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钟爱的那个中文名字,因为招来了儿子的猛烈咒骂,则是再也不敢提了。
段家军虽然目前身在泰国,然而其中的泰国人却是很少。旁人不能理解段提沙的心意,以为他这孙子的名字就是坤信,所以也随着坤信少爷长、坤信少爷短的胡叫起来。
段珀偶然间听到了这个称呼,真是愤慨的要喷火——在他小时候,可没有被段提沙尊称过“吴珀”。
坤信少爷是一块耳聪目明、奇懒无比的嫩肉。他终日撅着屁股跪趴在床上,以这种奇怪睡姿度过昼夜。段提沙屡次想要把他翻过来仰卧,可是他显然并不喜欢仰面朝天,当场就要哇哇大哭。段提沙没有办法,只好马上把他摆回乌龟样子。
他是一个漂亮的小婴儿,眉目很像段珀,睫毛浓密的惊人;嘴唇则和小哑女相似,是精致的花瓣形状,两边嘴角微微的向上翘着,只要别嚎啕,那就总像是在微笑。事实上他很少嚎啕,也很少微笑;他连叼着奶头吮吸的时候都是懒洋洋的。
段珀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可是在这位信、或者坤信的对比之下,他忽然发现张家那一对双胞胎真是可爱的好像天使一样了。
这日下午,他带着岩温前来看望开心快乐。开心快乐正在院子里摔跤,忽然见他出现在了院门口,立刻化干戈为玉帛,爬起身就颠颠的跑了过来:“老虎!”
如今他们已经有两岁多了,因为常年互相斗殴,饮食又足,所以身体健壮,走动跑跳的动作都能做的十分利落。随之而来的,他们那话也多了,思想也复杂了,甚至已经生出了小小的心眼儿。
开心为了表示自己的热烈欢迎,抱着段珀的一条腿就想要往上爬;快乐走上前去用力把他推了个跟头,随即仰起脸,用不甚清晰的口齿大声说道:“老虎,开心打你。”
开心站起来,上前就在快乐的脖子上抓了一把:“你妈的!”
段珀眼看着这两兄弟又要扭打起来,就蹲下来将他们分别扯到左右两边,一手一个的制住,言简意赅的斥道:“不许闹!”
此言一出,两兄弟立刻就老实了。
段珀把随身带来的糖果分给张家兄弟,然后自己坐在了院子角落处的一只小板凳上。
沉着脸望向张家那两个小兄弟,他若有所思的不肯说话。
开心快乐用舌头舔着糖纸,也觉出了异样。偷偷扭头窥向段珀,他们发现老虎好像是生气了。
这一事实让他们一起感到了惶恐。快乐没敢乱动,开心大着胆子起身走上前去,把一只小手扶在了段珀的膝盖上,又把一张脏兮兮的圆脸蛋探到了段珀眼前:“老虎?”
段珀扫了他一眼,发现这小崽子简直就是一个幼童版的张启明。
于是他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段珀决定去找马泽,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
可是段提沙不同意。
段提沙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去看望马泽,所以当晚就在卫士楼内的房间中找到了段珀,莫名其妙的询问道:“老虎,你去找那个老家伙干什么?”
段珀裹着一身真丝睡袍坐在床上,头也不抬的答道:“很久没见,我想他了。”
段提沙“嘿”的笑了一声,心中却是极其愕然:“想他?你怎么会想他?”
段珀抬腿下床,拢住睡袍前襟向外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答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段提沙回头望着儿子的背影——随后他转身迈步追上去,一把搂住了段珀的腰身。
“哈哈,老虎……”他嬉皮笑脸的要把段珀拽回来:“你这几天都不理爸爸,是不是在吃坤信的醋?”
这句话说出来,段提沙忽然很奇妙的感到了一阵自豪。双臂用力把段珀拦腰抱起来送回床上去,他俯身捧住儿子的面庞,颇为得意的笑道:“我看你和坤信不像父子,倒像是一对兄弟。如果你不高兴做爸爸,那就给坤信做大哥哥吧!”
