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抄起一旁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在刚才众人谈话的时候,小家伙就把杯里的酒喝光了。可惜酒量不好,一下子就给醉得糊里糊涂了。
到了前面,嬴珩嬴睿看到断情也是极惊讶,嬴睿摇着手中的扇子道“我和大皇兄还以为三弟没来呢。”果然是父子,单一句话就能听出来。
断情照样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到这个笑容,嬴睿的手哆嗦了下,嘴角的笑意也僵了瞬间。嬴珩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只是觉得这一刻的断情似乎真正地成了自己的三弟,也忍不住用充满爱护的眼神看着这个瘦弱的少年,一种保护欲油然而生,从此以后竟真的把断情当自己的三弟看待了。也正因为这,才有了之后断情为救他们而四处奔走的一幕。所以说傻人有傻福,人活一辈子还是不要计较那么多的好。
待众人坐定,下人刚想从断情手中接过喝醉的小兽,没想到,小东西却不乐意了,一离开断情的怀里就给醒过来了,照着下人的手就是一爪子。然后双爪死命揪住断情的头发,一幅宁死不屈的可笑样子。下人见它如此也不敢真的拿它怎么样,不然不管弄伤了哪一个他都吃不了兜着走,只好看着嬴倾邺,等他指示。
“三弟,这小东西还是真的喜欢你啊!”嬴珩也伸出手想摸摸小东西,谁想小东西也把他当阶级敌人了,以为他也是想把他带离断情的,也赏了他一爪子。嬴珩轻嘶了声,要不是他收手快,这一爪子下去,怎么说也是会破皮,看着瞪着自己,毛都给炸起来的小兽,嬴珩翻了个白眼,“这小东西!小心我把你给煮了!”
小兽看到嬴珩并没有真的歹意就收了架势,懒洋洋地倒在断情盘起的双膝上,还打了个嗝,酒气弥漫,原来醉得还不清楚,刚才只是反射性动作啊。
“父皇,这小东西那么喜欢三弟,干脆就赏给三弟了吧。”嬴珩笑着建议,小东西喜欢断情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也好,三儿想养就养着吧。”一只没什么能力的小珍兽,嬴倾邺也不在意。
断情挠了挠小东西的脑袋,小东西可能是真的醉死了,觉得烦了就傻傻地把头埋到断情怀里,只剩下个圆滚滚的屁股露在外头。断情看着可爱的小兽,想了想就答应了,“谢父皇。”
其他人虽也喜欢可爱的小东西,但没办法,谁让陛下已经做好决定了呢。李贵妃倒是想要,但想想刚才陛下已经有点恼了她了,再胡搅蛮缠也不会有好结果,反而会给陛下不好的印象,一只小东西而已,不要也罢。于是小东西的归属就这么定下了。
第二十五章:灾情
漆黑的天幕看不到一丝光亮,远处的犬吠声也在倾盆大雨的阻拦下微不可闻。断情站在窗边看到窗外连成水幕的夜雨,潇潇夜雨秋风寒,长夜孤灯照无眠。忍得清寂为哪般?
凤凰涅盘冲九天!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秋雨那,断情的眼睛好像透过层层水幕,看到了极远的地方。
第二天,朝堂。
嬴倾邺端坐在龙椅上,神情郑重地听着手下大臣的汇报。
“报!”突然在殿外奉职的谒者惊报。
“何事?”嬴倾邺看着本应负责宾客迎送、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
“澜江水域都水长求见!”谒者进行自己的职责,通报求见之人。
澜江水域都水长?殿中的所有人突然都了种不好的预感。
“宣!”嬴倾邺当机立断,有什么事问了就清楚了。
“诺。”
“宣澜江水域都水长觐见。”
一个风尘仆仆,面有青色,裤脚还沾着泥浆的中年男子跟着侍者急匆匆地从殿外进来。
“给都水长赐做。”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嬴倾邺到是没有急着追问,反倒是让明显已经快累瘫了的都水长休息下,他怕是快里加鞭、八百里加急地赶到京都的。
待都水长喘了口气之后,嬴倾邺才问:“到底是怎么了?”
