来，苏涵松口气，让他看到自己的脸总不太好。

许琢的母亲许流萍仍是呆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许流萍对他一直很客气。但这种客气太过刻意，已经是见外了，让苏涵不得不认为她其实非常排斥自己进入她的生活。

苏涵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基本不太会接近她。但这看在许琢眼里，却成为苏涵成心和自己母亲疏远。

Chapter 4

苏涵回到房间，甩掉身上的东西，趴在床上，闭上眼睛，隐隐约约又听到《小星星》的歌声。是谁的声音，是母亲好像又是许琢。声音近了、近了，就在耳边。似乎还能感到吹到耳边带着薄荷味的温热气息，薄荷是许琢喜爱的味道，他身上偶尔也会有些淡淡的薄荷味道。苏涵睁开眼睛，环视房间没有人，是他的幻觉。

复又闭上眼睛，恍恍忽忽看到有人躺在床上。看得见背部的线条，饱满的肌肉，麦色的皮肤，一切都很熟悉。

苏涵觉得受到诱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触摸。不像是女孩子那样柔软光滑的触感，却也不算僵硬粗糙，手感很好的皮肤。他缓缓反复的抚摸着，用手感觉那具身体微微颤抖着，还能听到溢出的轻颤着的呻吟。男人的声音，仔细听是许琢的！怪不得觉得这身体很熟悉，是那天清晨他在厨房看到的，许琢的身体。

受到刺激，苏涵猛睁开眼睛，一切幻想都消失了。真实的是——身体的某个地方因为刚才的幻想而大起反应，苏涵把头埋在枕头里，恼羞成怒的用手使劲捶打着床铺！随后从床上跳起来，直冲浴室，没脱衣服就站在莲蓬头下冲冷水，着魔似的。

许琢回到家，今天苏涵倒是没堵他的门，可能是打架累了吧，在休息室就睡着了。轻手轻脚回房磕上门，躺倒在床上。怪的是脑子里却全是苏涵，和老家伙出入上流社会交际的苏涵，不肯屈服打架的苏涵，看着他眼神奇怪的苏涵，这些胡思乱想让许琢又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做完事，许琢去学校，今天是专业课，他终究还是喜欢画画的。交完作业，等到下课，照老样子去酒吧打工。

虽然平时下午酒吧的客人也不多，但今天似乎连待者都少了，竟然一个个都非常没有精神的在休息室打哈哈。

“老板不在吗？能让你们这么偷懒！”许琢问。

“老板在不在都没关系啰，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有人来看过，据说要收购这呢！都不知道能不能再做下去，看来要早点找好退路。”染着红发的小混混样待者说。

“这生意不好吗？”许琢有些意外。

“是生意太好，才让人家看上。听说这次买家来头不小，老板不想卖都不行。”另一个打扮极新新人类的待者也跟着说。

接下来大家乱七八糟、七嘴八舌、连绵不绝的讨论小道消息。男人要八卦起来，那水平也不是盖的。就像脑中有十几个蜂鸣警报器在同时作响，真受不！

许琢关上门，只是想问一下老板在不在的，却不小心听到了麻烦的消息。有个没在休息室偷懒的待者很好心告诉许琢，老板在办公室，还特意提醒老板心情不太好，加薪水就别提了。

许琢只需要知道老板在哪，其他的都无所谓，在没有别的工作之前，他得保住这份工。

敲开办公室的门，老板果然心情极差，话都没说几句，就不耐烦的赶人。还让许琢告诉外面所有的人，明天都不用来了。许琢刚出门，就听到里面老板打电话，找人托关系，也有些不想卖的意思，只是打了几个都无果。

看得出来者不善，老板这么为难，问题很严重，这次怕是完蛋定了，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琢出去传达老板的意向，人转眼就呼啦啦跑光了，全部搞定，已经下午四点。许琢也没心情再出去找工作打算回家，这几个月一下课就忙着打工，回家几乎都是半夜三更，趁机早些回家和母亲聚聚。

到家打开门，许琢还没开口，就见自家老妈正守在客厅沙发前，苏涵闭着眼躺在上面，面色红得很不正常，嘴巴也干裂着。

“老妈，怎么了？”许琢问。

“可回来了！苏涵这孩子回家就不对劲，我刚给他量了下，正发烧，三十九度呢！这孩子不愿意去医院，我又搬不动他，你快把他送到房间里去。我刚才已经给他吃过药，你记得把被子盖盖紧，让他发发汗。”许流萍催促着儿子。