段珀挣扎了一下,咬牙切齿的怒道:“坤NND信!他将来也会像我一样长大的!”
虎背熊腰的段提沙爬上床去,沉重的压在了段珀身上。很细致的抚摸了儿子的脸蛋,他用一种充满怜爱的滑稽声音说道:“老虎,不要傻,你长大了我也是一样的爱。难道你不相信爸爸吗?”
段珀颇想将段提沙从自己身上掀下去,可是父亲的体重与体温是如此的真切,让他在长久的悲伤寂寞中感到了些许安慰。于是他一言不发的闭上了眼睛,赌气似的微微撅起了嘴唇。
岩温端着一大盘切好的甜菠萝,从楼下厨房一溜小跑的上了楼,然后哼着歌推开了卧室房门。
随即他就愣在了门口。
床上叠着将军父子——没错,他们的确是正在“叠”着。
段提沙的高壮身躯结结实实的压迫住了下方的段珀。岩温清晰的看到段提沙把舌头伸进了段珀的口中,有力而缓慢的进行搅动摩擦。而段珀不时的做出吞咽动作,仿佛是有些窒息了,却又将两只手臂环在了段提沙的脖子上。
父子二人旁若无人的亲热着,一起忽视掉了站在门口的岩温。岩温像中了定身术一样,虽然一颗心跳的厉害,两只脚却是钉在了地上,不能挪到分毫。
良久过后,段提沙放开了段珀的嘴唇,气喘吁吁的轻声说道:“臭老虎,不许咬爸爸的舌头。”
段珀奋力抬头,对着段提沙做出一个狰狞的鬼脸,又低低的吼叫了一声。
段提沙嘿嘿笑了起来,并且把一只手伸下去,将段珀的一条腿扳起来搭在了自己腰臀上。段珀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睡袍,此刻一抬腿,正是露出了半边雪白的屁股。
段提沙的手掌滑过段珀的大腿,亲昵的在那屁股蛋上拍了两巴掌。这个举动落在岩温眼中,让他那心脏登时就停跳了一拍。
他真羡慕段提沙——他一直想要拍打段珀的屁股,可是不敢。段珀的屁股圆圆的、翘翘的,如果能对其响亮的狠抽一巴掌,那感觉一定好极了!
段氏父子知道岩温站在门口,但是谁也不把他当人来看,自顾自的继续嬉戏不止。
后来这二人嘻嘻哈哈的闹够了,这才终于分了开。段提沙那衬衫前襟大敞,露出了汗津津的宽厚胸膛。盘着腿在床边坐稳了,他对着岩温一招手:“过来。”
岩温夹着腿,弯腰弓背的走到了床边。
段提沙伸手从那盘中捏了一块菠萝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和段珀谈起了正事:“李志豪现在是怎么了?听说他在意大利得罪了黑手党?”
段珀半闭着眼睛微微喘息。方才段提沙的舌头像一条鳝鱼一般,几乎要钻进了他的喉咙里去。
“谁、谁是李志豪?”他神情恍惚的问道。
段提沙看了他一眼,又吃下了一块菠萝:“李志豪就是李志豪啰!从清迈过去的李志豪嘛!”
段珀这才反应过来——李先生大名就叫做李志豪。
“天知道他最近是怎么了……”他有气无力的答道:“办事接连出纰漏。”
段提沙把他拉扯过来横抱在怀里,低头向他吐出舌头。岩温抬眼望去,就见段珀好像小儿吃奶一般衔住了段提沙的舌尖,津津有味的吮吸不止——大概是由于段提沙刚刚吃过菠萝的缘故。
而在对方那舌上甜味退净之后,段珀推开父亲坐起来,下定决心似的忽然说道:“我要去意大利!”
段提沙看了他一眼:“不许去,太危险了!”
段珀没理会,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欧洲将来会是我们最大的市场,如果李志豪做不好,那就换人!”说到这里他一拢睡袍跳下床去,围着岩温转了两圈:“NND,这里面必定是有问题!”