都水长从座上慢慢地滑落到地上,这几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
“澜江决堤了!”
嬴倾邺靠到了椅背上,右手扶额,头晕目眩得很。
殿中所有人都沉默了。澜江是途经霁秦最大的一条江,与汶河统称霁秦的母亲河。
而现在本来哺育霁秦儿女的母亲河却变成杀害他们的最大凶手。
嬴倾邺深吸了口气,缓声道:“灾情如何?”
“薛郡、环水郡、连阳郡都出现了崩溃了。其中以环水郡为最!”都水长将头磕得出血,眼泪鼻涕都粘在了脸上,但谁都没笑话他,因为所有人的心里都沉重得像压了块千斤巨石。
“混账!”嬴倾邺气得直摔桌子,“出这样的事,你们竟到这个时候才报!你们!
你们!“冷眼直射入底下大臣的眼中,所有人都不敢与其对视,都低下了头颅。
“我国洪水多发于春末夏初或夏末,从未,从未,在深秋过,所以,所以……”都水长有些吞吞吐吐。
“所以你们就毫无防备吗?!”嬴倾邺的口气严肃非常。
“没有!”都水长辩解道,“我们虽然没想到秋末会有大水,但日常的工作我们还是有照做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丞相追问道,虽然这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身为丞相却毫无察觉也是一种失职。
“只不过……”都水长微歪着头,神情似乎有点疑惑,有点不解,“我们之前从司天监处得知,天象并没有异常,而且秋季本就不是多雨的季节,而且是那种雷暴雨,而且至今还没有停下的征兆!”说到最后,都水长都快崩溃了,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想到江堤崩溃的时候,洪水几乎是从天而降,疑似银河落九天。所有挡在前面的东西,无论是人、畜牲、房屋、百年大树,在汹涌的洪水中都显得那么地脆弱。自然之威在那一刻完全展示在人类面前。
“你说什么?完全没有一丝征兆?!”嬴倾邺紧锁额头,接着又转头问司天监的官员,“他说的是否属实?”
司天监的官员点头,道:“都水长大人所言确实,臣等并未察觉到异常天象,而且照天象而言,这阵子反倒应该是干旱才对,发洪水实属反常。”
事有反常必有妖。
“丞相,听朕旨意,命各郡县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若有人趁机哄抬物价,杀无赦!”停了会又补充道:“对于那些帮朝廷赈济灾民的富人商人,朝廷会根据贡献给予奖励,最高者可酌情授予爵位。”
什么?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陛下三思啊!有性急的甚至惊呼出声。
只是,嬴倾邺大手一挥,“朕意已决,众卿毋须他言,丞相就朕的话拟旨吧。”
“诺。”丞相知道这位帝王的话从来是说一不二的。
“好了,若无其他的事就退朝吧,都水长下朝后到朕的御书房来。
注释:谒者,掌殿廷朝会礼仪、接受臣民章奏。都水长、都水丞,掌诸郡县水利事务,在各重要水系都派驻官署。
第二十六章:计策
当夜,嬴倾邺又来到了松竹殿。一踏进松竹殿,外头的风雨就似乎完全被阻隔了,殿内还是一派祥和,侍从做着自己的工作,并未被连日大雨所困扰。
断情难得地做在窗边欣赏着雨水,品着茶,虽然知道他并没有什么立场,但是看到断情那般悠闲,嬴倾邺还是有些气闷。特别是断情在看到他的时候,对着他举了下茶杯,邀他一起品尝。
“澜江下游的百姓正饱受水灾之苦,你还有心情在喝茶?”话出口,嬴倾邺就暗道不妙,他怎么会说这种不知轻重的话,而且说得这么般随意,难道他在这个人面前就放得那么开?而且,这个人如果真的是他的三儿子还好,可是这个人不是啊,他只是一个他连来历都不完全清楚的人,而且还是个修为惊人的陌生人,他要是因此发火,可怎么办。还有他对他已经这般不设防了吗?