“老妈，其他人呢？老家伙雇他们是干活的。”许琢抬头看看表，四点三刻，所以问：“这时侯没一个人在？”

许流萍沉默一会后回答：“有事，他们都有事，马上就会回来的，你快扶苏涵上去。”

“你回答我，我马上去扶！平时就这样？是不是我们一走他们就全跑了？是不是天天留你一个人在家？别跟我说昨天的鱼汤跟本是你煮的！”许琢敏感的觉得不太对，平时家里这些个佣人就不把他们母子当回事。把老妈这个重病人扔在家里，他们竟然一个都不在，要是许琢再晚点回来，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家老妈有段时间独自在家无人看顾。有一次就有二次，有这次就有下次。

“没有！就今天突然有事，你这孩子疑心这么重！”许流萍说话的时候眼睛并不敢看着许琢。

多少明白些了，许琢对自家老妈说：“突然三个人一起有事？他们是亲戚啊！妈你先回房间，等我把这家伙扶上去再说。”

说完把苏涵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用右手扶着苏涵的腰，感觉到苏涵身体的高热温度，许琢脾气压下去不少，小心起来，无论如何病人最大。

Chapter 5

把苏涵扶到房间，直接把扔到房间里的大床上，盖好被子压实。

许琢松松筋骨，这其实是近十年来，许琢第一次来到苏涵的房间，忍不住打量这个房间。果然是受宠爱的孩子，房间宽敞，采光好。家当也一应俱全，钢琴，最新式的电脑，竟然还有饮水机和小冰柜。

对比起来，许琢那间房，长年看不见光。除了必要的床、书橱、书桌、灯什么的，其他基本都没，画架子还是后来许琢拿废料自己做的。电脑是几年前的老机子，二手市场淘来的，跑个PS要卡半天，还不能上网。

因为整个大楼用的是中央空调，恒温二十六度。又捂上一床被子，苏涵很热，不一会就把被子蹬开。许琢帮他盖上脚，他就把手伸出来。没办法许琢爬上床再次把苏涵用被子包住后，就直接躺到床上抱住他不让他乱动。苏涵果然乖了不少，把脸埋进被子里也不动了。

“那个发发汗好的快。喂，想闷死自己啊，脸不用发汗。”其实苏涵乖乖的时候，许琢还是很乐于逗逗他。

“那个！”苏涵说，“我不太习惯。”

“你不乱动，我就走。”许琢以为苏涵想赶他走。

“算了。”苏涵又把头埋进去一些，接着说“有人知道你八岁还在画地图吗？”

许琢更用力的抱住苏涵，闭上眼睛道：“有人知道你认床吗？来这里的第一天，竟然哭了整个晚上，死活不肯睡，害得我半夜三更还要唱催眠曲。”

“其实……那个时候……谢谢你！当时我以为你会赶我走。”苏涵小声说。

“哪会啊，那么可爱乖巧的小孩子，当时在想，要是我亲弟弟就好了，没想到的是……！”苦笑了下，许琢接着说，“更没想到，现在倒有些讨人嫌！嘴巴都不饶人。”

“你不也一样，说话总是像是吃了火药桶。”苏涵淡淡的说。

许琢没有回答，苏涵也不说话，一下子安静下来，有点尴尬。房间里静的出奇，一直失眠让许琢很疲惫。在苏涵的房间里神经竟然放松下来，实在无法驱逐睡意，许琢模模糊糊睡着了。

苏涵听着许琢平稳的呼吸声，抬起头来，凝视着许琢的脸。许久后缓缓前倾身体，在许琢唇角处轻吻一下。随即触电般立刻离开，像做错事的孩子，懊恼地躺回床上。

许琢睁开眼，惊讶于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睡着，身旁苏涵睡得很沉，脸已经不那么红。下意识不想有人知道他在苏涵房里，便蹑手蹑脚来到房门口，把门开着一条小缝听。

佣人们已经回来，楼下很吵，等安静些，许琢一溜风的跑下去。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这是他家，他出生在这长在这，却像一个贼一样几乎是逃下二楼的。

