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好好的看一个频道吗?」他受不了的坐起来,靠在床头。
「这里居然没有TBH台,我正在追八点档的电视剧呢!」浮德有些失望。
一个追八点档节目的吸血鬼?瑞格斯有些无力。
找了一段时间,浮德才终于停止切换频道,不悦的将遥控器放回床头柜上。电视里正在播放购物节目,购物专家说得
口沫横飞。
「喂,浮德,你有闻到吸血鬼的味道吗?」瑞格斯侧过身问他。
浮德黑色的头发还没有干,瑞格斯可以闻到淡淡的香味。
第一次看到浮德的时候,不怎么纤细的神经告诉他,浮德是一个可怕冷酷的男人,事实上的确如此。
他看过他杀维拉两姐妹时冷酷的眼神,在军队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他,知道那样的眼神很少人会有——那得需要多
少鲜血才能形成呢?
不过,这会儿,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讨厌——和那些丧尸比起来。
「这间育幼院应该有什么东西,可是我感觉不到。」浮德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湿湿的感觉不是很舒服。
瑞格斯靠近他,低问:「你刚才不是说有人在看我们吗?」
「好像是有。」浮德一派轻松的说,「那是一瞬间的感觉。」
「你……」瑞格斯声音先是高了八度,随后又低了下来,「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我们还可以在这里住段时间,不用那么着急。」浮德毫不在意,「我想山谷里成堆的丧尸还走不出那个简单的结界
。」
「噢……」他都这么说了,他只好放松身体沉到被子里,「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场面,有点太过刺激。」
他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纽约,那是一个可怕的城市,自杀率永远偏高,它是如此繁华、如此热闹,也无声的吞噬着人
的生命,后来他去了部队,那是一个能直接看到暴力和死亡的地方,极端残忍。
可能是握到枪的关系,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枪械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几乎熟悉每种枪款,熟悉它们的操作、射程范
围,就像熟悉一个生死与共的战友,直到父亲死去,他才离开部队,回到纽约,生活得像个花花公子。
还在回想,瑞格斯突然感觉到浮德微凉的手指正轻轻摩挲自己的脸颊,转过头,他看到那双黑色的眼睛。
也许是因为刚洗过澡的关系,浮德湿发下的脸显得有些柔和,他微凉的手指轻轻上移,指尖隐没在他柔软的金发里。
瑞格斯看到浮德轻轻俯下身,吻了他的额头,「晚安,瑞格斯。」
「……晚安。」他呆呆回答。是洛杉矶的风水特别好吗?浮德怎么会有这样的动作,还是世界末日降临了?除了这两
个原因,他想不出别的。
虽然很让人震惊,但是瑞格斯却意外发现自己因为他的举动得到了安慰。很多事情已经过去,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再
活过来……
◇
早上,瑞格斯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的手在床头胡乱摸索,拿到手机后放到耳边喂了几声,却发现响的并不是他的手机
,而是浮德的。
为什么连手机铃声也要和自己设成一样?瑞格斯有些愤怒,用力推了推旁边的男人后,才发现他们正以一种极暧昧的
姿势睡在一起——浮德从后面搂着他,自己竟然也温顺的睡在他怀里——我疯了吗?瑞格斯一遍遍的问自己。
他旁边的男人最后终于受不了手机的吵闹声,伸出一只手去接电话,另一只手还被瑞格斯枕着,两人俨然一副恋人同
睡的样子。