断情倒是体会不到嬴倾邺那般复杂纠结的心思,他也并未为嬴倾邺的话而生气,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动怒的人。不过对于嬴倾邺为什么这么说还是有些疑惑,“我并不是皇帝”。不是皇帝就不用担心这些了。“也不是官员”,不是官员就不用考虑这些了。
对于断情的回答,嬴倾邺突然很无力,就算断情再聪明,他也不能忽视他只是一个不通事务的修真前辈的事实。他突然有一种对牛弹琴、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毫无着力点的感觉。
“那你倒是说说看,如果你作为皇帝,你要怎么做?”嬴倾邺想了想说道。
“这需要考虑吗?水灾并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断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不是多大的事?!”嬴倾邺惊呼,“你知道一次水灾要死多少人吗?整个霁秦会有多大的损失吗?”嬴倾邺摇摇头,简直无法相信断情会这么说,这般不负责任。
断情皱眉,对于见过整个宇宙毁灭的他,实在无法想象水灾是多么严重,觉得嬴倾邺实在的太大惊小怪了。
“你为什么还是用普通人的眼观来看待问题?”断情问道。
“什、什么?”断情的话把嬴倾邺刚要出口的长篇大论给打断了。
“我说你为什么要用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待水灾?而不是以修真者的角度来?”断情又重复了遍。
“以修真者的角度?”嬴倾邺像只饶舌的鹦鹉。
“没错,修真者,练气化虚,游于物外,飞天遁地,移山倒海,对于水灾又有何惧?”
嬴倾邺愣住了,这是真的给傻了。为什么从没有人这样想过,每个国家都有供奉,可是那些供奉更多的只是高高在上,一心修炼,最多在国家危难关头与其他修真者斗一斗,更多的时候只是作为威慑的工具而存在,从没有人想过修真者还可以为国家开山辟海,做贡献。只是因为,修真者的物以稀为贵,每个国家只要有修真者投靠都是把他们当祖宗似的贡起来,就没想过指使他们。就算供奉作用最低的霁秦也从没出现过这种想法,归根到底还是修真者太太少了。可是断情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在他的观念里修真者是市场上的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计策是有了,但怎么执行还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怎么确定修真者会为国家出力呢?他们可没什么国家的归属感。”嬴倾邺又问道。
修真者确实是没有什么国家的归属感,对于他们来说修为境界才是最重要的,国家对他们来说太小了,普通人一年都不一定能穿越整个大国,但对于修真者来说一天时间就可以环绕它一周了。
断情微笑,“修真者确实不重权也不在意钱,但是他们重名啊。”
“名?什么意思,怎么弄?”嬴倾邺追问道。
“这就是你的事了。”断情摇摇头,不再说话。歪着头看向窗外,唇角勾起莫名的浅笑。
断情不说话,嬴倾邺怎么撬也没有用,不过,他已经给出方向,他要是再没计策,他这个皇帝就不用做了。
明天,那个政令发下去肯定引得无数争论,想到这,他的额头似乎又抽痛了。罢了,谁叫他是皇帝呢?不过看着断情的悠闲,他突然萌生了一种类似退休的想法,看来培养嬴珩、嬴睿的脚步要加快了。
第二十七章:政令
第二天,果然皇城四处都贴了皇榜,征召霁秦境内的修真者为这次突发的水灾出力,而且这次是自发性的,根本没有多少酬劳,只是说会给予一些适当的补偿,还有就是进行全国通报,并且会让灾区的百姓为这些修真者立长生碑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所有人都以为霁秦疯了,这样的征召会有人去应征才有鬼。就再接待的官员也在心里腹诽的时候,竟陆陆续续地有许多修真者前来报名,有的甚至是以门派的名义。其他人才知道,原来,霁秦还是有那么多的修真者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政令还是成功了。