许琢前脚刚走，苏涵就从床上缓缓坐起，扶着额头不知想些什么。

逃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间，好在没被人看到，或许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对自己的这种行为许琢不禁自嘲。这是他家，他又在怕些什么！

今天自己在家，当然要解决晚餐问题，平复心情后许琢来到厨房。家中负责膳食的王厨子正在里面忙着，许流萍自从生病之后，有很多东西必须忌口。但王厨子做菜仍是按照日常的来，有时一上桌，竟只有一二个素菜许流萍能吃。

为此许琢很恼火，与父亲争过几次，可每次晚餐仍是老样子，最后许琢另开货仓自己做饭吃。不过他有时还会偷偷塞点钱给王厨子，请她帮忙在自己晚归时为老妈做个晚饭，比如像昨天。

“王阿姨，昨天帮我妈煲的汤不错啊！”许琢边打着鸭蛋边说。

“啊？啊！那个汤煲了很久呢。”王厨子也不抬头随意的回答。

“是嘛，那鸡骨头都酥了，以后要教我怎么做啊。”许琢极力保持平稳的语调说。

“行啊，其实煲鸡汤呢要开小火～～”王厨子还没意识到，许琢气的手都有些抖。鸡是发物，母亲跟本不能吃，她连这个都不知道。已经可以确定许琢的钱全都打了水漂，昨天的黑鱼汤也肯定不是她做的。

气过之后，许琢突然觉得心很重，直往下沉。他知道家里这些佣人都是些骑墙角的家伙，他不是没在外面找过人。那些个保姆一看到这么大间房子，装修的又豪华，立即就变脸要求加工资。好家伙一开口就三千块，快赶上白领了，比他还能挣。难得能留下的，也总嫌东嫌西的，变相的要加钱。

最可恨的是，许琢对这些事无能为力，都是些拖家带口出来混饭吃的人，你总不能逼人家放着赚钱的工作不做或者得罪金主吧。其实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要是有钱的话，就能带着母亲离开。

打工时间不多工资总也不高，要是放弃学业的话，以他曾经的求职经验，没有文聘想找份好工作也难。

许逐用手按压着太阳穴，许流萍在房间里等不见儿子，便出来看看。发觉许琢在厨房好像很累的样子，不免又担心。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个房间的主人对着下人点头哈腰，一身重病还要在人前强颜欢笑，许琢脸上显出愧疚的神色，自己再让母亲担心就太不好了。

把母亲哄回房间，许琢接着做饭，他的厨艺只能算一般般，做的还都是家常菜，却能保证许流萍每样都可以吃。

“你很累吗？没好好休息？还是……对不起，我的病让你很麻恼吧！其实我也还没到不能动，还能做一些，你别为这个担心，我也有好好治病，医生说只要好好治，这病也能控制。妈妈还要看着你结婚，还要亲手抱抱孙子，还过到时候估计老妈是带不动孩子了。”外面也开饭了，可以听到丈夫的声音，光闻味就知道外面的菜色有多丰富，许流萍对面前大块朵硕的儿子说，“你啊，还是出去吃吧，这样都没营养。”

“啊，那你吃的和我一样，不也很没营养，明天我换掉。还有别对我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许琢边吃边说。许流萍放下碗筷，微笑着拍拍儿子的头。

“对了，你别去为难他们！他们也只是打工的，混口饭吃吃！”母亲指的是家里那些佣人。

“我知道，说来说去，都是徐拓海那老家伙不好。”许琢完全没有尊敬的意思，直呼自己父亲的名讳。

“也不能这么说，你别恨他，他也很惨。当初他和苏蔓，多好的一对！就……，你啊，别老跟他对着干，没好处。低个头以后的日子也能过得舒服点。”许流萍规劝儿子说。

“我知道，这个以后再说吧！”许琢郑重的点点头回答，表示他并不是没有考虑。

许流萍闻言放心不少，又端起碗开始吃饭。

“老妈，别说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事，真倒胃口，我跟你说，今天学校里有个老师走楼梯时……”母子俩边吃边聊，饭吃的倒也其乐融融。

Chapter 6

半夜，许琢睡不着，偷偷又跑上二楼，来到苏涵的房间，被宠爱的孩子啊——其实也满惨的，床头柜上摆满药，各式各样的，都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