「嗯……我知道了。」浮德闭着眼睛随口应着,瑞格斯则往他怀中靠近,好奇的想听手机那头是什么人,听起来好像
是个女人……
浮德说了声再见,迅速按掉手机,发现怀中人的蠢动,不禁轻笑。「你这么主动,我很为难啊。」他的手重新回到瑞
格斯身上,柔声说:「现在还早,再睡一会。」
他早上的声音带着点睡意蒙眬的沙哑,显得性感而温柔,和平常那种毫无高低感情的声音比起来,实在相差太多,瑞
格斯觉得自己都要醉在那个声音里了。
感觉到浮德的呼吸拂在自己颈侧,他突然浑身不对劲。浮德现在只是睡迷糊了而已,他对自己说,所以他更不敢把浮
德推开,让这个猎人清醒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样也太亲密了吧……以前他和女人在一起时,也不会这样亲昵的抱在一起,越想越怪,他终于挣出浮德的怀抱
。
发现他的动作,浮德露出不悦的表情,他连忙说自己要去洗手间,得到同意后,才离开床。
什么时候生活变得这么悲哀了?瑞格斯无奈的想。在这个吸血鬼面前,他居然连上个洗手间都要经过允许?但是为了
这次任务能顺利完成,只好先配合他了。
育幼院的客房浴室很小,被浴缸占去大半,洗手台的镜子正好对着窗户,窗户外面是高大的植物。
瑞格斯扭开水龙头,拿毛巾洗脸,冰凉的水沾上皮肤让人立即清醒,当他再抬起头时,看到镜子里居然映着窗外的一
双红色眼睛。
他连忙捂住脸,假装在用毛巾洗脸,然后小心的又看了眼镜子。虽然已经是白天,但外面的植物将洗手间的光线挡掉
大半,大概也因为如此,那双红色的眼睛看起来才会如此明显。
那双红色的眼睛如此妖异,让他想起在纽约见到的吸血鬼姐妹的眼睛,这样的红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刚离开身体的鲜
血,在阴郁的树木阴影下,隔着玻璃看着他。
那是吸血鬼的眼睛吗?或者是别的东西?他这样问自己,然后重新低下头,拧开水龙头洗毛巾。
手指接触到冰冷的自来水,他微微侧过头,看到玻璃上反射出窗外的景象——那双眼睛的主人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禁想苦笑。偷窥狂连育幼院里也有啊。
他忽然转过身,大步跑到窗边,打开窗户,一脚踏在窗台上,动作一气呵成,但那双红色的眼睛已经不见了。
「有东西掉了吗?」浮德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他正靠在门口看着瑞格斯。
瑞格斯没理他,跨上窗台跃了出去。外面是一片植物,长着很多低矮的小树和灌木,在那双红色眼睛原来待的位置,
他看到地上有个东西发出微微的亮光。
他捡起来放在手里,发现是一颗银色的钮扣,再仔细一看,只是一颗看起来像银制的塑胶钮扣。
「过来。」浮德站在窗边,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愉快。
「怎么了?」瑞格斯抬头,然后扳住窗台跃了进去,浮德侧过身让他进房。
「出去做什么?」浮德问,关上窗户。
「你在空气里有感觉到什么吗?」瑞格斯走回洗手台,把毛巾拧干挂了起来。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不过不像吸血鬼。」浮德重新打开窗户,空气中残留着一些奇怪的气息,与往常的吸血鬼不同
。
「那么,只有吸血鬼的眼睛是红的吗?」瑞格斯问。
「不是。」浮德关上窗户,转过头来,思索了一下回答,「很多东西的眼睛都是红的,怎么说呢……即使是人类,也
会有红色的眼睛。」
「有吗?」瑞格斯很好奇,走出浴室看了眼墙壁上的钟,发现现在才早上九点。
浮德洗好脸以后也走了出来,继续说:「基本上喜欢吃人的东西,眼睛都会慢慢转变成红色。」
「听起来很可怕。」他这才知道要怕,看了洗手间一眼,刚才他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居然就这样开了窗,一副准
