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轩——暴力团子

双脚站在水里，周围围了一群眼神担忧的小鱼。轻轻的用手推着它们前进，眼看着面前的鱼儿一条一条的游回海里，漪青突然觉得有一些眼晕，面前又出现了小的时候的场景。

总有一些人围着他转，时不时的摸一摸他的脸，脸上带着惊奇的笑容。可他不喜欢，这些人就像欣赏一样艺术品一般，仿佛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一个活着的个体。

“听说你的新儿子长的不是一般容貌啊，比漪询还要好看，漪奕，你真是好福气哦。”

“那个？哼，血统不纯，不叫他杂种，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以后不要提起他。”

“你们停下，我的鱼，别把他们拿走，他们还太小！”那是漪青娘刚刚去世的时候，身边唯一能说的上话的，唯一能陪他玩的，就只有身旁的小鱼们。漪青很是受鱼儿们的喜爱，他也喜欢鱼儿们，但是他的哥哥们看不惯，那一次，把他身边所有的鱼儿都统统赶跑了，而且在漪青的强烈挣扎下，居然把其中最小的两条在漪青面前弄死了，漪青怒了。

漪青用幼小的身材，将两个邪笑着的哥哥撞到，然后拿来床边的珊瑚条猛的砸向了其中一个，将那个哥哥的龙鳞砸掉了好多片。之后，漪青被关到了专门用来惩罚的屋子里面，很久很久。

漪青后来好几百年都忘不了很久的黑暗中被放了出来的心情，只想使劲的游上前，看着打开的门的光亮，拼命的想要出去。

“漪青！漪青！青！！！”

是什么声音？后面的黑暗里传来的，不要，不要叫我回去，我不回去，那里太黑！

“漪青！”

不要叫我回去！

漪青拼命的向前游着，一只手突然被抓住了，漪青甩开，随即又被抓住了，很紧，很疼。

“漪青，你怎么了，回来！！”

岚轩？岚轩的声音。他怎么在这，这里是小的时候关我的地方啊？不对，我在哪里？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怎么回事，我怎么了，停不下来。

“漪青，别回头，向前游！”严厉的声音，好像是……爹。“向前，对，后面太黑！向前就能逃出去了！”

漪青下意识的又向前开始游去。

“啊！”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海水渗入里面，嘶啦啦的痛。不对，刚刚，我是在庭啸山啊，我在……我在放鱼儿们回去！

漪青停住了，开始想要张开眼睛。

“漪青，不要张开眼睛！向前！听到没有！”

“不……”啪的一下，漪青张开了眼睛。眼前是混乱的局面。

自己全部的身子已经浸在漪海之中，只有一条手臂，连着在水里的岚轩，手臂被抓伤，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飘了出来。岚轩？

岚轩浸在水里，一只手抓住刚刚建好的小堤坝，另一只手狠狠的抓住漪青，衣服在水中浸湿而且剥落，身上青青紫紫，脸上也好像被暴打了一顿一般。

漪青轻轻的游回岸边，将岚轩拉上来：“刚刚……我是怎么了？你的伤……”

“刚刚一瞬间，你突然发狂一般的冲向海水边，怎么拉都拉不住，怎么了？害怕了吗？”岚轩喘着粗气，说道。

“我……”

啪！一个巴掌凌空的落在了岚轩脸上。

啪！又一个巴掌凌空的落在了漪青脸上。

“两个不知好歹的混蛋！”传来了漪奕的声音，很是气愤：“若是不回去，我也不会接待你的鱼！”

漪青一惊，回头看刚刚回到海里的鱼。那些鱼儿仿佛缺氧一般，一个个开始蹦离水面，呼吸困难。

“爹！你做了什么！”漪青大惊跑向海边。

“若你不回去，他们也没有必要留下。你选择吧。”

“漪叔叔！你！”岚轩急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威胁吗！

“这里没有你的事，不要再搅局！”

鱼儿还是一直在蹦离水面，很痛苦。

漪青看着他们，眼神突然坚定了：“岚轩，到远处等我。”

“漪青，你怎么了？别吓我。”漪青的脸色不太好，浅浅的鳞正在慢慢的浮现，眼神又恢复到最初变幻不定的颜色，岚轩怕他又回到刚刚的状态。

“相信我，离远一些。”说完，漪青便走下水，一步一步走到了刚刚填好的堤坝旁，将手放到了水里，身体已经全部附上了鳞片。

水中的鱼儿停止了跳动，安详的从小空隙里游回了青河，随后漪青转回了身体，降将下半身没入水中，双臂张开向上，喉咙里飘出了空灵的歌唱。

神兵们已经看傻了，慢慢看向水里，里面赫然出现一条美丽的美人鱼，水绿色的长发，闪闪发光的鳞片。蜿蜒的鱼尾，顺着水流轻轻向后浮动。

“漪青，你！”是漪奕的声音。

漪青双臂放下来，没入了水中，然后向着青河的深处挥动。

水奇迹般的开始从入海口倒流，细细的水纹划过人鱼的皮肤，更圈起一丝涟漪。身旁无数小鱼细细的划过，游向青河深处。

空灵的歌声依旧响起着，那是人鱼的歌声。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停止。回过神来，小堤坝最后的缺口不知怎么也被填平了，漪青歪落在河岸旁，面容疲倦的睡着了，水绿色的头发散落了一地。