段提沙是百分之一千的不同意段珀去欧洲,可惜如今他那话已经是不大好使。他尽可以监视段珀,但是无力控制段珀。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父子两个齐头并进,军中这绝对独裁的局面被打破了。
段珀有了事业可做,终日思索,恨不能省略睡眠,疲惫之余倒是减少了许多愁绪。他很谨慎的挑选出先行人员,将其分批送去曼谷,乘飞机前往欧洲各国。待到人员在欧洲那边安顿妥当之后,他便开始打点行装,预备动身。
段珀这次出行,只带了一群同自己年龄相仿的贴身卫士,其中自然也有岩温。为了保证旅途安全、免受怀疑盘查,段珀在派吞的帮助下,采取了一种很新奇的出行方式——清迈大学新近派出了一个学生团体去伦敦参加交流大会,而段珀等人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时就想办法混入团体之内,尾随学生乘坐特快列车前往曼谷,然后在曼谷登机飞去了伦敦。
在段珀抵达伦敦之后,便有驻守在当地的负责人员前来接机。段珀从负责人那里得到了若干本护照以及两名翻译,也无心领略异国风情,急急忙忙的就继续上路,乘坐飞机去了意大利。
段珀第一次出远门,没想到一路走得竟是如此顺利。下飞机后他改乘汽车,拐弯抹角的从市区驶入了李先生所在的小镇——此时已是傍晚时分。
在翻译的引领下,段珀在镇内一家宾馆内稍事休息,又吃了一顿味道恶劣的意大利晚餐。毫无食欲的放下刀叉,他对岩温说道:“我们这就去见李志豪。”
岩温不挑食,吃的满嘴都是番茄酱:“你这就去?为什么不是明天让他来见你?”
段珀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随即将其往盘中一掷:“我就是要给他来个出其不意!”然后他站起身来,对着众卫士一挥手:“走!”
105.不安的李先生
李先生目前的身份,是一家中餐馆的老板。
他住在一幢颇为阔气的三层洋房内,院内花草整齐,遥遥一望便可知这是一户殷实的、中上阶级的人家。及至深入到了院内楼中,又会发现其中车库泳池俱全,房间装饰豪华,那生活质量是远远的超过了中上阶级。
段珀等人瑟瑟发抖的进入了李宅——在领略异国风光之前,他们先领略到了异国的低温。外面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此刻的气温大概是在摄氏十一二度左右;段珀虽然在翻译的关照下,事先套上了一件短风衣,可此刻还是冻了个魂飞魄散,脸都青了。
李先生并不在家,李宅的华裔仆人前来接待了这几位不速之客。段珀等人分别捧上一杯热咖啡,一边喝一边打冷战。
如此等待了良久,李先生终于在天黑之时回来了。
李先生打扮的西装革履、油光水滑,浑身皆是烟酒气味,脚步也十分飘忽,还是一位模特身材的西洋美女将他搀进客厅的。那美女比李先生高了半个头,忽见家中来了许多陌生客人,不禁十分惊讶,而李先生扶着门框站稳了,眯着眼睛探头向段珀望去。
段珀没起身,面无表情的同他对视。这时那美女手足无措的用意大利语嘀咕了一句;翻译听后,就低声告诉段珀道:“李先生服用了一些……药品,今晚大概是不能和您交谈了。”
段珀紧张起来:“什么药?”
翻译一耸肩膀,犹豫着答道:“大概是安非他命……之类的药品。”
段珀立刻就变了脸色。这时那美女似乎瞧出了势头不对,当即转身离开,抛下李先生独自上了楼。李先生毫无知觉,单是望着段珀微笑——笑了片刻后,他忽然双手一拍,同时“哈”的大叫了一声。
然后他就开始唱歌——唱的泰语歌,语速极快,段珀一句也没有听懂。待到一首完毕之后,他扭头向外就跑,口中改用英文大声疾呼:“I’m a Superman!”段珀起身追了两步,只见他张开双臂跑向走廊深处,竟是不知所踪了。
段珀生平最厌恶部下沾染毒品,没想到李先生在意大利竟是毫无顾忌的用起了冰毒。拧着眉毛转向岩温等人,他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发出点评,不想身后传来一阵咚咚脚步声,却是李先生唱着歌又回来了!