备抓人的架式,幸好那个东西跑掉了,如果真的对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浮德忽然问:「想好要领养什么样的孩子了吗?」
「什么孩子?」瑞格斯重新爬回床上,准备睡回笼觉。浮德正坐在沙发上,所以现在整张床都是他的。
「我喜欢女孩子。」浮德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翻看,迳自说了一句。
「女孩子吗……」蹭蹭柔软的枕头——真是的,床上怎么都是那个男人的味道?!「这有什么值得讨论的!」瑞格斯
像想到什么似的,忽然从床上坐起,瞪着浮德。
「不是要领养孩子吗?是你跟院长说的啊。」浮德无辜的看着他。
瑞格斯没好气的轻斥,「那是为了任务需要掩人耳目啊!」
低下头,浮德继续翻着报纸,依然坚持,「我喜欢女孩子。」
这男人真的很自我中心!瑞格斯无力的倒回床上。算了!领养就领养吧,任务完成后随便为那个孩子找个人家就好了
,如果浮德真的想领养的话——希望他不是想吃了那个孩子……
等一下!他为什么要尊重暴君的建议?!瑞格斯躺在床上瞪着正悠闲看报纸的男人。
他原本是个日子过得非常惬意的纨袴子弟,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摆脱杀戮、阴谋之类让人疲惫的东西,谁知道现在又掉
入一个更加可怕的状况,这一切全都拜浮德所赐。
母亲那么尽心尽力的想让他逃开吸血鬼猎人这个职业,甚至不惜让他年纪轻轻就到特种部队去,没想到回过头来,他
还是成为了吸血鬼猎人,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宿命?还是单纯碰上了生命里的煞星?
下午副院长带他们参观育幼院。副院长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女性,打扮很有品味,气质也不错,而且毫无例外的,也
对浮德露出了倾慕的目光。
为什么做为食物的人类,那么容易被吸血鬼的外貌迷惑?处于食物链上的两者,是那么容易被吸引的吗?瑞格斯悲哀
的想着,谁能明白那个绅士模样的浮德,其实是一个独裁的吸血鬼呢?
这时,笨笨的老鼠跑过来向猫介绍自己。
「欢迎您,您能来育幼院实在令我们太高兴了。我是芙拉,育幼院的副院长。」副院长芙拉热情的说。
有没有搞错,赞助育幼院的人是他——瑞格斯·史蒂芬,而不是浮德,她有必要对他那么热情吗?
「谢谢。」浮德轻轻的说。
瑞格斯看着他,他表面上是冷漠而彬彬有礼的,私底下则是独裁而任性的,而这被他归为讨厌的人,并不代表其他的
人也一样,尤其是女人。在她们看来,自己没有内涵、没有气质,虽然长相还可以,但是对于成熟女性来说,自己这
样缺少内涵和气质的暴发户在美国有很多,像浮德这样有贵族气质的男人却少得可怜。
瑞格斯看见芙拉热络的对浮德介绍育幼院的情况,完全把他晾在旁边,更加不悦了,于是他开始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
,可是谁也没有理他,芙拉的身体都快要贴到浮德身上去了。
他不满的皱起眉,假装咳嗽了一声,然后走到浮德身边,撒娇似的勾住他的手臂,「亲爱的,你刚才说要一个什么样
的孩子?」
浮德有些讶异他的主动,但还是乐于配合演出。「女孩,我喜欢女孩子。」
「咦?可是我喜欢男孩。」瑞格斯又搂住他的肩膀,吓得芙拉往后退了一步。
浮德忍不住一笑,想了一会说:「也可以,不过不要太活泼的,我喜欢安静的孩子,不要打扰到我们就可以。」
「当然。」瑞格斯柔声说,把头靠在浮德的肩膀上,心里暗爽不止,谁叫女人都那么喜欢浮德。
芙拉果然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第一眼看到浮德就觉得他是一个非常高贵优雅的男人,沉默的样子让人想起中古世纪的
绅士,带着古典贵族气息。
他黑色的眼睛忧郁而沉寂,无论站在哪里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虽然院长曾跟她提过,这两个男人是同性恋,