“傻瓜！”漪奕的声音传来，“岚峃屾，若是漪青日后有什么事，即使是你，我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声音渐行渐远，仿佛飘离了此地。

“怎么样？好一点了吗？”岚轩把漪青扶上岸，慢慢的等着他醒来。

“刚刚……”漪青仿佛有些迷糊。

“刚刚吓坏我了，唱完歌曲你就倒下了。”岚轩轻轻的把漪青抱在怀里，什么也没多说。

长久的安静，周围仿佛也没什么改变，仿佛漪青什么都没有做一般。

“刚刚，我断绝了和海神的关系，从今天起，我就生活在这个和里面，既不是海神，也不是河神了。”漪青突然开口说，“那些鱼儿，因为我，也再也回不到海里了。”

“别难过，他们都没有怪你，你看，他们一直聚在这里等着你醒来。”

顺着岚轩的手指看去，青河岸边的河水里，翻腾着各色的鱼，鱼鳞闪闪，仿佛是在庆祝漪青的醒来。

“不是河神，若是河流干涸就不会迁怒于你了吧。”岚轩想到了问题。

“不知道，毕竟以前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做过。但是，暂时我知道，不用……不用和你分开了。”漪青在岚轩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脸红红的继续睡了，刚刚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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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啊？谢谢你帮我找到了荩草的洞。”木昕开心的挖着荩草，直到满筐。

“你觉得我应该叫什么？”岚啸问道。

“我应该知道你叫什么吗？”木昕歪着脑袋有点想不明白。“不过若是你的话，我猜应该是个大气的名字吧。”

“呵，我叫岚啸，是这里的精灵。”岚啸直直的盯着木昕说道。

“确实是一个挺大气的名字，不过，精灵是什么？是神仙吗？”木昕听到精灵两个字，靠了过来，开始围着岚啸转。

“看什么那？”岚啸看着木昕的动作有点好笑，就问到。

“我看看神仙，以后好回去和娘说一下，娘一定很高兴。”说完，拿出身上一个本子，怀里摸出一块黑黑的石头，开始在本子上磨画着什么。还时不时的看看岚啸。

“这又是干什么那？”岚啸越来越觉得这个木昕很奇怪。

“画下来，让娘看看神仙长什么样子。”

岚啸凑过去，看到柔软的纸上面，自己的大体轮廓已经跃然纸上。

心满意足的画完后，木昕把本子和黑石头重新塞入怀中：“岚啸神仙大人，再次谢谢你帮我找到了草药，我会带回礼来的，哦对了，你喜欢什么？下次上山，我给你带来。”

“……”岚啸看着木昕，突然觉得心好疼，总是不自觉的就把他和自己的木昕看成了一个人，这两个人，相貌相似，气质也有相同，岚啸就觉得，那个木昕似乎还在自己身旁。

“岚啸神仙大人”木昕抬手在岚啸的眼前挥了一下。

“哦……那就萝卜炖土豆吧。”

“这个啊，好办，我很拿手的。您住哪里？下次来的时候，我好找到你！”木昕很高兴。

“就我们相遇的那个地方，那里是我的家。”

“好！那岚啸神仙大人，今天谢谢了！”说完，转身准备下山。

“等……”半个字卡在了嘴唇中，岚啸伸出了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不可能的，木昕已经去世了，就算再怎么像，也不会是一个。自己的那个木昕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岚啸坐在木昕的墓前：“那是你吗？我真希望是。可是那不是，对吧。”

夕阳落到了山下，天色已经暗了，木昕到山下，和一起来的人会和，说道：“我在山上看到神仙了！”

“说啥那？那个山上哪有人！那有什么神仙！”

“有的，他说自己是神仙的，我画了画像，你看！”木昕脸有些红，自己从小就被别人欺负，人家都轻视他说的话。

本子拿出来了，去怎么也找不到那也画像，明明那个神仙长得很好看啊，不会弄丢了的啊。

“就说你是啊看花了眼吧！真是的，明明该专心采药材，却还想着画画！我怎么轮到跟你一起上山！”鄙视的声音，木昕也习惯了这种轻视，不过，确实画了的画那？哪去了？

“呦！荩草采了不少啊！你小子今天运气不错啊！”说罢一手伸进了木昕的药篓里面，抓了一大把荩草塞到自己的药篓里面。“采这些才对劲！哼”