就在所有人暗赞霁秦皇帝的英明才智的时候,嬴倾邺自己却是暗地里舒了口气。对于自己这次的举动他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不过还好,结果比自己想象的还成功。
这次共征召了近300名的修真者,不过太半都是练气期一、二层。毕竟对于那些修为高深的人来说,名声还是比不上修为的,而且还是有些明智的修真者坚信无利不早起,而追名逐利者一般都是对追求长生死心的了。所以,这300百人倒是有大半是长髭飘飘,仙风道骨,很是符合老百姓心中的修道者形象。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开门道,一般的有点常识的修真者到清楚,只有修为不精神的才会显老,修为高深的修真者那个不是驻颜有术的,有的看上去就只有少年模样,就已经快度劫了。所以看修为不能凭外表这是修真界万年不变的真理。
由于筑基期修士太少,只有27个,而又只有筑基期的才能飞行,练气期只能用遁术,虽说日行千里是没问题,但是比起筑基期还只能是累赘。
所以,嬴倾邺决定让嬴珩、嬴睿带着筑基期的修士先走。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
朱红色的门在岁月的流逝下已经渐渐变淡,上头是生漆在日日的风吹雨打下有的已经开始掉了。可是不管这宫殿怎么破落,只要它的主人还在,它将永远都不会缺少生气。
嬴倾邺站在松竹殿前,愣愣地看着地方,在断情说想还住在这的时候,他就提议说给它好好的整修下,只不过被拒绝了。他虽然没说原因,但他不用想也知道,只是因为不必要罢了。有时候,他忍不住想,明明两个人都不肯对对方打开心房,又怎么会有感情,可是叫他先敞开胸,他又很不甘愿,有种吃亏的感觉,明明他并不是那么个爱计较的人。
不低头的结果就是两人就这么胶着着,而这次来是想让他帮个忙。所有人都不知道,都水长在御书房到底说了什么,只有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简单能解决得了的了。事有反常必有妖,这次的雨下得本就蹊跷,而且都水长还暗地里同他说,在雷暴雨最猛的地方常常有莫名的吼叫,只不过夹在雷声中被很多人忽略了。可是都水长也是个修炼过些岁月的,只不过自觉天赋不行就弃道从官了。所以他说的应该不会有错,那应该是妖兽的吼声,一般妖兽堂堂霁秦当然不害怕,可是能运用自然之力的妖兽,至少也是化形期的也就相当于人类元婴期的了。整个帝国能与妖兽斗个高下的,也只有他、断情、尉迟夏狄,还有那个人了。可是,尉迟已经去了北边,突然招回来也不方便,他更是不能出去,那个人更是不用说了,最后也就只有断情了。
所以才有了他今天出现在这的这一幕。
嬴倾邺有些踯躅,理智上,他应该去向断情求助的,而且这是早就计划好的,可是,感情上,他有很犹豫,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没用,会不会被看不起,一只小小的妖兽就要让别人帮忙,一想到断情会看不起他,他就更难受了,哎,自己这是怎么了?而且这样会不会让断情觉得他只是在利用他。显然他已经忘了自己的本意就只是利用人家,或者,选择性遗忘?
最后,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深吸了口气,推开门。
断情其实在他刚到的时候就知道了,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但也没饶舌到特意去问的程度。
“有事?”断情右手提襟,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抬头。
嬴倾邺犹豫了下,“你这有牡丹开花了?”明显的问牛答马。话说完他自己也在心里暗骂,自己这个铁血帝王什么时候也这么举棋不定了?不过确实有点奇怪,最近在断情旁经常能闻到一股极淡但又很诱人的牡丹花香,也许是他这边的牡丹花开了吧,反正违法季节花开的事对他来说只是小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