李先生手持一只长柄大铁勺,这回改换语言,用康康舞曲的调子唱出一首中文儿歌,一边唱一边竖起铁勺上下挥舞,同时像仪仗兵一般,一本正经的踢出正步。客厅众人侧耳倾听,就听他铿锵有力的唱道:
“兔子跳呀跳呀跳呀,
快速飞奔向前,
一溜烟就不见了啦啦啦啦……”
唱完这一长串“啦啦啦”之后,李先生忽然攥着长柄大铁勺停住脚步,彬彬有礼的对着段珀等人深深一躬,语气柔和的询问道:“诸位是想听我在唱一曲呢?还是打算跟我去拯救世界?”
段珀长叹一声,走上前去夺过他手中的铁勺,对着他的额头就狠敲了一记:“你还是先拯救自己吧!”
李先生现在是不知道疼痛的。抬头怔怔的望向段珀,他忽然抬手揪住了段珀的两只耳朵,拼了命的奋力揪扯,口中还大声笑道:“米奇,你的耳朵这么小,看起来都不像老鼠了!”
段珀猝不及防,险些被他把耳朵撕下去,痛得当即大叫一声。岩温见状冲了上去,手忙脚乱的把李先生踢打开来,李先生钢筋铁骨的不怕打,在岩温的拳脚中还关切的大喊:“米奇,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米妮啊!”
段珀抬手捂着耳朵,气的一颗心乱跳——他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李志豪,没想到对方竟然在意大利胡闹到了这般地步。
李先生被岩温推出了客厅。
他从母老鼠变回为超人,在楼内乱叫乱跑,末了他冲到楼上卧室中,开始拉着那高大洋妞上床做爱。安非他命让他变成了一位冲锋陷阵的猛男,而那位洋妞也是一样的激情澎湃。段珀等人站在楼下,就听楼上无休无止的狂呼乱叫——段珀倒也罢了,其余年轻卫士们却是一个个面红耳赤,显然是很受影响。
于是段珀最后对着众人一挥手,气冲冲的吐出了一个字:“走!”
段珀回到宾馆后,依旧是没有休息——他把李先生的财务总监给找了过来。
财务总监是个缅甸人,名叫吴温。段珀和颜悦色的和他进行了一番畅聊,而吴温万万没想到段珀会亲自动身从泰国赶来,大惊失色,怎么回答都觉着不够严密,最后竟是前言不搭后语起来。段珀听出异样,但是也不说破,只命人将其软禁起来,不许他同外界联络。
然后他洗漱更衣,打开空调,裹着棉被坐在床上发呆。
岩温作为最亲近的贴身卫士,今夜是要和他同床共枕的。另摊开一床棉被盖在身上,他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老虎,睡觉呀!”
段珀不睡,他要想事情——他这个人,文不成武不就,唯一的长处就在心术上面。他凭着两只眼睛看和一个头脑学,硬是靠一己之力把段家生意发展到了如今这般程度。这其实是很不容易的,不过段珀也并没有自傲,因为首先是他干惯了,而且旁人也从未因此夸奖过他。
岩温见他不言不语的发呆,就大着胆子掀开棉被,伸手要去搂抱他。段珀不做反抗,顺着力道就倒进了他的怀里。
“唉……小黑炭。”他像条大鱼似的扭动身体,钻进了岩温的被窝:“我很累啊!”
岩温把他揽到胸前紧紧抱住,又抬手关了电灯:“睡觉吧!”
段珀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却是又开了口:“你怎么硬了?是不是还想着李志豪家里的声音?”
岩温在黑暗中红了脸:“不、不是的。”
段珀在他怀中躲闪了一下:“下流坯,别顶我的肚子。”
岩温伸手把自己那根东西向上按去,然后把段珀又往怀中搂了搂。这回两人虽是相安无事了,可肚腹夹着这样一道坚硬火热,那感觉总归是有些异常。段珀经常见到岩温的裸体,这时就用手摸索着一捏,口中戏谑道:“哈,好大的巧克力棒!”