“还我！”木昕一反常态的大吼了一声，身旁的伙伴一惊，平常和小兔子一样的人，头一次见到他咬人。

木昕抢过刚刚被抢跑的荩草一溜烟跑回了家里，这可是那个人帮忙找到的荩草，怎么可以被别人抢去！

过了几日，岚啸在木昕墓前独自看天。

“在哪里！那个神仙！”一个声音传来，很耳熟。

岚啸回头，又是那个青年。

“你看！他就在那里啊！”木昕拉着旁边的同伴说道。

“哪有啊，你眼花了是吧！有病要治！”没想到那男子根本就看不见岚啸。

“我没看错啊！”木昕很是纳闷。

“眼睛出问题了？这好办，你留下！药给我！”说完又蛮横的抢过木昕的药篓子，准备下山。

木昕眼盯着前面走过来的岚啸，皱起了眉头，不可置信，难道只有自己能看见？

“哎呦！”已经回身走去的男子突然摔倒了，药篓子掉在了地上，轻轻的滚落到木昕脚下。

“见鬼了！怎么会一下子就摔倒了。”男子爬起来，喃喃道，伸手又去捡掉在木昕脚边的药篓子，但怎么都够不到。

“他看不见你吗？”看着岚啸把同伴搬到，又把药篓子搬到自己面前，木昕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幻觉。

“嗯，这么多年，只有你能看见我。”

“这样啊，那岂不是很寂寞。”木昕突然乐了，释然一般：“我就说我不会看错的。”

“你跟谁说话那？”同伴看着木昕像是自言自语，又不想，很是奇怪，总觉得背后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个神仙，好像只有我能看见。真可惜，是一个很好看的神仙那！”木昕没有芥蒂的对同伴说道。

岚啸在那人耳边吹了口气，以示自己的存在。

“啊……”那人却大声嚎叫，“鬼啊……”一声大喊，脚下一滑，那人连滚带爬的下了山，没了踪影。

“我好像吓到他了。”岚啸说。

“没有事情的，他是个健忘，明天就不记得了。”木昕捡起来自己的药篓子，说道。

“健忘？”

“嗯，住在这个山脚下的，大多脑子都有一点问题。”

“脑子有问题，那你那？”岚啸越来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我因为总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大家都很讨厌我。不过别的地方没有问题的。”木昕看着岚啸笑道：“能和很多人说话，是个不错的经历啊。”

岚啸有些动容，这个孩子，还真有点傻。

“啊！”，木昕突然大叫到！“忘记了，我做了萝卜炖土豆，不好，都要凉了。”

说完从药篓子的下方拿出了一个几层布包好的小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有着还有一些温温的菜，和两个馍。

“这是……给我的？”岚啸没有想到木昕会真的给他带上来这道菜。

萝卜炖土豆，是很久很久以前，岚啸的那个木昕做给他吃的，那种味道，岚啸一辈子都忘不掉。这几年，每每想起吃东西，当时那道菜的色彩，便可以暗淡所有。

“尝尝吧，我觉得还不错。”木昕体贴的递过来一双筷子给岚啸，笑着说道。

岚啸有些错愕。仿佛回到了当时的那间小屋里，两个人，手工的家具，粗布的衣服，老旧的菜色，但味道从来都没嫌弃过。

不自觉地伸手夹了一点土豆在嘴里，岚啸突然感到苦涩。就像一针一线的缝进了自己的肉中的回忆，突然被拆开了。

“你怎么了？”看到了岚啸的不对劲，木昕问道：“不好吃？”、

“不，很好吃，好吃的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早就该忘记的事情。”

“若是好吃的话，就不该忘记的。”木昕看着岚啸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天都上山，每天都给你做。”

岚啸放下了筷子：“不用了，以后你也见不到我了。谢谢你的菜。再见”说完，便消失了，留下木昕，在一旁努力的消化着刚刚听到的话。

08：皆大欢喜

“人鱼笙歌，海天一线，逆水流，海随。

人鱼笙歌，迂回徘徊，天机开，命随。”

那日，漪青的逆河之举，令在场的神兵十分震惊。天庭里立刻传开了这一话题。纷纷描述当天的场景，甚至加上了自己的感情，很多人感动，当然，也有人评价他太傻。因为如此一来，便孑然一身，纵是寿命，也变成未知，史无前例。

漪青倒是不在意，一来他根本也听不到这些传言，二来，现在的他，有岚轩在身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曾经以为孤注一掷是多么致命的事情，现在看来，不过是想开与想不开的区别。

每日两人还都如平常一般，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唯一多做的事情便是寻找新的可能的河道。

当你想开一件事的时候，其实很简单。

漪奕这两天在龙宫里脾气非常不好，动不动就海啸。龟丞相终于在漪奕掀起第六次海啸之前，忍不住进谏了。

“海神，这频繁的海啸可是会引起大灾难的，虽然漪海附近没有什么居民，可光是动物就飘了很多尸体了，不可在这样下去啊。”

“混蛋，不可不可，都他娘的不可，怎么就不知道对他好那！真是气死人！”

“那个，海神，刚刚是第七次，先把连接切开吧，要不然明天就该上天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