不过她认为,不管他是否是同性恋,都是那种能立刻吸引女性目光的男人。
只是这会儿,他轻轻搂着他的恋人,原本冷漠的脸上还露出温柔表情的模样,实在太过打击人心。这可真是太不公平
了,芙拉悲愤的想。
瑞格斯背对着她,他知道那个女人正在生气。同性恋虽然不是什么大罪,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那比犯罪还严重。
他的手指隔着浮德的黑色衬衫,沿着肩线慢慢向手臂滑动。他的手指能感觉到衣料下的身体健康有活力,肌肉分明。
在部队中他曾经学过解剖,因为要杀人,就要了解人体的结构,这样才能更有效率的杀死对方。
「那个女人走了。」浮德轻轻的说,但是并没有把他推开,「她说了声『请便』——我猜你可能没听见,然后就气呼
呼的走了。」
「她可真没风度。」瑞格斯得意的笑了,然后抬头看他,「有女人告诉过你,你太冷漠了吗?」
「有,在床上的时候。」浮德也笑了,「有人告诉过你,你挑逗的手法像女人吗?」
「没有,」瑞格斯冷哼一声,「扯平了。」
浮德妥协似的笑了笑。
瑞格斯离开他的怀抱,确认芙拉确实不在这里后,两人沿着走廊慢慢的往前走。
「这里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瑞格斯边走边说。
这间育幼院是隶属于加州的州立育幼院之一,看起来比其他一些育幼院更气派。这几年因为社会捐款的数字一直在增
加,所以建了一大片新的楼房,也添置许多设备。
一般而言,这么大的建筑采光不会太好,所以在中间布置了一个花园,整个建筑呈现出十五世纪的浪漫风情,但后面
的老旧建筑还没有拆掉,与新建的建筑显得很不协调。
瑞格斯转头,看到穿着可爱衣服的孩子们在花园里穿梭,看起来似乎很快乐,有白人也有黑人,还有小部分的黄种人
,他们开心的玩在一起,花园里充满了他们的笑声和歌声。
第八章
瑞格斯现在的心情不错,因为白天看到了芙拉嫉妒的表情。
晚上,他从浴室里走出来,踢掉拖鞋快速钻到被子里——那个疯子,居然把空调温度开那么低。浴室里传来水声,那
个暴君一定在洗澡了。
他在床上滚了几下,虽然不能和他平常睡的床相比,但是现在没有那个暴君在,他就觉得自由的空气是如此可贵。
因为空调开得太低,而他又没有勇气去关掉,所以只好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看那叠领养文件。
除了签名之外,他已经很久没有用笔写字了。他握着笔,一行一行的看着,然后听到浴室的门轻轻打开,接着感到身
边的床一沉,然后就闻到另一个人身上沐浴乳的香味。
「在看什么?」浮德轻问。
「领养文件……要几岁的孩子?」瑞格斯被那香气扰得有些心不在焉。
「十岁左右吧。」浮德凑过来。
瑞格斯转过头,正好看到那双美丽的黑色眼睛。一般人总会说,亮晶晶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像浮德这样寂静而深沉的
眼睛似乎更能吸引人的视线。
他觉得心脏仿佛一窒,赶紧转过头盯着文件,也意识到潮红慢慢爬上自己的耳根——希望浮德没有注意到。
「男孩还是女孩?」他连忙问,想转移浮德的注意力,「女孩是吗?我记得你说喜欢女孩?」
「……男孩。」浮德轻轻回答,更靠近他了。
「人种呢?」瑞格斯继续问。
「……随你。」浮德在他身边说。
瑞格斯感觉他的气息拂在自己的脖子上,有种痒痒的感觉,忍不住大叫,「好、好了!」他掀开被子,凉爽的空气立
刻包围了他。
浮德看着他,一点暧昧的感觉都没有。「表格写完了吗?」
「还、还有一点,我可以自己写。」瑞格斯闷闷的说,顺便关掉了灯,房间里立刻暗了下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这个暴君的相处变得如此诡异了?
浮德无所谓的耸耸肩,打开电视。
抱着枕头,瑞格斯郁闷的看着那叠文件,又抬头看了看浮德,他修长的手指正在不停转换频道,使房间里一闪一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